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1/1)
欲问孙刘当年事,无言鸥鹜自为群
——宜昌、宜都沿革 合江亭考
宜昌古称“夷陵”,今为湖北省地级市,位于鄂西南部、长江上中游分界处、长江北岸。宜都古称“夷道”,今为宜昌市代管县级市,位于长江中游南岸[1],在宜昌下游。
而夷陵之“夷”,不同于夷道之“夷”。
夷陵之“夷”,意为平坦。夷陵得名,源于其地理形势: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宜昌位于长江三峡之口,江山至此变得平缓,高山至此变得低矮,故而名夷陵。
夷道之“夷”,非《老子》所言“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之平易之道,而是因其地濒临夷水(今清江。宜都县城位于清江入长江处,两江交汇处泾渭分明,为当地一景)[2],按照中国从山从水取地名的习惯,择取了一个“夷”字,作为本地地名,“道”即县,为行政区域的之古称。
远古时,宜昌属西陵部落[3],宜都无考[4]。秦时,两地均属南郡(治江陵,今湖北荆州),但未正式设县。当时南郡领江陵、竟陵、安陆、鄀县、鄢县、邔县、巫县七县。
西汉时,宜都、宜昌均设立县制,分别名夷道、夷陵,隶属于荆州刺史部(治所江陵)所辖南郡。当时南郡领江陵、华容、州陵、枝江、夷道(宜都)、佷山、夷陵(宜昌)、当阳、鄀国、宜城、邔国、中卢、襄阳、编县、临沮、秭归、巫县,共十七县。
三国争雄时,曹操先取得荆州之地,分南郡枝江以西置临江郡,治所夷道(宜都),夷道(宜都)遂一跃成为郡治所在地,行政级别大大提高。
不久,刘备取得荆州,改临江郡为宜都郡,含“人杰地灵、宜于建都”之意[5],此为“宜都”之名初现,张飞为首任太守(秦汉时对郡守的尊称,汉景帝时更名为太守,为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
东吴夺取荆州后[6],仍在荆州之下设南郡及宜都郡。南郡(治所江陵)领江陵、枝江、旍阳、当阳、编县、华容、孱陵、作唐八县。宜都郡(治所夷道,今湖北宜都)领夷道、佷山、西陵三县。此西陵,即夷陵(宜昌)。因而彼时之宜都,实包括今宜昌及宜都。
西晋时,南郡领江陵、枝江、旍阳、当阳、编县、鄀县、华容、石首、州陵九县。宜都郡领夷陵(宜昌)、夷道(宜都)、佷山三县。此夷陵,即前之西陵。而宜都郡的最大变化,是将郡治由夷道(宜都)迁往夷陵(宜昌)。
东晋之后,宜都郡辖地大致不变,惟分夷陵西境(在长江南岸的黄牛岩至黑岩之间)另置一县,名“宜昌”,寓意在于祈福分境置县宜于国运昌盛,此为“宜昌”之名始见于记载。因而彼时宜都郡(治所夷陵,今湖北宜昌)领夷陵、夷道、佷山、宜昌四县。
南朝陈时,后梁与陈划长江为界,将夷道县域分为江北夷道(位于长江北岸)、江南夷道(位于长江南岸)二县。江北夷道县属后梁,江南夷道县属陈。陈改江南夷道县改为宜都县。梁则改宜都郡为宜州,西魏改为拓州,北周改为硖州。
隋朝统一天下后,改硖州为夷陵郡,郡治夷陵,辖夷陵、夷道(江北夷道县)、远安三县。宜都县(江南夷道县)则改名为宜昌县,划归南郡所有。
唐初,改夷陵郡为硖州,州治夷陵,领夷陵、夷道(江北夷道县)、长阳、巴山、远安五县,属山南东道。而宜昌县(即江南夷道县)又重新改回原名宜都县,属荆州(即前南郡,治所江陵)。贞观年间,又将夷道县(江北夷道县)与宜都县(即江南夷道县)合并,隶属于硖州。
宋朝时,仍设硖州,属荆湖北路(路治江陵),下辖夷陵、远安、宜都、长阳四县。宋神宗元丰年间(1078~1085年),改“硖”为“峡”。
元朝升峡州为峡州路,领原四县,属河南行省荆湖北道。
明初,先改峡州路为峡州府,后又为夷陵州,领夷陵、宜都、长阳、远安四县,治所夷陵,隶属湖广布政使司荆州府上荆南道。
清初顺治年间,改“夷陵州”为“彝陵州”[7],隶属于荆州府。雍正十三年(1735年),升彝陵州为宜昌府,改彝陵县为东湖县,并为宜昌府治所。宜昌府领东湖、兴山、巴东、长阳、长乐五县,及归州、鹤峰二州。而宜都、枝江、当阳、远安四县,则隶属于荆州府。
光绪二年(1876年),中英《烟台条约》签订,宜昌府被辟为通商口岸。次年,宜昌设立海关,正式对外开放。
中华民国初年,废府、州建制,实行省、道、县三级制。民国元年(1912年),改东湖县为宜昌县,与宜都、兴山、秭归、巴东、长阳、五峰、鹤峰属荆南道。当阳、远安属襄南道。民国十一年(1922年),宜昌、宜都属荆宜道。
新中国成立后,湖北省分设八个行政区。其中宜昌行政区专员公署辖宜昌、宜都、枝江、当阳、远安、兴山、秭归、长阳、五峰九县。同时划出原宜昌县城区和近郊农村置宜昌市。
1954年11月,宜昌市、宜都县改属宜昌专署领导。
1955年2月,撤销枝江县,将其所辖区域划归宜都县管辖。
1958年12月,撤销宜昌专员公署,建立宜都工业区行政公署。1961年5月,撤销宜都工业区行政公署,设立宜昌专员公署。
1962年12月,恢复枝江县制,白洋等6个区和江口镇划归枝江县管辖。
1968年1月,成立宜昌地区革命委员会。1978年8月,撤销宜昌地区革命委员会,设立宜昌地区行政公署。
1987年11月30日,国务院批准撤销宜都县,设立枝城市(县级)。
1992年3月,为适应改革和发展的需要,经中央批准,宜昌地区和宜昌市合并,实行市领导县的体制。
1998年6月,枝城市更名为宜都市,属湖北省宜昌市代管。
再提几句宜都合江亭(今宜都陆城合江楼)。古人常于两江交汇处修建亭台楼阁,以登览江景,故在中国历史上,合江亭不止一座,但成都合江亭无疑是名气最大的一座。
唐德宗时,西川节度使韦皋在郫江(今府河)与流江(今南河)交汇处修建了合江亭,遂为“一郡之胜地”,后更是成为成都迎客、送别的经典场所。南宋名臣范成大在《吴船录》中详细描述了合江亭的位置及景致:“绿野平林,烟水清远,极似江南。亭之上曰芳华楼,前后植梅甚多。故事,腊月赏梅于此。管界巡检营在亭傍。每花开及三分,巡检司具申一两日开燕,监司预焉。蜀人入吴者,皆自此登舟。其西则万里桥。诸葛孔明(诸葛亮)送费祎使吴,曰:‘万里之行始于此。’后因以名桥。杜子美(杜甫)诗曰:‘门泊东吴万里船。’此桥正为吴人设。”
宜都合江亭位于长江南岸、清江汇入长江之处。据明天顺《大明一统志》及清同治《宜都县志》,该亭为元代县令谭文德所建:“元县尹谭文德登览江表,二水合流,因建此亭。”明嘉靖年间,知县陶师文又集资重修,因清江至此汇入长江,故亭名“合江”。
清《大清一统志》则记为唐时所建:“合江亭在宜都县北,滨江。唐建,后圮。元大德四年重建,明嘉靖中重修。孙光宪《北梦琐言》:唐路侍中岩镇宜都,后移镇渚宫(春秋战国时楚国宫名,故址在今湖北荆州),祖帐合江亭,以官妓行云等十人侍宴。岩即于离筵作感恩多词十首。”
路侍中岩即唐懿宗朝宰相路岩,其离别之作《感恩多》词中有“离魂何处断,烟雨江南岸”之句,也被认为是描写宜都合江亭景色,盖因为宜都合江亭位于长江南岸,而成都偏处东南,距离江南地域文化远矣。
事实上,路岩生平从未到过宜都,更不要说在宜都合江亭设宴。《大清一统志》中所记“唐路侍中岩镇宜都”一句,实误,当为“镇成都”。路岩三十六岁即高岁居相位,势动天下,后因权位之争与另一宰相韦保衡交恶,被贬任剑南节度使(驻所成都),此即为“镇成都”。再查孙光宪《北梦琐言》原文,亦为“镇成都”。成都任后,路岩被召回长安,再度重掌大权。后又因有“异图”而坐罪,出任荆南节度使(驻所江陵),此即“移镇渚宫”。
唐代制度,被贬官员必须立即离京[8],且须乘传乘驿[9]。因为极为苛刻的时间限制,被贬官员根本没有任何闲暇,只能一路马不停蹄地直奔贬地。而路岩刚到江陵,即遭免官,被逮捕下狱,在江陵监狱中一夜白头。不久追贬为新州(今广东新兴)刺史,至新州时被赐死,并割取喉管为证[10]。
由路岩个人经历可以看出,称其“移镇渚宫”还可以勉强说得上,但他根本不可能到过宜都,故而“以官妓行云等十人侍宴”之宴会所在,只能在成都合江亭。至于“烟雨江南岸”之句,当可理解“江南”为虚指,且成都合江亭风光旖旎妩媚,确实有“极似江南”之说。
再有一则,如果唐代时宜都即建有合江亭,必是一方胜地,何以唐宋两代诗文中不见丝毫记载?关于此点,最有说服力的当属南宋名士陆游所著《入蜀记》及名臣范成大所著《吴船录》。
宋孝宗乾道五年(1170年),陆游由山阴(今浙江绍兴)赴任夔州(今重庆奉节一带)通判一职,五月十八日晚起程,乘船由运河、长江水路前往,历时160天,五个多月,经今浙、苏、皖、赣、鄂、渝六省市,于十月二十七日早晨到达夔州任所。《入蜀记》即是陆游入蜀途中所记日记,详细记录了每天所见所得(仅有寥寥几天只记了日期而没有记事),是中国第一部长篇游记。
当年于十月五日,陆游所乘舟船进入宜都境内,“五日。过白羊市,盖峡州宜都县境上。宜都,唐县也。谒张文忠公天觉(宋徽宗朝宰相张商英)墓,残伐墓木横道,几不可行”。
白羊即今白洋镇(宋时属宜都,今属枝江),位于长江北岸,与宜都陆城(县治所在)隔江而望。白羊亦位处在清江、长江交汇处,若南岸建有合江亭,算是真正地正面相对。如果彼时已有合江亭,陆游日记中势必提及,甚至会登岸游览一番,但陆游只花了不少笔墨来记录与张商英有关之事,唯一与宜都相关者,只有一句“宜都知县右文林郎吕大辨来访”。地方长官亲自乘船过江,来谒见陆游,断无不邀请对方游览一方名胜之理,既然陆游《入蜀记》中半句不曾涉及,足以证明当时宜都尚无合江亭。
范成大之《吴船录》也是同理。宋孝宗淳熙四年(1177年),范成大自四川制置使(四川最高军政长官)召还,五月由成都起程,取水路东下,于十月抵临安(今浙江杭州),随日记所阅历着为《吴船录》书。书名取杜甫诗“门泊东吴万里船”句意。《吴船录》对沿途名胜古迹如青城山、都江堰、峨眉山、乐山大佛、长江三峡、洞庭湖、赤壁、黄州、庐山等记载尤详,且时有考证。
离开成都时,友人在成都合江亭为范成大送行,甚至还有人一直送到合江(今四川合江),见范成大诗:“合江亭前送我来,合江县里别我去。”而后范氏顺流直下,详细记录了沿途经历名胜。若宜都已有合江亭,范成大绝对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毕竟(成都)合江亭前送别、中途再遇(宜都)合江亭之事,并不常有,堪为奇闻趣事。
如上,可以推测出《大清一统志》所称宜都合江亭为唐时所建一说实误,元代始建的说法更为准确可信。
令人叹惋的是,当宜都建起合江亭时,成都合江亭已在南宋末年毁于战火,成为一片白地。直到七百余年后,1989年,成都市人民政府方才重建合江亭,恢复了这处名胜。
望江汉兮濩渃,心紧絭兮伤怀。谨以此篇考证文章作为《江入大荒流》一书的后记。
宜昌亦是作者的故乡。在这里,谨借唐代诗人陈子昂《感遇诗》来表达作者对家乡的深切思念:“朝发宜都渚,浩然思故乡。故乡不可见,路隔巫山阳。巫山彩云没,高丘正微茫。伫立望已久,涕落沾衣裳。岂兹越乡感?忆昔楚襄王。朝云无处所,荆国亦沦亡。”
故事中,蕴含着历史的细节;细节中,还原了历史的声音和颜色。“真”之《江入大荒流》,力争用更宏大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北宋仁宗一朝的历史,以及宋朝的历史。
读诗使人灵秀,读史使人明智。鉴历史,可以知兴替;鉴以往,可以知未来。
愿前行路上,你我同行。
吴蔚
2019年12月31日于北京
[1]此南岸指今宜都位置,而夷道(古宜都)辖境覆盖江北、江南两岸,所以后来夷道(古宜都)才被分析为江北夷道、江南夷道两县。
[2]夷水即今之清江,清江是长江中游在湖北省境内仅次于汉水的第二大支流,全长423公里。源出湖北利川齐岳山龙洞沟,流经利川、恩施、宣恩、建始、巴东、长阳,在宜都市陆城处注入长江,两水相交,清浊画然。清江水清见底,沿江风景如画。据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夷水”注:“夷水即佷山清江也,水色清照,十丈分沙石,蜀人见其澄清,因名清江也。”又记载云:“水所经皆石山,略无土岸。其水虚映,俯视游鱼,如乘空也。浅处多五色石,春夏激素飞清,旁多茂木空岫,静夜听之,恒有清响。百鸟翔禽,哀鸣相和,巡颓浪者,不觉疲而忘归矣。”作者生平到过许多胜地,但清江无疑是最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尤其是长阳清江画廊一段,“人在画中走,画在水中游”,亲眼见之,方知即便古人妙笔生花,笔下所摹美景,亦不及实地十分之一,这还是在生态环境持续恶化的今天。感兴趣的读者,可自行前往验证。
[3]西陵部落即西陵古国。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西陵古国只存在于史书的记载中。据西汉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居轩辕之丘,娶西陵氏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史记·五帝本纪·正义》解释说:“西陵,国名也。”综合而言,住在轩辕之丘的黄帝娶了西陵国王之女嫘祖为正妻。又,传说嫘祖发明了种桑养蚕,据唐人赵蕤所题《嫘祖圣地》碑文:“嫘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谏诤黄帝,旨定农桑,法制衣裳,兴嫁娶,尚礼仪,架宫室,奠国基,统一中原,弼政之功,殁世不忘。是以尊为先蚕(蚕神)。”
[4]关于西陵古国具体所在,尚存在争议。而关于西陵的最早历史记载,称其位于楚地,参见《战国策·秦策四》:“顷襄王二十年,秦白起拔楚西陵,或拔鄢、郢、夷陵,烧先王之墓。”《史记·楚世家》有类似记述:楚顷襄王“十九年,秦伐楚,楚军败,割上庸、汉北地予秦。二十年,秦将白起拔我西陵。二十一年,秦将白起遂拔我郢,烧先王墓夷陵。”清同治《宜昌府志》记今湖北宜昌西北处有西陵山,遂后世多认为西陵古国靠近夷陵(宜昌古名),谭其骧先生(中国历史学家、历史地理学家,中国历史地理学科主要奠基人和开拓者)在《中国历史地图集》中将上述文献所记“西陵”绘制在今宜昌市西北。
[5]传说刘备在宜都东南笔架山祭拜时,得到神灵指引,暗示有两个地方适宜建都,一为宜都,二为成都。后刘备入川,定成都为蜀汉都城。因刘备上山时着紫衣,故笔架山又得名著紫山,后世文人诗文多记其为紫山。明代名臣赵贞吉有《紫山怀古》云:“赤甲清江天畔垂,紫山黄叶正纷披。高鸿自托长风翼,下泽谁听短笛吹。地接山回秦避路,云颓天迥汉留祠。周郎陆弟空相忆,细雨荒台猎罢时。“笔架山山岗高处并立有三座巨型笔苞,故当地习称“三管笔”或“三杆笔”。站在山顶,可以鸟瞰长江“出三峡而北来,回浩波而东去”,风光绝美,古人记为“长江滚滚浮天去,芳草萋萋接地来”。“三管笔”被认为蓄有文气,已于文革时期被人为铲平,作者小时候常听家人提起。
[6]三国时著名的“夷陵之战”即发生在宜都郡。当时东吴袭取荆州,杀死蜀汉骁将关羽,刘备为报仇而大举兴兵伐吴。孙权力排众议,用陆逊(妻子为东吴主孙权侄女)为主帅。陆逊在夷道清江汇入长江处(长江南岸)筑城,以抗刘备,后世称为“陆城”,即今宜都市政府所在地陆城。刘备大军则驻扎在长江北岸猇亭一带。陆逊以火攻击破刘备军,火烧连营四十余寨,刘备败走白帝城,宜都郡遂落入东吴之手。
[7]清朝统一全国后,满清统治者忌讳“夷”字(因相较于中原地区的汉族,原处关外的满族只能算作少数民族,而少数民族一向被称作“夷族”),在顺治五年(1648年)将“夷陵”改作“彝陵”,这也就是“夷陵”一名有两种写法的由来。
[8]据《太平广记:凡唐官员遭贬谪,“自朝受责,弛驿出城,不得归宅”,即遭贬官员从朝堂下来,连家都不能回,就要直接出城,奔行贬地。唐玄宗朝宰相张九龄被贬荆州后,有《荆州谢上表》云:“闻命皇怖,魂胆飞越,即日戒路,星夜奔弛。”唐诗人张籍有《伤歌行》:“皇门诏下促收捕,京兆尹系御史府。出门无复部曲随,亲戚相逢不容语。辞成谪尉南海州,受命不得须臾留。身着青衫骑恶马,中门之外无送者。邮夫防吏急喧驱,往往惊堕马蹄下。”描写的就是京兆尹杨凭(柳宗元岳父)贬临贺尉时的情形。
[9]唐朝对贬官的处置极为严酷,据《唐会要》卷四十一《左降官及流》:“左降官量情状稍重者,日弛十驿以上起任,流人押领,纲典画时,递相分付,如更因循,所由官当别有处分。”此制度设于唐玄宗天宝五年(746年)。规定获罪较重的贬官,一路有官差押送,一天得赶奔十处驿站。唐代“凡三十里一驿”,正常一天的行程,“乘传者日四驿,乘驿者六驿”。乘传是指驿站用四匹下等马拉的车,乘驿应是驿站好马拉的车。无论传驿,一天要走十驿,时间上显然是很仓促的。而且贬官每到一站,还得按规定画押。如果做不到或违反了规定,会受到处罚。
[10]唐懿宗李漼在位时,游宴无度,不理政务,而路岩善于逢迎,故而得宠。唐僖宗即位后,路岩立即失势,被削官流放。他是有名的美男子,以仪表堂堂著称,被囚禁于江陵监狱中时,一夜之间,胡须和头发全部变白,一时传为奇谈。路岩性情残忍,曾密奏唐懿宗说:“凡三品以上的大官赐死,都应让使者将死者结喉三寸处喉骨剔下,交给有关衙门,以验正死者已必死无疑。”唐僖宗赐路岩自尽后,此节也报应到路岩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