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骨相（1/1）

接下来第一个棺材里头的尸首，牌位上写他叫做‘地佛’，人如其名，他的死状亦是极其囧怪且瘆人。

他个子不高，体态丰腴，穿着已经褪色且破烂不堪的绣花袈裟，袒胸露腹，头上点着醒目的戒疤，绝对是耳熟能详的布袋和尚皮相。

若只看到这里还好，倘若算上他项上，古老到已经泛黑的银质佛像面具，一切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

大恐怖，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是因为这个尸首给我的压迫感太强了，远远不是刘爷爷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以对比的。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的宗教气息太过于浓重，让我从心底最深处就能感到恐惧。

再次把手伸进了袋子中，这一次我仅仅扣着的不是五帝钱，而是将手往葛先生给我的那张后天五雷符箓上摁去，我是真的怕，怕这个地佛在某一刹那会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

届时我只怕他不用动手，只像是电影中的佛门老僧一样，朝着我念些经文，就能把我搞死。

“葛先生...”我实在透不过气，就朝着葛先生望去，想要求助。

可这一对比，葛先生的气势瞬间和地佛高下立判。

在我眼里，葛先生虽然阅历足够丰富，且出自名门正统，既会北帝雷法，又会奇门六爻等占卜名数，可即便他现在活脱脱的，我也不觉得他能折腾的过躺在棺材里头的地佛。

我很难想象若不是这个北斗七星阵镇压着，地佛若是诈尸，会不会顷刻间就要带走我和葛先生。

“继续。”葛先生的眼睛有些顾虑地开始打量着屋子的门口处，纸人似乎比刚才更要狂躁了。

我忙咽了口口水，又多念了几遍南无阿弥陀佛，就开始顺着地佛的面部开始往下打量，看看有没有任何关于可以当成阵眼的，阵棋、符箓、衣钵、天材地宝，这一类明显别具一致的东西。

很可惜，全部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地佛的头颅往下，更加恐怖。

他的手指、脚趾、手腕、脚腕以及各处踝关节，都被扎上了一个黄豆大小的孔，并且在他的主躯干上，还被人用猩红色的颜料密密麻麻地画着什么符号。

这一整幅场景看上去，就像是这个地佛，被某种奇怪的仪式给献祭了一般。

完全没有任何线索，他旁边的那个棺材，也就是我看到的第五副棺材也差不多。

这一副棺材里头躺着的，是一个叫做‘吕求瑕’的老头，身穿着一身道教服饰，颇有一身仙风道骨的意味，和地佛一样，他的身上也有那些不知道作用的孔洞和符号。

说来，这个老头子给我的压迫感也极其强盛，比旁边棺材里头的地佛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他们的棺材里头都没有我想要找的东西。

径直走到了第六副棺材前，我往里头瞄了一眼，终于有一点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了。

这副棺材里头躺着的，正是郑来福，并不是纸质的郑来福，而是真真正正的郑来福的尸首。

他头发凌乱，里头穿着一件短袖，外头裹着我们当年初中全市统一的，那件有点酷似于中山装的湛蓝校服，通体苍白无血色，唯独嘴唇发紫，身子底下隐约还有些已经干透的水渍。

“来福..”

我鬼使神差地用手触了他一下，冰冰凉凉的，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就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似乎被刚刚洋溢而出的液体给包围了。

我用手擦拭了下眼睛，等我再一次睁开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郑来福目不斜视地盯着我看，眼神里头毫无生气，只睁着眼睛，没有其他动作。

这个场景让我冷不丁想起了前天晚上爷爷诈尸成了人僵，从棺材里头爬出来的场景，我就紧张得手心冒汗。

但我马上就回过神来，只要郑来福没有害我的心思，现在的我已经来不及再去思考他，到底是人是鬼了。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去判断，也没有时间去判断，寻找北斗七星真的阵眼才是我现在的首要任务。

就在这时候，门外却突然没了动静，反而是屋子里头莫名的刮起了一阵旋风，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晓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留给我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我硬着头皮，脸色煞白地朝着最后一副棺材边上走去。

比之前的几个还要邪门许多。

这一副棺材离地面的高度是最高的，并且这七副棺材中，只有它的棺材板虚掩了一半，其他的棺材上头没有盖，足以说明它的非比寻常。

我把它放在最后一个来看，先看袁悦宁的那一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踮起脚尖来，往里头看去，只一眼我就认出了里头的玩意来。

是阵眼。

但绝非葛先生刚刚提到的，阵旗、符箓、天材地宝一类的东西，而是一个双手叠放在身前的老婆婆，也就是我小时候，爷爷曾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别去招惹的那个扎纸匠老婆婆。

葛先生说过，只要主人还健在，那么这个主人就是这屋子的阵眼，我想她就是北斗七星阵的真言，十有八九不会错了。

当年我还是个顽童的时候，曾匆匆忙忙在村子里瞥过纸人婆婆几眼，那时候的她约莫也就五六十的年岁，风韵犹存。

现在回忆起，那时候光看纸人婆婆那脸，那身段，那气质，我都可以透过二三十年的光阴，看出她年轻时候，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场景。

即便此刻她现在看上去苍老了许多，闭着眼睛，静躺在棺材里头，胸口微微随着呼吸起伏，她依旧可以让我想起那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今日后生再见到婆婆，实乃三生有幸，小生意外之余，也再道一句请安，若婆婆不嫌烦，我且再替爷爷问候婆婆一句。”

“近来可好？”

爷爷曾经说过，惹谁都不要去惹纸人婆婆。

但他后来也跟我讲，如果哪天运气不好掉到她的手上，就原原本本的把这一段话念给她听，她保证不会伤害我。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找纸人婆婆的原因。

因为我心里头有数，与其面对那么多古灵精怪的东西，纸人婆婆反而更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