第五十六章（完）（1/1）

往事如烟。

转眼，抗日战争胜利了。不少看透时局、厌倦战争的曾任国军高官的人或着称病退出即将爆发的内战，未和共产党军队打过一枪一弹，如孙桐萱。又如张发奎，在抗日战争期间更是对日伪军开展了激烈的攻势，打得日伪军谈张色变。在日本无条件宣布投降后，张发奎更是被指定为华南战区国军受降主官，可以说这是是对张发奎抗战功勋的最高奖赏。而在解放战争打响之后，看透时局，时任中华民国陆军总司令的张发奎虽然参与了内战，但为了民族大义，张发奎选择了辞去官职，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了整场战争。在1949年国民党败局已定的重要节点，于当年7月辞职，举家去香港定居，直至1980年3月10日病逝。当时多数国民党高官选择在蒋介石的带领下退居台湾，当时也邀请了张发奎。可是张发奎不习惯国民党中吃喝玩乐的那一套，便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带领自己的家人隐居香港。安静的过完了自己的下半生，直到1980年，84岁的张发奎逝世。张发奎死后，早年跟随他征战疆场的叶帅还曾致电其家属，向她们表达了自己对这位老军长的哀悼。同时在香港的同乡会也在台湾为其开追悼会哀悼。还有因衡阳之战天下闻名的方先觉后来随蒋介石赴台。因为常被人指责有投降污点而屡被攻击，躲无可躲，辩无可辩。1968年退役后，方先觉在蒋介石面前抱膝痛哭失声，后落发为僧。1983年在台北去世。一说是方是遭遇抢劫身亡。这些当年叱诧风云、举足轻重的人物暂且不论，单说在兰封会战中以不战而弃兰封城而逃导致88师师长龙穆韩被执行枪决的桂永清和以“军部电台被毁”率部逃离商丘阵地的黄杰。

先说桂永清。

1938年兰封会战之后，老蒋并未处置不战而退的桂永清而是将他派往远离国境的英国西点军校继续“深造”，也借此避开国内舆论的指责之声。1945年12月，蒋借故把师承英国皇家海军传统的“马尾系”海军总司令陈绍宽的职务解除，1946年6月，将还在英国学习的桂永清诏回国内，入主海军，任命其为海军总司令。海军上下一片哗然。内幕知情人都明白：桂能当上海军司令，主要是因为拍马屁善于钻营和看风使舵，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是老蒋的亲信，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何应钦的亲外甥。

桂永清外貌身材矮胖，肥头大耳，都说是因为吃过几年西餐的缘故。他对海军业务一窍不通，但对拉山头搞宗派相当熟稔。刚上台不久，他就按上峰意思打、扶、拉海军里的各个派系：打击马尾系，扶持蒋的电雷系，拉拢青岛系。此外，他还拉来许多在陆军中的亲信安插在要害位置，对于自己看不爽的人不是臭骂就是调离。一些有实权的海军官员都被他调职或者安排到虚职岗位上。那些敢挑刺或者不满的部属和高级军官都不会放过，经常被他置于死地。

桂永清生平就喜欢瞎指挥。英国人赠送给政府一艘战舰，他居然无端地撤掉了舰长，并擅自撤下一半水兵，换上一批新手。海军参谋长见状立刻阻止劝告：军舰短期能换上大批新手不妥，会出事故。他不听，反而振振有词：我在陆军时经常这样调换军队，效果很好！结果这艘军舰因为水手水平太差，在一次航行中撞到商船沉没，引起国内外舆论哗然。

1949年初淮海战役结束后，蒋介石将当时国军最大的战列舰重庆号调防长江下游，配合江阴要塞，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渡江。2月25日，在中共地下党员毕重远和由进步士兵组成的“重庆舰士兵解放委员会”领导下，重庆号驶离上海吴淞口，突破国民党海军的堵截，于26日驶抵解放区烟台港。由于在国民党空军的轰炸下受损，重庆号于3月20日自沉于葫芦岛港。

当25日重庆号军舰开走以后，桂永清大惊失色，一连三天也没弄清军舰的去向。后面还是空军的侦察机发现军舰停在山东的烟台港。当时国民政府内部埋怨声不断，老蒋当时气得拍案臭骂桂永清：“事先疏于防范，着即撤职留任。”立法院和监察院干脆落井下石，他们派人调查，最后写结论：重庆舰出走乃现任海军司令人事处理不当。要求海军对此作出深刻检查。

一时间，桂永清变成众矢之的。他如坐针毡，一方面幻想重庆舰失而复得，因此几次用无线电向舰长郑兆祥表示：“一切问题，皆可商量，望早日回防”。另一方面极力推卸责任，对记者声称：“重庆舰出走是因为待遇太低引起官兵不满。”

但重庆号已经返回无望了，桂永清暴跳如雷。他立刻在上海召开舰长以上会议，要求讨伐重庆号。结果会议开了一天，诸位舰长都无一人表态。有人借口：重庆号火力强，速度快，小舰根本不是对手。桂永清见状知海军已经不可靠了。他只好转身去求空军和美国人帮忙。为了防止其他军舰仿效，他匆匆跑到江阴。直奔第二舰队司令林遵的办公室，当面训斥：“重庆舰叛逃，总统面谕旨：无论如何要炸沉对方。目前军心不稳，你要看好你的舰队，要是跑了你也脱不了干系！”谁知林遵被这么一骂反而清醒，发现情况“日益不妙”，心盟反志，不过当时以沉默拒之，并未表态和声张。桂永清察言观色心知事情要糟糕：如果再采取高压，肯定会加速军变。于是他赶紧换招，给林遵发去一份近乎哀求的电报：只要第二舰队回来一舰一船就可升职中将副总司令，并授予青天白日勋章。然而毫无用处，第二舰队25艘舰艇，官兵1200人在南京倒戈起义。1949年9月19日，长冶舰在长江起义。一连串的事件搞的桂永清焦头烂额，被上司怒责，并于1952年4月，被免职，交出海军总司令的大权，改任“三军参谋总长”。

桂永清肆意妄为和军舰不断起义造成海军内部强烈不满。同僚中不少人想搞掉他，但因为他是老蒋的心腹，暂时没人能动他。后来桂触动了“皇太子”蒋经国，导致了大祸发生。

原来桂在海军内部专横跋扈大搞独立王国，在海军内安插自己的特工，严重侵害了当时任国防政治部主任的蒋经国的利益。为了达到削除桂的势力，又安抚民心，蒋经国特意授意一帮海军将领联名告发桂永清。带头发难的就是海军参谋长黎玉玺和电雷一系的军官，这些都是蒋家的嫡系，此举无异于在背后捅了桂永清一刀，但他还蒙在鼓里。

那些仇人冒死通过特殊渠道向蒋氏父子检举桂永清任海军总司令期间，利用购置军舰、采购零配件之机，巧取豪夺，贪污了大量军费，不够格出任。

蒋氏父子历来就对军中的腐败问题非常重视。他们认为，国民党军队在大陆战败，除了高级将领无能之外，贪污腐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到台湾后，蒋氏父子将名声不好、不清廉的高级将领统统打入冷宫。

蒋氏父子接到举报后，十分震惊，暗中派人到海军进行调查。尽管蒋氏父子此举未动声色，悄悄进行，但与桂永清关系密切的人还是将此事密报给了桂，并告知调查的人来头很大，好像是奉了蒋介石之令。

桂永清得到此消息，甚为恐慌，一连两天坐卧不安，茶饭不思。他感到，他的贪污问题一旦暴露，蒋介石、蒋经国父子是不会轻饶他的。他在任海军总司令期间，确实贪污不少钱财。而让他贪心大增的，是他得知汤恩伯曾贪污五十万美元蒋介石未作任何处理。因此他才放胆趁乱世天不知地不觉地大捞一把。事后，他一次又一次地将贪污的钱财秘密汇往美国，作为自己将来筑窝、安度晚年之用。

1954年6月12日，他因紧张过度，感到绝望，在家中举枪自杀，终年五十四岁。此时，他出任“三军参谋总长”仅仅四十四天，成为国民党军队中最短命的参谋总长。

桂永清的突然死去，蒋氏父子也很感意外。但桂既然已经离开人世，其案没有再调查的必要。遂下令停止调查“桂案”，并不准调查人员对外声张。为了不暴露桂永清的真正死因，蒋氏父子下令，对外不得说桂永清是自杀，而要说是突然病故的。这样，从桂永清的丧事到各报刊刊载桂的死讯，一律都说桂永清是“病故”，而且这一说法沿袭了几十年。

再说黄杰。

抗战胜利后黄杰又离开一线部队开始负责训练工作，担任了中央训练团教育长。1948年，内战越来越激烈，蒋介石用人之际又一次想起曾经救过他两次命的黄杰。黄杰临危受命，被任命为湖南省主席与湖南绥靖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官等职。可此时，国民党政权败局已显，负隅顽抗并无大用，黄杰做不到力挽狂澜，最后之际，只能是把还孝忠于国民党的军队带走。

但想要将残余士兵带去台湾，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项工作难度很大，想要在大军压境时带着大队人马逃窜，很容易被俘虏。而当时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坐飞机去台湾，但这种方式根本带不了大队人马。

转眼到了1949年12月，白崇禧辖下的华中战区部队，就剩下黄杰统帅的第一兵团，其余几个兵团都已经被解放军围歼殆尽。黄杰本来想依照原定计划西进到云南，可驻守云南的卢汉起义了。黄杰当时接到了来自白崇禧和陈诚两人的电报，前者让他分散出击，后者让他借道安南。黄杰在考虑后，为了保证大军的完整性，最终决定从越南回台湾。

当时解放军其实可以用火力封锁，阻挡这些国民党溃军，可是炮火距离法军据点太近，要想开炮必须请示上级，就这样解放军没能开炮阻拦，黄杰乘机带着三万多名溃军进入了越南境内。刚开始法军还不肯放行，士兵包括家眷只能待在狭小潮湿的地方，就连黄杰等高级将领都被软禁着。最后大批官兵举行了绝食抗议，法军才允许黄杰先行秘密去台湾。一直到四年后的1953年5月，在台湾当局与法国政府的多次磋商下，法方才同意台湾的军舰到越南接人。这些人回台湾后大部分被编入了国民党陆军。

黄杰被台湾媒体誉为中华民国的“苏武”。到台湾两个月后被升任为台北卫戍司令部司令，不久后，黄杰又升官担任陆军总司令，台湾防卫司令等职，名副其实成了蒋介石第一号看门人。1960年，他晋升一级上将，两年后又出任“台湾省”主席，1969年又出任“国防”部长。可谓一路高升。一直到1996年病逝，享年93岁。

由此看来，蒋公当年未因黄杰一时之错而如88师师长龙慕韩一样被杀，实乃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