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蔷薇（1/1）

姬逍没有细问，直接就点点头同意了。

吴娘子对孩子说道:“快叫云鹤叔叔和林叔叔。”

“云鹤叔叔，林叔叔 ”。小姑娘很乖，声音糯糯的。

姬逍笑着以示回应。

“给林公子添麻烦了。”吴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左右我也没事。”

吴娘子蹲下身朝蔷薇叮嘱的几句，便匆匆离去，李云鹤笑着将小姑娘拉到房檐下，然后去关上了门。

小姑娘很腼腆，小心翼翼的正襟危坐，悄悄打量着面前这好看的年轻叔叔，李云鹤倒是很兴奋，跑来跑去的，不一会，小姑娘面前都堆满了吃食，姬逍轻轻抬脚踹了他两下，笑骂道:“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今天的剑还没练。”

李云鹤有些无奈，只能灰溜溜的跑进屋里取下铁剑，顶着风雨练了起来。

姬逍看着坐立不安的蔷薇，笑着说道:“不用这么拘束，想吃什么拿就好了。”

小姑娘这才从边上轻轻的取出一根瓜条，视若珍宝的喂进嘴里，许是从来没有吃到过，稚嫩的眉眼都不禁眯了起来。

姬逍又问道:“今年几岁了？”

大概是糖衣炮弹让孩子放松了警惕，面对姬逍的询问，小姑娘的声音低若蚊蝇:“今年年后就七岁了。”

见小姑娘盯着自己手里的书，似乎很有兴趣，姬逍坐起身来问道:“上过学堂，识得字嘛”。

蔷薇摇摇头，也是，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去读书认字。

姬逍看了看天，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索性自己无事，便问道:“我教你写自己名字可好？”

蔷薇高兴的点点头，然后又问:“林叔叔是书院的先生嘛。”在孩子的认知中，好像只有书院的先生会写字。

姬逍摇摇头，随即去屋里取来了纸笔，这还是托高掌柜买来的，一直没有什么用，然后铺在了桌子上。

青年挽起袖子，提笔沾墨，然后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写下了“蔷薇”两字，小姑娘仰着头，满脸敬佩，真好看呀，人好看，字也好看，好像过年的时候娘亲哀求读过书开铺子的张伯伯写对联，上面的字都没有姬叔叔写的漂亮。

事实上，姬逍的字并算不上多漂亮，只是带着些许劲瘦的锋芒，铁笔银钩，再加上前段日子在林苑被林老爷子教导，倒是隐隐约约有了自成一派的感觉。

“试试，”姬逍将笔递过去。

蔷薇有些犹豫，“纸可贵了“。

“没关系，”姬逍笑着说道

看着姬逍鼓励的眼神，小姑娘有些拒绝不了写字的诱惑。

想了半天，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子编制成的小兔子，半个巴掌大小，很精致，看得出来编的人技术不错。

“娘亲说，不能白白占别人的便宜，我拿这个跟你交换。”

姬逍一愣，思绪不禁有些飘忽，好像这一幕在记忆里有些熟悉，可以看的出来，小姑娘眼中有些不舍，很显然这是她很喜欢的玩物。真是个懂事的丫头。姬逍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小心的捧在面前，温柔的笑道:“我很喜欢。”

小姑娘咧嘴一笑。

蔷薇很聪明，蔷薇两个字很复杂，笔画繁多，可丝毫没有基础的小姑娘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就能一笔一划的学出个大概。

小院里，小姑娘咯咯咯的笑声和青年男子的爽朗大笑交相辉映，惊起了树上筑巢的麻雀。

李云鹤偷懒之余，悄悄看向屋檐下那一大一小，蔷薇正绷着脸，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着字，一身素衣的青年蹲在他面前拿出手帕轻轻粘去其额角的汗水，他印象里的姬公子是潇洒的，是风流的，是绝代风华恍如天上谪仙，可此刻的姬公子就好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哥哥，只是视力不错的少年发现姬公子的所作所为就好像在弥补着什么。

直到夕阳渐去，吴娘子才回来，相貌清秀的女人半边身子的被雨淋湿，可眉眼间的感觉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就是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李云鹤看不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建安城新上任了位大都督，处置了好多以权谋私，横行霸道的权贵，今日在闹市中心问斩，其中就有那几个将她丈夫害死的那几个神策军将领，当人头落地的时候，这个看似柔弱，可内心就好像岩石缝里长出来的小草般坚韧的女人喜极而泣，连杀鸡都不敢的寡妇不要命般跑了上去，冲着那具无头尸体踹了起来，这也就是她的裙摆和鞋底沾有血迹的原因。

“娘亲，”见到吴娘子，蔷薇小心的放下笔，小跑着扑到女人怀里，仰着脸，满是骄傲的说道:“林叔叔教我写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一愣，朝姬逍感激一笑:“这太麻烦公子了。”姬逍站起身来，好像闻不见女人身上的血腥气，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个，蔷薇很聪明，我很喜欢她。”

吴娘子低头看向纸上的字，有些歪七扭八，满是稚嫩，可她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呢喃道:“可真好看呀。”

“娘亲，你怎么哭了，”小姑娘不理解，还是从怀里拿出一根沾满糖霜的瓜条递给母亲，说道:“这是姬叔叔见我写的好奖励我的，可甜了，娘亲吃，吃了就不哭了。”吴娘子将她搂在怀里，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次对姬逍深深一礼，“我这个当娘的不认识字，她爹死的早，一直没有教蔷薇写名字，多亏了林公子。”她的眼眶通红。

姬逍躲开，没有受这一礼，将吴娘子扶起来，“只是举手之劳，邻里邻居的，吴娘子不必客气”。

李云鹤取来手帕，还是吴娘子上次用过的那一张，被他洗净，放下孩子，趁这女人擦干自己的头发时，姬逍突然想起来件事情，于是问道:“敢问吴娘子是否知道城中哪有做衣服的地方？”

吴娘子惊讶道:“公子是要做衣服嘛？”

“快入冬了，该给我与云鹤做两身衣服备着。”姬逍笑道，他们一路走来，行李极少，除了身上两件换洗的衣服，便没有多余的东西。

“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只需要准备好布料然后将尺码告诉我。”

“吴娘子会做衣服？”

“我娘的手可巧了，以前城里好些大户人家都找我娘做呢”。蔷薇抢着说。

姬逍有些惊讶，这年头，会女红的姑娘可不多，看吴娘子生活的如此拮据，居然有这技能。

见姬逍不解，吴娘子这才解释道:“我家里祖母曾是前朝宫里的绣娘，我跟着她学了些针线活，只是后来丈夫得罪了那些将军，城里的人怕引火烧身，才不再找我做这些活计，手可能会生疏一些。”

“原来如此，”姬逍笑笑，“无妨，那就麻烦吴娘子了，明日我让云鹤将布匹送来，工钱就按正常算就可。”

“不要工钱，不要工钱。”吴娘子死活不愿意。

姬逍也就不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