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州名将司徒翊(1/1)
第二日一早,项辰如往常那般提着剑去姝儿的院子,却被她的婢女灵芝告知姝儿昨夜宿在了元晔的院子里,并未回来。
项辰立刻跑到元晔的院子里,姝儿披散着头发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用早膳,元晔站在她身后,用梳子为她梳头。
“嘶,你别扎太紧了,我疼!”姝儿不满的嘟哝了一声,然后端起桌上的白粥,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
“你头别突然抬起来,我都梳不好了。”元晔解开刚扎的发髻,重新用梳子将头发梳通。
“你自己手艺退步了,还来怪我。”
姝儿从小就不喜欢院子里嬷嬷给她梳的头,那头又平整又老气,虽然很端庄,但她不喜欢。
灵芝与她年岁相当,梳头的手法也很一般,所以她年幼之时都是自己随便将头发绾一绾,这就导致了他们每次上山游玩,她的头发都容易风中凌乱。
元晔年长她不少,不得已,担起了为她梳头的担子,一开始他梳的发髻又简单又松散,玩到中途总是会披散下来,元晔无奈,只能跟着山庄里的嬷嬷学梳头,倒也学的有模有样,后来灵芝大了,也跟着嬷嬷们学了一些手艺,元晔这才退居幕后。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项辰看着元晔手中的青丝,一股怒意从心底腾起,他脸色铁青的走了进去,姝儿对他视而不见,转头怒对元晔道:“你梳好了没?”
“你头发长长了,不好梳,再忍忍。”元晔比她还坦然。
“你扎的太紧了。”姝儿不满地道。
“你要是嫌我梳的不好,找灵芝去。”元晔从小最不耐烦的就是替她梳头。
项辰努力按下心中的怒火:“你昨晚为何没回自己的院子?”
姝儿看着碗里的粥,语气淡淡:“昨晚我找师兄聊天,聊得晚了,就宿在这里了。”
项辰见她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耐着性子道:“你长大了,和元晔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不避男女之防。”
姝儿放下碗筷,从盘子里拿了个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哼哼唧唧地道:“小人之心。”
元晔终于将发髻梳好,他坐到自己的石凳上,对项辰道:“二皇子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与我们一起?”
项辰看着姝儿气鼓鼓的脸,想着昨日夜里,她突然闯了进来,而他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硬是冷下脸来将她逼走,态度确实差了一点。
“我还未用膳,肚子倒是有些饿了,那便叨扰师兄了。”项辰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他较元晔更为年长,又未正式拜入赵睿门下,所以这声师兄是随着姝儿的辈分在唤。
元晔忙让人端上碗筷:“我这边东西粗糙,殿下若是不嫌弃,就随便吃点。”
项辰说是饿了,但并未喝几口粥,只是看着姝儿红肿的双眼:“我看你精神不济,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若是觉得困,早上我们也可以不练剑。”
姝儿不停的往自己嘴巴里塞吃的,塞得鼓囊囊的,根本不理会项辰
元晔只得笑着道:“我们好久没去洛阳了,听说大师兄今年又添了一个小娃娃,我们这些做师叔师姑的自然是要送些礼的?所以我和小师妹今日上午要去库房翻找翻找。”
“你们?”项辰定定地看了元晔一会儿:“师兄也要去送亲?”
元晔在他迫人的视线下,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老王妃如此嫌弃我江湖出身,我可不敢去送亲,我打算去洛阳探望大师兄,正好与你们同路。”
姝儿咽下嘴里的馒头,对元晔道:“其实祖母也不让我去送亲,觉得没规矩,我也嫌骑马太累,不如我们两人坐马车去洛阳吧,跟在他们送亲队伍后面,如何?”
元晔已然不敢直视项辰的冰寒的目光了,硬着头皮道:“骑马确实颠簸了一点,你想坐马车,那我便替你驾车。”
项辰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师兄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面色渐渐凝重冷峻,他盯着姝儿看了许久,而姝儿却始终不看他,项辰缓缓站起来,翻袖拂摆,转身离去。
元晔看着他冷傲的背影,头疼道:“他好像生气了。”
姝儿一口一口的喝着粥没有说话,元晔见她神情也十分凝重,不敢再说什么,只埋头用膳。
三月初六一早,卢焕之便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赵德音长期不住山庄,既不得赵睿喜爱,也不得山庄众人的心,她的婚礼虽极尽奢华,却有些冷清。
因没什么人阻拦,卢焕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顺利的进了山庄,赵德音用团扇遮面拜别父母,赵睿说了两句十分官方的话,什么照顾丈夫,孝顺公婆,要贤德柔顺等。
林溪玉碍着自己后母的身份,没说什么话,只给了个白玉镯子,以示心意。
老王妃端坐在一旁,抹着眼泪,拉着赵德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卢焕之全程没有说话,淡漠的就似一个看客。
姝儿和元晔站在厅堂外一众门客堆里,看着这既不伤感又不喜庆的迎亲礼,内心都是一声叹息,元晔摇头道:“你姐姐这亲成的真是没意思。”
姝儿道:“成亲本就是一件没意思的事。”
元晔摇头:“我敢打赌,卢焕之今日若娶的是你,绝对不会是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我从没见过哪个新郎官像他这般不苟言笑的。”
姝儿摆摆手:“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其实和谁成亲都一样,天一黑,灯一吹,行礼时哪里还看得清脸长什么样。”
元晔怔愣了一下:“行什么礼?”
姝儿瞪了他一眼:“夫妻之间还能行什么礼,自然是周公之礼!”
元晔细品了一下,笑道:“你说的有点道理,黑灯瞎火的,和谁睡不是睡呢?”
姝儿见元晔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的抑郁之情消散了不少:“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马车上等吧。”
“我想了想,又觉得你说的还是不对,晚上是看不到了,那白天呢?他白天还是会看到她的容貌?”元晔边走边问。
“他白天公务繁忙,哪这么多时间和妻子腻着。”姝儿大咧咧地道:“待他封侯拜相之日,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姝儿在马车上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卢焕之便领着赵德音走了出来,项辰跟在他们身后,脸色和昨日一般凝重。
赵德音在上轿之前,卢焕之领着她向项辰行了一个屈膝礼,算是感激皇子送嫁,项辰抬手免了他们的礼,然后翻身上马。
卢焕之扶着赵德音入了八抬大轿,自己骑上高头大马,八抬大轿之后,是赵睿为赵德音准备的嫁妆,嫁妆长长铺开,足有三里!
元晔骑在马上,转头看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头,惊叹道:“都说十里红妆,我总觉得夸大其词,今日见了你姐姐的嫁妆,算是信了一半,师父对她尚且如此,你出嫁之日,只怕没有十里也有八里。”
昨日姝儿央林溪玉放元晔下山与她一同去洛阳游玩,林溪玉一口答应,但条件便是他们必须与赵德音的送嫁队伍一起去洛阳,三日后,再与姐姐姐夫一起回门。
姝儿没什么精神地道:“嫁妆再多又如何,出嫁从夫,女人也就这点地位!”
元晔隔着车帘子道:“你最近说话总是怪里怪气的。”
两人说话间,前方的马车已经缓缓启动,吹吹打打的往山下走去。
浮戏山庄离洛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骑快马,半日可到,可若是策马徐行,那就需要两日了,姝儿一大早起来观礼,本就有些困了,又被马车颠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待她一觉醒来,发现马车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山道上,迎亲队寻了一块平整光洁的草坪,铺了垫子,嬷嬷们拿出事先备好的食盒和果子,赵德音也被搀扶着缓缓下了娇。
元晔掀开帘子:“下来吃点东西吧?”
姝儿被马车颠的腰酸背痛,确实想下来走一走,便从善如流的下了马车:“以往去洛阳我们都是骑快马,虽赶不上哥哥的千里驹,但一日也能到了,今日这马车坐的我是真难受。”
姝儿与元晔一起并肩向草地走去,项辰,卢焕之和赵德音都已经坐在那边用膳,卢焕之未料到姝儿竟然也在送亲队伍之中,忙站起身对她行了一个拱手礼。
姝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亦步亦趋的随着元晔一起坐到草地上,四四方方的一块垫子,赵德音居中而坐,卢焕之和项辰坐在她的两侧,在项辰冰冷的逼视下,元晔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卢焕之身旁,将项辰身旁的位置空了出来。
元晔忽然发现因为他们的加入,五个人都很沉默,他是最受不了气氛尴尬的人,随手拿起盒子里的一块糕点,看向卢焕之:“我看你一路上都在与二皇子聊天,兴致还挺高的,不知你们在聊些什么?”
卢焕之道:“我们刚刚在聊司徒翊发明的马镫,让战马更容易被驾驭,骑兵们能在马上且骑且射,还能左右摆动,活动更方便灵巧。”
元晔茫茫然道:“马镫,我们不是也有吗?”
项辰摇头:“不一样,我们的马镫只是用来上马,是用布做的,且只有一边,司徒翊发明的马镫是双侧的,且是用铁打造的,十分结实,将士骑在马上可以用马镫来借力,而不用双腿时刻夹紧马腹。”
“马镫!”姝儿喃喃自语。
姝儿的耳畔突然想起上辈子张恺指着三国演义电视剧对她说的话:
你看张飞项羽他们骑在马上打来打去的好像很厉害,其实根本不可能,那个年代还没有发明马镫呢,没有马镫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腰跨和腿无法在马背上借力使劲,骑在马上的将士不但没法挥舞各种动作,还要腾出一个手去挽缰绳。
姝儿当时有口无心的说了句:“这玩意还需要发明?”
她依稀记得张恺当时的回答是:马镫是一项十分神奇的发明,它明明那么简单,可是古人就是想不到,可它在战场上的用途和意义,比刀枪剑戟还要厉害!它就是一种从无到有的发明,你想到便想到,想不到便永远想不到。
“司徒翊是谁?”姝儿问元晔。
元晔是齐国人,对齐国了解更多,便道:“齐国大司马司徒克之子。”
“司徒克又是谁?”姝儿对齐国之事并不关心。
“司徒克你都不认识,他可是九州名将,还是梁国开国皇帝司徒霸的小儿子。”元晔答。
“既是梁国皇族为何跑去齐国当大司马?”姝儿问。
“梁国自他们开国皇帝司徒霸逝世后就乱的一塌糊涂,司徒克能征善战,最得司徒霸喜欢,新皇登基,对这位手握兵权的弟弟自然是各种忌惮,后来司徒霸的孙子即位,对司徒克这位叔叔更是惧怕,想方设法的陷害铲除,司徒克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全家一起逃到齐国。”元晔喝了一口水,缓缓道:“我们齐国皇帝姚闵仰慕司徒克已久,得知司徒克愿意归附,亲自出城迎接,并给与高官厚禄。”
“司徒翊是司徒克之子?那他年岁应该不大?他发明了马镫?”姝儿问。
元晔极骄傲的点头:“司徒翊年少成名,和他父亲一样,是天生的将才,很得姚闵信重。”
“他除了发明马镫,还干过什么?”姝儿问得直白。
元晔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他几次出征,打得都是梁国,唯一一次南下,倒是遇到了师父,师父原是看不上他小小年纪便统率三军,存了轻敌之心,贪功冒进,最后被他诱到了一个峡谷里,差点就全军覆没了,后来是你哥哥带兵冲入重围将师父救了出来,司徒翊见一击不中,知道先机已失,便直接退了兵。”
元晔一拍大腿,道:“对了,火攻,他用了一种神奇的带着火的武器,师父说那山谷原是藏不了多少伏兵的,但司徒翊不知用了什么武器,师父说只听到四处都是轰鸣声,天崩地裂,然后峡谷里四处着火,他们这才被打得溃不成军。”
“火药?”姝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竟然用火药!”
“郡主知道司徒翊所用兵器?”卢焕之奇道。
姝儿心绪不宁道:“马镫不难做,我可以画出图样,让铁匠师父按着图纸打出来就好,但是火药我只记得要用硫磺和硝石,其他的我记不清了,需要一样样的试,很费时间。”
姝儿陷入自己的思绪,全然没发现身旁的四人都定定地看着她。
见姝儿苦思冥想,还是元晔先开了口:“小师妹,太守只是问你是否见过这些兵器,并未让你研制这些兵器。”
姝儿如梦初醒,看着卢焕之,尴尬笑道:“对,我见过火药,知道它的威力。”
项辰问:“你怎么会见过火药?”
元晔也好奇:“是啊,你怎么会见过火药?”
姝儿忽然觉得脑袋昏昏,是啊,她是怎么见识过火药的,自然是在电视上,这辈子,她连山庄都没出过几回,哪里这个机缘见到刚刚被发明出来的火药。
姝儿斟酌着胡诌道:“我小时候看过一本书,书上有记载这种火器威力,我当时也很震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火器。”
赵德音娇滴滴地开口道:“我家小妹从小便和男孩子一般好动,琴棋书画是一样也不行,杂书倒是看得多。”
卢焕之直直地看着姝儿,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项辰不喜他看姝儿的眼神,从餐盒里拿了个梨,递到姝儿面前:“这梨很甜,你尝尝。”
姝儿呆呆的看着项辰手里的梨,既不接也不拒绝,只是呆呆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项辰说:“我不想吃梨。”
项辰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梨,脸色却沉了下来,这两日她对他都是这么个拒人于千里的态度,尽量躲着不见,实在躲不过了也不愿抬头看他,他说三句话,她只回简短的一句。
“咳咳咳咳!”卢焕之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姝儿抬头看他,见他脸色咳得脸都红了还未停下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卢焕之摆摆手,侧转过身,又咳了一阵,才平复下来:“没事,前两日感染风寒。”
“需要我替你把一下脉吗?”姝儿见他满脸倦容,与初见时的神采飞扬截然不同。
卢焕之用帕子擦了擦嘴,虚弱地笑道:“郡主还会把脉?”
元晔骄傲地道:“我小师妹自幼便研习医术,她是汤茗最得意的弟子,医术十分了得。”
卢焕之微有些惊讶:“医圣汤茗?没想到郡主医术竟如此了得。”
赵德音再次开口:“祖母最不喜的就是小妹整日浸在医书里,与那些地位低贱的医者为伍。”
姝儿见长姐对她处处戒备,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性子散漫惯了,平日里只学一些旁门左道,确实也没好好读书,祖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喜欢我也是人之常情。”
元晔看着天空,小声的嘟囔道:“正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也没高贵到哪里去!”
卢焕之和姝儿同时想起当日巩县与李荣大打出手之事,两人都笑了出来,卢焕之深深的盯着姝儿看了许久,才艰难起身:“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姝儿跪得久了,腿脚有些酸麻,起身时差点摔倒,亏得项辰及时扶住了她:“你慢点。”
姝儿依旧不去看他,暗暗用力,想要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臂,这次项辰似乎也怒了,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项辰语气不善。
姝儿挣脱不掉他的手,恼羞成怒道:“我没话和你说。”
项辰不再说话,而是直直地将她往林子深处拉去,元晔本着夫妻吵架,绝不插手的原则,由着项辰将她拉走。
赵德音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问:“他们怎么了?”
元晔摇摇头:“小师妹好像在生二皇子的气,但我也不是很明白她在气什么。”
卢焕之忽然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