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骨肉(1/1)
小时候,每次夜里醒来,就会看见轩哥母子飘在空中看着我,见我醒了就会带着我到地下室里玩,我自己也能落下去。
现在,我尝试着像以前那样下去,却进不去了,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挡住了。
此时我把目光深深的看向地下室,见到了一副以前没有见过的画面:一个壮年男子赤裸着上身被铁链拴在刑架上,脖子上缠了三圈铁链,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珠像是要凸出眼眶,脸憋得青紫,呼吸不畅的样子,我能看见画面,却听不见声音。
我再次打量,看见那个穿绣花鞋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哭泣,肩头一耸一耸的哭得很伤心的样子,轩哥偎在他的母亲身边,一脸的哀怨······
我正在思忖这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个女人突然抬起头,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是恨我入骨的样子,不再是以前那个风情万种的母亲样子。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仔细看那个男人,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不知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里面大有蹊跷。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白了,我这几年读奇书,接受龙太爷龙三姑的教导,心智已远远超出我的实际年龄,我想问问佘冠英,但是想到他嘱咐过我,让我别多话·····
放寒假的时候,爷爷真的要带着我和哥哥去东北辽宁的朋友家,娘给我和哥哥准备了新鞋新衣服,忙着做出发前的准备。
龙爷爷和龙三姑听到了也很高兴:出去历练一番对你有好处,到了东北,就去铁刹山拜拜黑妈妈,她是整个东北的总护法,一定要虔诚的去拜山······
我郑重的点着头,心被即将出远门的激动弄的兴奋不已,姥姥也为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她不停的嘱咐我说:女孩子出门,要多注意保护好自己·····
终于到了出门的日子,爹套上马车,把我们送到了车站。
娘没跟着来,她在家门口,左手牵着哥哥右手牵着我,把她这双儿女叮咛了又叮咛,嘱咐了又嘱咐,牵肠挂肚恋恋不舍的神情让我无法成行,我几次上了车又跳下去抱住娘,又几次被爷爷劝上车······
我已经没有了之前要出门的兴奋,真的不想跟着爷爷出门了,我想留下来,陪在娘身边······
我趴在火车的窗户上,呆呆的看着外边,眼前浮现的却是娘的身影。她的音容相貌,她拉着我和哥哥叮咛嘱咐的那些画面一幕幕连续不断在我眼前重复,有几次,我产生了中途下车的念头,我想回家,我想娘,我从来不知道我对娘的感情有这么强烈,为什么我住在姥姥家里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念头?
火车一路向北,沿途的风景不断进入我的视线又不断的被新的风景替代,快到我来不及储存于脑海······
我想记住所有美好的东西,回家讲给娘听,她一辈子没出过城南,她的足迹就在那两三个村子之间转悠,当年大姨从新疆回来要接她嫁到那边去,姐妹们能在一起做个伴,但是,娘却已被宿命牢牢地拴在了这片土地上······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换一碗,不换年少轻狂时,不换世事沧桑日,我只换,我离开娘的那天,临出发在即······
不知走了多久,下了火车换客车,下了客车换马车,在一个下午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一个山村。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村,稀稀落落的房子零星的散落着,不像我们老家的房子都是一排排,在这里你根本就看不到成排成行的房子。
偶尔不知从何处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缕炊烟,在空旷的半空中飘荡着······
此时将要日落时分,太阳从一座山的双峰中间照射进来,余晖洒落在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上,蓦然就给我的心口堵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景色,我突然的就后悔来这里,我想娘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山中气温低的缘故,我突然感觉身上很凉,姥姥缝的新里新表新棉花的厚棉衣都挡不住寒气的入侵。
马车走进了一个大院落,院子很大很大,好几亩地大。
院子里种着庄稼,虽然这个季节是寒冬,但是,玉米秸都没收割,零零落落稀稀拉拉干枯的秸子就那么瑟瑟发抖的站在寒风中,夕阳的余晖里,有几匹马散放在那里,悠闲地啃着枯草······
这个院子,如果在我们老家,其实就是在坡里盖了些房子。
在这一片圈着围墙的庄稼地里,大约有二十多间房子,东西厢房围成一个四合院,整座建筑呈灰色,在萧条的冬天,在这个背景下,显得很是萧索。
我们从马车上下来,从屋里迎出来很多人,我一看,认识的不少,都是爷爷的贩友,一起贩牲口的,基本上都在我家里住过。
他们一见面就互相拉着手,嘴里不停的寒暄着,但是我知道,他们在衣袖中,还会进行另外一种交流······
进了门,屋里非常暖和,我惊奇的发现,屋里还有二十来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长相精致,看起来很有灵性。
她们正聚在那里嘁嘁喳喳的聊着什么,见我们进来,她们的眼光聚焦在我身上
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女孩子向我走来,她笑嘻嘻的说:我叫易晓,今年十三岁,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
她一口清脆的东北话让我自渐形秽,我嗫嚅着说:我十二岁,该叫你姐姐。
她牵起我的手:这是我家,你远来是客,妹妹跟我到这边玩。
她拉着我的手冲我爷爷喊:玄爷爷,我们到那边玩。
爷爷答应了一声好,就任由她拉着我走,但是我惦记着哥哥,拉着哥哥的手要他一起去。
这时,一位十五六岁的大男孩走了过来,他长得跟易晓一样浓眉大眼轮廓分明,成熟稳重中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势,离着我还远,我就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逼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说:晓儿,这是谁家的妹妹?
我没听见易晓说话,心里就想:难道这是要让我自己说?
我咬牙忍住了羞涩,迫使自己仰起脸,一抬头,目光却恰好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如两泓深潭秋水,如夜空星辰在闪烁······
他正盯着我的脸端详我,那一霎猛觉我的心颤了颤,我想低下头,我想逃开,我想躲到哥哥身后······
可是,我最终还是咬牙挺住了,我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大一点,但是一出口自己的耳朵也几不可闻:我是玄家的妹妹,我叫玄翼飞,今年十二岁。
说完后就感觉自己的脸滚烫了起来:人家问你几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