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明夜祭（2）（1/1）
二姐夫早有准备，后退两步，避开热浪。金表男毫不知情，被吓了一跳。同时，因为局部温度突然升高导致小范围内空气发生强烈对流。对流效应下，金表男身前的火焰由上冲变成了偏移打转，烧纸的烟气更是都往他身上罩过去。顷刻间，金表男就被搞了满头满脸的纸灰。
“你的纸太潮了！攥成团，一张一张的烧。”二姐夫指导了一下金表男，然后拿起第二个口袋，捧着里面的元宝慢慢地放进火堆。
金表男神色复杂地看了二姐夫一眼，没再说话，也没作口型，闷着头继续烧纸。
十一点之前，二姐夫按时按点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二姐交给的任务。
确定纸灰里面没有明火，二姐夫打算回家去。这时候，金表男也烧完了纸，连跺脚再拍衣服，起身往大G那边走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身，并排往停车场方向走。
快到小广场边上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从停车场那边迎面走了过来。女孩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长头发，戴着红色鸭舌帽，面目看不清，身材不错。二姐夫和金表男对小红帽女孩没太在意，只是瞥了一眼而已。可小红帽女孩对他们挺在意，特别是对金表男非常在意。二姐夫眼见着小红帽女孩径直冲着金表男走过来，来到金表男面前后顿了顿，然后就围着他转圈。
半夜被一个女孩围着打转，金表男心里极度不适，不耐烦地问：“妹子，你这咋回事？”
“没事！大哥，你随意。不用管我！”女孩干脆地答道。
金表男更懵了，气急败坏地说：“你没事，我有事！你到底干什么的？围着我转圈想干啥？”
女孩停下动作站到金表男面前，但是没有抬头。她带着歉意说道：“大哥，不好意思啊！这不清明快到了吗？我没啥亲戚，手头儿一直都挺紧的。这不，实在忍不住了，就出来闻闻钱的味道！过过干瘾！”
钱的味道？我身上没现金呐？等等，刚才烧纸被烟熏了。难道她说的钱的味道是这个？金表男的表情瞬间精彩了。她是啥？我怎么办？这两个问题谁能给答案，金表男肯定给个双击666！
“闻闻味可以理解，吓到人就不好了！差不多得了。”金表男陷入僵直的时候，二姐夫发话了。
“大叔，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小红帽女孩看了二姐夫一眼，赶紧道歉。
“太清宫、慈恩寺有热闹，发钱，还有自助餐。去那边玩吧！别在这里逛荡！”二姐夫一边说一边给女孩指了个方向。
“谢谢大叔！”小红帽女孩鞠了个躬，转身顺着二姐夫指的方向去了。在她转身的时候，金表男依旧没看清她的脸，但是他透过女孩的领口和头之间看到了自己的大G，女孩没有脖子！
“她，她，她……”金表男指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就是个爱开玩笑的小女孩！”二姐夫说着伸手拍了一下金表男的后背。
一拍之下，金表男喘匀了气，心神也安定了下来。
“哥们儿，刚才那个不是……”金表男问。
“啥也不是！你想多了。”二姐夫拽了金表男一下，两个人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走了几步，马上就要到大G车边上了，金表男一拍脑袋对二姐夫说：“哎呀！我把你的记号笔落下了。我给你拿回来。”
“不用了！烧纸的规矩，烧完了往回走，不能回头。”二姐夫摆了摆手说。
“那不行！咱不能不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能怎么地？”金表男一边说一边回头转身想回小广场里面取记号笔。然后，他就没动静了。
二姐夫无奈，苦笑着回头转身。刚转过身，他就发现，刚刚在身边的金表男正站在小广场里面刚刚烧纸的位置上。沉默了五秒钟，二姐夫下定了决心，抬脚往金表男那边走了过去。
金表男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转身就到了刚才烧纸的地方，他也没心思想这些。因为，有件更神奇的事发生在他眼前。
刚才烧纸的地方有人，两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人。这不是行政执法的制服，更像是邮政EMS的制服，但颜色不对。更神奇的是，穿着制服的人带着奇怪的头盔。头盔的跟摩托车的轻便头盔差不多，奇怪的是头盔的面罩不是透明玻璃，而是一张不透明的白板。灰色制服、白板头盔，还有一辆黑色的带着封闭车厢的三轮电动。邮政EMS、骑手、顺丰快递的合体吗？金表男愣呵呵地盯着眼前的景象，浑然忘我。
穿制服的白板骑手没理金表男，转身从电动车的车厢里拿出了两个白布口袋。他俩儿一人一个口袋，走到地上的两堆纸灰前面，俯下身往袋子里划拉着。
“环卫的这么早就上班吗？纸灰都用袋装。没听说有这个垃圾分类呀？”金表男一边瞎核计一边凑过去看。
金表男凑上前，往左边一看，白板骑手正从他自己烧过的纸灰里摸出一枚一枚白色的硬币一样的东西往袋子里装；往右边一看，白板骑手从二姐夫烧过的里一把一把地抓起红色的票子往袋子里放。
“我靠！”面对诡异的情况，金表男爆了粗口。
白板骑手停下手里的活儿，把脸转了过来。
其中一个脸对着金表男说：“你说什么？”
白板骑手的脸上看不到表情，语气却冷得让人发寒。
“他说，靠快递送东西，真是好办法！”二姐夫出现在金表男身边，微笑着对白板骑手说。
“他好像就说了两个字吧？”另一个白板骑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着二姐夫。
二姐夫不慌不忙地说：“他刚说两个字就被打断了，不是吗？”说完，他望向正对着金表男的骑手。那意思很明显。那个打断别人说话的就是这位骑手大哥！
两个白板骑手对望了一下，齐齐逼近了两步。其中一个冷冷地问道：“戴金表的那个，你是这个意思吗？”
在两个白板骑手阴寒无比的气势之下，金表男的脑子已经麻木了。好在二姐夫在背后狠狠掐了他一把，他才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机械回答道：“是、是、是！”
“哼！”白板骑手冷哼了一下，对金表男说：“是个屁！你就是嘴贱！要不是工作时间不准干别的，非把你带回去教育一下不可！”
说完，这个白板骑手扬了扬手里的布袋，继续说：“看着五大三粗的，孝心还不到二两！真替你爹不值！”
说到自己的老爸，金表男又开始犯浑了，一不楞脑袋说：“什么孝心不到二两！我爸怎么就不值了？”
另一个白板骑手指着脚下的满满的口袋说：“你看人家，一个女婿对没见过面的老丈人都这么有情义。看看你，孝心都在口头儿上，心里啥也没有！”
二姐夫在一旁，早就看出了情况不妙。眼见白板骑手的话越说越多，他赶紧拉住金表男的胳膊往回拖，嘴上说：“二位，我们不打扰你们工作了。走了！”
两位白板骑手嘿嘿嘿地笑着对二姐夫说：“你想走！你问问他想不想？”
说来也怪！刚刚还头脑麻木的金表男，这时候不但不麻了，还利索地甩开了二姐夫的手，一副很上头的样子，凑到骑手跟前问：“我就不明白了！什么玩意？孝心不孝心的？我刚才在这烧了一堆纸，你们就蹦出来了。我有没有孝心跟你们有关系吗？”
“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白板骑手冲金表男勾勾手指，金表男就傻呵呵地走了过去。
白板骑手引着金表男来到三轮电动车的侧面，指着车厢上暗金色的字问：“认识上面的字吗？”
金表男看了一眼，上面是三个繁体中文，但是他认识。
“阴阳通！”金表男念了出来。旁边的二姐夫捂脸低头。
白板骑手又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烧纸给你爸，他烧纸给他妈。这么多人烧纸，都要死去的人自己出来取，世界不乱套了吗？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统一物流配送。阴阳通就是干这个的！”
“那跟我的孝心多少有什么关系？”金表男问。
“你以为烧几张纸就能让死去的人当钱花？开什么玩笑！那样的话，你雇10个人烧半个月纸，不是造就一个比尔·盖茨出来了吗？”另一个白板骑手说，“烧纸不过是一个仪式，关键要看举行这个仪式的人对死去的人有没有孝心。如果烧纸的人对死去的人在活着的时候就不孝，烧纸只是在走过场，死去的人是什么都收不到的。”
“所谓相由心生，心境不同，结果就不同。你对你爸就只是一点儿记挂，并没有半点儿哀思。你的仪式形成的就只有一点点儿。”白板骑手说完指了指二姐夫，接着说：“他对他老丈人是真的哀思，特别是那根烟，所以他的就是一大袋子，需要我们两个合力才能搬得动。”
金表男看了看二姐夫，接着转头继续问：“我还是没明白，这些跟你们有啥关系？”
一个白板骑手发出了磨牙的声音，恨恨地说：“我们是干物流的。送东西是要收费的。收费是按比例的。就你这点儿，收的快递费连我们出来一趟的电费都不够！偏偏我们又不能不来，你说这关系在哪？”
“害我们赔本就算了！你还嘴贱骂我们！你说，这跟我们是啥关系？”另一个白板骑手说。
这时候，金表男似乎反应过来了。刚才的谈话内容明显不对劲儿。这两个骑手明显有问题。但是，他没有怂，反而一梗脖子说：“你们工作时间不能干别的！能把我咋的？”
白板骑手笑了，笑得很开心。“呵呵呵呵……那是工作纪律第一条。工作纪律的第二条是，工作内容需要保密，对非系统内部的知情者可以与物流货品一并带走。刚才跟你说的都是机密，你现在是知情者，需要跟我们一起走！”
“跟你们走？去哪里？”金表男惊慌地发问。
“我们是阴阳通。这里是阳，跟我们和货一起走，去的地方当然就是阴。”另一个骑手说完，一把掐住金表男的胳膊把他往车厢里塞。然后，金表男硕大的身躯就压缩成一块豆腐大小，给扔进车厢了。
“这个怎么处理？”另外一个白板骑手指着二姐夫问。
“不管有意无意，他都听到了。算他倒霉！一起带走吧！”白板骑手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抓二姐夫。
在两个骑手跟金表男说话的时候，二姐夫就感觉要糟。他趁两个骑手不注意，在地上捡起了记号笔，又从纸灰堆里抓出半张还没烧完的黄纸。这还得感谢金表男烧纸烧的不认真，他自己那堆纸灰里可是半点儿纸片都没剩。尽管这样，二姐夫的动作还是慢了。不等他往纸片上写字，白板骑手就冲他抓过来。
完犊子了！二姐夫心里一凉。随即发现，没事。白板骑手的手在他身前一尺的地方停下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他，挡住了白板骑手的袭击。
二姐夫顾不得多想，提笔在黄纸上写了一行字：“差评加投诉！”然后掏出了打火机，打着火，放在纸片下面作势预点。
“既然是搞物流的，这几个字认识吧？我就赌你们怕这个，我点了，看看有没有处理投诉的！”二姐夫对白板骑手说。
白板骑手再次出手，还是没能碰到二姐夫的身体。眼看二姐夫把纸片放在火苗上，两个骑手赶紧喊道：“别！别！有事好商量！”显然二姐夫赌对了！
再次感谢阴阳一体大融合！二姐夫在心里赞美信用体系，嘴上说道：“商量个屁！我们发快递，你们收费，虽然不是一个体系的，好歹是有业务合作，应该互相理解。你们可好，碰到了不知回避不说，还故意泄露机密，给客户挖坑！我今天就看看，是我俩儿让你们给埋了，还是我把你俩儿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