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讲 沙场百战终称雄(1/1)
在塔塔儿部和篾儿乞部相继灭亡后,草原六雄只剩四雄。新的草原势力格局,似乎对铁木真越来越有利了。虽然此前铁木真一直用忠诚回报着自己的义父王汗,然而随着蒙古部落的日益强大,王汗对铁木真越来越不信任了。一场不可避免的决裂终于要发生了。那么,铁木真是如何与王汗决裂的,导火索又是什么呢?
铁木真与王汗早已心生嫌隙。这个道理很简单,虽然两个人是义父跟义子的关系,但是古今中外的政治舞台上,政治人物之间哪有什么亲情啊?亲生父子反目成仇的故事多的是。
唐太宗李世民,一代英主,杀兄屠弟,把他的哥哥太子李建成、弟弟齐王李元吉全杀掉,而且满门抄斩,逼得老爹退了位。像李世民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也不讲亲情,对自己的父亲、兄弟、儿子下手都挺狠。更何况铁木真跟王汗只是义父义子的关系,所以这种联盟维持不了多久。除非铁木真永远给王汗当儿子,永远低三下四地听王汗的。铁木真是一代人杰,雄才大略,又怎么可能永远臣服于王汗呢?
再者,当时草原上的形势也决定了铁木真与王汗之间必然要有一拼。咱们讲过,蒙古高原本来是六雄并立,现在铁木真的蒙古部灭了东边的塔塔儿部,王汗的克烈部灭了北边的篾儿乞部,西边还有乃蛮部,南边还有汪古部。铁木真也好,王汗也罢,任何一个人,要想统一蒙古高原,肯定早晚要把对方吃掉。
铁木真曾经跟王汗联手去打乃蛮部,结果王汗听了札木合的挑唆,背信弃义撤兵了。王汗撤兵之后,又被乃蛮部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是铁木真派人把他们救了出来。那个时候,王汗确实也很感动:其实我这一辈子挺惨的,当初我叔叔夺了我的汗位,幸亏也速该把我救了;后来我那弟弟又把我赶到西夏,我只能流浪,喝羊奶、骆驼血,是铁木真救了我;现在铁木真又救了我一回。我希望铁木真能跟我儿子桑昆结拜,结拜之后,铁木真就正式成了我们家的人。
铁木真当然表示同意。铁木真觉得王汗说的也对,既然他让我跟桑昆结拜,这好歹对他也是一个约束。因为我是真心把他当作父亲,但他未必真把我当儿子。既然现在他提出来,让我跟桑昆结拜,这怎么着也是件好事儿。
于是,铁木真来到王汗的部落当中,在美丽的图拉河畔,歃血为盟,跟桑昆结为安答。这样一来,从表面上看,两边的关系似乎更铁了。而且铁木真和桑昆发的誓言也是掷地有声:以后打仗的时候咱们一块儿打,打完了之后平分战利品;如果有人挑拨咱们的关系,咱们谁都不要相信他的话;万一被人挑拨了,咱们一定要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讲清楚,消除误会;咱们两部要世代友好,永结安答。
从古今中外的历史中,我们不难看出,这样的政治契约从来都不是牢不可破的。在利益的驱使下,今天的朋友可能是明天的敌人,而今天的敌人为了共同的利益,随时可以结成新的联盟,所以不能把誓言太当回事儿。
图拉河会盟刚一结束,双方马上就分裂了,而且打起来了。起因是什么呢?铁木真想把两部的关系弄得更牢靠一点儿,所以就到王汗部落去提亲。铁木真的提亲很有意思,他让王汗的女儿嫁给自己的长子术赤,然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王汗的孙子,也就是桑昆的儿子。
听起来不对啊,这辈分乱了。铁木真是王汗的养子,那王汗的女儿就应该是铁木真的干妹妹,也就是术赤的干姑姑。所以,他让王汗把女儿嫁给术赤,实际上是给王汗降了一辈。当然,当时的草原民族还实行收继婚制度,对辈分不是很在乎。铁木真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桑昆的儿子,这个辈分倒是对的。
铁木真派使者去提亲,桑昆很愤怒地拒绝了。桑昆为什么要拒绝呢?桑昆说,咱们家的孩子嫁到他家,只能在门口冲北边坐着。她本来是铁木真的妹妹,现在变成铁木真的儿媳妇了,她降辈了,只能服侍人家。反过来,他们家的闺女要是嫁过来,却要坐在上首冲着南边的门框坐着,这个我绝不答应。
因此,桑昆就把这门亲事给回绝了。提亲的使者回来跟铁木真汇报,您一片好心,让桑昆这小子当成驴肝肺了,他给回绝了。
铁木真心中十分不快。这个时候,札木合、阿勒坦、答里台、忽察儿这帮人走进了桑昆的大帐,开始挑拨离间。札木合跟桑昆讲,铁木真这个人,别看他在口头上认你父亲为父,实际上他瞧不起你们,他想把你们的部落给吞并了。据我所知,铁木真跟乃蛮部暗通消息,想勾结乃蛮部把你们灭掉。咱们绝不能上他的当,咱们得先下手为强。你要是怀疑我说的话,你可以问铁木真的这俩叔叔、一哥哥,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桑昆就问阿勒坦、答里台、忽察儿三人,札木合说的对吗?这三人频频点头,没错。
甚至还有别的投奔过来的蒙古部落贵族,声泪俱下地跟桑昆讲,只要老大您发话,您令旗指到哪儿,我们就跟您打到哪儿,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们都跟着您往下跳。
桑昆是个蠢货,被这些人七嘴八舌一忽悠,他本来就很简单的大脑,这个时候就变得更简单。桑昆真的认为打败铁木真不在话下,自己应该是草原的雄主,飘飘然忘乎所以。
于是,桑昆派人来找自己的父亲,把札木合这些人说的话跟王汗讲了,铁木真要来攻打咱们,因此咱们要先下手为强,绝对不能让铁木真占了先。
桑昆为什么这么恨铁木真呢?铁木真是他父亲的义子,他担心铁木真觊觎克烈部的汗位,担心他爹一死,铁木真过来说我也是你爹的儿子,我也有权继承克烈部,所以他一定要弄死铁木真。
王汗还真没桑昆这么糊涂,很不以为然地说,你别听札木合的,我跟铁木真情同父子,他是我干儿子,是你安答,他不会干出这种事儿来的。
桑昆一看,派使者去见他父亲不管用,过了几天,自己骑马亲自来了,跟王汗讲,您说札木合是小人也罢了,现在铁木真的亲叔叔、堂叔、堂哥都跑来归顺咱们,给咱们传递消息,他们都说铁木真要对咱们不利。札木合的话,您可以不信,这些人基于正义,基于良心,主动揭发铁木真的恶行,这您总不能不信了吧?
这么一来,王汗也有点儿犯糊涂了,就跟桑昆讲,你看铁木真多次帮我解脱危难,咱们应该念着人家的好,不应该背叛人家。而且我也老了,我希望我活着的时候别被人砍,落得个身首异处。
王汗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桑昆,我不想跟铁木真打仗,但是话锋又一转,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你怎么干我不管,不过我觉得谨慎点儿好。
王汗真是一只老狐狸,或者说是根老油条。表面上看,他好像在维护铁木真,实际上还是轻信了桑昆,但又不明确支持。桑昆一看父亲是这种态度,非常生气,摔门就走。
桑昆回去之后,就跟札木合这帮人合计,要是直接攻击铁木真,胜算不是很大,就算是打赢了铁木真,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大。那怎么办呢?我们把铁木真骗出来,给他摆个鸿门宴。他原来不是向我们提亲,被我们给拒绝了吗?现在我们答应婚事,骗他来,酒宴上把他干掉,这样最省事。
草原上的民族结亲,要吃一种食物。是什么呢?羊脖子。为什么要吃羊脖子呢?羊脖子是羊的头部跟躯干结合的地方,这个地方的骨头最紧密,所以吃羊脖子就表示结亲的两个家族,还有新人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密,牢不可破。
桑昆派人给铁木真带信说,我亲爱的安答,以前你提亲我没同意,是当时我想不明白。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来我们家吃羊脖子吧。
铁木真一听,挺高兴,我义父和安答到底还是懂事的,前些日子没想明白,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现在想明白了就好。铁木真高高兴兴地翻身上马,带了十个随从,就奔桑昆的营地吃羊脖子来了。
铁木真走到半道上,经过了蒙力克的住处。
咱们讲过,蒙力克是当年也速该托孤的老臣,虽然蒙力克一度抛弃了铁木真母子,但是铁木真这个人对下属都是有情有义,没有因为当年蒙力克出走就嫌弃他。现在经过蒙力克的家,铁木真就想进去坐坐,喝杯酒再走。
于是,铁木真翻身下马,带着随从走进了蒙力克的家。蒙力克一看大汗来了,喜出望外,一看铁木真就带这么几个人,问,您这是要上哪儿?
铁木真就跟蒙力克把这前因后果一说。蒙力克一听,说大事不好,您可千万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呢?原来桑昆为什么不答应亲事?因为他是个蠢人,他不是明白道理的人,他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想明白了。他现在请您去吃羊脖子,我看此去凶多吉少,他是要害您,您千万不能去。您如果还抱着一丝侥幸,也不能自己去,可以派您手下的人先去,您随后慢慢赶到。
铁木真一听,有道理,就派了自己的两个手下,你们先吃羊脖子去吧,我已经喝高了,就在蒙力克家住下了。你们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这两人到了桑昆的营地,对桑昆说,我们家主公路上喝醉了,让我们先来吃羊脖子了。羊脖子在哪儿呢?快摆上吃吧。
桑昆这个气呀,我是想把你们主公骗来杀死,谁给你们准备羊脖子吃了?桑昆赶紧叫来札木合、阿勒坦这些人商量。铁木真太狡猾了,他居然没来,这怎么办?札木合这帮人就出主意,不怕,就算他没来,他也已经走到半道上了,而且他现在就算怀疑咱们,他也绝对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做认真的准备。所以我们应当立即出兵,偷袭铁木真。
桑昆一听,好主意,大家回去准备,明天咱就出兵。
阿勒坦有个弟弟叫也客扯连。这个也客扯连,不是前边讲过的也遂、也速干的爹,只是同名。他是阿勒坦的弟弟,也是铁木真的堂叔。也客扯连跟着阿勒坦已经背叛了铁木真。也客扯连回到屋里,跟媳妇开玩笑说,明天我们就要对铁木真动手了,要宰了铁木真,这个时候要是谁把这消息告诉了铁木真,这铁木真得给他多少赏赐啊?也客扯连这是开玩笑,跟他媳妇说着玩儿的。他媳妇一听,赶紧“嘘”了一声,隔墙有耳,你别胡说了。也客扯连说行,那就不说了。
无巧不成书,夫妻俩的玩笑被他们家的一个牧马人听见了,这个牧马人叫巴歹。
巴歹一听,他们居然要害铁木真。巴歹也是蒙古部落的人,跟着主人阿勒坦那些人背叛了铁木真投到了克烈部,但是巴歹对铁木真没有仇恨。现在听说他们要害铁木真,巴歹就想去报个信。但是这两口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呀?万一报个谎信怎么办?
巴歹赶紧跑出来,找到了自己的一个伙伴乞失里黑,把听到的这些话告诉了他。乞失里黑一听,对啊,如果消息是真的,咱们一定要去给铁木真可汗报信,但是咱们先得了解清楚是不是真的。
乞失里黑来到了也客扯连的帐篷,想探听消息。到了帐篷门口一看,也客扯连的儿子在那儿磨箭头呢,一边磨一边嘟囔,明天就宰了铁木真,明天就宰了铁木真。也客扯连的儿子一抬头,看见了乞失里黑。也客扯连的儿子就跟乞失里黑讲,今天甭管你听见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你要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要是泄露了一星半点儿,我杀你全家。
乞失里黑赶紧点头说,没问题,你放心,我今天就是瞎子,就是聋子,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也客扯连的儿子说,这就对了,你去把咱们家的马喂好,准备两匹最好的马,明天我要骑。
乞失里黑回来跟巴歹一说,哥俩一合计,这事儿百分百可信了吧,又是磨箭,又是让我们准备好马,他明天肯定是要打仗啊。咱们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铁木真可汗,不能让他遭了毒手。
于是,这哥俩立马宰了一只羊,煮熟了,胡乱吃了几口,剩下的肉往行囊里一塞,当作路上的干粮。然后两人上了马,一溜烟就去找铁木真。见到铁木真之后,两人翻身跪倒,先是一番自我介绍,然后报告了桑昆那帮人明天要对铁木真下手的消息。我俩也是蒙古人,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可汗遭此毒手,所以我俩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向您报信,如果我俩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铁木真一看这两人发这样的毒誓,当然相信这两人说的是真的了。看来桑昆这小子实在不是个东西,幸亏蒙力克老爹把我留住了,没让我去,否则的话,这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呀。
所以,铁木真特别激动地扶起了巴歹和乞失里黑。你俩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也不会忘,不但我不会忘,我的后世子孙也会永远记住你俩。
每到关键时刻,总有人给铁木真通风报信,说明铁木真确实很会收买人心。
铁木真能够统一草原,称霸世界,并不仅仅依靠个人的才能,更重要的是,他的人格魅力让众多英雄豪杰为之倾倒。这样一来,他每到危急时刻,总有人能够出手相助。从少年时代大难不死,到如今多次逢凶化吉,可以说是在众多英雄豪杰的帮助下,铁木真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那么,铁木真会如何报答这两位前来报信的牧马人呢?
铁木真建国之后,大封功臣,一共封了八十八个千户长。巴歹是第五十五个,乞失里黑是第五十六个,还加了答剌罕的封号,成为答剌罕千户长。
答剌罕不是官名,而是一种封号。铁木真一共封过三位答剌罕,除了巴歹和乞失里黑之外,就是前面讲过的锁儿罕失剌,也就是赤老温和沉白的父亲。答剌罕在蒙古语中是自由人的意思。
答剌罕有很多特权,比如说宴会的时候,他们的待遇跟蒙古亲王的待遇是一样的。见大汗的时候,他们可以随身配刀,他的侍卫可以带着箭筒。你说你带刀搞刺杀的时候,四周卫士一拥而上就把你收拾了,但远程射箭就很难防了。这说明对他们非常信任。他们上战场打仗抢劫来的财物都归自己,不用上缴。他们还可以自由选择牧地,觉得哪儿水草丰美,就可以在哪儿放牧,甭管这是谁的牧场。他们还可以不经通报就出入大汗的宫帐。而且这些特权是可以世袭的,后世子孙永远可以世袭。
这是铁木真建国之后,给巴歹和乞失里黑的封赏。
眼前的事儿,是桑昆要进攻了,铁木真还没回到自己的营地呢。铁木真快马加鞭,回到了自己的营地。蒙古牧民平时要放牧,人都散出去了,真正在铁木真营地里边的没有多少人。铁木真把外边的人召集回来是需要时间的。人家桑昆已经领着人马杀过来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铁木真在这样十分不利的情况下跟桑昆开战,结果会如何呢?
一心想要置铁木真于死地的札木合,终于成功地挑起了王汗与铁木真之间的战争。令人不解的是,札木合在离间成功后,又悄悄地给铁木真通风报信。那么,札木合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呢?他通风报信,对于铁木真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决战之前,王汗也要知己知彼。之前王汗虽然跟铁木真经常联军作战,但基本上是各打各的。所以铁木真部队的战斗力到底如何,王汗也不怎么清楚。
于是,王汗就问札木合,铁木真部队里面,什么人最能打?
札木合跟王汗讲,铁木真的部队有两个小部落最能打,一个部落叫兀鲁兀惕部,还有一个部落叫忙忽惕部。这些人从小就是刀枪堆里混大的,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看到这两部,你要小心点儿。
王汗一听,哦,明白了。在本队之外,分出四个梯队,专挑兀鲁兀惕部和忙忽惕部作战。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王汗看了一眼札木合说,札木合老弟,要不由你来整治军马如何?意思是说,要不你来指挥打仗得了,你当统帅。
这个时候,王汗的势力非常强大,他为什么偏偏要让札木合去带兵打仗呢?
王汗让札木合当统帅,在一般人看来,这是好事啊!我跟铁木真不共戴天,我没有兵马打他,现在王汗愿意把兵马交给我指挥,这多好啊。但是札木合这个人很有个性,他一听王汗这么说,立刻就对王汗起了鄙视之心。
你为什么请我当统帅?说明你心里没有底,你不会打仗,你才让我打,你这个人懦弱无能。所以札木合当时就拒绝了王汗的提议,我初来贵部,对贵部也不熟悉,你的将士们也不一定听我的。我一个外人在这儿指手画脚、吆五喝六,也不合适,还是你自己指挥吧。
然后,札木合就悄悄地离开了王汗。他跟自己周围的人讲,我过去一直打不过铁木真,说明我不是铁木真的对手。现在王汗居然让我来指挥他的部队打铁木真,说明王汗还不如我,他连我都不如,怎么可能打赢铁木真?所以我不能在他这儿混,我还得给铁木真安答报个信。
于是,札木合派人把王汗的底细全盘告诉了铁木真。很多人琢磨,这札木合不有病吗?你跟铁木真是不共戴天的敌人,王汗是被你挑唆的来打铁木真的,结果倒好,你把王汗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报告给了铁木真,你到底是向着哪头啊?
札木合为什么这么做?这要从他的个性来分析。札木合这个人极为自负,他认为自己是大英雄,他也承认铁木真是大英雄,我们俩之间的战争那是英雄跟英雄的战争。我们是惺惺相惜。我打不过铁木真,我承认我不如他,我想找比我强的人来打败铁木真,替我出这口气。谁要能打败铁木真,那就证明他也是大英雄,比我们俩还厉害。如果有这样的人打败铁木真,我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甭管是冲锋陷阵,还是运筹帷幄,我都认了。
但这王汗算什么东西,老迈无用,儿子桑昆蠢笨无能。如果让他俩打败了铁木真,狗熊打败了英雄,那说明我连狗熊都不如。只有比我强的人,才能打败铁木真;比我弱的人,我绝不能让他们打败铁木真。所以札木合就投奔乃蛮部去了,而且把消息通报给了铁木真。
铁木真得到札木合派人送来的消息,立刻放心了,原来是这样,别看王汗人多势众,其实王汗心里没底,不用怕。
铁木真开始排兵布将,召集来了兀鲁兀惕部的首领术赤台、忙忽惕部的首领畏答儿。铁木真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成就千古霸业,离不开他身边大批勇猛无敌、能征善战的将领的鼎力相助。
两个人一进帐,铁木真就跟术赤台说了,马上要跟王汗打仗,想请叔父做先锋,不知道叔父能不能答应。术赤台还没答话呢,畏答儿就抢先一步说,我愿意给你打先锋,我一定要把敌人冲得落花流水,让咱们的军旗在敌人的营帐中高高飘扬,把敌人首领的脑袋砍下来给你。
畏答儿一说这话,术赤台更来劲儿了,他都不怕死,我能怕死吗?那明天就看我们俩的了,没问题,一定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铁木真一看两员将领如此英勇,觉得这一仗有必胜的把握。虽然我们人数少,但是兵贵精而不贵多。
第二天双方开战,王汗的第一梯队冲过来了。术赤台和畏答儿就率领自己手下的兀鲁兀惕人和忙忽惕人冲了过去,很快就把王汗的第一梯队打败了。
王汗的第一梯队退下来后,第二梯队又上,接着第三梯队进入战场,然后第四梯队接着上,但是很快都被打败了。王汗前锋的四个梯队跟铁木真的两部作战全都失败了。这个时候,王汗的儿子桑昆急了。不待王汗号令,拍马舞刀率领他的部下冲了出来。桑昆这小子也是太鲁莽,点儿背,刚一出来,一支箭射来,就被射中,翻身落马。幸好桑昆的士兵冲上来把他救走了。于是双方各自收兵回营。
大家打了一天,十分疲惫,铁木真下令山后扎营休息。休息的时候,大家商议明天怎么打。
畏答儿一拍胸脯,王汗虽然人多,但没什么可怕的,这样得了,可汗您派一支军队,绕过去偷袭王汗军队的背后,咱给他搞一个包抄不就结了。
这说明,这个时候蒙古部落的战术水平已经飞速发展了,不再像原来那样打仗跟打群架似的,现在知道用迂回战术了。
畏答儿的计策一献出来,铁木真就拍案叫好,不错,咱就这么打。问题是谁带队去包抄呢?要论战功,论勇武,论气节,首推自己的叔父术赤台。于是铁木真就问术赤台,要不还是麻烦叔父您领兵去迂回包抄,您看行不行?
没想到,术赤台玩着手里的马鞭,不答话。畏答儿一看就明白了,术赤台八成是胆怯了,所以不敢出兵。畏答儿赶紧抢过话头,跟铁木真说,我愿意带领部队,攻击敌人的后方,我愿意以死报答可汗。
铁木真一听大喜,好,没问题,就让畏答儿你去吧,环视满营,最勇敢的就是你,你就是我们蒙古部落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就得你去,真让别人去,我还不放心呢。
铁木真说这话什么意思?激将法,请将不如激将。在座的都是蒙古七尺男儿,全都是有血性的汉子,让铁木真说得热血沸腾。畏答儿是我们蒙古勇士中的第一?我们都是饭桶?众将的士气立即高涨起来,就连刚才无动于衷的术赤台也热血沸腾了,我在这帮人里辈分最高,昨天在战场上出力最多,我今天怎么能输给这帮小年轻呢?今天我害怕了吗?没有!
于是,大家纷纷回营,整顿军马,整理军械,准备第二天跟敌人决一死战。
第二天天一亮,双方就开始大战。
畏答儿首先率领部队准备向王汗大军的背后包抄。王汗的士兵看到了畏答儿的部队,上前迎敌,跟畏答儿的人厮杀到了一起。双方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了几十个回合,杀得天昏地暗,不分胜负。
这个时候,王汗的大将阿赤黑失仑率领援军杀到。阿赤黑失仑大叫一声,一枪刺去,正好刺中了畏答儿的马腹,畏答儿从马上摔了下来。阿赤黑失仑手持长枪连连突刺,非要把畏答儿刺死不可。
眼瞅着畏答儿就要完了,斜刺里冲出一将,一下就把阿赤黑失仑的长枪给挑飞了。阿赤黑失仑一看自己赤手空拳了,吓得转身就跑。冲出来救畏答儿的这个将领是谁呢?正是术赤台。
术赤台一赶到战场,王汗的另一员大将豁里失列门也赶到了。豁里失列门手持一对铁锤,力大无比,一锤向着术赤台就砸了下来。术赤台拿刀一挡,虎口被震得发麻,刀差点儿没攥住。俩人斗了几十个回合,术赤台越来越感到吃力,毕竟年岁不饶人了,对方生龙活虎,一对大锤舞得虎虎生威。术赤台眼看就要敌不住了,这个时候,铁木真率领部队赶到了战场。
铁木真一赶到,可汗的旌旗谁都认得。豁里失列门一看铁木真到了,擒贼先擒王,放过术赤台,拍马就奔铁木真杀过去了。
铁木真麾下四杰之中的博尔术、博尔忽,还有铁木真的三儿子窝阔台,仨人拍马出来,齐战豁里失列门。豁里失列门跟这爷仨杀了一阵子,毕竟寡不敌众,感觉有点儿吃力。
豁里失列门心想,我没有必要跟你们仨玩儿命,我军的人数比你们多得多,因此我只要困住你们仨就可以了。所以豁里失列门向博儿术虚晃一锤,趁博尔术一挡的时机冲了出去。
豁里失列门冲出去以后,博尔术、博尔忽和窝阔台就追了上去。刚才这个人想杀害我们大汗,绝对不能让他跑了。仨人一追,豁里失列门就把他们引到了自己的本阵当中。克烈部的兵马就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把这仨人给包围了。仨人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拼死奋战。
这个时候,博尔术、博尔忽、窝阔台三人被敌人团团围住,畏答儿、术赤台也被敌将困住,昔日能征善战的众将士打得异常艰苦。此时王汗的大队人马,犹如黑云压城般滚滚而来铁木真今日一战,难道将会以失败告终吗?
铁木真眼看战局对己方不利,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箭,正中桑昆的腮帮子。
桑昆大叫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这是桑昆跟铁木真打仗时第二次中箭了。克烈部的人只好拼死上去抢救桑昆。王汗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看宝贝儿子又受伤了,赶紧下令收兵。
铁木真这才命令自己的部队也赶紧收拢起来,开始后撤。
撤退的时候,铁木真看见畏答儿趴在马鞍上特别狼狈地撤了回来。最要命的是博尔术、博尔忽和窝阔台没有撤回来。铁木真非常焦急,博尔术、博尔忽和我儿子窝阔台是不是已经阵亡了呢?
铁木真立刻派人去找,终于找到了博尔术。铁木真就问,你看没看见博尔忽和窝阔台呀?博尔术说,当时两军激战,谁也没顾上谁,我和博尔忽、窝阔台走散了。
正在铁木真着急的时候,远方出现一匹马,马上骑着一个人,那个人前面还横担着一个人。等走到近前一看,骑在马上的是博尔忽,横担着的就是铁木真的儿子窝阔台,也就是后来继承铁木真汗位的元太宗。
铁木真看到博尔忽嘴边上有血迹,就问博尔忽是怎么回事儿。博尔忽回答说,激战当中,窝阔台少爷脖子上中了一箭,我把箭拔了出来。因为怕瘀血堵塞血管,所以我给他把瘀血吸了出来,这才拣回了一条命。
铁木真一看,感谢长生天,我儿子的命保住了。铁木真赶紧让人去把窝阔台的伤口给烙上,当时没有药,为了防止伤口化脓,就拿烙铁烙上。然后给窝阔台喝牛奶,让他慢慢恢复体力。
铁木真的爱将和儿子总算都回来了,但是现在窝阔台伤重,一时半会儿撤不了。所以铁木真下令,刀出鞘,箭上弦,如果王汗的部队打上来,就跟他们拼命。
铁木真话音刚落,博尔忽就赶紧说,王汗的部队不会来了,我看见远方尘土飞扬,是奔克烈部老营方向去的,说明他们已经退军了,肯定不会来,您放心好了。
照常理而言,此时王汗的部队打了胜仗,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消灭铁木真才对。王汗放了铁木真一马,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懦弱无能,想见好就收,他没想过要消灭铁木真,那是他儿子桑昆受札木合这帮人挑唆才这么做的;另一方面是因为桑昆中箭之后,他特别心疼,六神无主。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就劝王汗说,大汗您就别生气了,铁木真有什么可怕的呀,他们现在一个人就一匹马了,只能躲到森林里,捡野果,喝泉水,打点儿什么野鸡、野兔子,让他们自生自灭得了,等他们没吃没穿、活不下去的时候,咱们根本连打都不用打。
王汗一听,这话说得在理,所以没怎么把铁木真放在心上,因此没有追击铁木真。
王汗见好就收、撤兵回营,虽然给了铁木真喘息的机会,但是铁木真部落内部损失惨重,根本无力抵挡王汗的再次来袭。
铁木真请教木华黎,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木华黎说,王汗在西边,我们在东边。我们要想打败王汗,首先要稳住东边。东边还有一个弘吉剌部落位于我们的东南方向,这个弘吉剌部落跟咱们蒙古部是姻亲啊,所以咱要先降服弘吉剌部,让咱们的东边稳定下来,然后再跟王汗在西边决战。
铁木真说言之有理,立即派人给弘吉剌部传信。跟弘吉剌部落讲,要么归顺我,听从我的指挥,双方永远和好;要么领兵出来,咱们一决雌雄。弘吉剌部落的首领一看,铁木真派人来传话,谁都知道铁木真是草原上的雄鹰,何况他又是我们弘吉剌部的女婿,我何必得罪他呢?就赶紧派人把铁木真请到自己的营地,杀牛宰羊,酒宴歌舞大庆三天。
宴会上,弘吉剌部落的首领跟铁木真重申,咱们两部世世代代永结盟好,我绝不背叛您,以后我们部落就归您指挥了,您说往哪儿打,我们就往哪儿打,您的大旗到哪儿,我们的兵马就到哪儿。
铁木真非常满意。这样的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东南已经稳定了,我就可以跟王汗一决雌雄了。
在跟王汗决战之前,铁木真给王汗带去了口信。那个时候蒙古人没有文字,只能带口信。铁木真让使者带去的口信,在蒙古民族当中作为民歌被世世代代传唱,翻译成汉语长达几千字。口信的大意是这么说:
我尊敬的义父王汗首领,我的父亲也速该帮助你逐走你的叔父,夺回了你可汗的宝座,让你重新坐上了首领的位置,是我们家有恩于你的第一条。
你曾经前来投靠我,我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就让你的部众吃上了饱饭。然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让你的那些衣不遮体的部众穿上了衣服,这是我们家有恩于你的第二条。
你弟弟背叛你,我给你恢复部众,夺回汗位,这是我们家有恩于你的第三条。
咱俩约好了一块儿去打乃蛮,但是你背信弃义,偷偷撤兵了。我不念旧恶,这是我们家有恩于你的第四条。
乃蛮部的大将偷袭你的营地,我派人救出了你的儿子,把你被乃蛮人抢走的财物和牲畜都还给了你,这是我们家有恩于你的第五条。
我们家对你有五重大恩,但你又是怎么样对待我的呢?你一直这么对待我,你觉得公平吗?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惧怕我吗?你这么做,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铁木真的使者到王汗的大帐中,义正词严,一番话说下来,说得王汗哑口无言,满面羞愧。最后王汗实在没办法,就当着使者的面发誓,我绝对没有陷害我的义子铁木真的半点儿念头,我要有这个念头,就让我鲜血流尽而死。王汗一边发着毒誓,一边拿出小刀,把自己的手指头划破了。
王汗羞愧得割手指头起誓,把桑昆给惹火了。桑昆说,铁木真说我们两家是亲戚,他拿我当弟弟,那为什么他经常骂我啊?别当我不知道,来了使者还把我羞辱一番。他既然把我爹称为义父,他怎么能说我爹忘恩负义呢?他说他们家有恩于我家五条,有这么跟自己的爹说话的吗?我不跟铁木真废话,我要整顿军马,彻底灭了铁木真。
桑昆告诉自己的部下,去敲响我的战鼓,树起我的大旗,我要挥军再战铁木真。
与克烈部的激战,使得蒙古军队元气大伤。险些被逼入绝境的铁木真在班朱尼河休养生息后,决定对王汗父子发起反击。然而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要想取得胜利并非易事。此时,大将木华黎向铁木真献计,使得铁木真最终打败了克烈部,从而为铁木真日后称霸草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那么,木华黎的妙计究竟是什么?与铁木真恩怨纠葛的王汗父子,命运又将如何呢?
眼看桑昆大军杀了过来,铁木真为了避敌锋芒,命令部下分散各地。
铁木真这次惨到了什么程度?史籍上记载只有十九人跟着铁木真,也有人说这十九人都是将领,底下还有兵。这些人跟着铁木真,逃到了一个叫班朱尼河的地方。
实际上,这班朱尼河就是一片沼泽,全都是污浊的脏水。大家逃到这儿之后,惊魂初定,首先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怎么解决吃喝。这个时候,天无绝人之路,远处有一匹野马跑了过来,铁木真的部下赶紧拉弓放箭,把野马放倒。然后大家冲上去,把这匹野马宰掉,升火烤了吃。
这个地方没有清水,大家只能喝混浊的班朱尼河水。铁木真看着这十九位跟着自己同甘共苦的部众,到了这种地步都不忍离他而去,大发感慨。铁木真说,凡是今天跟我一块儿喝班朱尼河水的这些部众,我的子子孙孙永远铭记你们的恩德。
班朱尼河盟誓
后来铁木真建国之后,跟他共饮班朱尼河水的这些人,全都封了千户长以上的高官。值得一提的是,这十九人里面,不仅有蒙古人,还有西域回鹘人和契丹人。这说明,铁木真的影响已经遍及了大草原,连别的地方的人都闻风前来归顺了。
铁木真在这个地方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慢慢收拢他的部众,渐渐恢复了元气。在休养生息的时候,铁木真琢磨着怎么报仇,怎样才能打败王汗,完成蒙古高原的统一大业。但是,毕竟铁木真现在的队伍还很弱小,所以他有点儿发愁。这个时候,铁木真的大谋士木华黎走上前来说,大汗您不必担忧,我有一条妙计。木华黎就趴在铁木真耳朵边上,嘀嘀咕咕了一番。
铁木真听完哈哈大笑,好极了,就照你说的办。
木华黎刚一走,铁木真发现,自己的二弟合撒儿狼狈不堪地来了。
合撒儿在前面跟王汗的沙漠血战时,兵败被俘,他的老婆孩子还都留在王汗那儿。合撒儿靠着打猎为生,有的时候甚至偷东西吃,这样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自己的哥哥铁木真。
所以合撒儿一看到铁木真,热泪盈眶,跪倒就哭。铁木真看自己的兄弟,胡子拉碴的,脸上还带着血痕,破衣烂衫,也是特别心疼,说兄弟你别哭了,哥哥我替你报这个仇,出这口气。马上点齐人马,咱找王汗算账,把你的老婆孩子给夺回来。
铁木真这话刚说完,正好木华黎在外面安排完事进帐。木华黎一听铁木真这么讲,赶紧冲上去拦住铁木真说,大汗,难道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吗?你要这么来的话,咱们的计策就全用不上了。然后,木华黎一边劝铁木真,一边拉起合撒儿说,您别哭,我有一条妙计,刚才我已经跟大汗说了,我再跟您说一遍。我看见您回来了,我又想出了一条妙计,你们按照我的计策而行,咱们肯定能够打败王汗。
于是,木华黎就把合撒儿拖出帐去了,跟合撒儿嘀嘀咕咕。过了一会儿,两人进了帐,合撒儿也破涕为笑了,跟铁木真讲,大哥您放心,刚才木华黎跟我前前后后都说了,就照木华黎说的办。
现在只有铁木真、合撒儿、木华黎三人知道要怎么干,别人都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几天,有人来报,大汗,背叛您的叔叔答里台回来了。铁木真特别高兴,立即出帐迎接。答里台看见自己的侄子出来迎接自己这个叛逃之人,赶紧跪地上了,口称死罪,我这是老糊涂了,受了札木合这个奸人的挑唆,背叛了自己的可汗,投到王汗那儿,我时常受良心的谴责。您派使臣去谴责我们三个的时候,我们就都良心发现了,想回来报效可汗。正好木华黎托人给我们带信,让我们做内应,所以我们就准备做内应,结果被王汗发现了,之后王汗追杀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只好逃出来了,来投奔可汗。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原来木华黎给铁木真献的计,是让铁木真带信给这三位叛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王汗他们来个内部爆破、中心开花。但是因为被王汗发现了,所以没有成功。
铁木真赶紧把答里台扶起来,叔叔何罪之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然后铁木真问,阿勒坦和忽察儿回来没有?答里台说,他们实在没脸见您,而且也怕回来后您不能收留他们,所以他们就跑到别的部落了。但他们手下的人跟着我回来了,不知道您能不能收容他们?
铁木真说,我现在不怕人多,人越多越好,有什么不能收容的?跟你来的人在哪儿?答里台说,都在帐外地上跪着。于是,铁木真赶紧出去迎接,把这些人的头领一个个扶起来,问王汗部落的情况怎么样。这些人一一向他汇报情况,讲得非常清楚。
铁木真一听,知己知彼,没问题了,那咱就起兵,去跟王汗决战吧。
走到半道上,铁木真非常高兴地发现前面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合撒儿的那可儿(伴当),叫合里兀答儿。
合里兀答儿看到铁木真之后,翻身下马,向铁木真报喜,我给您逮了一个俘虏。铁木真下马走到这个俘虏跟前,一看原来认识,是王汗的亲随,叫亦秃儿坚。
铁木真觉得非常奇怪,就问合里兀答儿,亦秃儿坚常伴王汗左右,你们怎么把他给逮住了?
合里兀答儿回答说,合撒儿首领命令我们到王汗那儿诈降,让我们跟王汗这么讲:我亲爱的义父王汗首领,我合撒儿之所以离开您,是因为思念我的兄长铁木真,所以我就去找我的兄长铁木真。但是我找了几天几夜,走遍了千山万水,也找不到我的兄长,我披星而宿,枕土而眠,没有吃的,没有穿的。这个时候,我想既然找不到我的兄长,那么我还是回来找我的父汗吧。我的妻子儿女都在您这儿,您要是能收留我,您可以派一个亲随,跟着我的人回来传个话。
合里兀答儿这么一说,王汗深信不疑,就派自己的亲随亦秃儿坚跟着合里兀答儿来见合撒儿。
实际上,合里兀答儿替合撒儿说的这番话,正是木华黎为了稳住王汗教他说的。如果王汗信以为真,那么合撒儿就到王汗军中做内应。等到铁木真发动进攻的时候,合撒儿跟铁木真哥俩里应外合,王汗必败无疑。
可是铁木真已经率军出发了,当合里兀答儿带着亦秃儿坚返回的时候,半道遇上了铁木真的军队。这下麻烦了,因为铁木真的旗帜很明显,祖传的九足白旄大纛旗,一看就知道是铁木真的帅旗。合里兀答儿远远一看,坏了,亦秃儿坚如果看见铁木真的旗帜,那他肯定会跑回去给王汗报信,我们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
这个时候,合里兀答儿灵机一动,跳下马来跟亦秃儿坚说,我的马蹄子里进石子了,一拐一拐地没法儿走了,你下马帮我看看。亦秃儿坚过来看了一下,没石子啊,挺干净的。合里兀答儿乘亦秃儿坚低头没注意的时候,就把亦秃儿坚给捆了。
铁木真听后哈哈大笑,合里兀答儿真聪明,没给你的主人丢脸。
合里兀答儿告诉铁木真说,王汗正等着合撒儿去投降呢,毫无防备,他们就在一个山上饮宴,所有人都喝多了。咱们如果在这个时候偷袭王汗,一定能够大获全胜。
铁木真一听,好主意,赶紧下令全军上马,趁王汗不备,打他个落花流水,这回一定要全歼克烈部,不要让一个人逃出生天。
这个时候,木华黎对铁木真讲,敌人在山上,如果我们率众偷袭,弄不好又打成了击溃战,像以前的篾儿乞部、塔塔儿部,我们打败了他们许多回,老是死灰复燃。这次大汗您率军正面进攻,我木华黎愿意率军迂回包抄,咱们把这座山围起来,让王汗插翅难逃。
铁木真一听,此计甚好,那你快去执行迂回任务,我带队强攻。
然后,蒙古大军就向着克烈部的营帐进发了。
这个时候,克烈部的人已经全都喝高了,人人醉醺醺的,人没有披甲,马也没有上鞍子,刀都不知道搁在哪儿了。
蒙古大军从天而降,杀声遍野,箭矢乱飞。克烈部的人在醉梦中,匆匆忙忙披衣上马,怎么可能是蒙古人的对手?当时铁木真指挥的军队绝对比王汗的要少,只不过杀了王汗一个措手不及。双方血战了三天三夜,克烈部的人一看,再抵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根本就不可能活着杀出去,只好放下武器投降。草原上强盛一时的克烈部,到此就凄然谢幕了。
铁木真把俘虏查了个遍,就是不见王汗父子,只好把俘虏的高级将领全都叫进来一个个审问。你们说王汗藏到哪儿去了?不说的话,把你们全部处死。
一个叫合答黑的将领站起来说,你不用找了,从你们偷袭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赶紧保着可汗父子逃命。我们知道被你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抵抗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之所以要抵抗,就是为了给可汗父子逃命留出充分的时间。三天过去了,估计可汗父子已经逃远了,所以我们才放下武器投降。你没有必要盘问别人了,带头抵抗你的就是我合答黑,要杀便杀,无须多问。合答黑说完,把脖子一伸。
铁木真一看,两步蹿到合答黑跟前,就把绑绳给解开了,还对合答黑说,好汉子,忠于自己的主人,你才是我铁木真要用的人才,你愿意不愿意归顺我?如果你归顺我,我绝对重用你。
铁木真跟合答黑接着讲,我跟王汗是父子关系,我非常敬重王汗,我没有对不起他,不是我来侵略你们,是他负我太深,我兴兵报仇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我逮到了王汗,你相信我会把他害死吗?不可能的,我要好好地供养他。现在克烈部跟我们蒙古部已经合为一家了,如果你肯归顺,我肯定重用你。
合答黑一想,既然克烈部已经大势已去,铁木真又这样仁义,那好吧,我愿意归降可汗,为蒙古部效力。
铁木真能够成就一方霸业,与他独具慧眼的识人才能和各尽其才的用人之道密不可分。这次铁木真被合答黑的忠勇所打动,不但没有追究他掩护王汗父子逃走的罪责,还将其收入麾下,委以重任。对于其他克烈部的俘虏,铁木真又会如何处置呢?
铁木真对克烈部俘虏的态度,跟对以前的篾儿乞部和塔塔儿部俘虏的态度截然不同。篾儿乞部、塔塔儿部,跟铁木真都有深仇大恨,所以铁木真把好多投降的人都杀了。克烈部一直是铁木真的盟友,所以铁木真对归降的克烈人基本上没有杀害。
对于给自己报信的那两个牧人巴歹和乞失里黑,铁木真给予了很高的待遇,不但把王汗住的宝帐给了他们,而且还从克烈部里拨出了一个部落做他们的奴隶,世代享用。巴歹和乞失里黑这两个贫苦的牧民,一下子一步登天,变成了大贵族。
可见,铁木真对于有恩于他的人,报恩真的是非常彻底,绝不过河拆桥,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王汗败亡之后,王汗唯一还活着的弟弟札合敢不就来投奔铁木真。这札合敢不原来受过王汗的虐待,曾经流亡到金朝跟蒙古草原的边境。因此,札合敢不来投奔铁木真,铁木真自然就收留了他。
札合敢不心想,总得给可汗献个见面礼,一看自己的两个闺女还不错,貌美如花,我干脆把我这两个女儿献给可汗得了。
铁木真一看这两个闺女一大一小,大的叫亦巴合,自己收下了;小的叫莎儿合,实在太小了,自己收不太合适,一看这小姑娘跟自己的四儿子拖雷年龄相仿,就把她给了拖雷当媳妇儿。这姐妹俩一个嫁给爸、一个嫁给儿子,在中原人看来这简直乱套了,但草原民族不讲究这个。
嫁给拖雷的这位莎儿合,后来生下了蒙古王朝第四和第五位大汗——蒙哥和忽必烈。这哥俩都有一半克烈部的血统。
得人心者得天下,铁木真能够在残酷的斗争中获得成功,关键在于他善于笼络人心。无论是厚赏有恩于自己的牧民,还是善待克烈部的俘虏,都使铁木真英名远播,实力大增,为统一蒙古高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再说克烈部的首领王汗和桑昆父子俩,只剩下百十个随从跟着,狼狈地逃了出去。
王汗一路上长吁短叹,一个劲儿地埋怨桑昆,都是你小子胡来,才落到了今天的局面。你说人家铁木真对咱们这么好,你心怀嫉妒,听信谗言,非要除掉铁木真。这下惨了吧,咱们落得国破家亡,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桑昆这个人愚蠢至极,也不孝至极,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老父亲。这个时候,他不反思自己的错误,他还怪父亲多嘴,你不是觉得铁木真好吗?那你找他去呀。
说完之后,桑昆这个狼崽子竟然把自己的老父亲一个人扔在了荒原上,自己带人跑了。王汗没办法,一个孤老头子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到了乃蛮部的边境上。王汗口渴难忍,正好前面有一条河,就跑到河边喝水。王汗喝水的时候,被乃蛮部的巡逻兵看见了。这帮巡逻兵就冲了过来,你是干什么的,肯定是奸细吧?
王汗赶紧说,别误会,我是克烈部的首领王汗。这帮巡逻兵根本不相信,你说你是王汗,你有什么凭据?王汗能像你这样孤身一个人,衣衫褴褛,趴在河边喝水吗?这帮人认定他是个奸细,上去一刀就把王汗砍了。
可怜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王汗,落得个这么凄惨的下场。
王汗被杀的时候,桑昆也出去找水喝。这个时候跟着桑昆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算上桑昆只有三个人。除了桑昆之外,还有他的马夫阔客出和阔客出的媳妇。阔客出一看,桑昆都惨到这份儿上了,跟着他混个什么劲儿呀,干脆咱们去投奔铁木真得了。
阔客出上马就想走,他的媳妇还真是有情有义,当即指责阔客出说,要走你走,我不走。当初主人给咱们绫罗绸缎的时候,给咱们山珍海味的时候,你怎么发誓要跟着他?现在主人落难了,你就要背叛主人,你这人也太差劲儿了。
阔客出一听就急了,我走你不走,你跟桑昆孤男寡女的,你是不是要给桑昆当媳妇?阔客出的媳妇一听更生气了,你还怀疑我的人品,我能像你那样寡廉鲜耻吗?这样吧,我跟你走可以,你把你腰里的金碗拿出来,好歹让桑昆能拿着舀水喝,然后咱们去投奔铁木真。
阔客出就把金碗扔给了桑昆,带着自己的老婆跑了。阔客出不了解铁木真的为人,见到铁木真之后,以为自己能受赏。结果铁木真一听就火了,你这样的反复小人,危难之际丢弃主人逃跑,你还算个人吗?你连你媳妇的觉悟都没有。
于是,铁木真下令把阔客出杀了,然后厚赏了阔客出的媳妇。
桑昆一直在草原上流浪,后来逃到了西夏,又到了西藏,在当地抢劫,最终被当地人杀掉了。
这样一来,草原六雄之一的克烈部也彻底灰飞烟灭了,剩余的部众都投到了铁木真的麾下。铁木真能够完成蒙古草原的统一,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继承了王汗的遗产。
这个时候,塔塔儿部完了,篾儿乞部完了,克烈部也完了,汪古部为求自保选择了臣服于铁木真。那么,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唯一的障碍,就剩最西边的乃蛮部了。铁木真是怎样打败乃蛮部的呢?
在塔塔儿部、篾儿乞部、克烈部相继被消灭后,草原六雄之一的汪古部为求自保,选择臣服于铁木真。曾经的草原六雄中,还没有被蒙古部落征服的,只剩下西边的乃蛮部了。乃蛮部不但与蒙古部距离很远,而且非常强盛,要想征服乃蛮部必须率大军长途跋涉。那么,铁木真将如何克服远征中的重重困难?这一次,他能否打败强敌,一举称霸草原呢?
消灭克烈部之后,铁木真统一蒙古高原的最后一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这次,铁木真的对手,是比克烈部更加强大的乃蛮部。乃蛮部位于蒙古高原的西部地区,是草原上实力最强的一个部落,而且文明程度较高。强盛的乃蛮部分为两部,这两部的可汗是哥俩,一部由不亦鲁黑汗统治,还有一部由太阳汗(也就是塔阳)统治。不亦鲁黑汗曾经被王汗和铁木真的联军攻击过。所以这个时候,不亦鲁黑汗这一部已经衰落了。当不亦鲁黑汗遭到王汗和铁木真的联军攻击的时候,太阳汗一直袖手旁观。现在铁木真的马刀马上就要砍到太阳汗的头上,但已经没有人来帮助他了。
杀死王汗的就是太阳汗这一部的哨兵。哨兵杀死王汗之后,把王汗的脑袋砍下来送到了太阳汗那儿。人头送来之后,有认得王汗的人就跟太阳汗讲,这真是老王汗被杀了。太阳汗赶紧下令,给王汗的脑袋镶上银子,供几杯马奶酒,得祭祀祭祀。
太阳汗祭祀王汗的时候,也不是怀着十二万分的诚心来祭祀的,有点儿戏谑的成分。太阳汗端着酒杯跟王汗讲,没想到叱咤风云的王汗,你也有今天,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有几杯马奶酒,老汗王你多饮几杯,不必客气。
据说太阳汗这话一说完,奇迹发生了。王汗人头的眼睛睁开了,嘴巴也在动,好像在咂摸酒的滋味。这下可把太阳汗给吓坏了,他把酒杯扔在地上,转身就跑。太阳汗刚一转身跑,一阵香风袭来,从帐篷后面转过来一个打扮得十分妖娆的女子,拦住了太阳汗的去路,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什么事儿把你吓成这样了?
太阳汗抬头一看,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是他的继母兼宠妃古儿别速。这怎么说呢?古儿别速原来是太阳汗父亲的妃子,当然岁数差得很远了。太阳汗跟古儿别速,相当于唐高宗跟武则天这种关系。古儿别速这个女人很有心机,看到老汗王也没几天好活了,就勾搭老汗王的儿子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她同时勾搭这两个人,两边都押宝。老汗王死后,正是为了争古儿别速,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哥俩闹掰了,乃蛮汗国一分为二。古儿别速就跟了太阳汗,所以她是太阳汗的继母兼宠妃。
太阳汗看到古儿别速,就指着王汗的人头说,这人头会动,吓死我了。古儿别速一提裙子走上前去,一把就把那脑袋从供桌上给弄下来了,还踢了一脚,一个死人头都把你吓成这样,你真是一个窝囊废,你这样能带着咱们乃蛮汗国打败蒙古人吗?
古儿别速这么一说,太阳汗惊魂稍定。太阳汗一想,是啊,我也是乃蛮汗国的大汗,我至于怕蒙古人吗?你放心,我这就发兵,借着给王汗报仇的名义,消灭蒙古人,把蒙古人都抓来做我们的奴隶。
太阳汗气壮山河地吹了一番,古儿别速一听就笑了,抓那么多蒙古人干什么?没有必要把他们都抓来,你把蒙古人打败了之后,蒙古男人你该杀就杀了,你就把特别漂亮的小媳妇、大姑娘都抓来,洗干净她们的手脚,让她们给咱们挤牛奶、挤羊奶,这就够了。
两口子越说越高兴,一起哈哈大笑。
太阳汗开始传令,派人去联络长城附近的汪古部,约好时间夹攻蒙古人。使者刚要出帐,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闯了进来。这位老将拦住了使者说,你别去,绝对不能去。
太阳汗一瞅,这人就是之前打败王汗的乃蛮名将可克薛兀。
可克薛兀说,现在古儿别速掌握着国政,你是一个只会放鹰、懦弱无能的人,你现在是要把我们乃蛮汗国带上绝路啊。
可克薛兀当面指责自己的可汗,可见太阳汗在部属当中没什么权威。这要是在中原王朝,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拖出去就得砍了。
太阳汗命令使者,你赶紧走,甭理可克薛兀。使者到了汪古部,见了汪古部的首领,如此这般把太阳汗要干什么说了一番。汪古部的首领知道,太阳汗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家伙,我怎么能把我们部落的兴亡寄托在这小子身上呢?而且,汪古部的首领早已经打定主意要跟铁木真结盟。
所以,汪古部的首领不但没有答应太阳汗,还把太阳汗的使者捆了交给了铁木真。铁木真特别高兴,赶紧派人出使汪古部,给汪古部的首领送了五百头牛、一千只羊。这样吧,反正蒙古高原最后肯定得有一位共主,不是我就是太阳汗。既然你没有选择太阳汗,那你就选择我,咱俩夹攻太阳汗,你看怎么样?
汪古部的首领拍着胸脯就同意了,没问题,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夹攻太阳汗吧。
太阳汗这一遣使,等于给铁木真报了个信,还给铁木真增加了一个帮手。
铁木真就在自己的营地大会诸将,商议军情。铁木真问诸将,乃蛮部要进攻我们,扬言要把我们的箭筒夺走,诸位认为我们现在进攻乃蛮部,是不是时候?
诸将因为以前跟乃蛮部也交过手,明白乃蛮部实力很强,可克薛兀是当代名将,所以一个个面有难色,说现在正是马匹瘦弱的时候,应该待到秋高马肥之际再进攻。
铁木真看诸将都反对,不太痛快。这个时候,铁木真的幼弟帖木格拍着胸脯站起来说,你们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马匹瘦弱?我们的马瘦,难道乃蛮部的马就肥吗?太阳汗有什么了不起的,让我们一块儿把他抓来,让我们的威名吓破他们的胆,把我们蒙古的九足白旄大纛旗插到他们乃蛮部的宫殿上,让我们大获全胜吧。
帖木格话音未落,别勒古台接着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堂堂蒙古七尺男儿,我听说乃蛮部有广阔的牧场,有众多的人口,所以他们才瞧不起咱们。如果咱们趁其不备突然出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的话,他们豪华的宫帐来不及带走,广阔的牧场不能迁走,人口不能转移,金银财宝也带不走,这东西全是咱们的。我们为什么不出兵?赶紧出兵打!
铁木真的两个弟弟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把众将的战斗热情全部点燃了。尤其是别勒古台那番话,先是晓之以理,然后动之以利。众将慷慨激昂地表示,现在就出兵,消灭乃蛮部。
铁木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好极了。既然众将都表示愿意打仗,铁木真就开始祭祀军旗,然后到不儿罕神山上,祈祷长生天保佑,这一仗顺利击败乃蛮,统一蒙古高原。
这个时候,铁木真就把自己的部落进行了重新编组,由原来的部落向国家的雏形发展。牧民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实行兵民合一的制度,按照十户、百户、千户进行编组,每千户设一名千户长、百户设百户长、十户设十户长,大概相当于今天的团、连、排。
眼看部落有了正规的编制,铁木真又设立了一个机构,叫扯儿必,相当于参谋部,找了六个足智多谋的人来做参谋。行军打仗的时候,扯儿必管后勤的安排,还有军队的调动。
铁木真还建立了一千人的护卫军,相当于御林军,时刻围绕在他的左右。又设立八十宿卫、七十散班,这一百五十个人相当于他的贴身保镖。打起仗来,铁木真到哪儿,这一百五十人就跟到哪儿,那一千名护卫也会跟到哪儿。等于一千一百五十个人保卫他一个人,而且这一千一百五十个人是蒙古部中战斗力最强的士兵。
前面我们讲过,铁木真最惨的时候只剩十九个人,现在他光保镖就一千一百五十个人了,可想而知,铁木真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实力已经非常强大。
蒙古人祭完军旗,下令出发,征讨乃蛮。
公元1204年的夏初,铁木真带领大军,一路上穿越了百花点缀的草原,走过了长有灌木的沙丘,最终行至乃蛮边境。
蒙古大军中打先锋的,就是铁木真麾下“四狗”当中的两位——哲别和忽必来。这两位先锋的部下与乃蛮的边境守卫部队有一个小冲突,在冲突中,一匹蒙古人的战马被乃蛮人缴获了。乃蛮人看到蒙古人的战马十分瘦弱,就特别轻视蒙古人,哈哈大笑,蒙古人的战马这么瘦弱无力,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
铁木真一看坏了,自己部队的底细被乃蛮人知道了。这怎么办?这个时候,铁木真的六个参谋官中的一位进言说,你命令咱们的部队分散驻扎,别驻扎在一个地儿,多点篝火,一个人点五堆篝火。乃蛮人一看,就会以为咱们人多势众,就会害怕。你看此计可行否?
铁木真一拍大腿,好,没白设立参谋官。于是,铁木真下令将士分散驻扎,多点篝火。到了晚上,乃蛮的哨兵一瞅蒙古人的营帐,我的天哪,哪儿都是,火堆就跟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得赶紧去报告太阳汗。
太阳汗一听也很紧张,赶紧派人给在前线领兵的儿子屈出律带话,你千万不要跟蒙古人直接冲突,你要引诱他们,步步后退,退到我们的老营,然后我们再反身接战。
太阳汗说的这一招,从军事上讲,还真没有错误。没想到,太阳汗的儿子屈出律,听完使臣说的话之后破口大骂,太阳汗你就像女人一样胆小,你从来都没离开过小牛吃草的草场,只有你才会说这种窝囊话,我才不听你那套呢。
太阳汗的儿子就这么骂自己的老爹。使臣回去就把屈出律的话带给了太阳汗。太阳汗一听就急了,别人骂我也就罢了,你小兔崽子居然也骂我。太阳汗生气的时候,可克薛兀又在旁边点火,对太阳汗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让敌人看见过他的后背,早知道你这么窝囊没本事,还不如让古儿别速指挥军队呢。
太阳汗真是一个典型的窝囊废,你看他媳妇可以骂他,大臣可以骂他,儿子也可以骂他。这次,被这么多人骂过的太阳汗,血性被激发出来了,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我要跟蒙古人拼了,决一死战!
于是,太阳汗点集人马,来到今天蒙古国境内的纳忽山崖,准备在这个地方,跟铁木真的蒙古大军决一死战。
太阳汗在纳忽山崖布好了阵之后,看见远方的蒙古大军越来越近,就问身边非常熟悉蒙古情况的札木合,冲在最前面的这几个人怎么面目这么狰狞,那么凶恶,都是谁呀?
札木合在王汗败亡之后,投奔了乃蛮部。札木合一看,回答说,您说的那几位,是我的铁木真安答用人肉喂大的四条恶狗:哲别、者勒篾、忽必来、速不台。他们在战场上,闻见血腥味就兴奋。他们的战马跟他们一样,平时都不喝水,都是喝人血。
太阳汗一听,吓坏了,我的天哪,我这是跟一帮疯子在作战。那不行,我别正面对着他们,我躲一躲吧。于是,太阳汗命令士兵往山上撤,一撤,看见第一拨蒙古人后面还有一拨蒙古人,也穷凶极恶地冲了过来。
太阳汗又问札木合,后面这拨蒙古人,像恶狼一样追赶我们的哨兵的,那是什么人?札木合一看,这是我的安答铁木真的麾下最能打的两个部落——兀鲁兀惕部和忙忽惕部。这两拨人的唯一爱好就是杀人,他们就是把征战作为乐事,天生就爱打仗,就爱杀人。
太阳汗一听更害怕了。我的天,前面来一帮爱吃人的,后面来一帮爱杀人的,这还有完吗?这蒙古人简直不是人。我们是斯文礼乐之邦,怎么跟这帮野蛮人作战?我们还是再躲一躲吧,于是就把部队又往山上靠了靠。
过了一会儿,铁木真的九足白旄大纛旗出现了。铁木真在大纛旗下,指挥将士冲锋。这次冲锋的时候,铁木真给自己的部队规定了严格的战术。铁木真说,我们冲锋的时候,要像山桃树的树丛一样散开,但是要互相支持,要像波浪一样连绵不绝,一旦找到了突破口,大家马上就要像锥子一样扎进去。
铁木真不识字,不可能读过兵书,但是他在常年的狩猎和征战过程中,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成为超级战争艺术大师。他讲的这句话,是骑兵作战的精髓所在。骑兵打仗就得这么打,小群多路出击,反复试探,这冲一下不行,那冲一下试试。各队之间要互相支援,要跟大海的波浪一样,一浪浪地冲击敌人。骑兵的机动性好,一旦一个地方打开突破口,其他骑兵马上就要往这一个地方会合,顺着这个突破口冲入敌阵,则敌军必败无疑。
太阳汗看见了铁木真,就赶紧问札木合,你看那个白旄大纛旗底下的人是谁?札木合一看,那就是我的安答铁木真,这个人是铜皮铁骨,火烧雷击全都不怕,刀砍斧劈都伤害不了他,他简直就是一个神人。
太阳汗一听,这个人打不死,我打他干什么啊?太阳汗就对札木合说,那这样的话,我还得躲一躲。札木合非常看不起太阳汗,在他心里,只有英雄能打败我的安答铁木真,而太阳汗是个大狗熊,于是他就离开了太阳汗。而且在他离开之前,他又派人给铁木真带信说,安答你别害怕,太阳汗已经被我吓倒了,他是一个大窝囊废,你放心进攻吧。
原本实力强大、难以战胜的乃蛮大军,在愚蠢的太阳汗的指挥下,一步步退上了山顶。地形的不利,极大地削弱了乃蛮军队的战斗力。再加上铁木真高超的战术,乃蛮军队很快就被蒙古大军包围在了纳忽山崖上。
铁木真下令正面进攻。铁木真亲自打先锋,二弟合撒儿居中,幼弟帖木格在后,然后派“四狗”迂回包抄,围住纳忽山崖。纳忽山崖一面是绝壁,一面是缓坡,现在乃蛮人全逃到缓坡上去了。蒙古大军发动猛烈进攻,蒙古勇士呐喊着挥舞着弯刀,高举着被阳光照得雪亮的马刀和长矛,向着山坡发起猛烈的冲锋。
因为草原上的山也不是很高,都是那种缓坡,所以蒙古骑兵就往上冲。乃蛮人进行了顽强抵抗,无奈地形对自己十分不利,没有退路。蒙古人骁勇异常,人人怀着必胜的决心杀上来。乃蛮人没有退路,要想活命,就得跟蒙古人死拼。拼死杀出去的乃蛮人是极少数,大多数不愿意做俘虏的乃蛮人只能跳崖自尽。
太阳汗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曾经斥责他的名将可克薛兀看到这样的战局之后,长叹一声,对周围的人说,咱们的乃蛮汗国马上就要灭亡了,咱们的可汗已经倒地不起了。在他死之前,我们要先死,让他看看我们乃蛮汗国的男儿,是怎么为乃蛮汗国尽忠的。
于是,老将军翻身上马,领着剩下的残兵败将,对蒙古人发动了敢死冲锋。蒙古人已经知道自己必胜无疑,没有必要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再去拼命了。所以蒙古人退出一箭之地,万箭齐发,就把可克薛兀和冲下来的乃蛮骑士都射成了刺猬。此时,太阳汗由于伤势过重,也在山崖上死去了。
铁木真看到可克薛兀这些乃蛮勇士的遗体,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说,金子,这些人都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为了保卫自己的主君,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从容殉节。我希望我的部下也都能这么做。
其实这一仗,如果不是太阳汗被吓破了胆,跟蒙古人在平原决战,即便是失败,也不至于灭亡,大不了就跟篾儿乞人、塔塔儿人一样,失败了之后逃到别的地儿,还能东山再起。但是由于太阳汗排兵布阵的失误,只用了一天一夜,盛极一时的乃蛮汗国就灰飞烟灭了。
铁木真统一蒙古高原的最后障碍,终于被清除了。在消灭乃蛮部的过程中,铁木真抓了一位重要的俘虏。这个俘虏将会把蒙古民族由野蛮带向文明。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铁木真率领蒙古大军消灭了乃蛮汗国之后,并没有因为胜利的喜悦而停下征战的脚步,而是一鼓作气,接连消灭了蒙古草原上其他残余的敌对势力,从而迅速成为整个草原上的共主。在征讨乃蛮汗国的过程中,铁木真又得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他的结拜兄弟札木合的下场又将如何?人类历史上疆域最大的大蒙古国,又是怎样建立起来的呢?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铁木真的弟弟合撒儿抓住了一个乃蛮的官员,而且发现这个官员随身带着一个印。
蒙古人没见过这东西,所以合撒儿觉得很奇怪,说你身上揣着这个玩意儿干什么使啊?这个人回答说,我是畏兀儿人,名叫塔塔统阿,我是负责管钱粮的,这颗印是我的职守,我必须带着它,把它交还给我的主人。
合撒儿一听,有了兴趣,这玩意儿就是一个金属疙瘩,有什么重要的?你的国家都已经没有了,你还非得抱着这个,还要交还给你的主人,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塔塔统阿说,在我们乃蛮汗国,钱粮的出入、军令的传达,都必须盖上这个印,才有效。
合撒儿一听,好,这东西实在好。因为蒙古人没有文字,所有的命令都是靠口头传达。比如铁木真告诉了合撒儿,合撒儿再告诉别勒古台,有可能就走样了。别勒古台再往下传,等传到真正要执行命令的那个人的耳朵里时,这命令就不一定传成什么样了。所以,合撒儿觉得有这么个印,然后干什么凭这个印,这就算有个凭据,这个不错。
于是,合撒儿就把塔塔统阿带去见铁木真。铁木真是雄才大略、胸怀宽广的一个人,一听合撒儿介绍的情况,马上就问塔塔统阿,既然你识文断字,你能不能帮助我们蒙古人创造出文字来?以后我们蒙古人有什么命令、法律啊,也能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盖上印。
这样一来,塔塔统阿就根据铁木真的命令,借助畏兀儿文的字母,创制了蒙古文字,并一直沿用到了今天。
蒙古文字的创制,为日后铁木真统治蒙古帝国奠定了文化基础。可以说,塔塔统阿的被俘,是铁木真征讨乃蛮汗国的过程中一个巨大的收获。
太阳汗的继母兼宠妃古儿别速也被俘了。古儿别速被俘之后,因为将士们都知道可汗喜欢美女,古儿别速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啊,伺候过两位乃蛮可汗,那可不是一般人,所以就把古儿别速献给了铁木真。
一开始,古儿别速好像很有气节的样子,一见铁木真,眉毛就立了起来,眼睛也瞪圆了,对铁木真说,你这个灭亡了我们国家的可恶的野蛮人,我跟你不共戴天。我今天既然被俘,没有什么话说了,我一头撞死吧。说完,一脑袋就奔铁木真的桌子角撞过来了。
但是铁木真的反应很快,在古儿别速一脑袋奔那桌子角撞来的时候,铁木真一把就把她给抓住了,没撞成。铁木真一抓这个古儿别速,就应了那句话:软玉温香抱满怀。铁木真觉得古儿别速的气息很好闻,不知道是用的香水还是什么,反正很好闻。
这下,铁木真就动心了,把古儿别速的脸捧起来一看,艳如桃花、灿若朝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铁木真哈哈大笑,得了,你也甭在那儿装蒜了,你要真是有气节的人,你早死了。你不是嫌我们蒙古人身上味儿不好闻吗?好,我就让你做我的小老婆,天天陪着我,天天闻这味儿。
古儿别速一听,眼泪就下来了,我在乃蛮汗国是皇后,谁给你做小老婆?铁木真一听,有戏,说明不愿意做小老婆,愿意做大的。铁木真哈哈大笑,乃蛮汗国已经没了,整个草原都是我的了。你不就想做个皇后吗?我让你做皇后,这有何难。
古儿别速一听这个,就不再说话了,低头玩弄自己的衣角。铁木真一笑,带出去,然后筹备婚礼。
铁木真这一生,入洞房的次数可能比上战场的次数还多。史籍记载,铁木真有妻妾四十四人。如果按照国外有的史书记载,那就没谱了,说是有五百人,那可能太过分了。四十四这个数字,应该说是比较可信的。
当天晚上,铁木真就跟古儿别速成婚了。古儿别速自然也知道,乃蛮汗国已经灰飞烟灭了,自己做了两代乃蛮可汗的宠妃,现在到了蒙古大汗这儿还是宠妃,自己的地位不但没变,而且水涨船高了。原来的乃蛮汗国只是草原六雄之一,现在蒙古部都统一草原了。
因此,古儿别速也就死心塌地,拿出浑身的本领来奉迎铁木真,铁木真对她也特别宠爱。
乃蛮被灭之后,草原上能够跟铁木真作对的势力就是一些残部了。比如篾儿乞部落,不是被王汗消灭了吗?但是首领脱黑脱阿逃走了,所以还剩一些残部在西边。
于是,铁木真就兴兵来讨伐篾儿乞的残部。篾儿乞部原先都不是铁木真的对手,何况现在只剩下残兵败将呢?铁木真的大军上来,几个回合就把篾儿乞残部打得落花流水。这个脱黑脱阿再次施展了脚底抹油的高超功夫,在铁木真面前又一次成功地跑了。
篾儿乞部共有三部,其中有一部的首领答亦儿兀孙,看到篾儿乞人大势已去,决定投奔铁木真。答亦儿兀孙琢磨,自己去投奔铁木真,得有见面礼啊?没有见面礼,人家也不拿你当回事儿啊。但现在部落也没了,部众离散,拿什么去当见面礼呢?答亦儿兀孙想到了自己的闺女——草原上数一数二、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忽兰。
于是,答亦儿兀孙就带着忽兰去见铁木真。父女俩刚一上路,就遇到了铁木真的伴当纳牙阿。纳牙阿拦住了答亦儿兀孙和忽兰,你们父女俩这是上哪儿去啊?答亦儿兀孙就说,我们要去见铁木真,准备把我的闺女献给大汗,做大汗的妻妾。
纳牙阿就说,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们父女俩上路,万一来了土匪强盗,免不了要死于非命,忽兰小姐弄不好也容易被人玷污,你怎么献给大汗啊?干脆这样得了,你们跟我一起走,我保着你们父女俩去见大汗。
答亦儿兀孙父女俩当然非常高兴了,等于找了一个保镖。当时纳牙阿可能有什么事儿要处理,所以停留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之后,一行人起程回去,见到了铁木真。然后,纳牙阿把忽兰献给铁木真,把前因后果也跟铁木真说了。
铁木真一听就急了,献给我的美人,在你那儿住了三天三夜,你小子八成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铁木真就要责问纳牙阿。忽兰非常聪明乖巧,一看铁木真怀疑她跟纳牙阿,立马就跪地上了,跟铁木真讲,您与其责问纳牙阿,不如检验一下我这长生天所赐、父母所生的清白之体。我父亲要把我献给您,纳牙阿是出于一片好心,怕我们父女在路上遭遇不测,所以才把我留在营帐当中。您既然怀疑纳牙阿,那您不如检验一下我,这个误会就清楚了。
忽兰刚说完,纳牙阿也赶紧跪在地上跟铁木真讲,我至高无上的大汗啊,我是您最忠诚的伴当。我对您绝对没有任何二心,凡是从敌国掠来的美貌女子,凡是草原上奔驰而过的骏马,我能逮着的,我一定都毫不犹豫地献给大汗您。如果我对您有任何二心,我就不得好死。
铁木真一听俩人都这么说,就派人检验忽兰,果然还是处子之身。铁木真特别高兴,所以这两个人从此之后都非常受宠。
忽兰在铁木真妻妾中的地位仅次于孛儿帖。孛儿帖是第一斡鲁朵的皇后,忽兰是第二斡鲁朵的皇后,可见忽兰受宠之深。
铁木真建国的时候封了四个万户,纳牙阿就是其中之一。因为铁木真念其忠义,所以如此厚待他。
答亦儿兀孙献完女儿之后,心里很不痛快,因为他毕竟是被迫将女儿献给铁木真的,所以他时刻琢磨着要造反。
答亦儿兀孙跟铁木真讲,我们部落遭到了很大损失,既没有骑乘的马匹,也没有驮东西的马匹,实在是没法儿跟随您出战。因此,我们能不能留在后方?
现在答亦儿兀孙成了铁木真的老丈人,所以铁木真没有怀疑他,让他的一百多户人还都跟着他,还给了他们牲畜,出征的时候让他们留在后方基地。
铁木真的大军刚一走,答亦儿兀孙就发动了叛乱,把后方的食物、武器之类的物资全抢了。毕竟答亦儿兀孙这帮人战斗力不是很强,虽然铁木真后方基地留守的士兵不多,但是经过拼死力战,还是把答亦儿兀孙的人打败了,把答亦儿兀孙抢走的物资夺了回来,然后飞马报给了铁木真。
铁木真一听老丈人在搞叛乱,赶紧派博尔忽和沉白(就是赤老温的哥哥)领兵来讨伐。铁木真的正规军一到,叛乱很快就平定了。叛乱平定之后,铁木真对答亦儿兀孙说,本来我想保全你们的部落,结果你们不知好歹,我一走你们就叛乱。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铁木真看在忽兰皇后的分儿上,没有把答亦儿兀孙的部众斩尽杀绝,而是把他们拆散了,一户户地分给蒙古人做奴隶。篾儿乞部算是彻底消亡了。
这样一来,铁木真的敌手只剩下曾经的安答札木合了。在铁木真的一生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跟他的安答札木合相互争斗。现在胜负已分,铁木真成了草原的共主,札木合只能四处流浪。
铁木真派人到处寻找札木合。太阳汗败亡之后,札木合流亡到了阿尔泰山一带,干什么呢?打家劫舍为生。到最后,札木合身边只剩下五个人,别人都逃散了。札木合大概是当大汗当久了,到这个时候还端着大汗的架子。这五个人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多不容易啊,按说札木合应该厚赏人家才对,结果札木合还对这五个人吆五喝六、颐指气使。这五个人就很不满意,咱都到拦路抢劫、摘野果、喝泉水的份儿上了,您还摆着大汗的架子给谁看啊?
有一次,这帮人打了一只羊,把羊宰了之后,拿火烤着吃。札木合在吃羊肉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看着那五个人说,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啊?那意思就是,你们什么出身啊。你们今天能吃上这样的羊肉,你们还不满足啊?你们配吃肉吗?要不是跟着我,你们能吃得上肉吗?
这五个人一听,肺都气炸了,平时你对我们吆五喝六、呼来喝去的,我们也就忍了,今天你又出言这么损我们,我们跟着你都落到强盗的份儿上了。这五个人互相使眼色,一合计,趁札木合低头吃肉的时候,一拥而上就把札木合摁在地上,捆起来打包送给了铁木真。
这五个人也真够冤的,他们没想到犯了铁木真的忌讳,铁木真最恨背主求荣的人。札木合最擅长的就是挑拨离间,见了铁木真之后,他又鼓动起如簧巧舌,阴阳怪气地跟铁木真说,你看,我是被这五个人给绑来的。我亲爱的铁木真安答,臣仆冒犯了自己的主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他们?
铁木真说,这五个人能够背叛自己的主人,想必他们也不会忠心于我。于是下令,当着札木合的面把这五个人斩首。这五个人点儿背到家了,跟了这么个主人,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杀了这五个人之后,铁木真很为难,怎么处理札木合?
铁木真是非常重情义的一个人,他统一蒙古高原最重要的两场大战,都是幸亏札木合给他报信才取得了胜利。所以铁木真念着札木合的好,派人给札木合讲,既然今天我们又相会了,那我们还是做安答吧。咱俩虽然分开了,但是我心里一直念着你的好。如果谁忘了,对方就去提醒他;如果谁睡着了,对方就去叫醒他。虽然我们分开过、敌对过,但是我知道,你仍然惦记着我,你从来没有对我斩尽杀绝。我最艰难的与王汗的大战中,是你把王汗的实力告诉了我,所以我才能打败王汗。在纳忽山崖跟乃蛮决战的时候,也是你吓住了太阳汗,所以才让他做出了愚蠢的排兵布阵的决定,我才能在一天之内取得决定性胜利。你的这些好,我都记着。亲爱的札木合安答,咱们还是继续做安答吧。
铁木真的来使,声情并茂地把这些话讲给了札木合听。札木合听完之后,很欣慰,也很心酸。札木合的欣慰很好理解,你看我做的这些事,铁木真安答一直记着,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现在已经是草原之主了,我干的事儿他还没忘,说明铁木真安答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札木合的心酸在哪儿呢?我札木合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现在铁木真是草原之主了,而我却是阶下囚,我如果答应跟他和好,继续做安答,那我就得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我是不愿意过的。
最后,札木合跟铁木真派来的使者说,把我的话带给铁木真安答。小时候,我们一块儿吃难以下咽的食物,一块儿说小孩子之间的秘密,还经常盖着一床被子睡觉,那个时候多好啊!后来因为有了外人的挑唆,中了外人的奸计,我轻信了谗言,所以我们分开了。我们一分开,就像是我抓破了自己的脸皮,所以我羞于跟铁木真安答相见。现在,铁木真安答收服了百姓,征服了万邦,已经成了至高无上的可汗,成了这苍茫草原的共主,你留着我还有什么用呢?如果你要留着我,我可能会成为你夜里的噩梦,搅得你白天都不得安宁,我可能会成为你身上的虱子,成为你衣服里的针刺儿,所以你还是别留着我了。在我的一生中,我看到了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到太阳落下的地方,大家都在传唱铁木真安答你的名声,你的名声显扬万国。你有伟大的母亲,有那样好的弟弟,有众多的忠臣良将,有数不清的宝马良驹,我札木合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有今天的下场,我希望能尽早地死去。如果铁木真安答你还念着我的好,那么请你赐我不流血地死去吧。我死了之后,我的灵魂将保佑你和你的子子孙孙。
在这番话里,札木合既表达了对铁木真的感激,也表达了自己必死的决心。
使者就把札木合说的这些话告诉了铁木真。铁木真听完之后,非常心酸。札木合其实也没有太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他是贵族出身,有学问,有才干,如果他真的能够为我所用,那该多好啊!但是铁木真也知道,以札木合的性格,既然我成了草原之主,他绝对是不肯屈居于人下的。既然这样,那就成全札木合安答,让他不流血地死去吧。
札木合这一死,草原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与铁木真较量了。铁木真就真正成了草原的共主。这个时候,整个草原已经统一到了铁木真的旗帜下,昔日草原六雄中的塔塔儿部、篾儿乞部、克烈部、乃蛮部,已经全部灭亡,汪古部选择了归降。
札木合之死
所以,建立一个统一的蒙古帝国,提上了铁木真的议事日程。
处死札木合之后,铁木真率大军东返,回到了位于斡难河畔的蒙古老营。铁木真的母亲和妻子赶紧率领留守老营的部众出来迎接。孛儿帖一看,好家伙,铁木真又带回来俩媳妇,但是孛儿帖绝对不会吃醋,老公带回来的媳妇越多,证明魅力越大。
大家欢聚一堂,整天饮宴不断。庆祝了几天之后,铁木真召集各部首领。各部首领走进铁木真的大帐,一看这个大帐跟以前也不一样了,金碧辉煌,非常气派。进去一看,帐篷里边的侍卫,穿着牛皮制成的皮甲,外罩铁甲,挎着宝刀,带着弓箭,杀气腾腾地站成两排。铁木真威风凛凛地坐在宝座之上。
大家进帐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被铁木真的威严气势震慑住了,赶紧向铁木真行礼。铁木真非常谦逊地站起来还礼,还像以前那样亲切,平易近人。
这个时候,有人提议说,现在群雄已灭,我们共同推戴铁木真做整个草原的大汗。
铁木真还在沉吟的时候,铁木真的弟弟合撒儿就嚷嚷起来了,没错,我哥哥早就应该做整个草原之主了,中原有个皇帝,我哥哥也应该做草原的皇帝。
合撒儿刚一说完,大家伙就跟着一块儿起哄,高喊皇帝万岁。
铁木真一看,我要是不做整个草原的大汗,那就冷了大家的心了,那好吧,既然大家都推戴我,我也就别不识抬举了。于是,在蒙古民族的发源之地——斡难河畔,铁木真召开大会,所有的蒙古贵族都来开会。在会上,大家一致推举铁木真做整个草原的大汗,也就是草原上的皇帝,蒙古人的皇帝。
建立蒙古帝国
大家就想,草原上的皇帝也总得有个名号吧,叫什么好呢?比如说太阳汗,已经有过这个名字了;王汗,也有过了;应该叫什么好呢?这个时候,蒙力克老人的儿子阔阔出拨开众人,站了出来说,长生天托梦给我,铁木真的名号,就叫成吉思汗。
这个阔阔出是什么人呢?他是蒙古人信奉的萨满教的最大的巫师,他还有个名号,叫帖卜腾格里,翻译成汉语就是通天巫,意思是他能沟通长生天,他是长生天在人间的代表。
如果说铁木真是蒙古民族的政治领袖,那么这个通天巫阔阔出就是蒙古民族最高的宗教领袖。大家一看通天巫都这么说了,那谁还敢说这个名号不好?于是,大家就一起振臂高呼: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
铁木真的这个成吉思汗的名号,算是定下来了。
成吉思汗,这个词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几个世纪以来,不同史籍的记载都不一样,有的说是拥有四海的汗,还有的说是宇宙皇帝。比较靠谱的看法是拥有四海的汗。
铁木真做了成吉思汗之后,他的政权叫什么名字呢?用蒙古语讲,叫也客·蒙古·兀鲁斯,翻译成汉语就是大蒙古国。
从这一刻开始,蒙古由原来一个部族的名称,变成了整个草原所有民族的名称。整个草原上,所有的民族,不论是篾儿乞人、塔塔儿人,还是乃蛮人、汪古人,现在都叫蒙古人,都是大蒙古国的一分子了。
大蒙古国诞生,成吉思汗横空出世,是在公元12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