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赌气而嫁(1/1)
司徒翊领二十万精兵南下,洛阳城草木皆兵,秦老将军与赵萧日夜巡防,确保洛阳城固若金汤,但司徒翊却并未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渡河攻打洛阳,而是趁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洛阳城的防御上,与段察察分别率领两万精兵,翻山越岭,绕道洛阳城背后,偷袭伊阙关和大谷关。
伊阙关和大谷关是洛阳八关之一,是护卫洛阳城的重要城邑,但与司徒翊的驻军却是隔了一个洛阳盆地,司徒翊若要偷袭这两个关卡,必须翻山越岭,且深入魏国境内,而且必须快狠准,这种闪击战,千百年来,也就霍去病在突击匈奴王庭时成功过,对士兵和将领的要求都是极高的,秦老将军和赵萧都觉得司徒翊会正面对敌,所以并未在这两个关卡多设守军。
然而司徒翊就是想他人不敢想,做他人不敢做,三天之内,分别攻占了伊阙关和大谷关,与黄河对岸的主力大军,对洛阳形成了三面夹击之势。
消息传回长安,满朝哗然,有朝臣认为司徒翊此刻深入魏境,正是出兵攻打他的大好机会,但也有朝臣反对,说司徒翊如今已经攻破洛阳两大关卡,若是朝廷贸然出兵,他定然先发制人,攻陷洛阳,而洛阳一旦被攻破,长安就无险可守,到时只能与司徒翊硬碰硬的打,这胜负也就难料了。
司徒翊的威名太盛,别说军力相当,即便多个二三十万人,也未必是司徒翊的对手,当年他可是领着两万残兵,将赵萧的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朝臣们商议来商议去,都觉得此时出兵,未必能胜,还是先派使臣和谈为好。
消息传到永安宫,林溪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怎么办?萧儿还在洛阳,万一洛阳失手,萧儿只怕性命不保。”
姝儿如木偶一般,靠躺在床柱上,神色憔悴,沉默不语。
林溪玉不停的在宫殿里转圈,自伊阙关和大谷关沦陷之后,项辰和赵睿还有一群武将不分昼夜的在勤政殿议事,这都议了两日了,也没一个结果。
林溪玉实在忧心儿子的安危,只得走到姝儿面前,握着她的胳膊,声泪俱下道:“姝儿,娘亲知道你心里委屈,所以整日里忧思伤神,但你哥哥如今身陷险境,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你向来最有主意,一定能有办法救你哥哥。”
姝儿看着林溪玉惊惶的脸,忽然笑了:“娘亲放心,哥哥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溪玉见她神思恍惚,心中更痛,眼泪哗哗直落,姝儿伸手擦拭林溪玉脸上的泪:“娘亲不要哭,我保证哥哥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溪玉收了眼泪,转头对灵芝道:“姝儿晚上吃的少,你去厨房做些糕点备着。”
这永安宫最不缺的就是吃的,项辰每日都命御厨做各式各样的菜式和糕点,哪里还需要她再去做,林溪玉不过是为了将她支开罢了。
灵芝机灵地道:“厨房太远了,奴婢还是去宫门处守着,若是有人来了,奴婢就大声说话。”
灵芝原就是浮戏山庄的人,从小跟着姝儿长大,极得赵睿与林溪玉信任,见她如此机灵,林溪玉立刻点头允了。
待灵芝走后,林溪玉坐到姝儿身旁,急切的问:“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你哥哥不会有事?”
姝儿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司徒翊这次攻城应该与国事无关。”
林溪玉不解:“什么意思?”
姝儿淡淡道:“他攻打洛阳,应该是想以洛阳城为筹码,要挟项辰将我给放了。”
林溪玉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姝儿看着林溪玉,凄然一笑:“我不想成为两国交战的借口,不想成为褒姒妲己这样的红颜祸水,也不想洛阳城的百姓因我而陷入战火。”
林溪玉犹自沉浸在震惊之中:“你...你和司徒翊...你们两人...”
姝儿盯着灯上的烛火,过了好一会儿,才漠然地道:“他为了救司徒清柔,将我框进皇宫,把我当物件一样的进行交换,我不能原谅他,不管他有多少迫不得已,我都不能原谅他!”
林溪玉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震惊过后,她看着姝儿脸上似笑似哭的神情,心里一阵阵的寒意。
姝儿明明想笑,可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样涌了出来:“他以为他战无不胜就能把控全局,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呵,我偏要他输,过两天他就会收到我与项辰成亲的好消息,就算他把洛阳城打下来又怎么样,那时我已经是项辰的妻子了。”
只要一想到司徒翊收到消息时痛彻心扉的模样,姝儿脸上就会有恍惚的笑容。
林溪玉眼中泪花隐隐,她将姝儿抱入怀中,心痛道:“孩子,你不能这样成亲,娘亲不能看着你因为赌气而嫁给辰儿。 ”
姝儿唇角扬起一抹讥笑:“那我要因为什么嫁给他?圣旨?还是他高高在上不容违抗的皇权?比起这些,我宁愿因为赌气而嫁,至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其实这桩婚事也不是毫无意义,它可以让司徒翊后悔,让他心痛,也许还能让他发疯!”
“娘亲帮你逃出去,娘亲一定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我不逃。”姝儿执拗而决绝地道:“我就要成亲了,我哪里都不去,是他亲手将我送到了项辰手上的,他既然选择舍弃我,那我也不必为了他背父叛国,隐姓埋名。”
姝儿转头看向林溪玉:“当年爹爹不过是奉父命娶了毫无感情的王氏,娘亲就伤痛流产,若是爹爹亲手将你送给另一个男子,你还会原谅他吗?”
若是赵睿将她送给别的男子......
这一刻,林溪玉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姝儿心中的伤痛,她紧紧地抱着女儿,痛哭流涕:“是娘亲没用,既护不住你,也不能为你出头。”
姝儿不忍林溪玉如此悲伤,强逼着自己笑:“娘亲将我抚养长大,已是恩重如山,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其实我嫁给项辰哥哥也挺好的,长安离洛阳也不算太远,你们想我了,还可以时常入宫小住,有爹和哥哥在洛阳手握兵权,我这个皇后想来也是可以威风凛凛的。”
林溪玉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难过,忍不住便哭了出来,她一生要强,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但如今看着一双儿女,一个身陷险境,一个生不如死,她只觉撕心裂肺的痛。
天蒙蒙亮的时候,项辰和赵睿拖着疲倦的身体来到永安宫,见宫门紧锁,不想扰了姝儿休息,就让顾德才泡了一壶茶,两人在院子里坐着。
眼瞅着洛阳城就要沦陷,赵睿愁了两日,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辰儿,你为何同意李远怀的和谈主张,擒贼先擒王,司徒翊已经孤身深入,我们立刻派兵,我就不信,我们兵力高出他那么多,还不打不赢这场仗。”
项辰转着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摇了摇头:“长安只要一派兵马,司徒翊立刻便会对洛阳发动进攻。”
“洛阳有二十万大军,即便他如今占据了伊阙关和大谷关,但他的主力军都在黄河对岸,渡河需要时间,他的夹击之势未必能成。”
“他占据伊阙关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关门,放百姓离开,洛阳守军的家眷大多都在城内,如今争相离去,守城士兵见亲人平安逃离,便没有死守城池的信念,甚至有些人也想随亲人离去,军心已散,这场仗,打不赢。”
“即便打不赢,我们也能消耗他的军力,长安大军一到,定能将他赶走。”
“我军千里奔袭,他却是以逸待劳,若大军败了,那长安真的是无险可守了,朕不能冒这个险,他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冒险出兵,所以他在攻陷伊阙关和大谷关之后,驻足不前,目的就是为了逼我和谈。”
“他想要财物?”
“他想立奇功,然后名正言顺的让小皇帝禅位,领兵攻陷洛阳,再逼我们年年给他纳岁贡,便是奇功一件。”
赵睿不忿道:“向他们这等蛮族纳岁贡,这是何等屈辱之事。”
项辰心意已决:“如今时机尚不成熟,皇兄曾教导过朕,势不如人的时候要学会低头,若给一些财物能避免兵戈,倒也无妨。”
永安宫寝殿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项辰以为姝儿醒了,起身想要进去,却见林溪玉走了出来。
赵睿知妻子挂念儿子安危,忙走上前:“这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在姝儿这里?”
林溪玉深深地看了项辰一眼,迟疑了片刻,才道:“箫儿如今深陷陷阱,姝儿担忧兄长,一直无法入睡,我怕她一人胡思乱想,便一直陪着她,她好不容易入睡了,你们稍微轻一点,别将她又吵醒了。”
赵睿忙放低声音:“方才我与辰儿说的话你可听见?司徒翊虽占据伊阙关,但却驻足不前,应该是想要与我们和谈,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箫儿。”
林溪玉点点头:“你们方才说的我全都听见了,昨夜姝儿也猜测,说司徒翊这次南下很可能就是索要一些财物。”
赵睿呵呵笑道:“这丫头从小就有谋略,没想到竟与辰儿想到一块去了。”
林溪玉却笑不出来,依旧一满脸愁容:“若司徒翊的目标不是洛阳城,那姝儿与辰儿的婚期,是否也可以延后了?”
项辰知这位舅母一直都反对他与姝儿的婚事,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将婚期延后,心中越发不安:“就因为司徒翊此次的目标不是洛阳城,所以朕与姝儿更应该尽快成婚,司徒翊步步紧逼,就是为了让我们慌乱,所以越是这种紧要时候,我们越要表现出毫不在意,立后是大事,也是天大的喜事,”
赵睿深觉有理:“辰儿说的是,他在那边攻城略地,我们就在这边大张旗鼓的办喜事,一来可以安抚人心,二来还能让司徒翊知道,我魏国是泱泱大国,根本就不畏惧他这点兵力,让他不要太过嚣张。”
林溪玉急道:“可三日后就举行婚礼,是否太过着急?我和王爷还未置办任何嫁妆......”
项辰打断林溪玉的话:“嫁妆是小事,待婚后慢慢补上也是一样的,朕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筹备立后大典,礼部那边也都准备妥当,三日之后成亲,并无任何不妥。”
终于,林溪玉叹了口气,似是妥协道:“既然陛下执意如此,臣妇也不好反对,只是姝儿是我和王爷的掌上明珠,她这次匆忙出嫁,就算嫁妆来不及备齐,但一些像样的首饰还有陪嫁的金银器具还是不能少的,不然会让宫里的人看笑话,我今日回府一次,尽量多备一些嫁妆。”
赵睿忙道:“是是是,夫人所虑极是,为夫这就陪你回府,一起置办嫁妆。”
林溪玉笑着拒绝道:“置办嫁妆是妇人之事,王爷就不必参和了,姝儿这几日没什么精神气,你还是留在宫里看着她,还有洛阳这边,一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
赵睿想了想,置办嫁妆这等事他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头道:“夫人说的有理,那我们就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