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祖宗（1/1）

黄眷又在煮面，一大锅的面放了用手术刀切的各种蔬菜，洒了盐，尝了一下味道开小火。

“immortal。”他道，放下手中的筷子。

姜璃正看着翻腾的面，一怔问道：“什么？”

“长生，”黄眷道，“这个组织的名字，我在美利坚上学时曾经被介绍入会，但我除了解剖尸体，对其他东西提不起兴趣。”

还有吃，姜璃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这个叫长生的组织主要是干什么的？”

“最早的时候应该是研究长生不老的，但我接触到的时候，研究什么的都有，综合一下是试图赋予人特殊的本领。”

“赋予人特殊的本领？”

“我们人天生渺小，既不能像鸟一样飞，也不能在水中呼吸，听力视力，包括嗅觉不及大部分的动物，他们想让人变得不一样，有特殊的能力。”

“所以就掠夺别人的能力甚至生命吗？”姜璃想到被挖去心脏的徐兴，脱口道。

“你说什么？”黄眷关火，掀开锅盖边捞面边道。

“没什么，”姜璃摇头，“那这个组织的都是些什么人？”

“各国各地的人，像我这种高智商，高学历的人。”黄眷吃了口面，很满意这个味道，又吃了一大口。

姜璃对黄眷的自傲已经习惯，道：“那上海呢？有没有这些人的组织，或者你能不能联系到？”

“不知道，最好没有，这个组织很危险，我当时不参加也是这个原因，人是什么样子，其他动物是什么样子，自有一套规律，企图改变，有些…邪恶。”黄眷平时话不多，这次难得说这么多话来表明自己的不苟同。

姜璃不置可否，她对科不科学不感兴趣，但伤人性命她无法接受，她回头看看身后盖着白布的尸体，道：“卢学阳身上的那些肉球你怎么看？”

黄眷道：“像是某类药物造成，可能就是那些人的一次研究成果吧，但还没有我缝的伤口好看。”

所以，黄眷这边其实也没什么线索，姜璃有些失望，准备告辞。

“哦，对了，侯千群跟我说到这个组织时，我专门回家找了找，有几张照片，是我当时拍的他们组织历届优秀成员，有一张很有趣。“黄眷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姜璃。

姜璃接过。

“这些人的照片，或者画像就挂在那个组织的大楼里，来彰显他们是个很有历史的组织，当然学校里的师兄弟们也以能进这个组织为傲，”黄眷叹道，“我起初也很向往，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姜璃一张张的翻着，最后停在一张照片上愣住了，那是一张中国人的照片，从照片里看看不出是照片还是画像，里面的人梳着清朝的辫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赫然就是易兰泽。

她抬头看向黄眷，黄眷点点头，道：“就是这张，差不多三四十年前的优秀成员，是不是很像我们以前的某位同事？要不是年龄上不对，呵…。”他一笑，没有往下说。

姜璃又看了眼照片，对黄眷道：“照片能给我吗？”

黄眷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道：“你好像并不惊讶？”

姜璃随口道：“历史上下五千年，这么多人，哪可能个个不同，相似并不奇怪。”

黄眷听完点点头，喝了口汤。

姜璃拿了照片放进口袋告辞，走出解剖室时姜璃才长吁了口气，怎么会不惊讶？但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惊讶，如果易兰泽就是苏鎏的话。

她又拿出照片看了一眼，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进门看到泉朵正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

“什么？”她问道。

“侯队长让我拿上来的，说是你上次问的车祸的资料，我翻过了，愚园路的那起，头儿，有什么不对吗？”泉朵道。

姜璃没理她，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也不看经过，直接看死者的名字，看到名字时，整个人惊住了。

苏墨染。

她一颗心往下沉，抓起桌上的包，冲泉朵道：“我出去一下。”

苏墨染，空城那次即将临盆的女子，她死了？

苏墨染家的楼下。

那栋楼记忆犹新，她和易兰泽还有侯千群被困在空城时就是待在这栋楼里。

苏墨染死了吗？

她一口气跑到苏墨染所住的楼层，用力敲了几下苏墨染家的门。

门还没开就听到里面婴儿啼哭声，然后一个老太太抱着婴儿开门，老太太脸色苍白，人也消瘦，似乎大病过一场，她看着姜璃道：“你找谁？”

“我是苏墨染的朋友，我从外地过来，来看看她，这是，她的孩子吗？上次她信上说快生了。”姜璃说出想好的说词。

听到苏墨染的名字，老太太的眼圈红了，道：“墨染前几天过世了。”

虽然已经知道消息，但姜璃心里还是沉了一下，难过道：“怎么会这样？”

“是车祸，小姐，你贵姓啊，进来坐吧，家里很乱。”老太太让开路。

“我姓姜，你叫我小姜就好，”姜璃这时才想起她来得急，并没有带礼物，似乎不妥，她从包里摸出几个银元，打算包给小婴儿，但又没有红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道，“墨染才刚生孩子不久吧，怎么忽然就车祸了？”

“孩子才三个月，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往外跑，还跑去这么远的地方，”老太太抹泪，回头冲里屋道，“墨倾，过来给客人倒点水。”

马上有一个眉清目秀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走出来，他手里拿着刚温好的米汤递给老太太，眼睛看到姜璃，愣了一下，没作声，转身去倒水。

老太太一口口的给哭闹的孩子喂米汤，孩子估计是饿了，小嘴在碗边上用力的吮。

“可怜这孩子，娘死了，奶也没得喝，一下子就瘦了。”

“为什么不找个奶娘？”姜璃道，看这家的家世不像请不起奶娘的。

“我女婿找了一个，但这孩子哭闹着不要，就是一口也不喝，这不，我女婿又去找了。”老太太道。

一定是记着妈妈的味道，想到这里姜璃眼圈也红了，想着现在好像有卖乳粉的，到时买一点过来。

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聊什么，毕竟不是苏墨染的朋友，说多了露了破绽，而且老太太也明显没有和她闲聊的心情，姜璃本来想问问有没有易兰泽的消息，但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问，等下次买了点礼物，等这家的哀伤稍微淡去一些再来问问看。

想到还要再等，姜璃不免心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姨认不认识一个叫易兰泽的人？”

老太太一愣，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过。”

那表情不像在骗人，姜璃心里叹气，站起来告辞。

人出了楼，站在大街上，阳光照在身上姜璃才觉得从刚才的抑郁哀伤中缓过来，她准备走一段再叫黄包车。

刚过转角，猛然听到有人叫她，她回头，却是刚才屋里那个叫墨倾的少年，无论是长相还是名字都可以猜到他应该是苏墨染的弟弟，或者是苏家比较近的血亲。

“姜小姐。”少年跑上来，叫道。

“有什么事吗？”姜璃问道。

“你是不是全名叫姜璃？”少年问道。

姜璃一愣，点头。

“那你跟我走吧，老祖宗快不行了。”

“老祖宗？”姜璃疑惑。

“不，不是，是易大哥。”少年改口道。

“易兰泽？”姜璃瞪大眼睛。

“是的，我听易大哥昏迷时叫过你的名字，我去他的住处理东西，看到墙上也都是你的照片，”少年边拉着姜璃，边道，“快跟我走，易大哥快死了。”

两人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处隐蔽的洋楼前停下来。

“就这里了，”少年道，“本来易大哥由我姐照顾，但我姐死了，苏家就我一个，我妈不姓苏，所以她并不知道我们苏家的事，还真以为我姐是意外死的，本来我不该把他的住处告诉别人，但他真的快死了，他又不肯找医生，我实在没辙了。”少年毕竟年少，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姜璃上次见易兰泽从尸体池里醒来，状态还不到要死的程度，为什么现在忽然却是快死的程度，她也不多问，紧跟着少年进了洋楼。

洋楼比愚园路那处还要大一些，一样的空荡荡没有什么家具，二楼的朝南大房间里，一张大床摆在那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如死灰，正是易兰泽。

姜璃心里一紧，跑上去。

易兰泽昏迷着，姜璃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探他鼻息呼吸极弱。

“你帮忙，我们送他去医院。”姜璃急了，道。

苏墨倾却道：“不能去医院，易大哥不是病了。”

“那是怎么了？”

“他…，”苏墨倾欲言又止，道，“反正去医院也没用，一般医生看不了。”

“那要找哪个医生？”

“我只知道有个叫徐兴的，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易大哥又不肯说。”苏墨倾道。

听到徐兴的名字，姜璃心一沉，道：“徐兴死了。”

“啥？”苏墨倾张大嘴，随即叫道，“那真没救了，真没救了。”

姜璃看了眼床上的易兰泽，对苏墨倾叫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

苏墨倾闭紧嘴不肯说，姜璃想了想道：“我刚才听你叫他老祖宗，他是你们苏家的老祖宗是不是？从古代活到现在的人。”

“你知道？”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苏墨倾一问便露了馅，吃惊地看着姜璃。

他这样的吃惊，在姜璃心里也波澜不小，所以，易兰泽真的就是苏鎏，虽然上次与易兰泽的见面她几乎可以肯定了，但这次是第一次得到肯定，虽然肯定这点的人并不是易兰泽。

“我还知道他最早叫苏鎏，她当时的妻子叫作林羽离，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苏墨倾还在犹豫。

“你如果告诉我他怎么了，我或许还有办法救他，你不说就只能看他死。”姜璃尽量说服苏墨倾。

苏墨倾狠狠地抓了下头，似乎下定了决心，道：“他想寻死，他活够了，前段时间他终于找齐了药，并且吃了，就变成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姐还经常去照顾他，结果遇到了那些人，被撞死了。”

“寻死？他都吃了什么？”

“我不清楚，反正很难找的东西，老祖…，易大哥之前一直在找。”

不想活了，寻死？是太孤独了吗？就如同诺大的洋楼里就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熟悉的人都死了，再遇到的人也只是过客，没有人能留得住，沧海桑田终究只有他一个人，换了她也会厌倦吧？

她坐在床边，抓过易兰泽冰冷的手，却感觉易兰泽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她一下握住，叫道：“易兰泽，你醒了吗？易兰泽？”

易兰泽眼皮跳了跳，随即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吐出一个字来：“水。”

姜璃马上回头找水，却发现本来放在旁边的水壶已经见底。

“我马上去烧水。”一旁的苏墨倾道。

苏墨倾去烧水了，姜璃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几个水杯，其他吃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到底是怎么过的？苏墨倾估计也顾不过来，不可能寸步不离的照顾。

她握紧了易兰泽的手，感觉易兰泽的手越来越冰，于是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想帮他取暖，但却看到易兰泽原本灰败的脸色染上了一层死气，她呼吸一滞，伸手又去探他鼻息。

没气了。

她慌忙趴在他身上想听他的心跳，并没有听到心跳声，她不死心，掀开被子就隔了件衬衣继续听心跳，还是没有。

死了？

姜璃没感觉到自己有眼泪正夺眶而出，张着嘴用力了呼吸了好几下才叫出声，道：“苏墨倾你过来，苏墨倾！”她边说边用力按压易兰折的胸口。

她叫得急，连声音也变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慌张，苏墨倾水烧到一半听到叫声，跑过来，看到姜璃的样子，一慌，道：“怎么了？怎么了？”

姜璃一向独立，坚强，此时却显得慌张，冲苏墨倾道：“你看看他，是不是没气了？”

苏墨倾脸色一变，凑上去探易兰泽的鼻息，发现没有鼻息后又像姜璃那样听易兰泽的心跳，随即就跪下来，朝着易兰泽不住磕头，口中道：“老祖宗死了，老祖宗…。”说完大哭起来。

姜璃不死心的按压易兰泽的胸口，捏开他的嘴冲他嘴里吹气，但没用，始终没有心跳声，好一会儿姜璃才放弃，如木雕一样站在那里，听苏墨倾大哭，眼睛看着易兰泽。

怎么就死了呢？才刚找到他怎么就死了呢？他想到易兰泽异于常人的复原力，想到他自尸体池中死而复生，不会的，他没那么容易死。

她总算找回些理智，咬了咬牙冲苏墨倾道：“你在这里，我出去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救他。”说完也不理会还在大哭的苏墨倾，拿着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