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捡史│ 爱情佳话，闺房乐趣，古人的风流超出你的想象（1/1）

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有一天，有几个人跟我说：“爱听你胡说。”我就问：“我怎么就是胡说了呢？”他们就说：“我们吃瓜群众就是想看个热闹，你说得对也好，不对也好，都无所谓。”我赶紧说：“你们客气了，我还是得继续努力才行。”

一提到“吃瓜群众”，我就突然想起来，在中国历史上，吃瓜群众曾经吃过一次大亏。这件事儿说起来挺好玩儿的，不知道大家听说过没有，就是吴王阖闾吃饭的时候，有一次与他闺女滕玉公主坐在一起吃饭，厨子上菜的时候，吴王阖闾的饭桌上端上了一条蒸鱼，但是他闺女那桌没有这条鱼。春秋战国时期，吃饭的时候都是分席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因为吴王宠爱公主，所以鱼吃到一半的时候，吴王就把另外那半条鱼端过去给公主吃，他闺女的自尊心特别强，觉得父皇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是有意羞辱我，于是就把筷子扔了，转身回屋就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想不开，最后自杀了。这孩子估计从小就被宠得没个人样，这上哪儿说理去？吴王也没想到，一条鱼就把自己的闺女逼死了。这该怎么办呢？人死不能复生。得了，好好给闺女办一场白事儿吧。

中国自古以来就奉行“事死如生，事亡如存”的丧葬观念，为了补偿自己的闺女，吴王阖闾就把滕玉公主的丧葬规格升得极高。具体升到多高呢？这么说吧，据说整个太湖就是因为给公主挖墓而挖出来的。给公主弄了这么大的一个陵墓，她死后住的房子可以说是很宽敞了。但是这个房子里边还缺人，必须得给自家姑娘多找点儿阴间仆人，最少也得成百上千个才够用。要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强行殉葬，但吴王阖闾又怕老百姓不干，怎么办呢？于是，吴王就想了一个主意，组织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团体舞，叫白鹤舞。选了几百个舞者，让他们拿着白翎子和白绢子，把身上装扮好了，再弄一对翅膀，学白鹤在街上跳舞。这舞跳得很好，引来了大批的吃瓜路人。前面这一帮人跳舞，后边一帮人跟着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叫好，这就奔着滕玉公主的坟去了。

前面跳舞的和后边叫好的这些人加起来，估计得上千人，最后全都进入公主的墓室。他们进去之后，吴王阖闾就吩咐属下把门关上，还把木门上的条石放了下来。跳舞的连带叫好的吃瓜群众就这样，全部都被关在里边给公主殉葬了。这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最无辜的一批吃瓜群众，好端端地就成了殉葬者。但这件事儿究竟是真是假也不好说。有吃瓜群众也挺好的，尤其像我们是靠拍电影的和演舞台剧为生的，要是没有吃瓜群众，我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必须得有观众支持，才能检验出我们的水平。写《郭论》的时候，我特别在意这个，为什么呢？要说是普通的演出，我只要往那一站，就能看到台底下究竟是五千人还是八千人，又或者是小剧场，只有五百八百人。但是写书这件事儿，我根本不知道读者有多少人，究竟有多少能人。这本书的读者里边可能藏龙卧虎，那些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一听郭德纲胡说，就比较尴尬了。不过实话实说，这方面我确实没法跟别人比，所以我也就是抖个机灵。我这点儿记问之学，也不敢跟各位去论什么，这本书纯粹就是一种交流，哪里不对了，各位读者一定要提醒我，让我也长长知识。

上一篇我写到司马相如到了临邛，临邛县有一个富豪叫卓王孙，他有一个闺女叫卓文君。卓文君长得很好看，不仅容貌秀丽，还喜欢音乐，敲鼓、弹琴、写诗和画画都很好。唯一可惜的就是“未聘夫死，成望门新寡”。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卓文君原本已经定好了人家，可还没等她嫁过去，丈夫就先死了，她就成了一个守寡的人。历史上还有另一种记载，说卓文君已经嫁过去了，但是嫁过去没几年，丈夫就死了，然后又回到娘家来住。历史上存在着两种说法。但这玩意儿也没人打那会儿经历过，所以咱们就“妄言之，妄听之”。反正不管怎么说，卓文君曾经有过丈夫，而且家里很有钱。

司马相如遇见卓文君这一年，按照我们现在的推断，应该是卓文君十八九岁那年。司马相如到了临邛之后，就听说这儿有一个叫卓文君的姑娘很厉害。司马相如跟临邛当地的县令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聊天、见客人。有一次，他和县令一起在卓家吃饭的时候，他寻着个机会上台弹琴，弹琴的时候他就表达了自己对卓文君的这种爱慕之情。哟！当时他唱得特别好听，“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他这唱词，哪怕在今天来说，措辞也算是直率、大胆，你说要是谁抱着吉他上您家去坐，咣咣一弹琴就唱“我很爱你”，无论谁听到都会吓一大跳。卓文君在帘子后边听见了这首歌，才知道家里来串门的叫司马相如的，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大才子！

卓文君仔细一听，司马相如琴是为自己弹的，歌也是为自己唱的，表达他很爱自己，俩人见了一面之后，一见倾心，你爱我，我也爱你，然后俩人就约定好一起私奔。当天夜里，卓文君就收拾好细软。卓文君刚走出家门，司马相如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俩人就私奔了，这个故事就叫“文君夜奔”。这也是这俩人生命中最辉煌的一件事儿。但是打从卓家出来之后，俩人确实也没什么钱，司马相如本来就很穷，俩人就开酒馆当垆，当垆就是卖酒的意思。卓文君她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生气，卓家这么大、这么有钱，结果闺女干出这样的事情，丢人丢大了。当然，后来又经历了好多事情，有朋友也劝卓家放宽心，到最后卓文君父亲总算承认了司马相如这个女婿，而且还给了卓文君很多钱和嫁妆，一切也都挺好。

但是到后来司马相如的表现，就不是那么美丽了。因为后来汉朝换了皇上，司马相如在老丈人和朋友的帮助下，如愿以偿地进了官场，还当上了大官。之前他辞官是因为当官实在太没意思。但他现在受到了重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人的野心会随着位置的变化而不断膨胀，司马相也是如此，有个词叫“飘飘然”，就可以形容司马相如那个时候的状态。司马相如就觉得卓文君配不上自己了，很想甩了她再娶其他人，还想纳个妾。然后他就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信，给他妻子卓文君送去了。他这个信写得很简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要是没有文化，还真看不懂这封信究竟代表什么意思？这封信从“一”到“百千万”全部都有，万后边就是“亿”，但是它没有“亿”，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失亿（忆）”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我不爱你了，我对你没意思了，我们之间也没有感情了，但他又不能写太明白，所以他就写了这么一行数字，给卓文君寄过去了。

卓文君看完这封信之后，心里很难受，就提起笔来给他回信。她回的这封信叫怨郎诗，也叫数字诗，也算是俩文人之间的斗智。我还记得卓文君的信是这么写的：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别人摇扇我独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民间传说这首诗就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仔细琢磨之后，有很多人猜测，这是后人借着卓文君的笔写的，至于真正的作者是谁，还是颇有争议的。但这首诗是谁写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诗确实最吻合卓文君当时的心情和状态。卓文君写完这封信寄回去之后，司马相如看了很是惭愧。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人家当初对我那么好，是我不对，是我有罪，我惭愧，我流泪，反正他看完信后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情。总之看到这封信之后，司马相如幡然醒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这样对不起卓文君，之后俩人就好好地在一起生活了。当然这只是民间的传说，具体如何，野史和各种故事都有不同的版本，但这并不在咱们讨论的范围之内。但是相如窃玉的故事，属于四大风流之一，实际上所谓的“窃玉”，只不过是引用了杨贵妃偷玉笛的典故，司马相如把卓文君从家里拐走，两个人一起私奔，可不就是“窃玉”吗？

四大风流里的最后一个叫张敞画眉。张敞是西汉的一个大臣，河东平阳人，平阳就是现在山西的临汾西南方再过去一点儿。张敞做到当时京城里最厉害的官——京兆尹。当时的长安城境内，社会秩序挺乱的，偷东西、打架时有发生，流氓层出不穷。因为负责长安地区的京兆尹不称职，所以老三番五次地换人。于是汉宣帝就把张敞叫来了，因为张敞说过：“您把这件事儿交给我，别人都不灵。”就这样，张敞就做了京兆尹。

上任后，张敞立即去了解社会秩序为什么会乱？这些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本身也很聪明，平日里私行查访，也就是所谓的微服私访，去茶馆和酒馆这些地方问来问去，最后总算查出来了，他发现有几个贼家里还都挺富裕的，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书童和管家前呼后拥，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是诸侯长者，而且家里有钱，一般情况下，你根本想不到闹事儿的这几个贼会是这样出身的人，平日里还摆出一副忠厚长者的姿态。张敞知道这事儿之后，不动声色地把这几人都请来聊天。请来之后，张敞就对他们说：“我告诉你们，我已经知道你们几个是贼了，现在我要彻底查办这件事儿，你们要是答应便罢了，不答应的话，我要你们好看！”这几个贼就说：“既然您都了解我们了，也把我们弄来了，就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但是我们进了衙门之后，和我们一起的同伙，就是其他的贼，肯定得怀疑我们。要不这样，我们给您出一主意，我们愿意帮您把贼都逮起来，前提是您得给我们安排个一官半职，这样我们回去之后就说自己当官了，然后把其他人都叫来庆祝，到时候咱们再定计策。”

张敞答应了，并真的给这些人安排了官职，让他们回家。这些贼回去之后设宴欢庆，邀请同伙们前来，告诉他们说：“这回咱们是熬出头了！”然后大家相互看看，你什么官，我什么官，他什么官……反正大伙儿一起喝酒庆祝。在喝酒的过程当中，张敞早就安排好了，在每一个贼的后背上想方设法地蹭上一块红颜色的标记。这帮贼喝完酒往外走的时候，门外早就有抓贼的差人衙役等着了，谁后背上有红色标记，就当场拿获，这次抓捕之后，长安城的社会秩序焕然一新，几乎没有贼了，所以皇上非常赏识张敞。

但是有一天，朝廷里突然出了一件大事儿。当时朝里有一个官员，名叫杨恽。杨恽是个轻财好义的人，他的父亲去世得早。杨恽的父亲去世之后，家里的后娘对杨恽不是特别好，但是杨恽对她倒还不错。后来他的后娘也去世了，就把全部家产都给了杨恽，说：“现在这些家产都是你的了，你可以随便花了。”但是杨恽从来也不把钱当回事儿，也没有随便乱花钱，而是把他父亲留下的这些钱都分给了亲戚和日子过不下去的穷人。杨恽就是这么一个主儿。像他这样一个官，平日里也很清廉。所以在朝里就有一些人跟他过不去了，其中就包括一个叫霍光的老臣。因为霍光的儿子想要谋反，杨恽去告发人家。实际上想要谋反的这个霍家，跟杨恽的父亲之前还有些老交情。

反正杨恽做过很多类似这样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人因此而恨他，到皇上那里去检举他，说他“以主上为戏语，尤悖逆绝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以主上为戏语”，就是拿皇帝开玩笑，“尤悖逆绝理”，就是他说的话中有要造反的意思。皇上听了这个那还受得了？就把杨恽给逮了起来。但是查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没查出什么真凭实据，于是就又把他给放了，不过贬为了庶人。庶人就是普通老百姓，杨恽不再是官员了，就回家了。好在杨恽家里还有点儿钱，也罢，他就想回去之后好好地过日子，也不再掺和政治上的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恽收到一封信，这封信是杨恽的朋友——安定郡太守孙会宗写给他的。信上写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出事儿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以后可千万要好好地闭门思过，别在家一天到晚地如何如何……”孙会宗也是一番好意，所以写了这封信，但是杨恽看完之后心里挺别扭，就给孙会宗回了一封信。他回的这封信，就是后来大家熟知的《报孙会宗书》。杨恽在这封回信里写得锋芒毕露。一来是挖苦孙会宗，叫他别瞎掺和。不仅如此，在信里杨恽还表达了自己对皇帝的不满。他写完这封信之后就寄了出去。过了些日子，刚好赶上日食。那个年头都说日食是天狗吃月亮，古代人也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天象，所以就得去查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就有人说，肯定是杨恽不做官之后，天天在家喝大酒，因为他骄奢不悔，所以导致了天狗吃月亮，日食闹天，这一切都怨他一个人。那年头的人也不懂科学，杨恽就因为这件事情又被抓了起来。

抓到杨恽之后，就在他家里搜证据，然后就搜出了这篇《报孙会宗书》。皇上看完之后很生气，痛斥他大逆不道，最后判他腰斩之刑。当然，后来孙会宗也被关了起来，中国历史上的文字狱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其实杨恽被杀害，是由汉宣帝统治时期阶级内部矛盾造成的，因为皇亲国戚打击迫害士大夫集团，所以才发生了杨恽这样的惨剧，汉朝的衰败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话题扯远了，杨恽被害之后，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接二连三地被杀害，或者被罢免。刚才提到的京兆尹张敞，其实就跟杨恽是好朋友，自然他也跟着一块儿遭了殃，咱们俗称叫吃瓜落，但是皇上觉得张敞这个人还挺好，而且非常有才华，所以就准备稀里糊涂地将这事儿糊弄过去，不想再罢免他的官了。但这张敞手底有一小官叫许顺，张敞让他去查一个案子，许顺就抖了个机灵，他觉得因为杨恽的事情，朝内大官小官杀的杀、免得免，而杨恽跟张敞关系很好，张敞一定会被皇上重办或免职，所以就没听张敞的命令去查案子，直接回家睡觉去了。

有人就问许顺：“你怎么可以这样？”许顺说：“我之前已经为他（张敞）做了不少事情了，现在他顶多还能当五天的京兆尹，我还帮他办什么案子。我凑合五天，他估计就要滚蛋了。”这话很快就传到张敞耳朵里，张敞一听许顺竟然说他是五日京兆尹，就把他抓来入了狱，定了个死罪。许顺临行刑之前，张敞跟他说：“就算我是五日京兆尹又怎么样？我依然能要了你的脑袋。”说完就把许顺给斩了。

后来宣帝派使者巡行天下，视察冤案，许顺的家人就用车拉着许顺的尸体，到使者跟前鸣冤。这使者是巡查天下的大官，就跟皇上上奏了张敞滥杀无辜的事情。皇上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觉得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于是就想方设法给张敞脱罪。后来，就以他跟杨恽的案件有牵连为由，罢免了他的官位，将他削职为民。皇上这么一说，张敞立马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主动跑到宫殿，把文件全交了之后，就跑了。

张敞回去几个月之后，京城里就乱了套，社会秩序又开始混乱起来，冀州一带又出现贼人。皇上一琢磨，还是得张敞出马，就派使臣到他老家去找他。使者一来，张敞家里人都被吓坏了，当场就哭了起来。只有张敞很镇定地说：“没事儿，我现在是老百姓，如果真有什么事儿的话，咱们村子里边的村长和县里边的县官直接就能办了我，朝廷根本不需要派使者来。朝廷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不是别的事儿，肯定是天子又要重用我了。”果不其然，张敞一入朝就被任命为冀州刺史。到任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张敞就把冀州的盗贼全部都给灭了，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太原太守。他在任的一年时间里，太原郡秩序井然，这说明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而张敞画眉的故事主要说的是，张敞跟他的太太感情很好。因为他太太年轻的时候受了点儿伤，眉毛短了一块，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张敞小时候淘气，拿砖头瓦块，把当时还是小女孩儿的妻子的眉毛给砸了，所以张敞长大之后娶她为妻。因此，张敞每天早上去衙门之前，都会帮太太把眉毛画好了再去上班。后来，皇上和张敞的同事问他：“为什么你每次来上朝之前，都要先给你太太画眉呢？”张敞回答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就是两口子在闺房之中，哪有比这画眉更好玩儿的事情呢？你们应该问我国家大事做好了没有？至于我给我太太画眉的事情，你们就无须多管了。这就是张敞画眉的故事。

啰里啰唆写了半天，连同上一篇一起，终于把这古代的“四大风流”的故事给讲完了。当然，这里的沈约是被冤枉的，但是请您一定记住这四个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