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打赌（1/1）

白日里与李氏说话，又陪着林青颜好声好气地演戏，林青织觉得整个人都倦得很，自从知道自己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她便时时想着出府去。

宫中宴会她落水的事虽然传开，但无人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陛下亲自开口让秦将军送人回去，一个个也不敢多传什么，倒有人猜测，陛下有可能会给秦将军赐婚。

毕竟秦将军征战南蛮，快到而立之年还未娶妻。

林青织坐在院子中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院墙上的影子深色更重。才叫秦姑姑拿了银子来，她掂了掂差不多也就五六两的碎银块。

“姑姑，这院中还须人看守，今夜我一个人去！”

秦素衣原是不答应的，但林青织异常坚持，还耍起嘴皮子说半夜等她睡了再去，无奈只好取了灰色的麻布包住林青织的脸，又替她梳上男子的发式，取了几件小厮样式的衣裳叫她换了。

还要再交待几句：“姑娘在外要小心呐！若是有不对的，只管往光鲜的地方跑！”

林青织低声回应，这才偷偷地从自己院子后的小道，绕去后院角门溜了出去。

灰扑扑的装扮让她顺利地在到达奴市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循着人流走进奴市，才到街口，就见有人伢子牵着奴仆。

跟在侯府看到的人伢子不同，这里的奴仆脖颈上都拴着细长的锁链，链子的尽头扣在人伢子手上的铁盒子中。若是有人来买，价钱谈拢后，人伢子便解开奴仆的那根锁链，送到买主的手中，一并将奴仆脖子上那根锁链的钥匙送给买主。

林青织观察了一会，确定了这里的买卖没有身契，见里面的人各自做着买卖，并无人关注她，她才放心地走进里面。

人潮涌动，她跟着人群往一个楼边走过去。

才在门口就被拦下，门口站着的大汉袒胸露乳，开口声如雷炸响：“没有帖子不许入内！”

林青织瞧着其他人进内也无人拿帖子检验，心中只当这是院中筛选闲杂人等的规矩，记着秦姑姑的交待，她后退两步，想着去别处转转。

后背忽地抵上一个坚硬的东西，她心头一跳。

只听后面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这位小兄弟与我一起，壮士可否行个方便？”

言罢身旁的小厮上前给大汉塞了一锭银子。

大汉脸上的肉将五官挤到一处，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了两声侧身让开。

林青织身后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到她身边时“刷”地一下展开手中的折扇，朝她咧开嘴笑道：“小兄弟，一起走啊？”

林青织看他与小厮都戴着京城中时兴的面具，扣着半张脸，显得神秘华贵，比自己这这一身灰色麻布优雅太多。

心中想着下次一定也要弄这一身来穿穿，免得奴市中的人不让进。

那公子面若冠玉，身形硕长，拿着扇子的手如上好的羊脂玉，骨节分明，指尖似乎都闪着粉嫩的光泽，一看平日里没少保养。林青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从府中出来上妆蹭的灰还藏在指甲缝里，虽然手指也没那么黑，但有珠玉在前，她这双手显得短小又邋遢。

“小兄弟瞧什么呢？进了这飞雀楼，台上新到的奴隶不看看？”

林青织抬眼看去，不由微微张口，整个楼堂竟有一殿之大，楼阁之上竟不同于她所常见的任何一处，抬头仰望楼堂中央正好看到外面的星空。

“这飞雀楼乃是圆的，与外面那些俗物都不同，中间这块不叫楼堂乃是庭院。”

那公子笑着引她上了一楼，通过隔间上的窗户，庭院中台上的奴隶一览无遗。

二人坐在窗前，林青织仔细打量了一下楼内，这才感觉到楼内虽人声鼎沸，但放眼望去都是些衣着华贵的人在说笑，那些衣着不显眼的，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难怪刚才门口的大汉不让她进来，恐怕是把她当成了下人或者奴隶。

她紧闭着嘴不敢开口，生怕漏了馅。

那公子正对着庭院中的高台，却冲着她笑道：“林姑娘，如你这般的女子可不多，奴市中鱼龙混杂，往飞雀楼跑你是怎么想的？”

林青织愕然，她哪里做得不好吗？她的脸还藏在灰扑扑的麻布中，怎么就被发现了？

她浑身僵直，眼神却飘忽乱瞟，算计着从哪里跑比较合适。

对面的人忍不住笑起来，眼睛角弯弯，折扇敲在掌心：“胆子这般小，是怎么敢往怀琼身边凑的？”

林青织听他与秦怀琼相识，又不似有恶意，将头上的麻布扯下来，这才开口道：“公子是？”

“冒昧，我乃怀琼的挚友，苏氏子行。”

林青织松一口气，前世秦怀琼似是与自己提过这人，只要不是之前宫中那位派出来刺杀的，一切都好说。

“苏公子。奴市卖奴隶，我来买奴隶，不是正常得很吗？”

“林姑娘说笑了，满京城还真没有贵女敢来亲自来这地方买奴隶。”苏子行又展开扇子扇了两下，十足的贵公子气派。

林青织看着他用玉做的扇骨，又瞥了一眼刚才被拿下来的半张面具，内里竟是镶着金丝边。她心道：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我瞧着苏公子也是来选奴隶的，既然这样咱们不如赌一吧，你若输了便借我三百两银子如何？”

苏子行看着她灰扑扑的脸，怎么也想不通在宫宴上为何秦怀琼会替她说话，他眯眼看着面前的举止颇为大胆的姑娘，过了一会才回道：“林姑娘想赌什么？”

“那个女奴！”林青织抬眼在高台上扫了一圈后，抬手指过去：“就赌她！”

“我们来赌她是哪里的人如何？”

一旁的隔间像是有人呛到了水，轻声咳嗽了两声，她目光刚要移开，就听苏子行道：“可以。不过若是我赢了，林姑娘在下次的赏花宴上便与怀琼表明心迹如何？”

林青织只听到一句“可以”，心想这银子手到擒来，前世她最喜出席各府的宴会，那些走南闯北的人得了她的赏赐，便教她些辨人的招数，今日可算派上用场！

因此她想也没想答道：“一言为定！”

旁边的隔间内，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青织兴致满满，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隔间的茶水是不是烫嘴，那边的公子都咳嗽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