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大闹永安宫(1/1)
永安宫白茫茫一片,太监宫女乌压压的跪了一院子,各个哀声痛哭,芷兰跪在大殿门口,一脸凄婉伤痛。
项辰在大殿门口站立许久,才让人打开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永安殿内烧了三个碳炉,不说殿外,就是与勤政殿相比,都要暖和不少。
寝殿内,架着一个三尺高的摇篮,一个白嫩幼小的身躯安静的躺在摇篮里,项辰心中一痛,不忍再看。
姝儿坐在摇篮旁,一只手扶摇篮的架子,一只手撑着头,她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面色异常平静。
项辰走到姝儿身边,蹲下身,右手揽住她的肩膀,左手握住她摇摇篮的手,嗓音暗哑:“人死不能复生,你已经尽力了,就别再为难自己了。”
姝儿脸上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的往下掉,孩子出生三日,就被抱到她膝下抚养,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嫌他吵闹,就把他放到偏殿抚养,每日只例行公事般的去探望一次,但这个孩子似是格外喜欢她,每次见了她就咧着嘴笑,模样煞是可爱,她敷衍着养了一个月,谁知临走前,对这孩子竟有几分不舍...
姝儿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摇篮里冰冰冷冷的小身体,怒火冲头,刚想唤芷兰进来,顾德才先闯了进来,他火急火燎的跑到项辰跟前,神色紧张,却在要说话时,又变得支支吾吾:“陛...陛下...德妃娘娘得知小皇子薨逝,悲伤过度,神志不清,竟高嚷着是皇后娘娘害死了小皇子...老...老王妃不知为何,突然来了长安...。”
顾德才见姝儿无任何反应,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摇篮里的小皇子,而项辰则眉头深蹙,一脸怒容,连忙将后面的话说出:“还...还有一事...赵王爷得知老王妃从太原启程来了长安,也带着王妃一起进了京,原是想与老王妃在长安团聚,未料到小皇子突然薨逝,如今,赵王爷带着老王妃还有王妃候在宫门外,请求觐见。”
项辰心中一紧:“舅父舅母也来了?”
顾德才看了姝儿一眼:“王爷说是为了与老王妃团聚,想来也是担心娘娘被老王妃欺辱,这才马不停蹄的从洛阳赶来。”
“祖母也来了?”姝儿眼睛盯着摇篮,唇畔却扬起一抹讥讽的微笑:“也好,就把我爹娘还有祖母全都请到永安宫来吧。”
一个时辰后,项辰与姝儿高坐在永安殿的台阶之上,赵睿带着林溪玉坐在左下首的椅子上,老王妃则沉着一张老脸,坐在右下首的椅子上。
项辰不开口,众人也不好先开口,殿内死气沉沉,芷兰带着宫女,挨个奉茶。
茶水奉到老王妃跟前时,她怒得一把将茶水打翻在地,仗着自己年纪老迈,不顾规矩礼教,大声嚷嚷道:“喝什么茶,晖儿都被人害死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赵睿对近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听元晔说,女儿思念自己了,便乐呵乐呵的带着妻子一起来京城,原是想要共聚天伦之乐,但见妻子一路上心事重重,马不停蹄的赶路,心里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没想到刚入长安,就听到皇子薨逝,大女儿被打入冷宫,他那位最爱胡搅蛮缠的老母亲,也来了京城,忙带着妻子入宫觐见。
入了永安宫,见女儿神色恹恹,身形消瘦,又见项辰一脸萧索颓败,精神气极差,那种不大好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赵睿为人憨直,不懂后宫勾心斗角,但也看出他这位七旬老母,想要将皇子薨逝的脏水往女儿身上泼,急得站了起来:“娘亲,话可不能乱说,孩子是染了风寒才殁的,怎么能是被人害死的。”
老王妃抬头看了眼身旁服侍的嬷嬷,那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赵睿面前:“王爷,这是几日前赵贵妃命人用陪嫁的大宛名驹捎去太原的信,您看一看,就老夫人为何马不停蹄赶来京城了。”
赵睿拆开信封,打开信笺,确实是赵德音的字,他匆匆看了几行,便气得将信纸揉成一团,脸也涨得通红:“一派胡言,音儿自己心术不正,才会以己度人。”
老王妃气得手都抖了,她怒指赵睿:“你...你自己偏心...还来指摘音儿的不是,音儿自幼在我膝下教养,最是乖巧听话,怎会心术不正,珺儿就更不用说了,琴棋书画,样样出挑,是誉满京城的才女,她们两个哪个都比你宝贝的这个野丫头强。”
老王妃转身看着项辰,泪流满面道:“辰儿,祖母当初就告诫过你,这个山野丫头不能当皇后,如今你看看,你登基七年,才得了晖儿这么一个皇子,竟生生折在了这个丫头手上。”
赵睿见老王妃已然将罪名按在了女儿身上,急道:“什么叫折在了姝儿手上,姝儿向来医者仁心,怎么会干出这种龌龊事。”
“怎么不会。”老王妃的声调高了八度:“音儿信里写的清清楚楚,你这个好女儿,不顾晖儿病体孱弱,硬是将他从珺儿怀里抱走,她膝下无子,后位不稳,怕珺儿仗着孩子高她一头,便故意让孩子受冻,还用酒气熏他,孩子这么小,还在病中,哪里能承受这样的苛待。”
“一派胡言。”赵睿不善言辞,也不知其中曲折,只坚信女儿人品,极力维护。
“这种事,若无实据,音儿怎敢胡编。”老王妃将手指指向顾德才,凶凶地问:“你说,贵妃娘娘信里可有一句虚言。”
顾德才呆了一瞬,方赔笑道:“这...贵妃娘娘的信老奴也没看到?不知她信上所言,是否属实。”
老王妃摸摸自己的心口,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我这是急糊涂了,我就问你,姝儿有没有硬是将孩子抢到自己宫中,有没有解开孩子外衫?有没有给他闻酒气?”
顾德才诚惶诚恐道:“老奴这些日子一直在勤政殿伺候陛下,永安宫之事,实不清楚。”
老王妃怒视项辰:“你这是色迷心窍了吗?晖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到了此时此刻,你竟还护着这个野丫头?”
项辰没有理会老王妃的指责,只淡淡吩咐道:“把德妃,还有赵贵妃全都带上殿来。”
不一会儿,赵德音和王珺瑶被带入殿内,赵德音一身粗布麻衣,发髻凌乱,左脸上还有深深的抓痕,而王珺瑶形容憔悴,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巨大的打击之后,她脚步虚浮,若非婢女搀扶,似是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老王妃见她二人如此潦倒,怒得跳了起来,对着姝儿就是一通吼叫:“你...你...个孽障...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不敬长姐,苛待妃嫔。”
姝儿看着赵德音脸上的抓痕,冰冷一笑:“长姐幽居冷宫不过四五日,怎么就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赵德音捂着受伤的左脸,膝行至老王妃跟前,嘤嘤哭泣:“祖母,姝儿近日行事疯癫,孙女不忍看她误入歧途,冒死进谏,可陛下却不信孙女之言,执意护着姝儿,还将孙女打入冷宫,如今晖儿惨亡,孙女当日的担忧一一成真,求祖母为孙女,为珺瑶妹妹,还有死去的晖儿做主。”
“冷宫!你竟然被打入冷宫!”老王妃眼喷怒火,她不敢对着项辰发怒,只能对着自己儿子吼叫:“睿儿,你就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这般对待。”
赵德音是王氏与别的男子私通所生,赵睿顾念王家恩情,将她纳入赵家族谱,但心里对这个“女儿”并无太多父女之情,如今见她心术不正,挑唆是非,更是厌恶,便冷着脸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辰儿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之人,既是他的决定,那想来贵妃娘娘确有言行不当之处,儿子不过一个外戚,对深宫之事,若是干涉太多,只怕会引起朝臣不满。”
“你!”老王妃捂着胸口,气得身子发颤,赵睿重情重义,平日里对她这位娘亲极尽孝道,今日这般冷漠,全都是为了这对母女,她心里恨透了林溪玉,却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德音见老王妃双唇颤抖,脸色青紫,吓得不轻:“祖母?您怎么了?”
赵睿也被老王妃的模样吓到了,想要过去探看,姝儿先他一步,来到老王妃跟前,又是把脉,又是按压穴道,推拿了许久,才将她的一口气给顺过来。
姝儿将一颗含了麝香和人参的药丸塞入老王妃口中,这两味药有活血化瘀舒张血管的功效,对胸闷气短心脉不通有奇效。
老王妃缓过一口气,用力的推开姝儿的手,还将口中的药丸吐到了她身上,她看着姝儿,如看蛇蝎:“你和你娘一样,都是楚国贱民,你娘用尽手段攀附我儿,而你,更是青出于蓝,明明是蛮夷野种,却哄得睿儿视你为掌珠,更让你以赵王府为台阶,生生的登上了魏国皇后之位。”
姝儿怔愣了一瞬,立刻便明白了过来,难怪她这个老祖母今日火气这么大,这是知道了她的身世,不用再受血脉约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憎恶她了。
姝儿看在她爹的份上,不与这等无知老妇一般见识,但,旁人就...
姝儿转身,对着赵德音就是一巴掌,赵德音还未回过神来,她反手又是一巴掌。
赵德音被打的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顾不上双颊的肿痛,震惊地看着姝儿,在看清她眼底的冷意之后,心竟莫名的慌乱起来。
看着赵德音红肿的脸颊,姝儿心底的那口恶气算是出了一半,但因打得太过用力,手心也疼得很,果然,打人这件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姝儿对身旁的王保道:“赵贵妃不敬祖母,你再赏她十个巴掌,然后拖回冷宫,好好思过。”
赵德音泪眼朦胧地哭诉:“我...我如何不敬祖母?”
姝儿道:“你明知祖母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却写信给她,让她老人家为晖儿之事忧思,更千里迢迢赶到长安,若是祖母在路上病了痛了或是遇到歹人,你可担得起责任。”
讲道理不容易,不讲道理谁不会呀!
“我...”赵德音刚要辩驳,姝儿却冷声道:“十个巴掌,一个都不能少,打完了,赶紧送走,省的在这里给祖母添堵。”
王保立刻让人将赵德音拖到大殿门口,清脆的巴掌声混着赵德音凄厉的哭喊声,一声声的传入众人耳朵。
老王妃还未反应过来,十个巴掌已经打完,赵德音被拖着离开了大殿。
“你...你...放肆!”老王妃又哭又吼,恨不能上前抽她耳光,但奈何年纪老迈,又被气的全身瘫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祖母年纪大了,这宫里的事就少操些心吧。”姝儿坐回到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道:“您毕竟是赵家的王妃,在洛阳有子有孙,长期寄居太原,会让旁人误会您与我爹母子离心,我看着这样吧,您千里奔波也累了,就在宫里多住几日,待休养好了,就随我爹娘一同回洛阳,孙女知道您不喜欢与我娘亲同住,但洛阳王府一直空着,您就安安心心的在王府里颐养天年。”
姝儿看着委顿在地的王珺瑶,又看了眼老王妃身旁的嬷嬷,暗含警告地道:“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路途奔波,若无本宫爹娘陪伴,不能随意离开洛阳,若是日后谁再敢将宫中的这些烦心琐事说与她听,让她老人家忧思烦恼,本宫一定重惩,决不轻饶。”
老王妃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这是要将她监禁在洛阳:“你...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竟敢...你竟敢...”
项辰听得烦了,转头,对顾德才吩咐道:“没看到外祖母身体不适吗?还不赶紧将她带去休息?”
顾德才躬身称诺,老王妃却死死抓着椅子:“我不走,今日若不把晖儿的死因查明清楚,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