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玄衣一袭，暗卫一职【4】（1/1）

应释把白防己丢给安乙照顾，跑去帮白防己找洗澡水和药膏了。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目测不善言辞。

“这是你的身份证明，务必要保管好。”

安乙从衣襟内掏出一块漆黑的令牌，上面刻着“壹拾叁”三个篆体字。

白防己正欲开口道谢，却见安乙用令牌抵住了他的唇：“嘘——你的身体不好，先不要讲话，省点力气。”

“嗯。”白防己发出一声鼻音，幅度极小地点点头，却还是不慎扯到了伤口，把安乙的衣服弄得更脏了。

“没事。”安乙笑道，顺带还调侃一句，活跃气氛，“就是你屋里的地板可能洗不干净了。”

闻言，白防己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表示自己有被安乙的话安慰到——尽管实际上并没有。

安乙真的是一个温柔活泼的人，阅人无数的白防己一眼就看出来了。

曾几何时，他也渴求过这份温柔呢……

现在嘛......遇见的有点迟了，他......不需要这份温柔了。

不仅如此，他对“温柔”还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反感。

不过，安乙是可以深交的。说不定有机会还能利用一下。

周沐荀貌似很信任他，和安乙处好关系应该会对任务有帮助。

“药。”忽然，野生应释在房间门口刷新。

“放桌上好了。”安乙转头说了一句。

“这个药效果很好的，沐浴之后涂抹在伤口上，多养几天伤口就好得差不多了，是九殿下专门为受伤很重的暗卫准备的。”安乙对白防己说道，“几乎每个刚来九殿下身边，也就是第一次去刑池的暗卫都用过，当然，我和应释也亲身实践过。”

“第一次......”白防己抓住安乙话中的重点，沙哑着嗓子问道。喉咙里好像着了火，又热又疼。

“嗯......刑池是贵妃娘娘专门为了让九殿下惩戒他身边的暗卫所制的，其他暗卫甚至都没有资格用。”安乙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九殿下待我们还是不错的。我们犯了错若是没被贵妃娘娘发现，九殿下最多也就罚我们一个月不吃荤菜......”

“但要是落在贵妃娘娘手中，捡条命都是万幸......听说你受了五十道鞭子，还活着真是了不起。”安乙的目光满是敬佩。

“不过，也就是鞭子了。刑池还有很多其他的物件，甚至连蛮夷那边的酷刑都有搜集......这也便是算上你，九殿下身边只余十三名暗卫的原因了。我和应释算是跟在九殿下身边比较久得了，也就只有五年。很多暗卫都是犯了小错死在刑池里的。”

“所以，千万勿要被贵妃娘娘抓住把柄，否则九殿下也保不住你......”安乙叹息道，“尤其是贵妃娘娘交代的任务，不能失败。这裕王府上下，到处都有贵妃娘娘的人，平日行事务必谨慎再谨慎，三思而后行。”

“多谢。”白防己刚压迫着声带道谢，就听见门口传来的巨大声响。

“水。”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横在房门口，应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搬进来呀，小十三总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事吧？”安乙无奈地提点应释。

“......我进不来，搬不了。”应释把脑袋探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乙扶额：“......你有力气把盆搬到门口就没力气从门外把盆搬到屋里来吗？”

他知道应释总是会犯一些无厘头的蠢，没想到这次能犯得这么......离谱。

“不好意思，小十三，让你看笑话了。”安乙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应释这家伙就这样，脑子是限时拥有的。”

白防己不予评价。也不能说应释脑子不好吧，就是有些......不懂得灵活贯通……算了，就是蠢。

“小十三能动吗？要不要我和应释帮你脱衣服？”安乙瞥了一眼搬到面前不过半步距离的澡盆子。

“多谢，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白防己已经恢复了许多力气。

这个世界算是低武，拥有“内力”。像他现在差不多算是顶级高手了，内力十分雄厚。

方才他一直用内力默默地温养身体，勉强可以抬起手脚了。

“真厉害啊，怪不得五十鞭都打不死你。”应释说出了对他来说相当长的一段话。

“你闭嘴。”安乙回头狠狠地瞪了应释一眼，“不会讲话就少讲点。”

随后，又扭头温柔地对白防己说道：“那我和应释就先出去了，我们在门外守着你。需要帮助随时喊我。”

“多谢，安乙哥、应释哥。”白防己说完，安乙拎着应释走到门外，还帮忙把门关好了。

白防己柔情的眸光下埋藏着坚不可摧的寒冰。

他快速脱掉衣服，大步跨进浴桶，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口。

立刻，清水就被血色覆盖，红烟迅速地弥漫着，水下光景模糊不清。

白防己睫羽轻颤，眸色暗沉。

他需要思考一下任务的方向，整理获得的已知信息，从而做好未来的规划。

今天总算是再次和周沐荀见面了，目前来看，周沐荀喜欢......凌虐的美感，这个可以好好利用。

还有，遇见了安乙和应释。这两位的内心都不够脏，是很好料理的类型。

而且，好像安乙把他当做弟弟来对待了，一口一个“小十三”叫的是真亲切。温和阳光的哥哥最喜欢弱势、需要帮助但却嘴硬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的弟弟，白防己知道。他可以在安乙面前适当的做些扮演，就能把人抓在手里，任意拿捏。

至于应释？正如安乙所述，有勇无谋，同样很好对付。因为没脑子，所以他几乎都不需要演，只需保持礼貌的人设就没事了。然后，再在应释受到挫折、心情不悦的时候稍微给点安抚，他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白防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同时，他从安乙的口中得知，现在这个时期的周沐荀相当体恤下属，主要是周沐荀的母亲贵妃在欺压下人。

事实......真是如此吗？白防己表示质疑。

可能是接触过太多阴暗的东西了，他看随便一个和他没有太多接触的人，都觉得那人心里憋着阴谋。

通过安乙的话，裕王府到处都有贵妃娘娘的人，以及周沐荀身边想要收下的暗卫必须要经过贵妃的审核，可以确定剧情中“这位贵妃对周沐荀控制欲强的有些变态”这句话没有错，因此，周沐荀和赵思怡联手除掉生母的事情貌似就合理了起来。

但如果，这只是让周沐荀手底下的人对周沐荀更加死心塌地的手段呢？

贵妃和周沐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从而使裕王府的人形成一种“九殿下待我们真好，真是一位仁慈的主子，比贵妃娘娘要好多了，九殿下还在尽力护着我们，我们也要好好做事，不能让九殿下寒心”的思维方式......

以及，周沐荀拥有赵思怡这个助力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的生母，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还有，一个称呼的问题。

裕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只认“九皇子殿下”，没人提过一句“裕王殿下”。

他虽在暗卫营苦练十年，却也听过外界的信息，说九皇子殿下多么谦和，多么老实，多么顺其自然与世无争......

是的，百姓们对周沐荀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还说他是天底下最平易近人的皇子。

首先，按理来说，周沐荀应该是“裕王殿下”。而几乎所有人都喊的是“九皇子殿下”，周沐荀还从未强调过这一点，可见这是周沐荀默许的。但是，如果周沐荀真的“老实、与世无争”，就不会默许手底下的人做出这种违规犯忌的事情。

其次，百姓们对周沐荀的极佳印象，极有可能就是皇帝把他封为“裕王”的目的。其他已封王的皇子，王府都离皇城远远的，周沐荀的不仅豪华，还在皇城里，这偏心程度可见一斑了。并且，周沐荀的好名声估计还有舆论的推动。

这周沐荀明显就是皇位继承人了啊，当代储君倒是凄惨，空挂着个名号，却只能坐等被推翻，沦为笑柄。

白防己都怀疑，剧情中周沐胥造反，然后被周沐荀镇压都是周沐荀一手策划的——为了名正言顺地得到这个皇位。

这样表面好人的周沐荀......会对什么感兴趣呢？

嗯，施暴的时候听见别人的惨叫好像让他蛮兴奋的。

除此之外呢？剧情里提到，他对赵思怡这种强势的、下手狠辣的、与传言中不同的女子很感兴趣。

可是，白防己不能照搬女主的模板来演，他只是一个忠心的小暗卫，关于他也没什么传言。

嗯......要说传言也有，有人传，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若是硬要制造出“与传言中不同”的设定，那就是，他其实是个废物。

这种反差感周沐荀估计不能接受，算了吧，根本不可取，还可能让周沐荀一怒之下直接杀了他。

白防己捧起一掬稀释过的血水，看着它一点一点地从指缝间滑落，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

有一句话，陪伴是最好的告白。实际不然。尤其是对周沐荀这种人而言，刺激与轰轰烈烈才是最佳选择。

再者，他也不能陪周沐荀太久。他要的是先吸引周沐荀的注意力，然后把兴趣转化为长久的情感，如此，任务就稳了。

他不认为一名默默无闻、老实办事的小暗卫能在周沐荀的心里找到立足之地。

「小乖乖，请问任务有完成期限吗？」白防己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有的，要在白先生这具身体失去生命体征之前完成任务哦。】小乖乖秒回，声音中有些羞涩。

「嗯，谢谢。」白防己对着虚空微微一笑，他知道小乖乖在通过屏幕看他。

这么说来，他的“明天”还有很多。他有充裕的时间去加深对周沐荀的了解。

至少要消耗一年时间，他要像一个变态一样，把自己藏在周沐荀的影子里。

方向也拟定好了。作为一名偷偷喜欢、默默付出，自认为和心上人没有可能的暗卫，他要在正式对周沐荀展开攻势之前，接触他的一切。大概就是，喜欢的吃食、经常接触的人、拥有好感的性格......

然后，他需要以周沐荀的喜好为蓝本，创造出一个专门为周沐荀而生的“白防己”。

白防己一想到，那个还未出现的“白防己”将会用作对付恶心的天命之子，他就一阵兴奋。

“呼——冷静下来......”白防己低声劝说着自己，平整圆滑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臂上的鞭伤里，抠挖，来回捏搓着伤口里的嫩肉。白防己的眉头微蹙，嘴角的弧度却带着说不出的愉悦。

自从那一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可能就出现了这种精神疾病。

现在倒好，也只能通过这种恶心瘆人的方式来获取常人无法理解的快感了。

“去死吧，晓苻......我要杀了你......”白防己低声咒骂着，手下的动作越来越狠。

他抬起自己血流不止、伤痕累累的手臂，不断地在上面增加痕迹。

就好像对待他的敌人一样。

“晓苻......晓苻！”白防己一遍又一遍地低喃这个令他痛恨的名字，“给我去死......晓苻......”

【......白......】小乖乖被白防己疯魔的模样吓了一跳，刚打算说什么，就忽然想起，白先生精神不太稳定，他还是别插手为好。

不过，小凫？白先生和小野鸭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吗？

“如果不是你，晓苻......我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白防己的眼眸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