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审判（1/1）

夜，静悄悄的。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桌上拿起一个小药瓶。

顾川看了看手心里那个白色的小药片，仰头吞了下去。

酒精已经无济于事，只有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顾川戴上耳塞，即便吃了安眠药，夜里狗一叫他就会醒，他不敢加大剂量，怕形成依赖。

他说狗吵的他睡不好，金帅不屑地说道，把这小畜生送人呗。

顾川勉强笑笑：“是我决定养他们的，为什么要强迫他们改变天性来适应我。”说着低头捡地上的狗屎。

金帅不能理解地摇摇头。

顾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浑身雪白的萨摩跑过来亲昵地靠在他身边，他搂着萨摩，身侧的温度让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很快安眠药起了效果，他进入了梦乡。

梦一个接着一个。

他站在一片白色中，是一个白色的房间，他在一家酒店，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远方的大海。

他走到镜前，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是十六岁的自己。

隔着薄薄的门，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他拧紧了眉头，推开了那扇门。

门里的场景让他惊呆了。

他的几个好朋友围着一个女孩子，有的拽着她的手，有的拉住她的腿，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令顾川血脉上涌的是，那是他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女孩子的胴体。

金帅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片刻后对他招招手：“快来，到你了，今天是你的成人礼。”

梦境切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不断的摇晃着，摇晃着，他走在上面，像走过摇晃的吊桥。

两边一个接一个门，上面写着504，503，502……

这时旁边直通天台的楼梯上传来了哭声，他连忙躲在墙后。

他看到一个满脸怒气的男孩子拽着一个女孩子的头发，拖着她自天台的台阶上，踉踉跄跄走下来。

女孩子满脸是泪，她牢牢地抓着一侧的楼梯扶手，不断地摇着头，说道：“不，我不去，打死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男孩子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她，说道：“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啊？你想不想自己的照片和视频，明天出现在那种网站上？奥，你还有个弟弟，他可能会看到呢，毕竟这么大男孩子，都是血气方刚的。”

女孩子啜泣着，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男孩子：“你骗我，刚刚你答应过不会再勉强我。”

他捂住嘴，躲在一边看着，男孩子不由分说把女孩子拖到了走廊尽头，拐过502号房间，向着里面走去。

力量悬殊，女孩子根本无力挣扎，而她的哭泣声也淹没在吵闹的走廊里。

顾川猛的醒过来，一身冷汗只让他感觉到刻骨的凉意。

外面夜色已降临，警局办公室内亮着灯。

秦原和李琛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琛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想好了，现在就要对孙川笠提起诉讼？”

秦原低着头。

“孙川笠的所有电脑硬盘我们都找过了，确实没有找到那种资料。”

那晚李琛杨冰带着技术人员对孙川笠的电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隐藏的删除的文件也统统复原了，找到了一些各个国家的爱情动作片，但是并没有孔双说的那种。

秦原抬起头来，重重地点了点。

“你想好了，”李琛说道，“现在这些证据，未必能把孙川笠治罪，但是，把你暴露出来了，你不怕他报复你？”

秦原笑了笑：“我想我早就暴露了，evan跟踪我肯定是孙川笠的指使，才不是觉得我美，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秦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果今天我不提，我怕这件事永远被尘封了，那样的话，我觉得对不起小夏。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我需要解决这件事。”

他陪着秦原一道，提交了相关的材料。

焦灼地等待中，终于等到了庭审那一天。

秦原看到孙川笠被带了出来，他的目光略过她的脸。

不是想象中的邪恶笑容。

孙川笠无奈地摇摇头，仿佛是说，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秦原开始举证，历数孙川笠对宁小夏做出的种种兽行，他从来没有把小夏当过女友，只是当成供自己和酒肉朋友们取乐的玩物。

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不能想象，象牙塔般的校园里竟然藏着这样见不得光的污秽。

孙川笠始终未置一词，他的律师说道：“秦女士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个人推测，我们可以理解，秦女士和宁女士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宁女士抑郁跳楼后她心情上难以接受，想找一个出口。但是不该去抹黑我们当事人。”

律师有条不紊地说道：“首先，秦女士举证，说在红樱馆五楼的录像厅，孙先生和同伙长期对宁女士进行侵犯，警方经过了充分的痕迹检测，没有支持其相关推测的依据。”

“其次，我们走访过红樱馆的工作人员，如果确实如此，肯定会有人听到声音的，但是并无一人可作证。”

他拿出相关的资料递交了上去。

接着又说道：“其次，秦女士举证的这本画册，经过权威的机构鉴定，不能判断是宁女士的手笔！”

李琛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律师。

这家机构是长期合作的单位，他和负责鉴定的老刘很熟，之前就过去问过，老刘笃定地说：“虽然画风不同，但笔触和一些细小的习惯来看，98%是同一个人的。”

鉴定报告递到眼前，李琛看到签名处正是老刘，而结论和他之前所说的截然不同：“不能认定出自同一个人。”

李琛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今天他本就胜算不大，如果有的话，那么就押宝在这本画册上。

秦原眼睛红了：“你胡说，落款就是小夏的签名。”

律师说道：“艺名为summer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再说了，退一万步讲，真的是宁女士的手笔又能如何呢，毕加索的抽象画比这还要夸张，能说明他遭受过性虐待么？”

秦原说道：“你做律师，挣那么多钱，穿的人模狗样的，不去伸张正义，就为了给这些个社会渣子洗白么？”

法官敲了敲法槌：“请注意情绪和用语，法庭上不要人身攻击。”

律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法官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怀疑秦女士的情绪状态有点问题，当然我并不是说她有什么心理或者精神疾病，或许宁女士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让她一时精神有些错乱。”

李琛皱起眉头，现在的情形确实对秦原很不利，虽然自己有预想，但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他摇摇头，秦原太年轻了，完全不是对手，对方就是故意激怒她，让法官相信她告发孙川笠，是自己的精神问题。

但令他从心底感受到寒意的是，为何那份鉴定报告被篡改了，如果认识了八年的老刘都不能信任的话……

秦原也意识到了形式对她很是不利，她失望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法庭上一片静谧。

秦原只想把真相告诉大家，她面向观众席上窃窃私语的人们，大家像看了一场罗生门，还在兴奋地交头接耳。

“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知道，我的好朋友，宁小夏，她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就算真的是，也是被他们逼迫的。小夏，和你们的女儿、姐妹一样，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你们希望这样的女孩子被好好的保护着，还是任由更有手段的人肆意摆弄？”

人群中，顾川躲在远处的角落里，他戴着口罩，只露出黑框眼镜下的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