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清代明新纪元(1/1)
万历十一年(1583年),也就是年轻的皇帝清算张居正,并到昌平天寿山寻找自己死后葬所的这一年,位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族人、25岁的努尔哈赤,率部正式起兵,自此踏上了与大明王朝势不两立的征途。
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二月二十一日,努尔哈赤出生在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建州左卫首领家里。祖姓爱新觉罗,六世祖猛哥帖木儿,原是元朝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明永乐三年(1405年),应明成祖朱棣招抚,入京朝贡,封授建州卫指挥使,后掌建州左卫,晋升至右都督,以后世代为明朝边官,掌管建州三卫之地守护、防卫。其祖父爱新觉罗·觉昌安,是建州左卫枝部酋长,明都指挥使。觉昌安第四子爱新觉罗·塔克世,娶妻喜塔腊·厄墨气,生三子,长子为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次子为爱新觉罗·舒尔哈齐,幼子为爱新觉罗·雅尔哈齐。
尽管努尔哈赤祖上自明永乐初年即为明朝边官,但到了祖父觉昌安时,实力薄弱,只有依附建州“强酋”亲家,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部落,以图发展。王杲,喜塔腊氏,本名阿突罕(阿古),女真族人,自幼聪明机智,通晓多种语言文字,尤其精于占卜之术,被誉为建州第一高人。随着王杲部落势力日渐壮大,其为人处世也随之骄横跋扈起来,最终竟不把明朝边将放在眼里,进而悍然挑衅和攻伐、杀戮大明辽东边关将士。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十月,王杲率部偷袭抚顺,杀死守将彭文洙,大肆进行劫掠。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五月,大明辽阳副总兵黑春,统军清剿王杲部落,反被王杲设伏生擒,磔死。自此,王杲更是不可一世,率部犯辽阳,劫孤山,掠抚顺、汤站,前后杀死大明指挥王国柱、陈其孚、戴冕、王重爵、杨五美,把总温栾、于栾、王守廉、田耕、刘一鸣等数十人。如此一盘杀戮攻伐大棋,弄得大明朝野震动,四方惊恐。
隆庆四年(1570年),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首领辛爱黄台吉,率部到辽东抢劫,一举击败明军,并把辽东总兵官王治道砍死。王治道壮烈殉国,其手下大将,出生于辽宁铁岭、骁勇善战的李成梁,继之成为辽东总兵。新上任的李成梁,在一顿紧锣密鼓的剿匪、戡乱之后,四周敌对势力稍平。万历元年(1573年),李成梁把眼光和手中的利器,伸向了以王杲为首的建州,同时下令把大明的防线向东推进,在鸭绿江以西,修筑宽甸六堡予以封锁、看护、防御。如此一着,为大明扩展了“八百里新疆”。对这一壮举,建州的首领王杲认为夺了他们的土地,断了他们的贸易之路和财源,公开率部与李成梁叫板挑衅,继之死磕硬扛。李成梁对王杲此前的悍匪行径恨之入骨,早就想收拾他,只是没腾出手来,如今正是教训的时候,让王杲知道这块疆土上的绿草白雪及一切人畜,是属于女真还是大明,是姓喜塔腊还是姓朱,让对方尝尝李氏所属辽东铁骑的滋味。
决心已下,王杲的命运已经注定。万历二年(1574年),李成梁率数万铁骑,攻取王杲部落之寨,杀掠人畜殆尽。王杲快马逃到阿哈纳寨,李成梁部将猛追不舍。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眼看骄横的王杲大势已去,顺势倒向明军并自愿带路,与辽东明军铁骑一起捉拿“反贼”王杲。经过一阵折腾,逃跑的王杲被海西都督王台活捉献给李成梁,李成梁当即下令砍掉王杲的头颅示众,以告慰此前被王杲杀害的大明边关将士。
万历十一年(1583年),王杲之子阿台誓报父仇,率部屡掠边境,李成梁再率大军出击,决定斩草除根。李军铁骑直赴阿台所在的古勒寨,其同党阿海的莽子寨,斩杀阿台及其族。李成梁的计划达到,“杲自是子孙靡孑遗”。也就是说,经此一役,王杲断子绝孙了。
就在李成梁率辽东铁骑剿灭阿台及其同党之时,有一个意外插曲,竟成为改写中国版图和历史的要害。与十年前一样,眼见李成梁大军围攻王杲之子阿台部及其同党,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再次与李的部下亲信秘密接触,成为明军的向导。当李氏大军围攻古勒寨时,觉昌安父子悄悄进寨劝阿台投降。这一幕情景,如同楚汉战争时期的郦生食其潜入临淄城,劝齐王献七十余城投降,最后因韩信进兵而遭烹杀一剧的重演。觉昌安父子刚劝降成功,尚未来得及请功受领马匹之类奖赏,李成梁的铁骑就撞开了古勒寨大门,辽东铁骑势如山中滚木礌石,轰然压来,迅间展开了无差别屠城。建州三卫主力在屠杀中损失殆尽,首领阿台被斩杀,而觉昌安父子,因明军进城时无特殊标志,也在惊呼哀叫中,被乱军砍杀——李成梁认为只有如此,才称得上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噩耗传来,年方25岁的努尔哈赤悲愤交加,伏地泣血。性起之下,本想起兵索报父仇,但环视四周,深感势孤力单,根本无法与拥兵百万的大明“天皇帝”的铁骑交锋。无可奈何中,努尔哈赤乃诿过于建州左卫图伦城首领尼堪外兰,指责其唆使明兵杀害父、祖,并奏请明朝大臣执送父、祖尸首。不料这一要求,竟被李成梁等边将视为无理取闹,一口拒绝,同时宣称要于甲板筑城,令尼堪外兰为“满洲国主”。尼堪外兰因此威望大升,“于是国人信之,皆归尼堪外兰”,甚至连亲族子弟也“对神立誓”,欲杀努尔哈赤以归之。尼堪外兰则乘机逼努尔哈赤“往附”,俨然以建州国君自居。努尔哈赤见自己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死角,一怒之下,用祖父、父亲所遗的十三副甲胄武装部下,起兵与尼堪外兰为敌,开始了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战争。未久,努尔哈赤再度派人,通过边廷上书大明朝廷,要求归还祖父、父亲遗体。万历皇帝接到边廷传来的消息,处于多种考虑,下诏边将送还遗体,并封努尔哈赤为建州卫都督,加龙虎将军衔。
万历皇帝的册封,使努尔哈赤如虎添翼,趁机扩大影响,广招部众,不断吞并周围部落,在征战中创立和完善自己的军事组织。与此同时,努尔哈赤下令开采金银铜矿,置办冶炼,鼓励民间养蚕,发展手工业生产。在刀锋锐敌中左拼右杀,不断成长壮大的努尔哈赤,渐渐不满足于做明朝的臣民,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更多的土地和人民,就像历史上所有的君主那样,与大明分庭抗礼,最终取而代之。如此的理想和由此生出的奋斗精神,是从小居于深宫,于故纸堆和脂粉中长大的万历皇帝无法想到的。
万历十一年(1583年)到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正是万历皇帝浑浑噩噩,沉溺于酒色,热衷于搜刮珠宝之时,努尔哈赤已经在东北的莽莽雪原上,建立起一支与明王朝争夺天下的精锐之师。同时,乘明军抗倭援朝、辽东空虚之机,继续扩张势力,并针对大明帝国朝臣的狂妄自大,以及辽东总兵李成梁等边将的骄横,努尔哈赤巧妙伪装,对明朝表面恭顺,暗中却称汗,积极发展势力。经过二十五年的准备,努尔哈赤终于在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十三日,以发布“七大恨”告天为起点,把进攻的锐锋正式指向大明王朝。从此,揭开了中华历史版图以清代明的序幕。
战刀出鞘,快如闪电。努尔哈赤亲率二万铁骑,直入边关要地抚顺,迫使守将李永芳投降,并将救援的张承荫等将领一举击毙。然后,乘胜进兵抚顺东南的鸦鹘关,再克清河,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大军横扫北国朔漠平川,越过高山峻岭,疾速向关内挺进。
边防的军事危机飞报皇帝,万历和他的臣僚方感到事态的严重。但万历自己不能统率兵将,平日又没有整顿军备,自然更谈不上离开京城巡视边关,或进一步御驾亲征。既然他的权力产生于百官的俯伏跪拜之中,那么在这边关危难、大兵压境之际,他只能盲目听从大学士方从哲的请命,慌忙之中任命那位在抗倭战争中讳败为胜的草包将军杨镐,令其率部出战迎敌。结果是,明军在关键的一仗中丧师失地,大败而归。经此一役,疲软无力的大明王朝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
万历闻听明军已无力阻挡努尔哈赤的铁骑,便通过太监找来阴阳术士王老七,施展阴阳八卦之术,以破敌军。王老七进得朝堂,一番占卜之后,跪请皇帝道:“女真人之北兴,与其祖坟风水有关。如将房山金人陵寝捣毁,泄其王气,明军可转败为胜矣。”
万历闻听此言,大喜,谕令兵部急速派人赶往房山,捣毁金人陵寝,“以救国难”。
金朝原是由居住在长白山和黑龙江流域的女真族创建的,公元十二世纪初,其部落联盟的首领阿骨打战胜辽国,夺得了东北和华北的统治权,当上了皇帝,是为金太祖。他及其后几位皇帝死后就葬在上京(今黑龙江哈尔滨阿城)附近陵地。1153年4月,金朝第四位皇帝完颜亮迁都燕京(今北京),同时将始祖以下十帝的“梓宫”,迁葬燕京南部的大房山,下令毁掉上京的旧宫殿,各女真贵族的住宅及储庆寺夷为平地耕种。两年之后,大房山寿宫建成,棺椁便运往新陵地安葬。由此,在今北京房山地域,形成了以金太祖、太宗、十帝,以及其他后妃王墓等数十处金代皇家陵区禁地。
位于房山的金陵图(局部)
明军奉令赶往房山金人陵区,大肆焚烧盗掘。一时间,整个陵区烈焰升腾,烟尘四起。不到两个月,建筑规模和历史艺术价值比明十三陵毫不逊色的房山金陵地面建筑,被毁坏殆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毁陵掘墓之事刚荡平地面建筑,万历皇帝就一命呜呼了。而他的儿子朱常洛继位不到三十天,随即驾崩。皇位遂传至万历的孙子朱由校,年号天启。这位小皇帝闻听努尔哈赤不但没能被灭,反而锐气俱增,遂按阴阳术士之言,罢金陵祭祀,继之拆毁山陵,割断地脉。又命人在陵区修建数座庙宇,内中供奉关公,复在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睿陵的遗址上,修关帝庙、“皋塔”,内中供奉岳飞、牛皋两位抗金英雄,以压其胜……而最后的结局是,清军的铁骑很快踏破山海雄关,明朝最后一位皇帝崇祯自挂煤山,清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至京北昌平,多尔衮下令捣毁定陵,以报房山金陵被毁之仇。其中,宝城垛口、明楼地面的花斑石、外罗城等,全被焚烧捣毁,辉煌的定陵园林只剩一座明楼。当然,这个报复性的毁灭,要在万历死后二十四年才得以应验,此为后话。
房山金陵碑亭复原模型图
被捣毁的金陵石碑
被捣毁的金陵石兽
面对这艘千疮百孔、正遭遇“巨浪”(农民军起义)和“冰山”(努尔哈赤八旗军)两重夹击的大明帝国古船,万历于无奈中,似乎显得疲惫而麻木,对政事的处置更加散漫懒惰。病入骨髓的他,自知必定先于帝国古船湮灭,尽管船上救命的号子喊得翻江倒海,他却再也无力顾及了。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四月六日,孝端皇后王氏气绝身亡。按照她生前的地位,应葬于昌平定陵地宫。此时地宫已经封闭,要葬王氏必须打开地宫隧道,为担心雨水进入地下玄宫,礼部左侍郎孙如游上疏说:皇后发葬,惯例要出百日,可玄宫隧道不可久泄,眼下正处大雨季节,臣等非常担忧。此时的万历皇帝连战事都不再顾及,哪还有心思去理睬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的丧事,因此王皇后的棺椁一直没有入葬。对此,心灰意冷的群臣,再也没有了当年“国本之争”时代的热情与火气,遂不再过问,只管随着帝国的沉沦苟且偷生。
同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皇帝一病不起。这位“难识君王真面目,二十余载匿深宫”的大明帝国君主,在将要撒手归天的弥留之际,既不接见太子朱常洛,更不允许大臣们去问安。他只要既带给他欢乐又带给他苦恼的郑皇贵妃一人陪伴。二人相对,多少往事涌上心头。他庆幸,在这苦闷苍凉的人生旅途中,能和这位美丽聪明的爱妃相遇。同时,他又感到无限的内疚和忧虑,他辜负了爱妃和爱子的期望,使她和她的儿子落到今日天各一方、茕茕孑立的可怜境地。鉴于历史上无数后宫相互倾轧的血腥教训,万历无法知道自己死后,太子朱常洛会对郑贵妃施以何种残酷的手段。他第一次感到了时间的珍贵与紧迫,在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强打精神,谕令方从哲等几位重臣,火速前来受顾命。
当方从哲等几位大臣快步赶到乾清宫时,见万历皇帝面如灰土,奄奄一息,急忙跪地痛哭流涕。万历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方从哲上前,两滴浊泪夺眶而出。他颤巍巍地拉了拉方从哲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念郑贵妃待朕好,册立为皇后,死后葬入定陵寿宫同朕做伴……”说完,头向后微斜,撒手归天,终年58岁。
万历皇帝驾崩,上庙号神宗,谥号范天合道哲肃敦简光文章武安仁止孝显皇帝。至于“神宗”这个庙号之“神”有何来历,后世有多种解读,但通观万历皇帝一生的所作所为,确是够“神”的了。
父皇驾崩,多灾多难的太子朱常洛在群臣拥戴下,于八月初一日继承了帝位,是为光宗,年号泰昌。朱常洛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压抑中度过的,由于长期忧郁苦闷,压抑无聊,遂把全部精力寄托在酒色上。他虽然年龄还不到40岁,但身体的健康状况已到了崩溃边缘,对帝国事务已无法料理,包括最为急迫的父皇梓宫入葬昌平定陵地宫这样的头等大事。
眼看朱常洛继承大宝,万历驾崩前一直放心不下的郑贵妃,深知人情世故的冷暖和立身处世之道。为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甚至生命,在余威尚未散尽之时,她一反过去的常态,千方百计奉迎讨好新皇帝,除赠送大量珍珠异宝,还投其所好,搜罗数名绝色美女供朱常洛淫乐。结果,由于纵欲,这个一生历经苦难的短命皇帝,登基不到一月就一命呜呼了。
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四月六日,到九月一日,大明帝国先后失去一后二帝,这在中国历朝的宫廷史上是极为罕见的。朱常洛的儿子,16岁的小皇帝朱由校(年号天启)一登基,则要大办丧仪。而此时宫廷内部各色人物,钩心斗角,吵闹不休,边关异族不断入侵,内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此种情形,搅得天启小皇帝头昏脑涨,不知所措,万历皇帝的丧葬礼仪操办得如何,可想而知。
按惯例,老皇帝驾崩,送葬前,杠夫要在北京德胜门外“演杠”十天。根据礼部安排,杠夫抬一具木箱,木箱上方中心位置摆放满满一碗清水,按正式送葬的要求,杠夫须抬着箱子在广场上走来走去,一直演练到滴水不洒为止。但万历的丧仪,礼部没有一名官员出面要求演练,直接发棺而走。
明光宗朱常洛
这年的九月二十八日,万历皇帝、孝端皇后梓宫同时发引。护丧的是孙如游、黄克缵、李腾芬、王永先等二十四名朝廷大员,雇用军夫八千人抬灵。整个仪仗颇为壮观,走在最前面的是引幡队,举着花花绿绿的万民旗万民伞。后面紧跟上千人的法架卤簿仪仗队,高举数不清的金瓜钺斧、朝天镫,兵器刀枪如林,幡旗蔽日。跟在棺椁后面的是十路纵队的武器兵弁,最后面是由数百辆车子组成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车队。灵柩启动,整个送葬队伍蜿蜒十几里,所到之处,凡有碍通行的建筑物,无论大小,一律拆除……
由于事前未演练抬棺技巧,又因棺椁太重,路上常有绳索损伤,行走极慢。早上从紫禁城出发,天黑才到德胜门,杠夫不堪重负,只好临时再增加六百名杠夫轮换。
三十一日傍晚,当棺椁运到沙河时遇到风雨。先是狂风大作,黄尘升腾弥漫,接着大雨飘落,势如瓢泼。风雨潇潇,天地苍茫,五步之内难辨人影,送葬队伍乱作一团。恰在这时,拖灵龙木(主杠)轰然断裂,万历皇帝的棺椁一角坠地,跟随的重臣见此不测,认为是神灵作怪,急喊:“停下献酒,停下献酒……”竟无人理睬,棺椁在风雨泥水中拖曳而行。直至十月三日,棺椁才进入定陵地下玄宫。
这位驾御大明帝国四十八年的万历皇帝神宗朱翊钧,确实是愧对祖先于地下。虽然他死后二十四年,明朝才被农民军和大清八旗劲旅推翻,但后来的政治家和历史学家都承认这样的评判:“明不亡于崇祯之失德,而亡于万历之怠政。”至少在万历年间,这种沦亡便开始了。此一段史实,正如大清王朝入主中原修缮房山金陵时,康熙皇帝所做的评论:
朕惟圣王制祀,昭德报功……所以扢扬曩烈,光表前王。
惟金朝房山二陵,当我师克取辽阳,故明惑形家之说,谓我朝发祥渤海,气脉相关。天启元年,罢金陵祭祀;二年,拆毁山陵,劚断地脉;三年,又建关庙于其地,为厌胜之术。从来国运之兴衰,关乎主德之善否。上天降鉴,惟德是与。有德者昌,无德者亡,于山陵风水原无关涉。有明末造,政乱国危,天命已去。其时之君臣,昏庸迷谬,罔知改图,不思修德勤民,挽回天意,乃轻信虚诞之言,移咎于异代陵寝,肆行摧毁。迨其后,流寇猖獗,人心离叛,国祚以倾。既与风水无与,而前此之厌胜摧毁,又何救于乱亡乎?古之圣王掩骼埋胔,泽及枯骨,而有明君臣乃毁及前代帝王山陵,其舛谬实足贻讥千古矣。[1]
注释:
[1]来源于考古人员在房山金陵遗址发现的《清圣祖仁皇帝御制金太祖世宗陵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