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二十三年(1/1)
[原文]
〔经〕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②,日有食之。三月己巳③,杞伯卒④,夏,邾畀我来奔⑤,葬杞孝公。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⑥。晋栾盈复入于晋,入于曲沃。秋,齐侯伐卫⑦,遂伐晋。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⑧,次于雍榆⑨。己卯,仲孙速卒。冬十月乙亥。臧孙纥出奔邾。晋人杀栾盈,齐侯袭莒。
[原文]
〔传〕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平公不彻乐,非礼也。礼,为邻国阙。
陈侯如楚,公子黄诉二庆于楚,楚人召之。使庆乐往,杀之。庆氏以陈叛。夏,屈建从陈侯围陈。陈人城,版队而杀人。役人相命,各杀其长,遂杀庆虎、庆寅。楚人纳公子黄。君子谓:“庆氏不义,不可肆也。故《书》曰:‘惟命不于常。’”
晋将嫁女于吴,齐侯使析归父媵之,以藩载栾盈及其士,纳诸曲沃。栾盈夜见胥午而告之,对曰:“不可。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子必不免。吾非爱死也,知不集也。”盈曰:“虽然,因子而死,吾无悔矣。我实不天,子无咎焉。”许诺。伏之而觞曲沃人,乐作,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对曰:“得主而为之死,犹不死也。”皆叹,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贰之有?”盈出,遍拜之。
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②。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知悼子少,而听于中行氏。程郑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舆大夫与之。
乐王鲋侍坐于范宣子。或告曰:“栾氏至矣。”宣子惧。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无害也。且栾氏多怨,子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权,又执民柄③,将何惧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强取也。夫克乱在权,子无懈矣。”
公有姻丧,王鲋使宣子墨縗冒絰④,二妇人辇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宫。范鞅逆魏舒,则成列既乘,将逆栾氏矣。趋进,曰:“栾氏帅贼以入,鞅之父与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请骖乘。”持带,遂超乘。右抚剑左援带,命驱之出。仆请,鞅曰:“之公。”宣子逆诸阶,执其手,赂之以曲沃。
初,斐豹,隶也,著于丹书⑤。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斐豹谓宣子曰:“苟焚丹书,我杀督戎。”宣子喜,曰:“而杀之,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闭之。督戎从之。逾隐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后击而杀之。
范氏之徒在台后,栾氏乘公门。宣子谓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剑以帅卒,栾氏退,摄车从之。遇栾乐,曰:“乐免之,死,将讼女于天。”乐射之,不中;又注⑥,则乘槐本而覆⑦。或以戟钩之,断肘而死。栾鲂伤。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
秋,齐侯伐卫。先驱⑧,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⑨,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戌,晏父戎为右;贰广,上之登御刑公,卢蒲癸为右;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月去,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自卫将遂伐晋。
[注释]
阙:即阙乐。②绛,晋都,即今山西省侯马市。③执民柄:执掌赏罚之权柄。④墨縗冒絰:黑色的丧服、头饰、腰带,皆为女人服丧所用。⑤丹书:古代用朱笔记录之罪犯徒隶名籍。⑥注:搭箭于弦之意。⑦乘槐本而覆:车轮碰到槐树桩上而翻倒。⑧先驱:前锋军。⑨申驱:次于前锋的前军。启:君之左翼。月去:君之右翼。大殿:后军。
[译文]
二十三年春天,杞孝公死,晋悼夫人为他服丧。晋平公不撤除音乐,这是不合乎礼的。依照礼,应当为邻国的丧事撤除音乐。
陈哀公抵达楚国,公子黄在楚国对二庆提出起诉,楚国人召见二庆,二庆让庆乐前往,楚国人杀死庆乐。庆氏领着陈国背叛楚国。夏天,屈建跟从陈哀公包围陈国。陈国人修城,夹板掉下来,庆氏就杀害筑城人。筑城的人互相传令,各自杀害他们的工头,于是乘机杀害了庆虎、庆寅。楚国人把公子黄送回陈国。君子觉得:“庆氏行动不合乎道义,就不能放肆。故而《书》讲:‘天命不能常在。’”
晋国将要把女儿嫁给吴国,齐庄公让析归父致送妾滕,用篷车装着栾盈和他的士,把他安排在曲沃。栾盈夜里进见胥午并把情况告诉他。胥午答复说:“不能那么做。上天所废弃的,谁可以把他兴起?您一定不免于死。我不是爱惜一死,不过明知事情是做不成的。”栾盈讲:“尽管这样,依靠您而死去,我不后悔。我真的不为上天保佑,您没有过失。”胥午同意了。把栾盈藏起来以后便请曲沃人喝酒,音乐开始演奏,胥午发话说:“如今要是找到栾孺子,怎么办?”人们答复说:“找到了主人而为他死,虽死犹生。”大家都叹息,还有痛哭的。举杯,胥午又说这话。大家都讲:“找到了主人,还有什么三心二意的!”栾盈走出来,对大家一一感谢。
四月,栾盈领着曲沃的甲兵,靠着魏献子,在白天进到降地。当初,栾盈在下军中辅助魏庄子,魏献子和他私下里很要好,故而依靠他。赵氏因为原、屏的祸难怨恨栾氏,韩氏、赵氏刚刚和睦。中行氏因为进攻秦国的那次战役怨恨栾氏。知悼子年纪小,故而听从中行氏的话。程郑受到晋平公的宠信。只有魏氏跟七舆大夫亲附栾氏。
乐王鲋陪侍在范宣子旁边。有人报告讲:“栾氏来了。”宣子恐惧,乐王鲋说:’奉事国君逃到固宫,必定没有危害。而栾氏怨敌很多,您主持国政,栾氏从外边来,您处在掌权的地位,这有利的条件便多了。既然有利有权,又掌握着对民众的赏罚,有什么能够害怕的?栾氏所获得的,不就仅仅魏氏吗!并且魏氏是能够用强力争取过来的。平定叛乱在于有权力,您不要懈怠!”
晋平公有姻亲的丧事,乐王鲋让范宣子穿着黑色的丧服,跟两个女人坐上手拉车去到晋平公那里,陪着晋平公去到固宫。范鞅去迎接魏献子,魏献子的军队已经排成行列、登上战车,准备去迎接栾氏了。范鞅快步走进,讲:“栾氏率领叛乱分子进入国都,鞅的父亲跟几位大夫都在国君那儿,派鞅来迎接您,鞅请求在车上作为骖乘。”拉着带子,便跳上魏献子的战车。范鞅右手摸着剑,左手拉着带子。下令驱车离开行列。驾车的人请问到哪儿去,范鞅说:“到国君那儿。”范宣子在阶前迎接魏献子,拉着他的手,同意把曲沃送给他。
先前,斐豹是一个奴隶,用红字记录在竹简上,栾氏有一个大力士称督戎,国内的人们都恐惧他。斐豹对范宣子说:“要是烧掉这竹简,我去杀害叔戎。”范宣子很高兴,说:“你杀了他,要是不请求国君烧掉这竹简,有太阳神可作明证!”于是便让斐豹出宫,而后关上宫门,督戎跟上来。斐豹翻进墙等着督戎,督戎翻进墙来,斐豹从后面猛击而杀害了他。
范氏的手下人在台的后面,栾氏登上宫门。范宣子对范鞅讲:“箭要射到国君的屋子,你便死去!”范鞅用箭领着步兵迎战。栾氏败退,范鞅跳上战车追击,碰到栾乐,范鞅讲:“乐,别打了,我死了将会向上天控告你。”栾乐用箭射他,没有射中,又把箭搭上弓弦,车轮碰上槐树根而翻了车。有人用戟钩他,把他的手臂拉断,他便死了。栾鲂受伤。栾盈逃亡曲沃,晋国人包围了他。
秋天,齐庄公发兵进攻卫国。第一前锋,荣驾御王孙挥的战车,召扬作为车右。第二前锋,成秩驾御莒恒的战车,申鲜虞的儿子傅挚任车右。曹开驾御齐庄公的战车,晏父戎任车右。齐庄公的副车,上之登驾御邢公的战车,卢蒲癸任车右;左翼部队,牢成驾御襄罢师的战车,狼蘧疏任车右;右翼部队,商子车驾御侯朝的战车,桓跳任车右;后军,商子游驾御夏之御寇的战车,崔如任车右;烛庸之越等四人同乘一辆车殿后。从卫国出发并将从这攻击晋国。
[原文]
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崔杼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弗听。陈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礼也。
季武子无嫡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乃止。
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孙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尊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鉏,使与之齿。季孙失色。
李孙以公鉏为马正,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公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②。故公氏富,又出为公左宰。
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氏之御驺丰点好羯也③,曰:“从余言,必为孟孙。”再三云,羯从之。孟庄子疾,丰点谓公:“苟立羯,请雠臧氏。”公谓季孙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则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弗应。己卯,孟孙卒,公奉羯立于户侧。季孙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曰:“羯在此矣。”季孙曰:“孺子长。”公曰:“何长之有,唯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遂立羯。秩奔邾。
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之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孟氏闭门,告于季孙曰:“臧氏将为乱,不使我葬。”季孙不信。臧孙闻之,戒。冬十月,孟氏将辟,藉除于臧氏。臧孙使正夫助之,除于东门,甲从己而视之。孟氏又告季孙。季孙怒,命攻臧氏。乙亥,臧氏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④。
初,臧宣叔娶于铸⑤,生贾及为而死。继室以其侄,穆姜之姨子也,生纥,长于公宫。姜氏爱之,故立之。臧贾、臧为出在铸。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贾曰:“是家之祸也,非子之过也。贾闻命矣。”再拜受龟,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勋,敢不辟邑。”乃立臧为。臧纥致防而奔齐。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孙曰:“无辞。”将盟臧氏,季孙召外史掌恶臣而问盟首焉。对曰:“盟东门氏也,曰‘毋或如东门遂不听公命,杀嫡立庶。’盟叔孙氏也,曰‘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季孙曰:“臧孙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门斩关?”季孙用之,乃盟臧氏,曰:“毋或如臧孙纥,干国之纪,犯门斩关。”臧孙闻之,曰:“国有人焉,谁居?其孟椒乎!”
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栾鲂出奔宋。《书》曰“晋人杀栾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
齐侯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⑥,伤股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⑦,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
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⑧。”齐侯吊诸其室。
齐侯将为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⑨,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⑩,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弗与田。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念兹在兹’,顺事,恕施也。”
[注释]
朝歌:即今河南省淇县。②旃:之焉合音字。③御驺:掌管养马及驾车的家臣。④鹿门:鲁南城东门。⑤铸:国名,其地在今山东省肥城县南大汶河北岸。⑥且于:邑地,在今莒县境。⑦昏:黄昏。⑧郊吊:在效外吊唁。⑨寝庙:宗庙。⑩作:发兵。
[译文]
晏平仲说:“君王依靠勇力,来攻打盟主。要是不成功,这是国家的福气。没有德行而有功劳,忧患一定会降到君王身上。”崔杼进谏说:“不行。下臣听说:‘小国钻了大国败坏的空子而加之以武力,必定要受到灾祸。’君王还是思考一下。”齐庄公不听。陈文子进见崔杼,说:‘想要把国君怎么办?”崔杼说:“我对国君说了,国君不听。把晋国奉为盟主,反倒以它的祸难为利。下臣们要是急了,哪儿还能顾及国君?您暂时不用管了。”陈文子退出,告诉他的手下人说:“崔子即将死了吧!谴责国君过分而所作所为又超过国君,会不得善终的。用道义超过国君,还需要自己抑制,何况是用邪恶呢?”
齐庄公故而进攻晋国,占取朝歌。兵分两路,一路进入孟门,一路登上太行山口,在荧庭修建纪念物,派人戍守郫邵,在少水收集晋军尸体于一坑筑成一个大坟,以报复平阴那次战役,这才收兵回去。赵胜带着东阳的军队追赶上,抓捕了晏。八月,叔孙豹带兵救助晋国,驻扎在雍榆,这是合乎礼的。
李武子没有嫡子,公年长,不过季武子喜欢悼子,想立他为继承人。向申丰说:“弥跟纥,我都喜欢,想要选择有才能的立为继承人。”申丰快步走出,回家,想要全家出走。过了几天,季武子又问申丰。申丰答复说:“要是这样,我准备套上我的车走了。”季武子便停了下来。季武子又去问臧纥。臧纥说:“款待我喝酒,我为您立他。”季氏款待大夫们喝酒,臧纥是上宾。向宾客献酒结束,臧纥命令朝北铺上两层席子,换上洗净的酒杯。召见悼子,走下台阶迎接他。大夫们都站起来,等到宾主互相敬酒酬答,才召见公鉏,让他和别人按年领大小排列座位。李武子出于意外,脸上都变了颜色。
李氏让公鉏出任马正,公鉏怨恨,不愿做,闵子马见到公鉏,说:“您不要这样,祸跟福没有门,在于人们所召唤。做儿子的,担忧的是不孝,而不担忧没有地位。恭敬地对待父亲的命令,事情如何会固定不变呢?要是可以孝顺恭敬,富有能够比季氏增加一倍。奸邪不合法度,祸患能够比民众增加一倍。”公鉏同意他的话,便恭敬地早晚问父亲安,谨慎地执行职务。季武子舒服了,让他款待自己喝酒,而带着饮宴的器具前往,公鉏把器具全都留下给他,公氏故而致富,又做了鲁襄公的左宰。
孟庄子厌恶臧孙,不过季武子喜欢他。孟氏的车马官丰点,喜欢羯,说:“听从我的话,你必定成为孟氏的继承人。”再三地说,羯便听从了他。孟庄子患病,丰点对公鉏说:“要是立了羯,就是报复了臧氏。”公鉏对季武子说:“孺子秩本来应该做孟氏的继承人。要是羯可以改立为继承人,那么季氏便确实比臧氏有力量了。”季武子不同意。八月十日,孟孙死了。公奉事羯立在门边接受宾客来吊唁。季武子到达,进门便哭,出门,说:“秩在哪儿?”公说:“羯在这儿了。”季孙说:“孺子年长。”公说:“有什么年长不年长?就由于他有才能,而且是他老人家的命令。”便立了羯,秩逃往邾国。
臧孙进门号哭,非常哀痛,眼泪很多。出门,他的御者讲:“孟庄子厌恶您,而您却悲哀成这个样子。季武子要是死了,您怎么办?”臧孙说:“李武子喜欢我,这是没有痛苦的疾病。孟庄子厌恶我,这是治疾病的良药。没有痛苦的疾病不如让人痛苦的良药。良药还能够让我活下去,疾病没有痛苦,它的毒害更多。孟庄子死了,我的灭亡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孟氏关起大门,告诉李武子说:“臧氏想要发动变乱,不让我家安葬。”
季武子不相信。臧孙听见了,实行戒备。冬十月,孟氏想要挖开墓道,在臧氏那儿借用役夫。臧孙让正夫去帮忙,在东门开掘墓道,让甲士跟着自己前去考察。孟氏又告诉季武子。季武子气愤,命令攻击臧氏。十月初七日,臧孙砍断鹿门的门栓逃往邾国。
先前,臧宣叔在铸国娶妻,她生了臧贾和臧为便死了。臧宣叔以妻子的侄女作为继室,便是穆姜妹妹的女儿,生了纥,长在鲁公的宫中。穆姜喜欢他,故而立为臧宣叔的继承人。臧贾、臧为离开家住在铸国。臧孙从邾国派人告诉臧贾,而且送去大龟说:“纥没有才能,不能祭奠宗庙,谨向您报告不善。纥的罪过不至于继绝后代,您把大龟进献而请求立为我家的继承人,也许是能行的。”臧贾说:“这是家门的灾祸,不是您的过错,贾听见命令了。”再拜,接受了大龟,让臧为去代他进献大龟并请求,臧为却请求立自己为继承人。臧纥抵达防地,派人来报告说:“纥并不能伤害别人,而是因为智谋不足的原因。纥并不敢为个人请求。要是保存先人的祭奠,不废弃两位先人的勋劳,岂敢不让出封邑?”于是便立了臧为。臧纥献出了防地而逃往齐国。他的手下人说:“他们能为我们盟誓吗?”臧纥讲:“盟辞不好写。想要为臧氏盟誓。李武子召见掌管逃亡臣子的外史而询问盟辞的写法。外史答复说:“为东门氏盟誓,讲:‘不要有人像东门遂那般,不听国君的命令,杀嫡子、立庶了。’为叔孙氏盟誓,讲‘不要有人像叔孙侨如那般,想要废弃国家的常道,颠覆公室!’”季武子讲:“臧纥的罪过都不至于此。”孟椒讲:“何不把他攻砍城门栓写进盟辞?”季武子采用了,就跟其他官员盟誓,讲:“不要有人像臧孙纥那般触犯国家的法纪,打城门砍门栓!”臧纥听见了,说:“国内有人才啊!是谁呀?或许是孟椒吧!”
晋国人在曲沃战胜栾盈,把栾氏的亲族全都杀死。栾鲂逃往宋国。《春秋》记录说:“晋人杀栾盈”,不说大夫,这是说他从国外进到国内发生叛乱。
齐庄公从晋国回来,不进到国都,就偷袭莒国,进攻且于的城门,大腿受伤而退走。第二天,预备再战,商定军队在寿舒集中。杞梁、华还用战车装载甲士晚上进到且于的狭路,露宿在莒国郊外。第二天,先跟莒子在蒲侯氏遭遇。莒子赠给他们以重礼,让他们不要战死,讲:“请和你们结盟。”华还答复说:“贪取财货丢弃命令,这也是君王所讨厌的。昨日晚上接受命令,今日太阳没到正中就丢掉,还用什么事奉君王?”莒子自己击鼓,追击齐军,杀害了杞梁。莒国人就跟齐国讲和。
齐庄公回国之后,在郊外碰到杞梁的妻子,派人向他吊唁,她辞谢说:“杞梁有罪,怎么敢劳动国君派人吊唁?如果能够免罪,还有先人的破屋在那里,下妾不能接受在郊外的吊唁。”于是齐庄公又到杞梁家去吊唁。
齐庄公预备封给臧纥土地。臧纥知道了,进见齐庄公。齐庄公对他说起攻击晋国的事,他答复说:“功劳诚然太多了,可是君王却像老鼠,白天藏起来,晚上出动,不在宗庙里打洞,这是由于怕人的原因。如今君王听说晋国有了动乱而后出兵,一旦晋国安宁又准备事奉晋国,这不是老鼠又是什么?”齐庄公生气而没有封给纥田地。
孔子将:“聪明是很难做到的啊。有了臧武仲的聪慧,而不能为鲁国容纳,这是有缘由的,由于他的所作不顺于事理而所为不合乎恕道。《夏书》说:‘想着这个,一心在于这个’,这便是要顺于事理而合乎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