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好心作恶（1/1）
28日下午，谷雨携带5·20卷宗直奔宝丰分局。
半路，车经过天桥街的时候，前后左右堵了一大片。
谷雨骂咧咧道：“这都整改到0202年了，怎么还特么老样子啊！”
脚下刹车油门此起彼伏。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干等。
宝丰区地处昆川市中部，是一个典型的“老城区”。当初，实力也曾盛极一时，如今，倒成了“城市贫民窟”，街路拥堵，乱象频仍。
政府也花过大刀阔斧、久久为功的心思。
可成绩屈指可数，投资却是无底洞。
再后来，干脆就放任自流、佛系无为了。
坊间有句话，年年整改，年年重来。
不过，大家对宝丰区的刻板印象其实是不准确的。
更确切地说，拖全区KPI后腿的就一个破地儿——天桥街辖区。
绝对恶中之恶，霸中之霸！
黄赌毒恶名昭彰，偷抢贷居高不下。
纵观全省公安业界，除了边境管理外，无人敢出其右者。
天桥街辖区警事笑谈“超载”到犯规。
——治标不治本的超高出警频率。
——超五进宫的老油子数不胜数。
——辖区派出所离职调职率超高。
——年终大会的骨灰级挨批对象。
毒瘤易铲，积弊难除，天桥街特殊复杂的街道、房屋、地形，滋生了各式各样的罪恶。暗地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地头蛇”火拼不断，警方布局多年，马仔抓了一堆，可始终不见幕后黑手！
宝丰上下，一片EMO。
想到此，谷警官同样也是蛋疼不已！
眼前，车流如龙，且忍且等！
叶燹回到了家中，便匆匆打开电脑。
他的记忆一向惊人！
脑海中闪过的小情侣，没来由让他觉得熟悉。
一定是见过的！
一张张照片从眼前飞快翻过。
很快，叶燹将目光定格在了一个照片瞬间。
时间异常精准。2020年5月24日，凌晨2点37分。
只消一眼，叶燹就勾连出了全部记忆。
故事中，一个夜店，一个女人。
捡尸是必不可少的桥段。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英雄男主要闪亮登场了。
现实记忆与俗套故事雷同度高达90%。
可是，10%的异数在哪呢？
哦，是男人。
那天晚上，朗月当空，出租车生意惨淡。
叶燹便将车停靠夜店门口，掏出GoPro开始夜猎生活。
别人猎艳，而他猎毒。
他记得，夜店名叫“魅惑”，是一家网红歌舞厅，客流量一向很火爆。
昆川市的夜生活不比大城市，一般两点一过，玩客渐稀，歌舞厅便会清场歇业。
叶燹决定等关了门就回家。
或许是多年的职业习惯，潜意识里，他一直在做归警的准备。
他每天的生活单调乏味，跑出租占据大部分时间。
入夜以后，清闲之时，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守各色夜店，观察顾客百态。
这天，在收车的前一刻，叶燹盯上了夜店关门前放出的最后一名女客人。
女人披头散发，走路飘忽。
大概是醉酒的缘故，身子不太稳当，走路像打醉拳。
东歪西倒，一步一颠。
我靠，大晚上一个人，这警惕心太差了！
叶司机不觉间提溜起心。
会不会是吸了毒呢？
叶燹职业心作祟，瞅好角度，迅速抓拍了两下。
拉近镜头！正面、侧面，咔咔，刚刚好！
细节与美感兼具！
那边，女人又走了两步，忽蹲地呕吐起来。
叶燹也不着急下车搭把手！
深夜时分，英雄救美，必须讲究天时。
之前，叶司机贸然帮忙，还被当成过色狼！
江湖经验有云，插手过早，小命不保，危急支援，效果刚好。
再等等！说不定，会有人来接呢！
哎，叶燹正想着，却见女人一倾身，瘫倒在呕吐物边。
太恶心了。
要死！
他瞬间联想到过去身陷毒瘾的自己。
满身污秽，毫无尊严。
再等等！
叶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3点。
阵阵倦意袭来。
而那边，女人黏在地上，缩成一团，看样子很是难受。
不会是急性胃炎吧？
叶燹心想，算了，不等了，早结束早回家！
真被碰瓷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有终极防御措施。
思及此，叶燹打开手机录像，拉近镜头，对准那团人影，自言自语：“我叫叶燹，是一名出租车司机，现在夜店门口有个姑娘，半夜喝醉了在地上躺呢，我准备过去帮忙，但又害怕被当成色狼，所以，接下来我会一直开着录音，有误会我的请理解一下。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呀！”
这边，叶燹刚说完，还没关录像，却见车窗外，一个男人走向了醉酒女子。
男人边走边瞅，形迹可疑。
叶燹愣了一下，对着手机继续说：“哎？有个男人过去了，可能认识姑娘吧。”
但他又补了一句：“怎么看起来不像好人呢！”
“我再观察观察，不对劲就过去。”
叶燹关了录像，改成录音模式，直接将手机插裤兜里了。
而后，叶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窗外！
夜店的霓虹招牌下，那男人蹑手蹑脚靠近了，接着俯身趴在女人旁边，不知道干些什么……
地上，女人似乎没什么大反应。
男人开始动手动脚了。
他生拉硬拽起来，最终，肩扛着女子起身。
远处是一辆面包车。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中间，女人还差点摔了一跤。
意识没完全清醒吗？
叶燹不敢再等下去，人上车就追不上了。
于是，他飞速踹开车门，以令人眩晕的速度追了过去。
同时，嘴中破空大吼：“别动！”
叶燹爆发力惊人，转瞬之间，就到了男人身后。
那人被一声咋呼吓破了胆。
双脚顿凝，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向后机械性扭动。
目光交接，叶燹高声喝道：“你是她什么人？”
男人下意识低头，瞟向怀中烂醉者：“我是她老公，怎么了！”
“胡说！”叶燹语气凛然，吓了对方一跳。
“这位大叔，你都可以当她爸了！”
男人也不示弱，反唇讥道：“你是谁！吃饱撑了，多管闲事！”
叶燹淡定笑道：“我是谁不太重要，但我老婆是警察，你们要不认识一下呗！”
“神经病吧！”
男人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分明是找茬的！
接下来，他二话不说，果断扭头，还欲强行揽着女人离开。
或许是动作太粗鲁了，女人被揪疼了头发，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别动她，再动她我报警了啊！”
男人一听，侥幸全无，干脆将女人当挡箭牌推了出去。
叶燹快步上前，抻手一捞，堪堪捉住了女人的一只胳膊。
女人重心不稳，直接单膝跪地。
那边，中年大叔趁机忿忿离场：“一群狗X，仙人跳吧。”
叶燹没有去追。
他将女人稳稳当当扶平躺于地上。
夜已经很深了。
叶燹心想，还是赶紧通知她家人吧！
他正打算去拍女人的肩膀，忽见地上那人微微睁眼，似有清醒的迹象。
叶燹急忙俯身：“姑娘，你醒啦？”
女人不吭，不过双眸完全撑开了。
“为什么——”她的喉咙灼热干哑，嘴唇一翕一张，似乎想表达些什么。
叶燹听不清楚，只得附耳过去。
“让我死了好了，为什么要帮我？”女人唧唧哝哝，语细声蚊。
“姑娘，你说什么？”叶燹只捕捉到个“死”字。
下一秒，只听一声“唔”的低吟——
叶燹顿感不妙，急忙闪开身体，可却仍是晚了一步。
稀里哗啦。
女人一连哕了四次，胃容物才倒腾没了。
“姑娘，你没事吧？”叶燹递过去几张手帕纸。
女人微微失神，接过擦纸，然后噙着污秽，意味不明地朝他咧嘴笑了。
叶燹以为她彻底恢复理智了。
可是，女人又原样躺回硬邦邦的地面，挺尸。
“……”
叶燹怕她睡着，急忙连番摇晃：“姑娘，你还记得家人联系方式吗？”
女人没有搭理她，只是指了指口袋，又清浅睡了起来。
叶燹依循指示掏出了她的手机。
“姑娘，别睡，来解锁下手机密码。”
女人应该是听懂了指令，不耐烦地伸出右手食指，朝空气中胡乱划拉两下。
叶燹心道，这也太象征性了吧。
好在是指纹解锁，求人不如求己，叶燹捏着她的右手，挨个尝试了一遍。
咔嚓，一瞬间解除锁屏！
叶燹划进主屏时一眼就瞧见了不少微信推送消息。
全部都是来自置顶备注的“男朋友”。
再往下，就是些普通的姓名，也看不出是什么关系。
叶燹无意偷窥，只是点开她男朋友的未读消息。
“怎么不接我电话？”确实有未接来电，也是备注男朋友。
“你现在在哪里？”
“你不会又一个人去喝酒了吧？”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要告诉我呀！”
“发来地址，我去接你。”
“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半夜在外面很危险呢！”
“算了，我还是问你闺蜜吧。”
“你连闺蜜都不说。”
“快回来吧！”
消息和电话一过零点就沉水了。
不过，叶燹心想，这男朋友挺负责任的。
一言一语，情深款款。
就他吧。
叶燹直接微信语音连线。
对方秒接。
再后来，男朋友开车将她带走了。
那时，叶燹还留了个心眼，特意抄下了俩人的微信和手机号码。
他随手存进了腾讯文档小程序里。
这些原本都是遗忘了的，今天蓦然全数涌入脑海。
男的不就是失踪的王陈吗？
女的是谁？
叶燹脑中打了个弯，很快就想到一个人。
王陈失踪案的目击证人。
——江知美。
网上关于车祸的小道消息早就传疯了。
而且均有图有真相。
但匪夷所思的是，网络八卦和警方公告中，都未提及二者的情侣关系。
难道是地下恋情？
叶燹心想，反正没什么头绪，不如从江知美处寻找线索。
不过，他的警察身份不宜公开。
作为编外人员，叶燹觉得自己应该先礼后兵，不宜贸然打扰。
希望江知美对他的救助还有印象！
叶燹点开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栏缀着“魅惑帮过你”。
然后，他又重复点了一次申请，换个备注“麻烦帮个忙”。
慢慢等吧。
如果一直不同意，再考虑电话访问。
出乎意料的是，叶燹的申请刚发出去，江知美几乎是秒同了。
叶燹急忙编了粗长的解释。
“你好，我姓叶，是一名司机，没什么恶意，就是想当面咨询你一些事情。”
“一个月前，我们在魅惑歌舞厅门口见过，当时你独自喝醉酒，我帮你联系了家人。”
“你方便和我见一面吗？”
接下来，消息石沉大海，了无回应。
一直到当天晚上9点半，叶燹收到一条爆炸性消息。
“来吧，好心情麻辣烫店，只等你到十点半。”下一条附了个定位。
叶燹一愣，对面怎么刚好是昆川市公安局？
为什么她问都不问就同意了？
诸多疑惑，细思不通，但为了赶时间，他匆匆出门了。
“好，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