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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这地是何人管辖?(1/1)

牙人庄榕树下的尸骨,令在场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即便之前已经见过的百姓,无论见过多少次,背后还是会升起一股寒意。

在所有人的帮助下,通过地道将尸骨转移到了外面的林子中,全部安葬。

很快林子中就隆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土丘。

石鹏和严经义等人的尸首,涉及此案的审理,还需带回长滦县的县衙,所以并没有下葬,好好的安放在了一边。

清川借助休整的时间,帮受伤的百姓诊断疗伤,还在交谈着什么,眼含惊讶之色。

林乐知走到一旁的大树下,靠着坐了下来,拿出怀中的那片树叶,想着石鹏最后跟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若有所思。

疲惫的眼睛,泛着微红。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安顿牙人庄的遗骨,本就有些干的树叶,从中间断裂开来。

林乐知用指腹细细的摩擦着,由于看的太出神,所以连萧以祸走过来都没有发现。

“怜安,在想什么?”萧以祸靠在大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林乐知微微怔了一下,倒也没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是放松下身体,顺势将后脑勺倚在了身后的大树上,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在这里,只有萧以祸会这么称呼自己。

“随便发下呆而已,没想什么。”林乐知闭着眼睛,随口淡淡的回应道。

沉默了一会,萧以祸缓缓开口道:“有件事,我倒是有点好奇,想找你解个疑惑。”

“好奇什么?”

“在牙人庄后面的时候,你到底在石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才让他放下戒备坦言的?仅靠我的身份应该没有用吧。”

闻言,林乐知的眼皮轻颤了一下,而后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石鹏身上,阳光下,手中紧握的红色平安结,是那样的明艳。

“你还记得我今早跟你说,我回地牢确认过一件事情。”

“记得。”

“跟我来吧。”

说完,林乐知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跟萧以祸一起走到了石鹏的身边。

林乐知在石鹏的腿脚边蹲了下来,而后将石鹏两只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果然不出林乐知的意料,石鹏的双脚上沾满了青苔。

石鹏他,从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罪证。

即便当时要石鹏把鞋子脱下来,石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脱下来的。

这一点,林乐知毫不怀疑。

“我当时回牢房就是为了确认青苔的,关押百姓们的牢房中,并没有发现任何青苔的痕迹,这就说明,石鹏当时并没有通过地道混入百姓之间。”

石鹏这么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留下了线索,也能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林乐知的眸色暗了下来,沉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并没有跟他说什么,我只是跟他说,他们不会有事的。”

即便林乐知只说了这一句,萧以祸的眼眸中也已是一片了然之意。

石鹏那个时候,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会死,而是担心因为自己的计划,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

只要有人给石鹏做出保证,石鹏就没有必要再僵持下去的理由了。

“所以,你才让我亮出身份。”

“也不全是。”

说着,林乐知这才将视线落到萧以祸的身上。

本来林乐知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可是在看到萧以祸之后,还是没能忍住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当然,萧以祸的神色也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这萧以祸灰头土脸的,比在玉龙村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还死活不肯穿流民百姓的衣服,现在哪里还看的得出半分王爷的身段,混在百姓堆里一点毛病都没有。

林乐知努力的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拍了拍萧以祸的肩膀说道:“临南王便衣体察民情,不惜以身犯险,乃北齐之幸,在下佩服。”

萧以祸的脸色更差了,直言道:“你在打趣我?”

“我看起来像是在掰瞎话吗?”

林乐知笑了笑,随即,眼神坚定的看向萧以祸,眸中没有半点玩笑之色,缓缓道:“没有,我是说真的。”

一个王爷肯冒着生命危险,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方,不管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来的,都实属难得。

萧以祸微微愣神了片刻,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意。

帮石鹏把鞋子穿回去的时候,萧以祸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包裹着红色细线的手帕,将细线拿了出来系在了那根平安结上。

林乐知嘴角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想不到萧以祸的心思,竟比自己所想的还要细腻。

林乐知从临近的草丛旁取下了一片叶子,连带着云羌国的那位男子给自己的那片叶子,一起放进了石鹏的怀中。

愿小鹏能和小安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平安顺遂,再无战乱和伤痛。

正当林乐知和萧以祸准备起身的时候,头顶的阳光被遮挡,黑压压的压过来一片黑影,抬起头来的功夫,废宅们的百姓已经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大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可百姓们怎么样都不肯起来,为首的那个人对着林乐知和萧以祸磕了一个头,感激道:“多谢王爷和姜公子,替我们鸣冤,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感激不尽!”

“谁说你们没有报的,说起来,是你们先救的我的命,我只是报恩而已,要谢也得是我先谢你们才是。”

说着,林乐知就要在百姓们的面前跪下来,吓得离林乐知最近的那个百姓,立刻站起身扶住了林乐知,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姜公子怎能跪我们这种卑贱之人。”

“你们是报恩,我也是报恩,有何不可?”

大家伙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面面相觑,一脸迷茫。

“大家先起来,我就说。”

见废宅的百姓都站了起来,林乐知的表情才舒缓了下来,笑着解释道:“先前在发现严经义和二当家的尸骨时,若不是大家站出来帮我作证严经义的身份,此刻我早已经是三当家的刀下亡魂了。”

林乐知看向眼前的百姓,温柔的说道:“那日,第一个站出来替我澄清的人就是你吧。”

那晚在大堂上被大当家污蔑成姜怜安,企图了事,和那日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澄清的,都是同一个人。

眼前的百姓眼含惊诧,还未来得及回应,旁边便出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还不只是这样。”

循声,林乐知和萧以祸朝声音的源头看去,是清川。

清川刚才一直在旁边帮人治伤,这会才得闲过来。

“他们弄伤自己不仅仅是为了混进来,还有一方面原因。”

清川看着林乐知缓缓道:“江湖上传闻姜怜安的手臂内侧,有一道烟云纹疤痕,但知道这疤痕什么样的人却少之又少,他们混进来的另一方面原因,是担心你因此事受难,好在关键时刻替你遮掩。”

得知这些疤痕背后的另一层含义,林乐知的眼中除了惊诧之外,还有一层更深层的情绪,压在了心底。

但这种情绪是什么,就连林乐知自己也说不清。

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难以舒展开来。

萧以祸发现了林乐知神色有异,用手肘轻轻的戳了林乐知一下,林乐知才缓过神来。

林乐知用了片刻的功夫稳住了心神,而后笑着缓缓道:“是大家的善心之举,才让此案得以昭雪,也让我可以站在这里,我以恩还恩,理所应当。”

“与大家的诚善相较,我所做的才是微末之举,我理应对大家说一声感谢。”

随即,林乐知一脸郑重的对着在场的百姓,拱手行礼道:“谢谢大家!”

说完,林乐知抬起头来接着,眼含歉意和心疼的说道:“大家的生命都是同等珍贵的,以后大家莫要再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举动了。”

闻言,百姓们的眼中先是滑过了一丝惊诧,而后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们因为自己的私心,将姜怜安拉进此案,本就内心有愧,不过一愧疚的随手之举,他们这种微末之人,怎敢奢求被人理解和感谢。

看着说出此番话的姜怜安,萧以祸眸中升起了一抹不解之色,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随着太阳逐渐西落,杨翰采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看向萧以祸试探性开口问道:“王…王爷,牙人庄的尸骨全都处理完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里也不是一个久待之地,您看我们……?”

杨翰采等着萧以祸做决定。

萧以祸并未过多思考,随即开口道:“回长滦县,明日便将此案,公告天下。”

杨翰采恭敬道:“是,王爷!”

清点好所有在场的百姓后,林乐知将石鹏的尸首背了起来,石鹏的身体很轻,背在身上没有什么实感。

“我来吧,你来的时候背了一路了。”

萧以祸走上前,想把石鹏的尸首接过去,杨翰采立马跑出来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这怎么能让王爷背呢,我来吧。”

“不用麻烦杨知府了,还是我来吧。”

杨翰采以为用不到自己,脸上松了一口气,结果林乐知下一秒便说道:“杨知府体恤百姓,是百姓之福,但杨知府是文人,背人的话太沉了,还是严经义的头颅比较轻,说出去,也不枉同为朝廷做事一场。”

林乐知跟明说也没区别了,要杨翰采取拿严经义的脑袋。

杨翰采当着萧以祸的面,也不好拒绝,硬着头皮说道:“姜公子说的在理,我这便去。”

杨翰采一边一脸悔色,一边嫌弃的拿起了严经义已经腐烂的头颅。

看杨翰采这般,两人一对视,相视而笑。

待众人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从隐蔽的山里中,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腰上挂着刀子,齐刷刷的跑进了牙人庄,将整个牙人庄上下翻了个遍。

搜寻的时候,即便不小心把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扫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也丝毫没有放慢搜寻的速度。

走到那处石缝处时,萧以祸停下身子,朝牙人庄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微沉。

林乐知也顺着萧以祸的方向看了一眼,打趣道:“你该不会落下东西了吧。”

闻声,杨翰采立刻抱着头,凑到萧以祸的身边关切道:“这庄中贼寇已清,王爷要是落下东西可告知于我,明日我派人来取。”

萧以祸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走吧。”

那群人在牙人庄里搜寻了一通,最终什么东西都没有搜查到,在天色即将暗下来前,离开了牙人庄。

返程的时候,因为百姓众多,一路上走走歇歇,萧以祸与林乐知交替背着石鹏,至深夜,才终于走到了州庆镇的城门处。

见是杨翰采一行人回来了,城门上驻守的官兵,立刻下来,打开了城门。

不过,官兵们只放了萧以祸一行人,还有那四位主顾进来,剩下的百姓都被拦在了外面,百姓们不安的原地踌躇着。

走了这么远的路,神色都十分疲惫。

萧以祸的眸色暗了下来,有些不悦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爷,这些流民里是有云羌国的人,一时恐难以区分,按规云羌国百姓必须有证明身份的信件才可进入。”

“放肆!”

见萧以祸微怒,在场的官兵全部吓得跪了下来,杨翰采也吓得一哆嗦,官兵惶恐道:“王爷,我等也是按规办事,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我等属下。”

萧以祸看向杨翰采,沉着眸子说道:“这规是你定的?”

杨翰采连忙跪了下来,推脱道:“下官惶恐啊,下官才来到这长滦县几日,这…这……”

杨翰采把手中血淋淋的头颅举到了萧以祸的面前,“这…这都是严经义定的,跟下官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望王爷明鉴。”

“好,那我问你,这临南一带如今受何人管辖。”

虽然萧以祸说话的声音并不严肃,还夹杂着病弱之气,但王爷的身份,也足以令在场的众人胆寒。

杨翰采最会审时度势,把严经义的头颅放到了一边,连忙拱手作礼恭维道:“圣上既将临南城作为封地赐予王爷,皇恩浩荡,王爷也是帮圣上排忧解难,这临南府自然是属于王爷的管辖范围。”

“既然是在王爷的管辖之内,自当是王爷说了算。”

萧以祸看向周围跪了一地的官兵,并没有施以威压,而是依理说道:“大家都起来吧,你们依规办事,并没有错,不过,既云羌国现以归属北齐,自当是我们北齐的百姓,难道还进不得这城门吗?”

闻声,杨翰采把头压的更低了,连忙附和道:“王爷所言甚是,请王爷息怒,下官马上派人将百姓都接进城中,好生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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