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突跳（1/1）
下车时，一只脖子里系着红绳的猫从姜璃脚边跑过，一窜，跑进对面不远处的一家棺材铺里，姜璃看它跑得不见人影，转身扶姜唯明下车。
姜唯明估计都是些皮外伤，除了左腿有些瘸，还能正常行走。
两人进了店，这时候正是清早上，店里还没开始做生意，只有一扇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两人进去也没有人阻止，一个伙计在那里擦桌，其他也看不到半个人。
姜璃让姜唯明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又跑出去从摆摊的那里买了两碗豆腐脑和几张油饼，两人刚想吃，伙计这时却跑来赶人，姜璃扔给他几个铜板，伙计点了点钱，满意的走开了。
“老爹先吃点东西吧，等一下我再叫个医生看看你的伤。”姜璃将豆腐脑推到姜唯明面前。
姜唯明闻到食物的味道确实饿了，却是满脸疑惑，问道：“不是说易兰泽在这里吗？先见到他，我们快点离开，指不定那些人又要追过来，先不吃了。”
姜璃苦笑道：“他现在可能还是死人的样子，我们要等他醒来，不然凭我们两个人也弄不动他，不如先吃点东西，我可是真饿了。”说完大大的咬了口饼。
姜唯明一愣：“什么意思？”
姜璃将易兰泽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道：“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郑姨在，我一直都不信任她。”
姜唯明听到姜璃所说却是大吃一惊：“真有这样的事？太神奇了，太神奇了…，”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太神奇”，眼里像研究有了新发现一般冒着兴奋的光，“这么说，他真的长生了。”
听到“长生”两字，姜璃如有触动，定定地看着姜唯明：“我之前说你还不信。”
姜唯明感叹：“毕竟从古至今虽然一直有人说长生，求长生，却从未有过得长生的记载，人的这具身体是有期限的，它承受不了几百年，上千年的消耗，长生，谁不想知道其中的奥秘？”姜唯明眼中兴奋的光未消。
“所以老爹，如果给你机会研究他，你会研究吗？”姜璃看着姜唯明。
姜唯明因她的话从兴奋中回过神，想了想道：“想，但不会像那些人那样，我会请求对方同意。”
“如果他不同意呢？”
“不同意当然就没办法了？”
“你不会觉得遗憾，毕竟这么难得，可能世界上就此一例，再也找不到了，或许就能研究出长生的秘诀。”
姜唯明舀着碗里的豆腐脑，道：“你想说什么，小璃？”
“把大兴庄的怪物抓来，不是陈江的自作主张，而是你让他做的吧？我看了陈江案的口供，提到了一个叫天齐的人，这不是你每次出差考察时用的名字吗？”
姜唯明把勺子一放：“我什么时候让他做这种事？提供口供的人谁？我来问问他。”
“老爹，你把怪物抓来做研究我一定也不奇怪的，因为你本来就是就是个科学家，对万事都存在着好奇，拼尽全力的去探究，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你说陈江自作主张我反而有些奇怪。”
姜唯明看了姜璃一会儿，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抬手看了下手表道：“现在几点了，这早饭也吃得差不多，要不我们先看看易兰泽怎么样了，如果醒了，我们就快离开这里？”
“上次你说你和几个朋友都退出了那个组织，导致你一个朋友被报复，他的女儿被撞死了，你还特意说了在什么路上发生的让这件事更有可信度，可是这个被撞死的人我认识，她父亲早亡，母亲只是个家庭主妇。”
姜唯明放下勺子，表情有些不快：“这是我听我那些朋友说的，或许他们搞错了，小璃，你忽然说这些干什么？”
“老爹，我有疑虑，你让我说完，”姜璃道，她也不看姜唯明，而是看着街上的人渐渐变多，道，“我上次打电话向你求救，其实我看到你开车过来了，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开门出来找你吗？”
姜唯明也看着大街，没有说话。
“因为你在电话里安慰我说易兰泽有强大的复原力，有会有事，老爹，在这多前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易兰泽有强大的复原力，你从哪里知道的？”姜璃转头看向姜唯明，“你并没有像你说的退出了那个组织，你还在为那个组织做事是不是？”
“他们拿你威胁我，你郑姨也在监视我，我没有选择，何况…，”姜唯明竟然直接承认了，说道，“你说的没错，何况，我确实对易兰泽充满了好奇。”
“好奇就要把他逼到绝境吗？那个被撞死的女人是我的朋友，她刚刚做妈妈不久，她的孩子还在等她回去喂奶呢，你知不知道？”
姜唯明摆手：“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答应帮他们做研究，我没有害过人。”
“你不该瞒我。”
“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
“那今天的事呢？苦肉计？那些人还跟着吗？”
“小璃，你告诉我易兰泽到底在不在这里，只要交出去，什么事也没有。”姜唯明却道。
“爸爸？你什么时候这么怯懦胆小。”
“我不胆小，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想让我女儿像那个被撞死的女人一样，我就只能这么做，你不知道那个组织的可怕。”
“我不会告诉你易兰泽在哪里的。”姜璃说完咬住唇。
清晨的雾气完全散了，饭店里父女俩还坐着，又过了一会儿，姜璃才站起来，走出去，看着街上的烟火气，看着棺材铺门口一辆本来停在那里的车开走，开远，最后拐弯不见，表情怅然。
“老爹，我跟你说实话吧，” 姜璃转过身对屋里的姜唯明道，“我请了单翎帮忙，这时候易兰泽应该离开上海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姜唯明猛地站起身。
与此同时。
“好了，就剩我们俩了，”单翎端着粥，喝了一口，对着床铺上的易兰泽说道，“机会是你放弃的，到时我护不住你可别怪我。”
易兰泽脸上仍有死气，刚才阿莱几个人要离开的时候，他正好醒来，选择了留下，他坐起身，人晃了晃又坐回床上，道：“你不是也没走？”
“我与他们有账要算，当然不会走，”单翎道，眼睛自棺材铺二楼的窗口看着那边的饭馆，“她知道你没走，会怪我的。”
易兰泽总算站了起来，轻笑道：“我可是吃了寻死的药的，要不是没马上死成，我现在应该是具尸体，本来是怕她有危险才让她离开，这回她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我却走了，这不是本末倒置？”他的眼睛也随着单翎看向那边的饭馆，看到站在门口的姜璃头发凌乱又憔悴，是他连累她了，他想到初遇她时她快活无忧的样子，不该是现在这样的，“我可以过去吗？”
单翎摇头：“她的父亲可能有点问题，不排除附近会有埋伏。”
易兰泽眉一皱：“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姜唯明，”单翎又喝了口粥，道，“知道我们有好几个人被杀死后挖掉了心脏吗？那些人的住处，身份除了我们同类中的几个人知道，还有一个知道的人就是姜唯明。”
易兰泽一怔：“姜璃知道这件事吗？”
“我没跟她说，不然她肯定不好受，”单翎眼神淡淡地，“姜唯明对姜璃来说不止是父亲，更是崇敬的人，他一直表现得正直，诚信，有正义感的人，我与他多年朋友，也不信是他干的，但是最可能的也是他。”
易兰泽眼睛一直看着姜璃没有移开，眼中尽是眷恋，道：“我还是想过去找她。”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饭店里，姜唯明站起身，“他是奇迹，人类几百年来才出现这样一个人，我们就快要触到这个门槛了，只要他配合我们研究就能让人类得到长生，可你却将他放跑了。”姜唯明有些激动。
姜唯明的控诉让姜璃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所以你到底是担忧我的安危，还是这长生的奥秘让你昏了头？”
姜唯明发沉自己的失态，颓下来：“我怎么会不顾你的安危？但是，小璃，你不会理解的，你不是科学家，你永远都不知道揭开那些奥秘有多迷人。”
“迷人就拿人做试验吗？就要杀死这么多无辜的孩子？那不是科学家，那是杀人犯，老爹，不轻贱别人的性命，可是你教我的，”姜璃悲伤地看着姜唯明，“怎么我觉得你好陌生？”
姜唯明脸色发白，低头喃喃道：“我并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做研究。”
姜璃看着姜唯明的样子，忍住将要夺眶的眼泪，这真的是老爹吗？
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再说话，本来冷清的小街变得忙碌起来，姜璃道：“之后那帮人想如何对付我都随他们吧，我不怕死，天道轮回，就算我看不到，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下场的，老爹你也不要再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她跨出去，头也不回的离开，半晌姜唯明才颓唐的走出来，倚着门看着姜璃开车离开，表情变幻莫测。
姜璃回了家，小萍已经被泉朵接走了，她洗了个澡换好干净的衣服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等着那帮人破门而入，可是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半个人影上门。
早上时她扔下姜唯明走了，是因为太失望，此时又难免担心姜唯明的安危，好几次想站起来打电话过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应该不会有事，自己才是关键，既然那些人没来找她，那么老爹应该也没事。
她看了下时间，下午二点，她中饭没吃，到此时也并没有什么食欲，但决定还是吃点，以防那些人上门自己是空着肚子被抓走的，走到厨房才发现桌子上放着饭菜，用碗细心的扣着，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应该是小萍怕她回来饿着，专门给她留的，她拿起来去热，却听到外面客厅似乎有声响，是那些人来了吗？
她走出去，阳台的窗打开着，她跑过去想看究竟，却什么也没有，人回过头，眼睛扫过，一个人就在面前。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被那人捂住了嘴。
是易兰泽。
“你怎么来了。”易兰泽刚放开手，她便急切的问道。
易兰泽如实道：“我不想走了。”
姜璃惊魂未定，往窗外张望了一下，道：“你走了就安全了，还回来干什么？”
易兰泽道：“搞反了。”
“什么搞反了？”姜璃莫名。
“我是为了你才又想活的，我走了，置你于危险中，这不是搞反了？”
“他们会拿你去做试验的。”
“反正我活不了多久，本来还想护着自己的肉身，但跟你的安危比起来，并无意义。”
姜璃还不甘心，道：“你走了，他们找不到你，可能也就放过我们了，你…。”
嘴又次被堵住，这回是用嘴，碰触到柔软的唇，姜璃话一下梗在喉间，瞪大了眼，这回又是什么情况？易兰泽有这么主动？
易兰泽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怎么也说服不了，惊惶失措，失了血色的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他知道她是在替他担心，想到本来潇洒如她，此时全因他而失了原先的从容，他心里就一阵发紧，怎么才能让她不担心，怎么才能让她住嘴，他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却瞬间就沉溺了，一直以来面对她时心中的骚动，早上他自窗口望到她的狼狈时，心中的百感交集原来是要这样缓解的，原来只要这么做就好。
他只是为了堵她嘴，却久久不去，转而将她搂进在怀中，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唇瓣上的娇嫩感触灼得他心里发痛，急切的想一口将她吞掉。
“疼。”终于姜璃叫了一声。
他这才惊觉的松开她，呼吸急促，苍白的脸通红，眉心那颗血痣滴血一般。
“你话太多。”他尽量冷着声音，但声音沙哑。
姜璃有些晕乎乎，还是吃惊的看着易兰泽，自己的脸也红了，虽然一向是她挑逗易兰泽，但动了真格，她也会不好意思。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捧住他通红的脸，“我不想让你死，你离开才有希望。”
他抓住她的手，觉得与她的关系因为这一吻而亲近了很多，就像有一层纸，一下被捅破了，所以他说的直白：“我不想离开你。”他亲吻他的指尖。
两人手握着手又站了一会儿，易兰泽陪姜璃吃饭，易兰泽脸上已经有一丝死气显出来，但人还算精神。
“那我跟你一起逃走，”姜璃吃完饭说道，“单翎呢？”
“我让他走了，这样的生死我不知道还能有几次，我可不想对着一个男人，何况他也有他的事要办，我也不逃了，逃走与待在这里，逃走对你来说要冒更大的险，而待在这里，只要我死了你就安全了，而在这之前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很可能这次我死了就醒不过来了。”他说道。
姜璃洗碗的手颤了颤，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易兰泽笑：“我并不怕死。”
“我怕。”姜璃回过身抱住易兰泽，湿淋淋的手全擦在他身上。
他全不在意，回抱住他，道：“告诉我恋人之间平常会做些什么？”
姜璃脸红，反问道：“谁和你是恋人？”
易兰泽正色道：“都亲过了，难道不算？”
姜璃脸更红，想了想道：“看电影，逛街。”
易兰泽看了下时间 ：“今天估计不行了，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了。”
姜璃道：“那就在家里，一起看书，喝茶。”
易兰泽道：“也不错。”
姜璃泡了壶茶，把自己的藏书给易兰泽看，易兰泽直皱眉：“都是侦探？”
“都是我喜欢的。”姜璃道。
易兰泽忽然看到一本包着封面的，拿起来道：“这本什么书？”
姜璃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上去要抢，易兰泽翻看一看，念道：“春闺秘事？”随即翻了几页，脸色微红的放下了，“这也是你的藏书？”
姜璃一把抢过来，道：“你知道当警察的什么都得涉猎一下，我是用来学习的。”
“学习？你学这个做什么？”易兰泽盯着她。
“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你不看书我就收起来。”姜璃忙不跌得把那本书收起来。
易兰泽只好挑了一把侦探，坐到沙发上，道：“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就专门写这种…这种的，还出画本，销量很好，他送过我一本，都是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却也，却也…。”
“却也什么？”
“却也让人心潮澎湃。”易兰泽红着脸道。
姜璃想笑，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原来你这个吃素的家伙也会心潮澎湃。”
“当然，我吃素，但我仍是凡夫俗子。”刚才亲她时他就澎湃的厉害，易兰泽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她，情侣间真的能喝茶看书吗？为什么此时他只想喝茶看她？
姜璃靠在沙发里看书，其实也是半行都看不进去，只是举着书做样子，易兰泽靠到沙发的另一头，脸上的死气更重了，人也觉得疲，于是道：“情侣间有没有女子躺在男子旁边一起聊天的？”
姜璃看看易兰泽，一下把书扔掉，道：“有。”
两人躺在沙发里，易兰泽抱着姜璃道：“如果发现我没气了，你要马上从我臂腕里出来，因为我很快就会僵硬，到时你就出不来了。”
姜璃觉得一股悲凉，道：“好。”
谁说他下次一定会醒呢？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易兰泽拥进了姜璃，姜璃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两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姜璃才道：“易兰泽，你是不是偷拍过我的照片？”
“嗯。”易兰泽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不是这个世界。
“为什么偷拍？”
“因为好看。”
“可你说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和好看是两回事。”
“易兰泽！”她抬头看他，他闭着眼，脸上死气正浓。
“那你这几百年里遇到过多少好看的姑娘？”她不计较了，靠在他怀里又问。
“很多，数不清。”
“是否有配得上你的？”
“都有瑕疵。”
“瑕疵？”
“皮肤太白、笑的时候嘴巴张太大、声音不好听、过胖、过瘦，还有太过妖艳，反正总有瑕疵。”
“那就没人入得了你眼了？”
“有。”
“谁啊？”
“你。”
姜璃一下抬起头又看他，他微微的睁着眼，分明带着死气，却又那么好看，不像真人，姜璃苦笑：“原来你这么会说情话。”
易兰泽手掌把她压回怀中，道：“不是情话，是实话，其实你的瑕疵比她们多得多，粗鲁，不讲究，没有女子的矜持，胆子太大，除了好看，都是缺点，本来我是绝对瞧不上的，但我每次看到你，心就突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