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项链(1/1)
什么东西用力扯了下喉咙,喉咙处似乎受伤了,她来不及细看,心里有一个声音喊着:跑,快跑。
于是,她拼了命的跑。
黑夜,模糊的月光下,她看到自己脚上的皮鞋和身上考究的毛呢大衣,不对,皮鞋不是她的,她也没有这个颜色的大衣。
她停下来,听到后面追赶的声音,下意识的躲进路边一堆杂物后面,蹲下时腹部刺痛,她低头去看,腹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她不由大惊失色,什么情况?她受伤了?
疼痛这才越发的真切起来,她喘着气,等着那脚步声走远,才慢慢地从杂物下爬出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看来这伤还不轻,她手扶住墙,看到手上也全是血,怪不得自己没有这种颜色的大衣,原来是被血染红了。
她低头看衣服时,忍不住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来,她盯着地上咳出来的血,怎么回事?她怎么成了这样子?是那些人带走了易兰泽吗?可自己为什么在外面跑,怎么受伤的?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受伤了。”她无力地靠墙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一个声音从她前方响起。
她抬起头,隔着雨幕,隔着模糊不清的月色,看到那个人的脸。
那是个男人,一身黑衣,一双眼如同寒夜里的星子正看着她。
“易兰泽?”她张嘴叫了一声,不对,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死透了才对,怎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不叫易兰泽。”男人的声音冷漠,他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跑来问一个受伤女人的安危,这个年代正处乱世,暴尸街头的多的是,他管不了这么多。
他打算走,女人却一把抓住他的裤腿,叫道:“你要去哪里?我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躲起来?”
什么意思?估计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他想甩开她,一抬脚,那女人却直接倒在地上不动了,死了?
他蹲下身,女人的眼睛还睁着,看着男人,男人于是站起来又想走,却看到不远处,方才追着这个女人的男人又跑了回来。
这回一定会被找到吧?他心里想着,躬身一用力,将那女人抱了起来,转进黑暗的小巷。
眼前的男人确实是易兰泽啊,他为什么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女人因为身上的疼痛昏昏沉沉,难道是自己在做梦?但梦中有痛觉吗?
“这是哪里?”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男人没理她的问话,道:“我送你去医院。”
她被塞进车里,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任着他将她放到车后座,车一路行走,开进热闹的街道,路边景色陌生又熟悉,她脸上茫然,猛然间看到车窗玻璃上照出自己苍白且模糊的脸。
不,那不是自己的脸。
侯千群到的时候,黄眷已经在了。
“怎么样?”他问正蹲在尸体前的黄眷。
“有点麻烦,你自己看吧。”黄眷站起来,现出被他挡住的尸体。
侯千群只看了一脸,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具女尸,身形高挑,一头金发,显然是个外国女人,让人心惊的是她的脸,不,她没有脸,确切点说,除了眼睛和嘴巴,脸上的皮肤像是融化了一样,塌在脸颊两边。
“这,这什么情况?”就算侯千群这种“阅尸无数”的也看得心里发毛,定了定神,问道。
“只能判断是个外国女人,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泡在苏州河里,被人发现了,对,尸体边还漂着这个。”黄眷指了指旁边的一团黑发,同时示意助手拿起来给侯千群看。
是一个假发套。
侯千群不由又审视了一眼那具尸体,心中忽然一跳,尸体的衣着似乎有点眼熟,便对着那助手道:“你,把这个假发给尸体戴上,不要给我看她的脸,她把翻过身去。”
助理疑惑,但还是照做。
等尸体翻过身去,侯千群看着那尸体,皱起了眉,喃喃道:“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因为死者是个洋人,警局上上下下都不得不重视起来,只是这次洋人上司却并未亲自来督促此事,只是警局内部开了个会,直把侯千群开得焦头烂额。
会下午才开完,侯千群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警局不远的茶馆二楼,阳光正好自窗口晒进来,一个穿着普通的男子正坐在那里喝茶,虽然穿着普通,但长相英俊,气质也并不普通,处处透着不羁。
侯千群一眼看到他,在他对面坐下,眯眼看着窗外,道:“找我什么事?”
“人是我杀的,你别查了。”那人道。
侯千群一怔,看向那人:“什么情况?”
“这个人手上有好几条我兄弟的命,我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
侯千群定定看了那人一会儿,点头:“我知道了,只是这回是个洋人,估计得费点劲。”
“洋人?”男人一愣。
“她戴了假头套,你不知道吗?这段时候我一直在查她,但所有资料都是她扮成的中国女人的,有关她自己的,完全查不到。”
男人沉吟半晌,道:“这不可能,头发可以戴假发套,但洋人的脸部轮廓和我们中国人完全不一样,还有眼睛,洋人的眼睛可不是黑色的,她们的气味一样,我不可能杀错人。”
“就是她,上次卢学阳那个案子,她就是真凶,我跟了她很久,确定这个叫郑虹的就是洋人扮的,”侯千群喝了口茶,“但是她的脸…。”
“脸?”
“你杀她的时候,她的脸是否有可疑?”
男人摇头:“如果有可疑,我不会动手。”
“可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脸就像是一团烂泥,除了眼睛和嘴巴还在,没有鼻子,没有眉毛,就像她原来的脸是捏出来的一样。”
男人一簇眉,手指敲着桌子,道:“致命伤在哪里?”
“正中心脏,右手中指被削了一截,手法干净利落,像你的手笔。”
男人这才放心:“确实是我杀的那个。”
“我们的法医在她耳后被头发遮住的地方发现有密集的针孔,估计她长期注射什么药物,脸部的状况很可能和这些针孔有关。”
男人倚着窗台,阳光照着他半边身子:“那帮人还真是疯子,而且,我昨天杀她的时候,似乎有另一帮人也在追杀她。”
“另一帮人?”
“对,她躲过了追杀,受了点轻伤,我是渔翁之利。”
“上海的情况太复杂,连这租界里也不太平啊,而且警察局那边洋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们好像对这次死了的洋女人并不在意,”侯千群若有所思,眼睛看着窗外街上的人来人往,“也许是那帮人的内部出了问题,不,应该早就出了问题,不然郑虹为什么杀同样在一个组织的卢学阳?”
“那个组织的事,你不用深查,我会去弄清的。”男人却道。
“可是你这边…。”
“人我已经都安顿好了,我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也该是反击的时候了。”男人眼中闪着狠意。
“我能帮你做什么,三爷?”侯千群道
男人深深看他:“先当好你的警察,侯子,你知道那些人除了易兰泽还要找的人是谁?别让死了的兄弟白死。”
侯千群眉峰一拧,眼中现出哀伤之色,眼看着男人戴上帽子下楼而去。
姜璃出去买了早饭,又买了一堆米面,蔬菜和肉,准备尽量少出门。
很奇怪,凭那帮人的嗅觉,应该会发现易兰泽就在她这里,但是她从出门到回家,都没有发觉有人跟踪,是怎么回事?
“哎呦,吓死人了呀,就我们这里不远呀。”旁边有几个邻居在议论。
“对的,我早上正好有事经过,听说是被杀了扔进河里的,还是个女人,所以女人大晚上的真的不能出去,现在外面多危险啦,男人出去都危险。”
“不过,我听说,是个洋人呀?”其中一个忽然说。
“啥?洋人?”其他几个异口同声,“洋人也敢杀?不得了,不得了。”
姜璃回到家,沙发上的易兰泽还是死亡的状态,她看了一眼,又迅速的走到阳台往外面张望了下,确定没有可以疑的人,才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旁看着易兰泽。
易兰泽的手边是昨天的那条项链,她下意识的拿起,项链是断的,其实只要找金铺修一下就好,但她一直没修,而她为什么买下一条断了的项链,并不是因为它是外国货,而是它和父亲书房里那张合照上母亲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在阳光下仔细审视那条项链,项链很细,黄金的色泽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只是一条项链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姜璃抓紧了手中的项链。
昨晚她的能力又忽然回来了,只是不是回到林羽离身上,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汽车玻璃的倒影太模糊,她看不太清楚那张脸,但可以确定的是,不是自己的脸。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这项链也是买来的,项链的原主人不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莫名地,那个梦境让她有丝不安。
她回到客厅,自己吃了早饭,又来看易兰泽的情况。
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项链的事情和一直不醒的易兰泽让她不由得焦虑起来,会不会再也不会醒来了?
一直到过了午饭时间,姜璃才看到易兰泽的眼皮动了动,姜璃一下凑过去,唤易兰泽的名字,又过了一刻多钟易兰泽才睁开眼,脸上有了些许生机。
“你总算醒了。”姜璃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