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九年(1/1)
[原文]
〔经〕九年春,宋灾。夏,季孙宿如晋。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秋八月癸未,葬我小君穆姜。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伐郑。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戏②。楚子伐郑。
[原文]
〔传〕九年春,宋灾。乐喜为司城以为政②。使伯氏司里,火所未至,彻小屋,涂大屋③;陈畚,具绠缶,备水器④;量轻重,蓄水潦,积土涂⑤;巡丈城,缮守备,表火道⑥。使华臣具正徒,令隧正纳郊保,奔火所⑦。使华阅讨右官,官庀其司⑧。向戌讨左,亦如之。使乐遄庀刑器⑨,亦如之。使皇郧命校正出马,工正出车,备甲兵庀武守。使西吾庀府守。令司宫、巷伯儆宫。二师令四乡正敬享,祝宗用马于四墉,祀盘庚于西门之外。
晋侯问于士弱曰:“吾闻之,宋灾于是乎知有天道,何故?”对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以出内火。是故为鹑火,心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商人阅其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公曰:“可必乎?”对曰:“在道。国乱无象,不可知也。”
[注释]
九年:鲁襄公九年(公元前564年)。灾:指发生火灾。②司城:宋国官名,六卿之一。③使:指乐喜派人,以下“使”字均同此。伯氏:宋国大夫。司里:管理城内街巷。彻:拆除。涂:涂抹,指用泥涂抹。④畚(Běn本):畚箕,盛东西的器具。(jǔ局):抬土的器具。绠(ɡěnɡ耿):汲水桶上的绳索。缶(fǒu否):汲水器具,又叫瓦罐。⑤水潦(lǎo老):犹言水塘,⑥巡:巡行,巡查。丈城:即城郭四周。⑦华臣:华元之子,宋国司徒。具:配备,调集。正徒:常备的役徒。隧正:一隧之长。纳郊保:调集郊堡的徒卒到国都。⑧华阅:华元之子,继承其父为右师。讨:主管。右官:右师的官属。庀(pǐ劈):治理,准备。其司:他的下属。⑨乐遄(船):宋国司寇。皇郧(yún匀):宋国司马。武守:用武力守卫。西(chú除,又读jǔ举)吾:宋国太宰。儆宫:戒备宫中,防止宫内有乱。儆,警戒,戒备。二师:右师和左师。士弱:又称士庄子,士庄伯,士渥浊之子,晋国大夫。火正:职掌祭祀火星的官。鹑火:星宿名,即鹑火星。大火:星宿名,即大火星。陶唐氏:帝尧的号。纪时:确定时节。相土:殷商的祖先。因:沿袭。商主大火:殷商以大火星为祭祀的主星。商人:殷商之人。
[译文]
鲁襄公九年春季,宋国出现火灾。乐喜做司城执掌国政。乐喜派伯氏管理城内街巷,火没有抵达的地方,拆除小屋,用泥涂抹大屋;摆列盛土和运土的器具,具备汲水桶上的绳索跟汲水的瓦罐,准备盛水的器具;估量任务的轻重,储满水塘,堆积泥土;巡视城郭,修缮防守设备,立标指明火的趋向。乐喜派华臣调集常备的役徒,华臣命令隧正调集郊堡的徒卒到国都,奔赴着火地点。乐喜派华阅管理右师的属官,官属督促他的下属。向戌管理左师,也跟华阅一样。乐喜派乐遄准备刑具,也跟华阅一样。乐喜派皇郧命令校正牵出马匹,工正推出战车,准备盔甲兵器做好武力守卫。乐喜派西吾保护国库,西吾命令司宫、巷伯在宫内警戒。右师跟左师命令四乡之长恭敬地祭奠神灵,祝宗用马祭奠四城的神灵,在宋都西门外祭奠盘庚。
晋侯向士弱询问讲:“我听说,宋国遭了火灾从此才懂得天道,是什么原因?”士弱答复说:“古代的火正,祭祀时或用心宿陪祭,或用柳宿陪祭,而放火或禁止放火。故而柳宿即是鹑火星,心宿即是大火星。陶唐氏的火正阏伯居住商丘,祭祀大火星,而用火星来确定时节。相土沿袭此种办法,故而殷商以大火星为祭祀的主星。殷商之人观察他们祸乱失败的预兆,必定从火灾开始,故而过去自以为掌握了天道。”晋侯说:“能肯定吗?”士弱答复说:“在于治国有道。国家动乱而没有预兆,便不能预知了。”
[原文]
〔传〕夏,季武子如晋,报宣子之聘也。
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②。《随》,其出也③。君必速出。”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④,无咎,’元,体之长也⑤。亨,嘉之会也⑥。利,义之和也⑦。贞,事之干也⑧。体仁足以长人⑨,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今我妇人而与于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
秦景公使士乞师于楚,将以伐晋,楚子许之。子囊曰:“不可。当今吾不能与晋争。晋君类能而使之,举不失选,官不易方。其卿让于善,其大夫不失守,其士竞于教,其庶人力于农穑。商工皂隶,不知迁业。韩厥老矣,知禀焉以为政。范少于中行偃而止之,使佐中军。韩起少于栾,而栾、士鲂上之,使佐上军。魏绛多功,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君明臣忠,上让下竞。当是时也,晋不可敌,事之而后可。君其图之!”王曰:“吾既许之矣,虽不及晋,必将出师。”
秋,楚子师于武城以为秦援。
秦人侵晋,晋饥,弗能报也。
冬十月,诸侯伐郑。庚午,季武子、齐崔杼、宋皇郧从荀、士门于门。卫北宫括、曹人、邾人从荀偃、韩起门于师之梁。滕人、薛人从栾、士鲂门于北门。杞人、郳人从赵武、魏绛斩行栗。甲戌,师于汜,令于诸侯曰:“修器备,盛粮,归老幼,居疾于虎牢,肆眚,围郑。”
郑人恐,乃行成。中行献子曰:“遂围之,以待楚人之救也而与之战。不然,无成。”知武子曰:“许之盟而还师,以敝楚人。吾三分四军,与诸侯之锐以逆来者,于我未病,楚不能矣,犹愈于战。暴骨以逞,不可以争。大劳未艾,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诸侯皆不欲战,乃许郑成。十一月己亥,同盟于戏,郑服也。
将盟,郑六卿公子、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虿、公孙舍之及其大夫、门子皆从郑伯。晋士庄子为载书,曰:“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而或有异志者,有如此盟。”公子趋进曰:“天祸郑国,使介居二大国之间。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祀,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夫妇辛苦垫隘,无所告。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强可以庇民者是从,而敢有异志者,亦如之。”荀偃曰:“改载书。”公孙舍之曰:“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大国亦可叛也。”知武子谓献子曰:“我实不德,而要人以盟,岂礼也哉!非礼,何以主盟?姑盟而退,修德息师而来,终必获郑,何必今日?我之不德,民将弃我,岂唯郑?若能休和,远人将至,何恃于郑?”乃盟而还。
[注释]
遇《艮)之八:占筮得到《艮》卦,变为八。②《艮》之《随》:《艮》变为《随》。《艮》,六十四卦之一,卦象为下艮上艮。《随》,六十四卦之一,卦象为下震上兑。《艮》卦六爻中初、三、四、五、六爻变化而成《随》卦。③《随》其出也:《随》卦有随人出走之象。④元、亨、利、贞:《随》卦卦辞。⑤元,体之长也:元,首。首为身体最高处。⑥亨,嘉之会也。亨,即享。凡嘉礼必有享礼,享礼有主宾,故称会。⑦利,义之和也:利是道义的总体表现。古人以行公利为义。⑧贞,事之干也:贞,忠信。干,本。⑨体仁,以仁爱为本体。长人:高于常人。嘉德:嘉会。弃位而姣:丢弃未亡人的本位而打扮得娇美。士(qiān):秦大夫。类能而使:量才适用。举不失选:举拔人才,各得其所。官不易方:任命官员不改变政策。不失守:不失职守。竞于教:致力于教育。竞,强。武城:楚地,在今河南南阳市北。庚午:十一日。(huān)门:郑城东门名。师之梁:郑城西门。粮:干粮。居疾于虎牢:使患病的住在虎牢。肆眚:宽恕过错。三分四军:即将四个军分为三部分。锐:精锐军队。未病:不疲敝。愈于战:比决战好。载书:盟书,盟辞。乱以要之:发动战乱以强行结盟。垫隘:困乏瘦弱。告:致告,诉说。要言:约言,即盟约。要:要挟。休和:美好和协。
[译文]
夏天,季武子到晋国答谢士对鲁国的聘问。
穆姜在东宫逝世。当初她搬到东宫时,曾做了占筮,获得艮卦变为八,太史说:“这便是说艮卦变为随卦。随表示出走。您必须要尽快出去。”穆姜讲:“不必了。这卦象在《周易》中的卦辞是‘随、元、亨、利、贞,无灾无祸。’元是身体的最高处,就是头;亨表示主宾相会;利是道义的总和;贞是事物的本体。自身的行为体现了仁便可以领导别人,美好的德行能够协调礼义,对一切事物有利就能够统揽道义,本体坚强就可以成就事业。有了这四种德行,就不算欺妄,故而就算遇到随卦也没有灾祸。而如今我这样一个女人却制造了动乱。本来女人就地位低下,再加上有了不仁的行为,不能说是元。让国家动荡不安,不能说是亨。所作所为害及自身,不能说是利。不守妇德而讲究修饰,不能说是贞。具备了这四种德行,就算遇到随卦也没有灾祸,我没有这四种德行,如何能符合随卦的卦辞呢?我自取邪恶,能没有灾祸吗?我一定要死在这儿,出不去了。”
秦景公派士到楚国请求出兵,准备进攻晋国,楚共王同意了。子囊却说:“不行。如今我们不能与晋国争雄。晋侯量才使用,选拔的人都能胜任其职,官员都能坚决执行政策。他的卿都甘愿把职位让给贤人,大夫都可以恪尽职守,士都可以致力于教化,农民可以能努力生产粮食,工商皂隶都可以安于本业。韩厥已告老退休,荀代替他接掌政权。士比中行偃年轻,中行偃却让他位居自己之上,出任中军副帅。韩起比栾年轻,栾跟士鲂却让他位居自己之上,担任上军副帅。魏绛屡建奇功,但他觉得赵武贤能,便甘心做他的副手。国君贤明,臣子忠诚,上面谦让,下面努力。在此种情形下,是不能与晋国为敌的,只有事奉他们才行。国君还是认真思考一下!”共王讲:“我既然已经答应出兵了,就算赶不上晋国,也必定要出兵。”
秋天,楚共王进兵武城,作为对秦国的支援。
秦国人侵犯晋国,晋国正发生饥荒,故而没有能予以回击。
冬季十月,诸侯联军进攻郑国。十一日,季武子、齐国的崔杼、宋国的皇郧随同荀、士进攻郑都东门门。卫国的北宫括、曹国人、邾国人随同荀偃、韩起进攻郑都西门师之梁。滕国人、薛国人随同栾、士鲂攻击郑都北门。杞国人、郳人随同赵武、魏绛负责砍伐路边的栗树。十五日,联军驻扎在汜水之滨,晋悼公传令诸侯:“整顿武器,预备干粮,把年老年幼者送回去,让有病的人住到虎牢,对无意中犯错误的人要从宽赦免,准备攻击郑国。”
郑国人害怕了,派人求和。荀偃讲:“要迅速完成对郑国的包围,以便等候楚军来救,和他们作战。不这样,便不可能真正讲和。”知说:“能够同意与郑国结盟然后撤兵,让楚军进攻郑国,使其疲惫不堪。随后我们把四军分成三个部分,再加上其他诸侯的精锐部队,轮番迎击楚军。对我军来讲,轮番作战并不困乏,不过楚军得不到休整,就受不了了。这种办法要比包围郑国或等候跟楚军决战更好,决一死战以图一时痛快,不能以此种办法和敌人争胜。更大的劳苦还在后面,应当注意养精蓄锐。君子以智慧取胜,小人靠力气取胜,这是前代君王的遗训。”于是诸侯都不想作战了,答应和郑国讲和。十一月十日,双方在戏地会盟,表明郑国已经顺服。
盟会正在开始,郑国的六位卿公子、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虿、公孙舍之及其大夫、卿的嫡子都跟随郑简公来了。晋国的士弱起草了盟书,内容是:“从现在盟誓后,郑国要是不对晋国绝对服从或有二心,要据此盟约惩处!”公子上前一步说:“上天降祸给郑国,让我们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大国不只不给我们带来恩德,反倒以战乱相要挟,使我们的神灵得不到祭祀,民众享受不到土地的利益,男女老少辛苦劳作却依然瘦弱不堪,而且无处诉说。从今日盟誓之后,郑国要是不对有礼且能保护我国民众的国家绝对服从,并有其他念头的话,甘心受此处罚!”荀偃讲:“要再修改一下盟书!”公孙舍之说:“已经对着神灵宣读过了,要是还能修改的话,即是说我们也能够背叛大国了。”荀对荀偃讲:“我们自己缺少德行,却又以盟约要挟人家,难道合于礼吗?不合礼,如何能主持盟会呢?不如暂且结盟后退兵,待修养德行,休整军队后再来。最终一定能获得郑国,又何必急着要今天得到呢?要是我们没有德行,连民众都将弃我们而去,哪儿仅仅是郑国呢?要是我们既有美好的德行又很和睦,远方的诸侯将自动前来依附,又何必只指望郑国呢?”就跟郑国结盟,然后撤退回国了。
[原文]
晋人不得志于郑,以诸侯复伐之。十二月癸亥,门其三门②。闰月戊寅,济于阴阪③,侵郑。次于阴口而还④。子孔曰:“晋师可击也,师老而劳,且有归志⑤,必大克之。”子展曰:“不可。”
公送晋侯。晋侯以公宴于河上,问公年⑥。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⑦,寡君以生。”晋侯曰:“十二年矣,是谓一终,一星终也⑧。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⑨,礼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为冠具?”武子对曰:“君冠,必以裸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晋侯曰:“诺。”公还及卫,冠于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
楚子伐郑,子驷将及楚平。子孔、子曰:“与大国盟,口血未干而背之,可乎?”子驷、子展曰:“吾盟固云‘唯强是从’。今楚师至,晋不我救,则楚强矣。盟誓之言,岂敢背之?且要盟无质,神弗临也,所临唯信。信者,言之瑞也,善之主也,是故临之。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乃及楚平。公子罢戎入盟,同盟于中分。楚庄夫人卒,王未能定郑而归。
晋侯归,谋所以息民。魏绛请施舍,输积聚以贷。自公以下,苟有积者,尽出之。国无滞积,亦无困人。公无禁利,亦无贪民。祈以币更,宾以特牲。器用不作,车服从给。行之期年,国乃有节。三驾而楚不能与争。
[注释]
不得志:犹言不能满足愿望,指郑国不专服晋国。②十二月癸亥:十二月初五。门其三门:攻打郑国三面城门。三门,指郑国东门、西门、北门。③闰月戊寅:十二月二十日。阴阪:郑国洧水渡口(在今河南新郑县西)。④阴口:郑国地名(当在阴阪北)。⑤归志:回国的志愿。即回去的念头。⑥问公年:问鲁襄公的年龄。⑦沙随:宋国地名(在今河南宁陵县北)。沙随之会在鲁成公十六年。⑧一终:即一星终。⑨冠:即冠礼,古代贵族男子成年时加冠之礼。为冠具:准备冠礼的用具。武子:即季武子。裸(ɡuàn贯):也作灌,用配合香料煮成的酒祭奠祖先或赐饮宾客之礼。在行:在行役,一说在路上。未可具:不能准备冠礼的用具。假:借。备:设备,犹言各样用具。成公之庙:卫成公的庙。口血未干:是说郑国与晋国歃血盟誓不久。唯强是从:唯强国是从,即只有顺从强大的国家。要盟无质:要挟的盟誓没有诚信。瑞:玉制的信物,此犹言凭证。蠲(juān捐):清洁,干净。公子罢(pí皮)戎:楚国大夫。楚庄夫人:即楚庄王夫人,楚共王之母。王:即楚共王,定郑:安定郑国。息民:休息民力,即让百姓休养生息。施舍:施舍恩惠;一说施恩惠舍劳役。贷:借,指借给百姓。公:指晋侯。尽出之:全部拿出来,即全部借出去。滞积:不流通的财物。公:指公家,官家。无禁利:不禁止百姓牟利,即不与民争利。以币更:用币帛代替牺牲。器用不作:不制作新的器物,即仍用旧器。车服:车马和服饰。给:足,即够用。行:施行,推行。节:节制;法度。三驾:三次兴师,即出兵三次。
[译文]
晋国人在郑国未能实现愿望,领着诸侯再次进攻郑国。十二月初五,攻击郑国三面城门。攻击了五天,十二月二十日,在阴阪渡河,偷袭郑国。屯驻在阴口然后回去。子孔说:“晋军能够袭击,军队士气衰落而疲劳,而且有回去的念头,必定能大胜他们。”子展说:“不行。”
鲁襄公送晋侯,晋侯为襄公在黄河边上设宴,问起襄公的年岁。季武子答复说:“在沙随盟会那一年,寡君出生。”晋侯讲:“十二岁了,这称为一终,是岁星运行一圈。国君十五岁而生子,举行冠礼以后生子,是合乎礼仪的。您能够举行冠礼了。大夫何不准备冠礼的用具?”季武子答复说:“国君举行冠礼,必定要用裸享的礼仪为序幕,用钟磬的音乐表示节度,在先君的宗庙里举办。如今寡君正在行役,不能准备冠礼的用具。请到达兄弟的国家此后借用这些用具。”晋侯讲:“好。”鲁襄公回国路经卫国,在卫成公的庙里举办冠礼,借用了钟磬,这是合乎礼仪的。
楚王进攻郑国,子驷要和楚国讲和。子孔、子说:“和大国结盟,嘴里的歃血没有干便背离了它,行吗?”子驷、子展说:“我们盟誓本来就说‘惟强国是从’。今楚军到来,晋国不救助我国,那么楚国即是强国了。盟誓的话,如何敢违背?何况要挟的盟誓没有诚信,神灵不会降临,神灵所降临的只是有诚信的盟会。信,是语言的凭证,善良的主体,故而神灵降临。明神认为要挟的盟誓不洁净,背弃它是行的。”于是便跟楚国讲和。公子罢戎进到郑国结盟,共同在中分盟誓。楚庄王夫人死,楚共王没有能安定郑国便回国了。
晋侯回国,计议让民众休养生息的方法。魏绛请求施恩惠舍劳役,把积聚的财物转运出借给民众。从晋侯以下,要是有积聚的财物,全部拿出来。国内没有不流通的财物,也没有困乏的民众。公家不禁止民众牟利,也没有贪婪的民众。祈祷用币帛代替牺牲,招待宾客只用一样牲畜。不制作新的器物,车马服饰只求够用。这些方法推行一年,国家便有了节制。三次兴兵而楚国不能跟晋国争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