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来娶我了(1/1)
我跑出去了,在家门口一个人玩跳房子,因为从这里能看到最东头村长家漂亮的两层小洋楼,我从没出过村,所以童话书里公主住的城堡就是村长家吧,总在心里幻想自己有一天住进那样的大房子,里面有明亮的电灯,播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机,过年才能吃上的花生瓜子。
“白秀,来我家看电视啊。”
徐二花站在家门口,她是那座城堡里的公主,在我心目中处于羡慕的地位。
她穿着崭新的红色洋气外套,朝我展开手掌心,里面放着一块奶糖。
“白秀来我家玩吧,放心我弟弟不会欺负你。”
那块奶糖,我总共尝过两次它的味道,甜甜的奶香味在口中慢慢融化,是我描述不出来却深深刻印在我的记忆里,只能渴望留在梦中回忆的味道。
我摇头,视线却紧盯那块糖,可我不敢去他们家,她弟弟徐铁柱是我见过最肥最凶恶的人,像他们家猪圈里混身沾满猪屎的大肥猪。
“你来,我们家还有很多,今天我弟弟不在家。”
徐二花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把奶糖放在我的手心里,然后拉着我去她们家看动画片。
他们家实在太金碧辉煌了,在我眼里到处都贴满金灿灿的金子,一切都耀眼到令我看不清。
徐二花拿着塑料罐,往我手心倒了一颗圆圆的红色糖豆。
“这是我舅舅从城里带回来的巧克力,尝尝。”
我在她的注视下紧张不安地塞进嘴里,外面是一层很像药皮的糖甜甜化开,内里软腻香甜像泥一样的东西留在口中。
“好吃吧,你跟我上楼,我家二楼还有好多。”
徐二花拉着我上楼,打开二楼的房间把我往里面一推,肥胖的徐铁柱从床上站起,如山一般的身材朝我堵来。
“怎么弄了这么久?大人快回来了,行了你出去吧。”
他不耐烦地催徐二花出去,让徐二花替他把着点门。
徐铁柱在镇上念初中,因为从小伙食好,才十四岁就高壮得跟个成年人似的。
他朝我靠近,脸上肥而油的肉将双眼挤成一条缝,在我身上扫了几眼,最后定格在我的胸脯上,语气猥琐。
“白秀,你长得真漂亮。”
意识到徐铁柱想伤害我,我朝后退,背后的手悄悄搭上门把手,没有拧动。
徐铁柱的身体像堵厚实的肉墙,他伸出恶心的手摸向我的脸,我低头从他胳膊底下快速钻过去,绕过床扑到窗边扯开嗓子朝外面大喊,心跳密集如鼓点。
“姥姥救我!姥姥!”
我刚喊了几声,一张肥硕厚实带着汗味的手从背后猛地捂住我的嘴,巨大的力气将我拖离窗边。
徐铁柱喘着恶心的粗气凑到我耳边,呼吸间充满难闻的口臭。
“死丫头别叫!”
我忍着想吐的冲动张嘴用力咬住他的手心,徐铁柱吃痛松开,我趁机再次扯开喉咙大喊救命,头皮被猛地向后一扯,徐铁柱恶狠狠地拽住我的头发。
“让你别叫!”
他把我翻过来压在窗户上,肥腻的躯体恶心地挤在我身上,撅着一张嘴就想往我脸上亲。
我情急之下对他又打又踢,不知道打到他什么了,徐铁柱的脸色顿时变了,恼羞成怒地用肥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半个身体往窗户外推。
我打了他,他就想把我从二楼推下去,此刻我的上半身已经悬了出去,双手惊慌地想抓住窗户作为着力点。
徐铁柱半点理不讲。
“扫把星!狐狸精转世!你给我去死吧!”
他将我猛地往外一推,天旋地转之间,水泥地板在快速地向我的脸接近,在我的脸即将贴上水泥地时,忽然水泥地靠近我的速度减缓了,我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东西拖住,最后轻飘飘地着了地。
二楼的徐铁柱亲眼目睹这诡异一幕,一张猪脸都吓白了,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
“你果然是个妖怪!我要告诉我爸!”
我害怕地大脑一片空白,跑回家时腿是软的。
村长,徐铁柱他爸正坐在我家,看我一眼,又转向脸色铁青可怕的姥姥。
“她十三岁了,按山神的意思,她十三岁这年必须嫁给山神,然后逐出凤安村。”
“绝对不可能!只要老婆子我还活着一天!就不可能让那东西碰我孙女!给我滚出去!出卖灵魂的走狗不配踏进我家门!”
姥姥抄起靠在院角的大扫帚,朝村长身上拍。
“滚!滚!”
“山神喜帖已经下了,三天内她必须嫁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我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一时呆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姥姥赶走村长,重重拴上院门。
姥姥脸色难看,见我还杵在原地,没好气地对我。
“秀秀,回屋去。”
“哦。”
回屋里,我的床上好像摆着什么红色又金晃晃的东西。
我走进抓起床上的可疑物品,借着屋内模糊的光,看抓在我手里的是一件大红色婚服,那晃我眼的,是婚服上繁复细致的金色绣线与缀的白色珍珠。
“姥姥!你快来看。”
我家哪有这种好东西,肯定是别人送来的,但婚服为什么摆在我的床上。
嘴上叫着姥姥,我的视线却舍不得从上面移开,即使屋内光线很暗了,婚服漂亮的颜色与细密如豆的圆润珍珠依然牢牢吸引住我的每一寸视线。
姥姥踏进屋,看见这套不知被谁摆在我床上的婚服,当即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将婚服从我手里夺走。
“姥姥,这是谁送来的婚服?送给咱家干嘛?”
我实在太喜欢那套婚服了,追着姥姥问。
“山神送给你的,他想来娶你,秀秀你想不想嫁给他?”
姥姥仅几句话就让我完全不敢吭声了,从小村里人都说我是山神的媳妇,连姥姥也说后山庙里住了只害人很厉害的妖怪,村里献给它的小孩都死了,等我长大妖怪就该来害我了。
后山那座山神庙很邪门,虽然是我们村修缮的,但逢年过节无人敢去拜,村里人甚至连靠近都不敢。
听说破四旧时有十来个红卫兵去拆过山神庙,结果没多久红卫兵全部离奇地死于非命,这事儿在当时被强行压了下来。
姥姥更是严厉禁止我去后山,有回我只在靠近后山的空地上玩了一会儿,被姥姥发现,一向慈祥疼我的姥姥破天荒的打了我两巴掌。
所以在姥姥从小对我的灌输加恐吓中,我已对后山的山神庙蒙上了心理阴影。
天彻底黑后,姥姥在院里用铁盆烧起火,把婚服丢进去,火舌被扑盖变小一瞬,很快从周围蔓延烧上来,将被火光映得明亮的大红色吞噬。
这么好看的东西被烧了,我心里有点可惜。
此时门被砰砰拍响。
“白秀,你知不知道我家二花去哪里玩儿了?”
外面的是村长媳妇牛婶子。
“不知道。”
“哦,我再上别家找找。”
牛婶子语气担忧地走远。
徐二花不见了,晚上吃饭也没回来,牛婶子就去把同村跟她一起玩的孩子家里找了一遍,找了整整两个小时死活不见人。
后半夜村里吵吵嚷嚷的,村长发动村民连夜找。
“秀秀,秀秀。”
窗外有人小声叫我,今晚的月光明亮,照得院里一切清晰可见,徐二花站在院子里,身体正对房门,头以一个古怪的角度向上抬起,歪看向我。
“帮帮我,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