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没了？（1/1）
李玉就等着顾了了破这僵局，这桩案子之所以在堂上闹这么久，可不就差在验尸么。
得了话的李玉命两个衙役将齐沣的尸身抬去后院，正要带着蒋叶等人前往停尸房，却被齐太师拦了下来。
“且慢！”太师此言一出，一干家丁立刻拦住李玉等人的去处。
“太师这是何意？”李玉问。
“还请李大人破例让老夫旁看，毕竟死去的是我的嫡长子，疑凶又是義王世子，老夫不是很放心。”太师的‘不是’二字说的又重又慢，说是请求，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李玉面色一僵，委婉道：“我朝律法规定，涉案家眷当避嫌。”
“那便等我进宫面见圣上，请皇上做主再行验尸。”太师一点也不肯退让，坚定道。
此言一出，顾了了等人均明白了，太师这是要拿皇上来施压了，嘴上说着请靖安郡主为儿申冤，心里生怕李玉和顾了了串通一气，让林楚安洗脱罪名。
可若让齐太师在一旁观看，对義王世子又颇为不公。
最后还是顾了了再次打破的僵局。
“太师拳拳爱子之心，我等自是理解，只是楚国律法言明，也不好触犯，不如折中一下，今日验尸就在后院当中，双方都可在一丈外观看，如此也算不偏不党了。”顾了了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既解了太师之疑，又顾及了林楚安，不偏帮任何一方，太师也挑不出理。
正觉得无聊把玩着茶盏的林楚安闻言两眼放光，来了精神。
这人杀的多了，验尸还没看过，林楚安意兴盎然的站起身来准备跟去后院。
一旁的林南看着自家世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这杀人还行，这验尸...想想就想跑。
太师思量片刻，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也同意了一同观看。
去外面之前，顾了了将太师头上的针一一拔除。太师经过顾了了的针灸精神了不少，被两个家丁搀扶着，跟着李玉等人往后院走去。
一行人外加一具尸体从公堂转战到了大理寺的后院，此时几名衙役已经按顾了了的要求挖好了一个大坑。
“找些柴火和木炭来，把这个坑烧热。”顾了了吩咐道。
蒋叶和一个衙役将停尸房内验尸用的木台搬了出来，小心的将齐沣的衣物尽数除下后抬到了木台上，又在木台旁挂了几个灯笼。
顾了了打量着齐沣的尸体，许是平时养尊处优的缘故，齐沣的尸身委实是不大好看，白花花的一身肥肉，大肚子圆滚滚的，粗粗的四肢好像莲藕一样，胖成一节一节的，关节处都看不到缝隙。
顾了了带上特制的手套，戳了戳齐沣的大肚腩，只见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顾了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等下解剖可要费些功夫了。
一直好奇盯着顾了了一举一动的林楚安自然没错过顾了了的小动作。
看到顾了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表情，林楚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心道，这丫头挺有意思。
余光看到自己主子偷笑的林南悄悄戳了戳林楚安，低声道：“实在不行世子您想点难过的事吧，面上也不好太过不去。”
林楚安白了一眼林南，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继续看顾了了验尸。
此时的顾了了已经把齐沣的尸身正面仔细查看过了，就连那层层叠叠的肥肉也翻开看了看夹缝是否有伤。正要试着想将尸体翻个身，奈何用尽全力也没撼动尸体半分。顾了了气喘吁吁的看着尸身感叹，衙役们是怎么抬动这个庞然大物的。
一旁的李玉见状也上前帮忙，可惜一介书生，没把子力气，两人用尽全力，憋得满脸通红，也只是让尸身上的肥肉颤了颤。
“噗”林楚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太师听到笑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林楚安一眼，那目光大有要将林楚安生吞活剥之意。
林南见状尴尬地将林楚安往一边拉了拉，侧过身子挡在林楚安和太师之间，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麻烦您好歹稍微那么收敛一点。”
专心给尸体翻面的顾了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几次努力失败后，蒋叶正好过来了，帮顾了了给齐沣翻了身。
“衣物上没有破损，也没有血迹，很干净，许是死前换过的，没有找到任何痕迹。”检查完衣物的蒋叶对李玉等人说道。
“尸体表面也未发现致命伤，有殴打痕迹，但不明显。尸僵已经遍布全身，尸斑尚不明显，多集中在背部，应该死亡了两到三个时辰。”顾了了查验完尸体表面说道。
“李大人、主子，坑烧好了。”顾吉祥走过来道。
顾了了回身看了看已经烧红的土坑对顾吉祥道：“洗净尸身，糟醋涂抹后用衣物覆盖。坑中木炭用醋泼灭，将齐沣的尸身连同垫衬放入坑中，浇热醋，坑旁烧上几堆火，待尸体松软再验尸。”
“主子放心，这活吉祥熟得很。”吉祥说完，拿来皂角将尸身洗净，又涂上糟醋，泼醋灭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将尸体处置妥当，放入坑内。
顾吉祥带着一个衙役将烧好的醋泼入坑中，坑中立刻升起一团白雾，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这一会不得熟了啊。”林南小声嘀咕着。
林楚安好奇的盯着冒着热气的坑洞，低声道：“熟不熟的一会就知道了。”
两坛子热醋倒下去，就算是在空旷的室外也难掩刺鼻的味道。众人不禁往后退了退，齐沣的众妻妾接连表示不忍见夫君受此劫难，纷纷打道回府了。
没多大一会，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就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大理寺众人、太师夫妇以及林楚安、林南二人。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吉祥下坑查看了一番，尸体已经软化，随即喊了两个衙役将尸体抬了上来，放置到了木台上。
这下众人看的分明了，本来腊月的夜晚正是泼水成冰的时候，由于太过寒冷，尸体的伤痕并不明显，经过这一番操作，一冷一热反复刺激下，原本不明显的伤痕全部显现了出来。
齐沣的腹部一大片青紫，看上去甚是骇人。四肢和后背也到处都是殴打的痕迹，尤其是后背，几乎没有幸免的地方。
太师夫人一眼看到齐沣的惨状，悲从心来，跌坐在地，哭嚎道：“我的儿啊！”
齐太师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齐沣的尸身对李玉怒道：“李大人还不肯缉拿凶手么！”
李玉看了看正在仔细查看每处伤痕的顾了了，见顾了了未曾发话，只好先劝道：“请太师息怒，等靖安郡主验完便可还齐公子公道。”
“还等什么？这满身伤痕，还定不了他的罪？”齐太师指着林楚安道，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顾了了没有答话，让顾吉祥打开器具箱，选了一把小巧的刀具，将每个伤痕的皮肤割开，细细查看。
林楚安依然镇静的看着顾了了查验尸体，倒是林南有些心里没底，低声道：“世子您不会真的将他打死了吧。”
“放心，我从小打架打到大，若是这种程度能死人，操练场上的兵将都得被我打死不少。”林楚安自信道。
“齐太师稍安勿躁，这些伤痕目前都不是致命伤，若想找到真正死因，恐怕要剖尸探查。”顾了了说着命顾吉祥将器具箱拿来。
“剖尸？”太师夫人闻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顾了了只好暂停验尸，上前查看太师夫人无碍后，请太师府的家丁将太师夫人送回府去。
太师也有些站不住了，却不肯离开，李玉只得命人搬来了椅子，让齐太师靠在椅子上休息。
“要不说不让家眷观看呢，平白多出许多事来。”顾吉祥边小声抱怨着，边再次打开了器具箱。
器具箱是一个分上下两层的大箱子，上层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刀具，下层则是一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不知道什么用处的小玩意儿。
顾吉祥将可能用到的刀具取出摆在木台的桌边，顾了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了了将碍事的斗篷脱下放在一旁，接过顾吉祥递过的刀具正式开始了验尸。
此时以快过寅时，天越发的寒冷，顾了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
看着顾了了微微发抖的身子，林楚安心里好一阵过意不去，毕竟自己就是害这小丫头挨冻的原因之一。
“大人，这天有些冷，加两个炭盆吧。”林楚安道。
正在专心看着顾了了开膛破腹的李玉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命人点了两个火盆放在顾了了身旁不远处。
感觉到暖意的顾了了抬眼看了一眼林楚安，笑了笑表示感谢。
没想到会得到顾了了回应的林楚安莫名有些羞涩，竟不敢再看向那边。
“世子，你耳朵红了。”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南小声抱怨道。“这可不是动春心的时候啊，世子你红鸾心动也挑个时候啊。”
“你要是能管住嘴，凭战绩早就不止是个校尉了。”林楚安恼羞成怒回怼道。
两人斗嘴之时顾了了已经下刀了，从咽喉处一刀划到下腹，意料之中的没划透，一层黄黄的脂肪层往外蛄蛹着，顾了了又割了几下，才割透厚厚的脂肪，打开腹腔。检查完器官全且无损伤后，切开了胃部。
“这是吃了多少东西，那个不会是鹿鞭吧？”一直打下手的顾吉祥看着依稀还能辨认的胃内容物吐槽道。
“看起来的确是，应该是刚吃完没多久就死了。”顾了了将胃内的东西都挑出来查看，由于进食时间不一样，有些食物还能看得出来，有些食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看来是吃过晚饭后，又吃了补品，这货可真能吃，不过，挨打了要补鹿鞭的么？”顾吉祥小声嘀咕着。
顾了了摇摇头，也有些不解，“没听过这个说法。”
“会不会是妻妾送的，大家族争宠，这个时候都不消停。啧啧，真不容易。”顾吉祥吐槽完将内容物装在小盘子里，查看是否有可疑物。
从天黑一直到天亮，两个时辰过去了，顾了了将齐沣剖了腹，开了颅，依然一无所获。
将刀具放下，顾了了舒展了下早已僵硬的腰，伸了伸胳膊，叹口气道：“排除了中毒，恶疾，也没有找到致命伤，除了肝脏上附着一层厚厚的脂肪，各个器官均正常，也没有颅脑出血等问题。唯一的收获就是通过胃内容物和末次进食时间确定了死亡时间为戌时。”
“靖安郡主莫不是要包庇凶手吧，既然找不到致命伤，那么林楚安就是凶手！”太师强撑着苦等一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刀刀割开皮肉翻看，精神早已到达极限，已然到了爆发边缘。昨天之前还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如今竟像个半死之人，形如槁木。
“怎么会找不到死因？”李玉急的围着尸体打转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总不能莫名其妙就没了吧。”
刚刚到门外吐完的林南一回来就听到李玉在碎碎念找不到死因，心里一惊，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联系義王回京了。
“我跟你说你刚才又错过了，原来人的脑子上那么多弯弯道道，都说人心复杂，我看人心本来简单，倒是脑子复杂得很。”看了一夜解剖莫名兴奋的林楚安道。
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林南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真想请顾了了把世子的脑子也打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李玉使出浑身解数安抚太师，怕是将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了，可太师依然坚持就是林楚安打死了自己的儿子，完全无视顾了了说过的没有致命伤。
顾了了站在尸体旁一动不动，一点一点的回忆着解剖过程，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一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去。
“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查验！”良久，顾了了拍了下手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