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吴珊珊家的司机（1/1）

司机突然说话了，他的话让霍灿很反感。

他说：“小姐，请问您到省城的什么地方下车？”

小姐？现在现实生活中还有这么称呼人的吗？而且他的腔调也假模假式的。霍灿很反感，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答了他，她让他到家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门前停车。她不想让陌生人知道她的地址，虽然她知道这样有点草木皆兵了，但为了婆婆的安全，她想她还是有必要小心为上。

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司机又说话了：“请问，小姐，你渴吗？如果您渴了，车载冰箱里有各种饮料和矿泉水。”司机说话有板有眼，完全是电视剧中人物的腔调，最主要的是，他称自己为‘小姐’。‘小姐’这个词儿，早已被当今社会给叫坏了，做为一个生活在现实社会中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霍灿反感，但她还是很友好地说：“师傅，您别叫我小姐好吗？我姓霍，您就叫我小霍好吗？”

霍灿的友好，司机师傅接收到了，他回过头来说：“哦，小霍，是夫人让我这么说话的。我们司机怎么说话，夫人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她说这是我们做司机的素质。”司机师傅说话的腔调转为正常。

霍灿说：“哦，那你在夫人面前该咋说话咋说话，车里就咱俩，你就正常说话就行。哦，对了，我不渴。”

“好，姑娘，我看你也是实惠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唉，那么说话真憋人啊。”司机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释放着憋在心里的闷气。

后来，快到服务区的时候，司机又问霍灿要不要去服务区。总之一路上，司机的服务和照顾都很到位，只是说话的腔调变得正常了。霍灿想，吴珊珊是经营优山美地山庄的，属于服务行业，服务做得好是应该的，但路数是不是有点偏了？不过，也许她有她的道理，比如刚才司机的电视剧腔调，也许有些人喜欢？但即使是有人喜欢，霍灿从司机的口吻里，感觉他不喜欢。

车行到家附近的超市。司机把车停稳，霍灿推车门要下车，却没推开。这时司机下了车，过来帮霍灿把车门打开。这是什么操作？霍灿纳闷。后来一想，这一定也是吴珊珊的要求吧。于是她问司机：“师傅，我自己咋打不开车门呢？”司机就笑着说：“这是夫人要求的，要为周府的客人开车门，不能让客人亲自动手。”

‘我去’，霍灿心里差点憋出一句脏话。这波神操作。司机的这身作派，还有周府的称谓。霍灿好奇，于是问司机：“师傅，周老板也这么要求的吗？”

“我们老板从来没要求过，他以前的老婆也没要求过，自从娶了新夫人，新夫人就这么要求我的。至少在夫人的亲朋好友们面前，必须按夫人的要求做。”司机笑着回答。

霍灿想，这吴珊珊可真能装，如果她平时和同学们也这么玩，就难怪同学们看不惯她了。

霍灿向司机道了谢，然后进了超市，在超市转了一圈儿，才往家走。

婆婆看霍灿回来，很高兴，问长问短地，打听霍灿回门儿的情形。霍灿一律回答挺好的，她当然不能说父母的不满。婆婆听说霍灿回门儿挺顺利的，也很高兴，一个劲儿地说“真是遇到了通情达理的好亲家”。

婆婆发觉霍灿的脸色不好，就问霍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霍灿说昨晚没睡好。婆婆就让霍灿回屋去补一觉。

霍灿确定有点累，于是回卧室想休息一会儿。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她一闭上眼睛，戏曲的舞台马上就从脑海的深处推了出来，在霍灿的眼前吱吱呀呀地唱将起来，搅扰得霍灿心烦意乱。

霍灿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想起当初见到霁红瓷瓶后，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出当年看着妈妈出走时的画面，那时自己也是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那时身边有林见鹿。现在林见鹿已经成为自己的丈夫，但成为丈夫的林见鹿，自己却不知道他身在何方。而这种似梦似幻的纠缠折磨也要自己独自承受了。想到林见鹿，霍灿不由得就流下了眼泪。

流了一会儿泪，霍灿似乎感觉轻松了一些。她不敢再在卧室里呆着了。出去和婆婆聊聊天也许能好点。到了客厅里婆婆却不在，霍灿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到厨房一看，婆婆果然在厨房忙着呢。

看到霍灿进了厨房，婆婆就说：“你快去歇着去，晚上咱娘俩也吃个大餐。”

霍灿一看，婆婆把冰箱里的鸡啊鱼啊的都拿了出来，她手里正切着一块牛肉。

霍灿说：“妈，就咱俩，咱娘俩每样都少做点，要不吃不了，我和你一起做。”

婆婆一听，就急忙用胳膊拐拦霍灿：“别，别，不用你，我看你脸色不好，你赶紧进屋歇着去吧。”说完，还推着霍灿进客厅。

霍灿其实是想出来和婆婆说说话，转移一下她头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但现在婆婆推她回来，她又不敢和婆婆明说她的情况，于是只好顺着婆婆回了客厅。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霍灿想，如果婆婆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或是于医生和婆婆说了自己的状况，说自己‘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精神状况也堪忧’，那么婆婆还会同意自己和他儿子的婚事吗？一定不会同意的。当初叶玉贤多巴结自己做她的儿媳妇啊，可是她生日那天，自己说了自己的家事，仅是自己的家世不好，叶玉贤就开始嫌弃自己了。如果她要知道于医生说自己的话，那对自己更会是弃之如敝履了吧。想到这儿，霍灿决定，现在自己的情况再糟糕，再难受，也坚决不能和婆婆提起。

但现在自己一闭上眼睛，舞台戏曲的场面就会出现在眼前，而且根据上次的经验，这种情况如果不干涉，会越来越严重的。可找谁干涉呢？找于医生是最妥当的人。但霍灿耿耿于怀他对林见鹿说自己‘有严重的心理的问题，精神状况也堪忧’，她不愿面对他，甚至是有些讨厌他。可找别的心理医生？别的心理医生会怎么对待自己？会当自己是精神病吗？霍灿没勇气自己一个人去找新的心理医生。要是林见鹿在家就好了。一想到林见鹿，霍灿的眼泪就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霍灿起身，想拿纸巾擦眼泪，婆婆却已经把纸巾递了过来。霍灿这才发现，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客厅，就在自己身旁站着呢。婆婆什么时候进的客厅，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看来自己的状况，确实已经很糟糕了。

霍灿流泪，婆婆以为是自己儿子不在家，做为新媳妇的霍灿委屈的。于是她安慰霍灿：“灿灿，这大鹿是工作的需要，才不能在家陪你的。你看现在电视上啊，手机上啊，那些节目啊，视频啊的，都在为军人、为警察、为为人民服务的人点赞。咱们大鹿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你应该感到骄傲。他的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呢。”

婆婆的安慰虽然根本对不上茬儿，但霍灿也不敢说出实情，只好默认婆婆说得对，她说：“妈，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了。让我和你一起做饭吧，不然我呆着更难受。”

这回婆婆同意了。霍灿和婆婆一起做了八个菜，当然每个菜都只做了一小碟儿。

晚上，霍灿和婆婆坐在餐桌前，娘俩儿有说有笑，边吃边聊，霍灿一时竟然忘了她的焦虑。

许是太过劳累了，霍灿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在倦意中昏昏地睡着了。但没过多久，她就在惊叫中惊醒过来。

太可怕了！梦中的情境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