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灭门之灾（1/1）

姚忠。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不顺：上半年的时候家里一直帮着带孩子的母亲摔了一跤瘫痪了，这样不止孩子没人带，连老人也需要人照顾，妻子嫌烦，天天跟她吵架，而上个月他又刚刚失了业，不敢告诉家里，天天假装上班，在外面泡着，学人家做生意，结果拿了他钱的朋友不知去向，让他的钱顿时化为泡影。

什么叫屋漏偏遭连夜雨，真是倒霉透了。

不想回家，买了瓶二锅头在路上瞎逛，经过桥边时，桥边柳树下一个瘦小的老头坐在路边，旁边竖着一张硬纸板，写着：算命。

他看着“算命”两个字半天，平时从来都不算命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事，忽然想看看自己的霉运到底到什么时候到头，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扔给那老头，道：“算命。”

老头一只眼睛是瞎的，结着厚厚的白膜，看上去有些可怕，人干瘦而矮小，哑着声音道：“算什么？权，财还是姻缘？”

姚忠喝了点酒，有些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随便算，算到什么说什么，算的对老子再给你加钱。”

老头点点头，道：“生辰八字有吗？”

“没有，谁还记得这个？”

“那把手给我。”

姚忠于是把手伸了过去，老头握住，摸了一会儿，双眼忽然猛张，口中道：“不好！”

姚忠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几分，道：“什么不好，你可别吓我。”

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有灭门之灾。”

几个警员在忙碌，黄眷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进屋就看到一二三，三个尸体躺在那里，血流了一地。

黄眷的助手已经先到，脸色有些发白，看到黄眷进来，低着声音道：“太惨了，全是被割喉，一刀毙命。”

黄眷点点头，走上去看现场情况。

“……凶手姚忠，死者分别是他的妻子，母亲和只有五个月大的儿子，他对案发过程完全没有印象，不记得自己杀过人，目前精神状态非常差，无法做正常的询问……。”警察队长侯千群在跟几个警员说案情，眼睛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警，那女警皮肤白晳，瓜子脸，一双眼大而亮，长得很漂亮，此时正认真的听着他的发言，他心里微微的有些别扭，神神叨叨小组的人来干嘛，灭门案，跟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有什么关系？

“小姜，你有什么想法？”他干脆直接提问姜璃。

姜璃抬起头，想了想道：“这已经是第四起了吧，凶手不记得自己犯案？”

侯千群一怔：“第四起？”

“第一起A大学生毁容案，大二男生李向东在夜自习时忽然冲进自习室，用水果刀将自己恋爱一年的女友毁容，事后不记得自己所做的事；第二起霞飞路金店抢劫案，凶手赵三金拿着榔头进金店，直接砸开门口附近的柜子，被保安当场制服，事后也不记自己所为；第三起，只是一件简单的民事案，某小区的唐小山以残忍的手段杀死了邻居家经常乱吠的狗，事后不记得自己所为，”姜璃一口气把前三件案子讲完，翻着手中的笔记本，道，“三个人经过检查都没有喝酒也没有抽鸦片。”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案子都有联系？”侯千群道。

“有没有联系不知道，但确实有共通性，你没觉得吗，候队长？”

侯千群皱了皱眉，其实这样的共通性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他有点不想顺着神神叨叨小组的思路就是了，不然自己不也成了神神叨叨了。

“你说的几起案子情节严重程度都不一样，发生的时间也并不接近，虽然确实有共同性，但还没到放在一起讨论的必要，而今天这起案子，是情节非常严重的灭门案，我觉得更没必要与其他三件案子放在一起讨论。”侯千群道。

姜璃撇撇嘴，她知道侯千群很不喜欢她这个组，所以他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她今天坐在这里也不完全是自己的主意，而是局长的想法，但这时候如果把局长抬出来，估计侯千群会更别扭，所以她也不争辩，笑着点点头，听侯千群继续分析下去。

讲完案子，大家都很累，半夜里发生的凶杀案，早上三四点钟就被叫来开会，正常人都受不了，姜璃打了个哈欠，还不能休息，振奋一下精神，准备跑去找黄眷，看看从他那里能不能再发现些什么。

解剖室里黄眷正在煮面，用一个小小的锅，姜璃眼看着他放了两大把面，一个蛋，两个蛋，三个蛋，最后想想，又去拿第四个。

呃，是知道她要来，想请她一起？

面的味道飘出来，跟解剖室里死亡的气息一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锅里“噗噗噗”的冒着泡，黄眷的表情显得那么的愉快。

“你还真有兴致。”眼看着他把第四个蛋打进去，姜璃道。

黄眷看她一眼，小小的脸上两个黑眼圈，人显得很疲惫，但依然很美。

“验尸报告没这么快。”他道。

姜璃在办公桌旁边坐下，拿起锅盖，凑过去，道：“分点呗。”

“没得分，一人份。”黄眷道，同时把锅盖推开。

“这么多面饼，四个蛋，是一人份？”

“我食量如此，不好意思。”黄眷拿着碗开始捞面吃起来。

姜璃咂着嘴，趴在桌上盯着他。

她本来想，黄眷多少会被她盯着不好意思，分她一点，没想到黄眷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把所有面和四个蛋全部吃下去了，最后“咕噜噜”的开始喝汤。

真是灭绝人性。

姜璃在心里骂。

总算等黄眷吃完，他带着姜璃去看一家三口的尸体。

很惨，特别是那个只有五个月大的孩子，姜璃此时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吃面，不然胃里不知道要怎么翻腾。

“都是一刀毙命，显然动手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那孩子更是在睡梦中，”黄眷的语气很些沉，道，“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尸体身上也没有其他伤口，致命伤的伤口与现场找到的凶器一致，就验尸结果来看，没有什么悬念和疑点。”

“那么凶手姚忠呢？听说没有精神病，也没有喝酒或者抽鸦片？”

黄眷将尸体上的白布盖好，道：“这不是我的范畴，我只管死人。”说完看着姜璃，表情明显在说该看的看了，你可以走了。

姜璃心里有些无力，怎么最近遇到的男人都这样呢？易兰泽是一个，这个男人是一个，还有今天在会上给她难看的侯千群，老爹不是说她是美女吗？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黄眷你觉得我怎样？”她看着黄眷道。

黄眷一愣：“怎么？”

“美不美？”她特意朝黄眷眨了眨眼。

黄眷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五官完整，肌肉弹性很好，水份含量充足，算不错吧。”

姜璃的表情当即变得很难看，这是在用验尸官的眼光吗？

“我很少夸奖人。”黄眷又补了一句。

姜璃是满想掀桌的，刚才泡面不分给她就算了，现在又说她是具尸体，但想想谁让她没事问黄眷这些问题呢？

“多谢夸奖。”她只能扔下这句话，垂头丧气的走了。

“姜璃。”走到门口时，身后的黄眷却叫住她。

她停住，回头看他，他歪着头，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道：“姜璃，你是想追我吗？”

“啊？”姜璃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事问别的男人美不美，在鸟类世界，公鸟也会用漂亮的羽毛引诱雌鸟求偶。”

“求偶？”

“难道不是？”

是个鬼？你才是鸟类，你全家都是鸟类，姜璃心里这样骂着，脸却红了，那是有多难堪啊，这人要不要这么直接？而且她不是这意思好不好？

黄眷见姜璃不说话，脸还隐隐的红，觉得自己是猜中了，笑着道：“如果你再胖一些我可能会喜欢你。”

“胖？”

“女孩子像你这样一米六几的身高，有个一百六以上的体重，我会比较喜欢，皮下脂肪太少，风吹就倒，实在没什么乐趣可言。”黄眷盯着她的身材上下的打量，说的很认真。

姜璃有些无语的看着黄眷：“你是认真的？”

黄眷点头：“这一直是我的择偶标准。”

“好，我知道了。”姜璃转身就走，她实在不想评判黄眷的择偶标准，但她确实知道了为什么在黄眷面前为什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原来是因为她不够胖。

回到办公室，姜璃发现自己一头汗，不知道是惊的还是走得太急，用手帕擦了擦脸，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她准备先去买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已经是冬天了，姜璃刚才莫名出了身汗，现在跑出来顿时觉得有些冷，她裹紧了大衣，往买卖早餐的小巷走。

走进小巷时，巷口的地方坐了个老人，靠在墙上打盹，身旁还竖了块硬纸板，上面写着“算命”两字。

姜璃不觉多看了他几眼，有这么早上工的“算命先生”吗？肯定是无家可归，才在这里，这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了。

她叹了口气，跑进巷子多买了份早餐回来，见老人还在，便将他拍醒。

老人一只眼睛是瞎的，结了层厚厚的白膜，另一只眼睛也并不好，已经看得出一层很薄的白雾，被姜璃拍醒，有些迷糊的看着姜璃。

“老大爷，这些趁热吃，”姜璃把多买的那份早餐塞给他，把身上的钱也都给他，道，“你家里人呢？”

老人看看手上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还有钱，闭上眼，道：“都死了。”

姜璃还想再问，老人却别开脸道：“姑娘，你最好离我远点，别妨碍我做生意。”

老人说的很不客气，姜璃愣了愣，却并不在意，心想可能是自己身上警服的原因，也不勉强，站起来道：“老大爷先吃点东西，这样身体才会暖和。”说完转身走开了。

还没走几步，就听后面的老人道：“姑娘，最近几天千万不要出远门啊。”

姜璃停住脚步回头看，见老人吃力的站起身，是准备走了。

回到局里，泉朵已经来了，看到姜璃道：“头儿，候队长那边要再审姚忠，你要不要去看。”

姜璃咬了口蛋饼，道：“看，当然要看。”

审讯室里，姚忠一直抓着自己的头发，只一晚的时间，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对侯千群的提问置若罔闻，只是不停的说：“我是凶手，我是杀人犯，你们枪毙我吧。”

无论侯千群用什么样的审讯手段，他都是一样的回答。

外面的人看得心焦。

“看来还得等等，嫌疑人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有人在旁边道。

姜璃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姚忠的表情，除了焦虑，还有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什么？不相信自己杀人吗？

“我想进去问几句。”姜璃道。

姜璃进去时，侯千群的脸色很不好看，姜璃只当没看到，坐下来，看着前面的姚忠道：“姚忠，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杀人？”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旁边的侯千群瞪了她一眼，而奇怪的是，一直在抓头发的姚忠竟然动作停了停。

“你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杀人？但你为什么又要承认？”姜璃接着又问。

姚忠的手插在头发里不动，呼吸却有些急促起来。

“一家人都死了，你伤心吗？”姜璃又问了一句。

她此话一问完，姚忠忽然疯了一般猛的站起来，连同椅子一起被颠在地上，一旁边的警察慌忙上去按住他，他疯狂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大叫。

场面有些失控，姜璃旁边的侯千群，脸色难看的对姜璃道：“如果不会询问就不要进来，你最好先出去，姜警员。”

姜璃看着疯狂的姚忠，没说话，站起来，出去了。

出去时，外面的几个警察都看着姜璃，泉朵跑上来，道：“吓死我了，头儿，你没事吧？”

姜璃摇摇头，也不搭理其他人，一个人走了出去，泉朵慌忙跟了出去。

“你什么想法？”楼梯上姜璃问泉朵。

泉朵道：“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姜璃点点头；

“你刚才问的点没错，如果照姚忠所说，他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正常人的情绪除了他现在的震惊和焦躁，还应该是悲痛的，但是他没有这种情绪，或者说很淡。”泉朵说。

“还有难以置信，这种情绪不像是装出来的，很明显的难以置信，他在不相信什么？如果不相信自己真会杀人这点成立，却又没有悲痛的情绪，那么就有一种可能。”

“他心里预谋着杀人，或者一直希望家人死，只是没想到有一天真的做了。”泉朵接着道，脸上同时出现惊讶之色，“这样的话，案情的性质又严重了几分，是有预谋的。”

姜璃没接话，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来，就接到局长的电话。

“灭门案这个案子你暂时别管了，小候那边挺有微词的。”

局长唐年在电话里说，说完就听到侯千群的声音：“什么微词？我根本就不乐意，这案子跟神神叨叨小组有什么关系，难道姚忠被鬼附身了？局长…。”火气很大，到后面唐年直接把电话挂了。

姜璃叹了口气，却并不怎么在意，她这个组遭排挤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已经习惯了，只是多少有点闷，不管就不管吧，警察局里这么多人，能干事的人多的是，又不少她一个。

“是不是又被那候子踢出来了？”泉朵在旁边看到姜璃的表情，心知肚明。

姜璃点点头，也不想多说什么，拿起电话又给唐年打过去，也不等唐年开口，对着话筒道：“局长我要请假，…没赌气呢，本来就定好的，对，出去玩儿。”

挂了电话，泉朵在一旁苦着脸：“头儿，你又要出去玩儿？你又要抛弃我哦？”

姜璃笑了笑，拍拍她的头，道：“乖乖看家。”

“你真的不是赌气？”

“有点，不过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出去一次。”姜璃道。

“这回又要去哪儿啊？外面可不太平。”

“迷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