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顽强突围（1/1）

王二蕊顺着三蕊手指的方向一看，缓坡上有一个东西在缓慢地移动，既像是人，又像是动物。王二蕊心中窃喜，迅速拿起旁边儿的狙击步枪瞄准那个移动目标。是鬼子，坚决击毙，不能让鬼子靠近战壕；是动物，必须击毙，她正愁战士们没有吃的呢。她从瞄准镜中一看，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中国人，在缓慢地朝山上爬行。那个人距离战壕只有五十米的时候，王二蕊才从瞄准镜中看清楚，他是孟二彪！这时，孟二彪猛然站起身来，飞快地向游击小队的战壕跑来，就像被狼群追赶的东北虎一样。

王二蕊马上将枪口对准山下鬼子碉堡的方向，掩护孟二彪。

孟二彪背着两个背包，跳进了战壕。他为游击小队送来了牛肉和馒头！

大家本来都饿得无精打采，一看到吃的，立马兴高采烈起来。当看到孟二彪经过千辛万苦、千难万险穿过鬼子的包围圈，衣服、裤子和鞋磨破了，膝盖和手掌磨出了鲜血，大家流出了感动的热泪。

原来，孟二彪得知鬼子包围了锅盔山，企图把游击小队困死在山上。心想同志们最紧缺的是食物和药品，有了这两样东西，鬼子困死游击小队的企图就不会得逞。于是，他到密山的药店为游击小队买药。药店伙计说药品都被鬼子查封了，任何人买药都得经过鬼子批准，否则，视药店私通东北抗联，格杀勿论。

孟二彪没有买到药品，只好买了一些酱牛肉和一些馒头，想偷偷溜进鬼子的包围圈，悄悄地上锅盔山，给战友们送吃的。然而，锅盔山下的鬼子布有明堡暗哨，防卫非常严密。一个人白天冲过鬼子包围圈，比一只狍子冲出狼群包围还难。于是孟二彪决定半夜上山。他借助黑夜和树木荒草的掩护，一点儿一点儿从山下爬到了山上。

王二蕊非常高兴地说：“孟二彪给大家带来了吃的，这下，游击小队有救了。”

王二蕊的这句话，让钟坚强意识到她想好了突围的办法，也许孟二彪就是她说的东风。

王二蕊接着说：“大家吃饱饭，养足了精神，咱们后半夜两点突围。”

钟坚强惊讶地问：“大家虽然吃了一顿饱饭，但是不可能一下子恢复体力，强行突围很难成功！”

王二蕊解释说：“我这几天去西面儿山崖不光是为了采药，还是为了探寻下山的路径，试探有没有鬼子的暗哨。我发现，西面儿山崖虽然陡峭，但并不是很高，而且，石壁不像斧劈刀削那样光滑，而是布满石缝、凸石、石皱什么的，非常有利于攀爬。如果咱们有一点儿体力，用绳子把每一个人送下山去并不难。也许，鬼子不了解西面儿山崖的情况，以为西面儿山崖像墙壁一样陡峭，咱们不可能从西面儿下山，可见西面儿没有鬼子的暗哨。如果有鬼子的暗哨，我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为了让游击小队能够顺利突围，活着下山，王二蕊真是绞尽脑汁，甚至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让大家对她肃然起敬！钟坚强更受感动，他心疼二蕊！

钟坚强让孟二彪准备好绳索。他和孟二彪负责用绳索把战士们送到山下。

王二蕊让三蕊对张大壮等三名重伤战士的伤口进行最后一次检查和包扎，准备下山。

张大壮慢慢坐起，有气无力地说：“我就不和你们下山了。我已经不行了，不能成为游击小队的累赘。我留下来掩护你们下山。”

其他两个重伤战士也说：“我们不下山了。要是带上我们，谁也突不出去。”

钟坚强、王二蕊和孟二彪都不同意他们留下来，坚决要带他们一起下山。

张大壮把猎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留下来，我现在就自杀！”

钟坚强他们只好同意他们留下来。孟二彪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两颗手榴弹。

大家挥泪和他们三人告别，向他们敬礼！

后半夜两点，游击小队开始下山。

钟坚强和孟二彪分两组，各带一名身体强壮的战士。他们把绳子拴在大树上，另一头拴在战士腰上，然后一点儿一点儿把他们送下山。

王二蕊和陈义川最先下山，负责掩护大家下山，组织大家转移。最后，只剩下钟坚强和孟二彪两个了。钟坚强坚持让孟二彪先下，孟二彪坚持让钟坚强先下。孟二彪知道钟坚强的体力没有恢复，自己可以拽着绳子踩着石头下山。钟坚强只好先下山了。

王二蕊领着下山的战士进入一片小树林，迅速向东北方向转移。

当孟二彪拽着绳子下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只见孟二彪一头摔了下来。钟坚强到跟前儿一看，孟二彪被打中前胸，已经死亡。他把孟二彪的尸体暂时放进一个石缝里，等以后再安葬。

钟坚强快速赶上了王二蕊她们。

巡逻的鬼子突然发现有人从西面下山，断定是抗联游击小队突围，于是开枪。缓坡下的鬼子听到枪声，立马分兵围堵追赶游击小队。同时，有十多个鬼子从缓坡向锅盔山上冲来。不一会儿，就听到山上手榴弹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响彻游击小队每个人的心里……

抗联战士都习惯于游击战，只有进入深山密林，他们才能如鱼入水，如鸟飞天。所以钟坚强、王二蕊指挥大家朝着有山的方向跑。战士们虽然吃了馒头和酱牛肉，但是饥饿多日，肚子里没有营养积累，水喝得又太少，身体没有得到恢复。跑了五六里路，就感觉浑身无力，力不从心了。那两个受轻伤的战士因为跑动，伤口裂开，无法再跑了。他们主动要求阻击鬼子，掩护大家转移。

天亮了，大家都感觉体力马上就要耗尽，实在是跑不动了。肚子里的食物已经消化殆尽，甚至身体里本来就缺乏的水分都要消耗没了。但是，面对穷凶极恶的小鬼子的围追堵截，不跑，只能是等死。他们用顽强的毅力坚持着缓慢地奔跑。这个时候，战士们全仗着求生的本能支配着他们的两条没有力量，甚至缺少知觉的腿了。

平时，王三蕊的身体就不那么健壮，连累带饿的她，连双腿都抬不动了，细嫩的双脚还磨出了血泡。她不想拖累别人，她也提出留下来阻击鬼子，掩护战友们转移。王二蕊和钟坚强坚决不同意，他们清楚如果王三蕊落入鬼子手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二蕊开始搀扶着三蕊跑，后来，即使搀扶着她，她也跑不动了。钟坚强就背着她跑。

到了中午，战士们跑进一片苞米地，才停下了沉重的脚步。他们迫不及待地掰下还没有成熟的青苞米，顾不上把皮儿扒干净，连皮带苞米棒子可劲儿吃。跑到土豆地里，用手挖出土豆，急不可耐地张嘴就啃，连泥带土豆一起咽进肚子里。跑进水塘里，看到自己溅起的混水，用多日没有清洗过的脏手捧起来就喝。看到在他们眼前跳起的活物，不管是癞蛤蟆还是青蛙，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有些蛤蟆、蚂蚱还没咀嚼就直接钻进战士的肚子里了。战士们的胃肠里有了食物和水分，体力和精力得到了一些恢复。

王二蕊为王三蕊扒了一个嫩苞米，然后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大吃了起来。

为了尽快摆脱鬼子的穷追不舍，游击小队不敢有一时半会儿的休息，持续朝着东北方向转移。有些鬼子是从锅盔山一直追踪到这一带的，有些鬼子则是坐着汽车追来的，所以鬼子速度快、体力好。如果游击小队在公路上和鬼子比速度，拼体力，只能是陷阱里的鹿、罗网中的鱼。在钟坚强和王二蕊的带领下，游击小队不能在公路上行走，专门在树林中，在苞米地里行走。因此，鬼子追赶了一天，也没有看到游击小队的踪影。

晚上，钟坚强让战士们在苞米地里过夜。王二蕊则安排几名战士轮流站岗放哨，防备鬼子包围他们。

王二蕊和钟坚强商量下一步怎么走。钟坚强说：“后面的鬼子还在追踪着咱们，往回走是不可能了。往前十多里地就到虎头了，虎头的乌苏里江对岸是苏联的伊曼。东北抗联成立之后，经常有队伍进出苏联伊曼，进行整训和疗伤，现在也有一些队伍在伊曼休整。咱们可以过江去伊曼，等过几天消停了再回来。”

虎头一带王二蕊从未来过，简直是另一个世界，苏联的伊曼她更是陌生。此刻，她感到迷惘，唯一的心思是把战士们带出险境。

天还没有放亮儿，王二蕊就听到了鬼子汽车的声音。钟坚强组织大家迅速转移。鬼子向苞米地里开炮，在后面紧紧追赶。一些战士被鬼子迫击炮炸死了，一些战士被追击的鬼子杀害了，一些战士在奔跑的过程中被打散了。钟坚强一直照顾着王二蕊和王三蕊，拽着她们的手奔跑，才让她们一直没有掉队。游击小队只有十三个人了。

下午，他们跑到了一个江畔。

突然，从江畔的树林中冲出来十多个鬼子，他们的步枪都带着刺刀，但是他们不开枪，上来就一起用刺刀刺向钟坚强、王二蕊他们。钟坚强开枪打死了两个鬼子。之后，他的驳壳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就用肩上背着的王二蕊的猎枪杀鬼子。王二蕊一边用狙击步枪射杀着鬼子，一边用身体保护着三蕊。三蕊靠在二蕊身后，握着二蕊给她的洋炮，虽然没有开枪，却在紧紧地盯着鬼子。这时，一个鬼子握着带刺刀的步枪向二蕊冲来。二蕊的狙击步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她抽出猎刀，准备和鬼子拼杀。就在这时，另一个鬼子也向二蕊冲来。二蕊躲开前面鬼子的刺刀，猎刀深深地扎进他的肚子。由于身体虚弱，加上用力过猛，二蕊一下跪在了地上。后面鬼子的刺刀用力向二蕊的后胸刺去。关键时刻，就听“咕咚”一声枪响，鬼子的前胸被轰出一个窟窿。

王三蕊用洋炮打死了鬼子，救了王二蕊。

王二蕊迅速站起，看了看三蕊，三蕊安然无恙，她才放心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鬼子了。钟坚强和王二蕊把他制伏，想问他一些情况，他却突然咬毒自尽了。

刚才的战斗，又有三个战士被鬼子的刺刀杀害了。钟坚强和王二蕊他们最缺的是子弹。当他们把鬼子的步枪搜集起来，再想把鬼子的弹药也搜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枪膛里有五发子弹，他们身上的子弹盒是空的。王二蕊只好让战士们把鬼子步枪里的子弹卸下来，还从鬼子身上找到一些吃的。

钟坚强拿起一支步枪和一些子弹，王二蕊也拿了一些战士们从鬼子步枪里卸下的子弹。

钟坚强看到茫茫大江横在眼前，估摸是乌苏里江了。乌苏里江江面开阔，江水浩大，却没有一个船影。

这时，不远处又有一伙鬼子朝他们这个方向追来，估计是一路追赶他们的鬼子到了。

钟坚强和王二蕊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准备和鬼子决一死战。这时，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木船。划船的是个年轻人，在摆手招呼他们上船。

船靠岸，年轻人问：“你们是东北抗联的吧？我也是东北抗联的，叫吴昊明。我们在对岸就听到了枪声，估计是有抗联的战友遭到鬼子追杀，所以过来接应你们。”

王二蕊说：“非常感谢你！你来得太及时了！”

钟坚强说：“鬼子离得太近了，如果都上船，谁也过不了江。你们先走，我来掩护。”

战士们都争着要留下来掩护。

王二蕊说：“没时间争了。你们赶紧走，我们俩留下来掩护。”战士们只好上了木船。

一个战士把他身上的两颗木柄手榴弹递给了王二蕊，另外两个战士也把身上仅有的两颗手榴弹给了钟坚强。钟坚强拿了两个牛肉罐头，王二蕊拿起一些饼干。

钟坚强一直帮助王二蕊背着猎枪。王二蕊从他的肩上取下猎枪，随手递给王三蕊。然后，她和钟坚强一起用力把木船推离岸边儿。他们转身迎着鬼子跑去，接着向天空打了两枪，迅速朝一片幽暗的树林跑去……

这时，又一伙鬼子鬼影一般从树林里冲出。

钟坚强和王二蕊在前面猛跑，鬼子们在后面紧追，就是不开枪。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鬼影甩掉。

树林里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看不到鸟飞，听不见鸟叫。

傍晚，前面的树林中突然传来有人轻轻跑动的声音。后面还有故意压低嗓子的呼喊声。只见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中国人气喘吁吁地拼命奔跑，后面有四五个鬼子在拼命地追赶着他。

王二蕊感觉奇怪，鬼子对这个中国人和对他们一样，只是追赶，就是不开枪。如果开枪，中国人早就没命了。她蓦然意识到，鬼子不开枪是怕枪声暴露了他们的秘密。必须救下中国人，才能知道鬼子的秘密。

钟坚强一把将跑到跟前儿的中国人拽进树林，交给王二蕊，自己向另一个方向飞跑，把鬼子引开。

那个中国人已经筋疲力尽了，一下栽倒在地。他的伤势很重，后背在流血。王二蕊把他扶起，隐蔽了起来。

钟坚强回来一看，这个中国人竟然是郭志强。他是抗联战士，也是抗联密山联络站的联络员兼厨师。郭志强去年九月出去买菜的时候失踪了，没想到在这儿出现了。钟坚强问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鬼子为什么追你？”

郭志强吃力地说：“我出去买菜，走到知一胡同，被鬼子打昏装入麻袋，送到这里来了，负责给中国劳工做饭。后来，有两个鬼子军官喜欢吃中国菜，就让我给他们做饭。刚才，有六个鬼子把我带了出来，说要送我回家。我一想肯定是要杀掉我了。我看他们不敢开枪，撒腿就跑。一个鬼子追上了我，从后面捅了我一刀。我坚持继续跑，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王二蕊扶着他坐在地上休息。应该给他点儿水喝，但是他们都没有水。

郭志强有些激动地说：“有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要马上向抗联首长汇报。鬼子在虎头的山上修筑了地下军事要塞，作为他们进攻和防御苏联红军的秘密军事基地。山底下有秘密工事，十多公里长，都是钢筋水泥浇筑的，非常坚固。山上都布满战壕、碉堡和高射炮。”

钟坚强问：“要塞里面有多少鬼子？”

他坚持着说：“海了。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估摸怎么也有一两千人。”

钟坚强问：“里面还有中国劳工吗？”

他的声音更加微弱：“已经没有了。鬼子为了修建这个要塞，中国人被他们抓海了，有成千上万，包括共产党员和抗联战士。他们没黑没夜地被鬼子逼着挖着地下工事，几个山都挖通了，有些人被活活累死，有些人还没死就被鬼子杀害了。平时，鬼子也天天杀人，体力差的、得病的，都被他们杀死了。地下要塞工程完工的时候，鬼子怕中国人活着出去泄露他们的秘密，分批把中国人用刺刀杀害或者用毒酒、毒气毒死埋在猛虎谷的洼地里了。”

钟坚强和王二蕊想带着郭志强一起走。

他用最后的力气说：“我受了重伤，已经走不了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鬼子立马就会搜索过来。我拼着性命要逃出来，就是想把鬼子修建地下要塞和杀害修建要塞的中国人这个秘密带出来。我死也瞑目了。”

郭志强这个也许是唯一逃出虎头要塞的中国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钟坚强把郭志强放进一个土坑里，简单埋葬了，也立下了标记。

突然，一队巡逻的鬼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钟坚强和王二蕊迅速躲在树后，眼看着十多个鬼子从他的身边儿走过！多亏他们在狩猎生涯中练就的敏锐的耳朵和睿智的眼睛。否则，肯定被鬼子发现了。

钟坚强、王二蕊商量，虎头要塞的秘密苏联红军未必知道。要塞的存在会对伊曼的苏联红军和抗联队伍造成巨大威胁，尤其是鬼子屠杀了无数中国人，包括共产党员和抗联战士，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应该立即炸毁虎头要塞。然而又一琢磨，虎头要塞是鬼子的重大和绝密军事工程，一定有重兵把守，光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是无法炸毁虎头要塞的，甚至接近要塞都很困难。他们应该渡过乌苏里江，到伊曼向抗联首长和苏联远东军区汇报虎头要塞的情况，让苏联派军队捣毁虎头要塞或者派飞机炸毁虎头要塞。

钟坚强和王二蕊走了二十多步，就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鬼子追来了。他们加快脚步，想摆脱鬼子的追击。鬼子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甩都甩不掉。

钟坚强琢磨，鬼子不敢开枪，我们敢开枪，用步枪打鬼子，摆脱鬼子追杀。转念一想，不能开枪。枪声会招来更多的鬼子，即使鬼子不敢开枪，只用刺刀，蚂蚁一样涌来，也会轻易要他们的命。王二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开枪。

他们跑向乌苏里江的方向。然而，死里逃生一般跑到乌苏里江边儿一看，江水自流，空寂无人，昨天的小木船更是不见踪影，在江畔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钟坚强和王二蕊在江畔等待了一会儿，昨天的小木船仍是踪迹杳然。

王二蕊说：“你会游泳吧？你游过江去。这个情报太重要了。”

钟坚强说：“我虽然打小儿在穆棱河畔长大，但只是在河边儿抓鱼摸蛤蜊，只会狗刨，没有渡过穆棱河，更何况是横渡乌苏里江了。你会游泳吧？”

王二蕊说：“我从小儿在湿地边儿上长大，在湿地或者水潭中游泳，像野鸭子一样轻松自如，也没在大江大河中游过。不过，为了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送到伊曼，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横渡过去。”

钟坚强说：“光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行，必须保证能渡过乌苏里江，把情报送过去。”

钟坚强的话音刚落，只见江面上，突然冒出四个魔鬼一样的怪物，吓了王二蕊一大跳。

钟坚强一看，是四个鬼子蛙人。他拉着王二蕊就跑。跑了一百多米，又看见二十多个鬼子追来。

王二蕊边跑边问钟坚强：“什么叫蛙人？”

钟坚强回答：“就是穿着潜水服的鬼子。他们是专门监视和防御苏联红军和抗联战士渡江的。”

这时，前面的树林中也出现了鬼子。钟坚强和王二蕊又朝左面树林中跑去。然而，左面的树林中也是鬼影重重，幽灵般向他们聚集。

钟坚强和王二蕊只能向后跑。后面则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钟坚强看出这是一片塔头沼泽，于是对王二蕊说：“咱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进入沼泽了。你跟在我的后面，我踩哪儿，你就踩哪儿，千万别踩错了呀！”

王二蕊非常清楚在沼泽中如何行走，和王大志打猎的时候踩着塔头墩子走过沼泽，自己打猎的时候也经常走塔头墩子去捡打落到沼泽里的猎物。但是，她非常害怕进入沼泽深处，尤其对沼泽中的蚂蟥有一种让她铭心刻骨的惶恐。郑郁洁说的那些话，在她的心里形成了一个个比蚂蟥还要放大多少倍的阴影。当钟坚强说要带她进入沼泽，如同要走进恐惧的深渊一样，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腿脚也不太好使了。唯一让王二蕊感到欣慰的是她和钟坚强在一起，即使一起走进恐惧的深渊，即使一去不回，她也义无反顾、无怨无悔。于是，她心里慷慨悲壮、表面轻松自如地对他说：“好。我跟着你走。”

沼泽的地理环境非常复杂，有的地方很深，有的地方很浅；有的地方看起来很浅，其实很深；有些地方上面长着芦苇或浮萍，下面却是很深的泥潭，人陷进去就出不来，最后被泥潭吞没。钟坚强和王二蕊都经常在沼泽中打野鸭，找野鸭蛋什么的，对沼泽地非常熟悉。知道哪些地方深，哪些地方浅；哪些地方有塔头，可以踩；哪些地方没有塔头，不可以踩。有些塔头是明的，露出水面，就像人的脑袋一样，谁都能看出来；有些塔头是暗的，没在水里的，就像水里的石头，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王二蕊跟在钟坚强身后，踩着时明时暗的塔头，进入蠖屈螭盘的沼泽深处，蹲在一块被芦苇环绕的草地上。

鬼子追赶到沼泽边儿上，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始进入沼泽地继续追赶。不一会儿，就听到几个鬼子陷入沼泽，他们“哇啦哇啦”拼命地喊叫着、挣扎着，费了好大劲儿才侥幸上岸。

沼泽地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