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经流年(1/1)
此经流年,山还是山,我仍是我。
暮色仿佛悬浮在浊流的泥沙中,在风静下来的时候便渐渐沉淀了下来。
上山的路修的整整齐齐,对比小镇里那条挖挖填填折腾好几年都没完工的小路,真是讽刺。
张鹏告诉他这里都是小镇附近的邻居在打工,工资还不错,但厂子终究是外地人投资的,和镇上人只是雇主关系。他没告诉爷爷和妈妈,自己带着徐寒来了。
厂子规模还挺大,密密麻麻坐落山包上,放眼观望,整条边线能有三四公里长。渐渐到了山头,旁边是一片枣树,李一然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在这里给他摘过山枣,圆圆的,酸酸甜甜的。
“这儿?真的是你家的?”
徐寒看着眼前一马平川的山头问,走到那片枣树下,还没到结果的季节,就只是一堆枯枝在风里摇曳。
周围尽是些杂草,断断渐渐发出些芽来。
“徐寒,这儿一点都没变,山还是那个山,我也仍是那个我。”
他大喊,妄想唤醒这沉寂的生命和枯萎的灵魂,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
自打小时候爷爷奶奶带他来过这里,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岁月变迁也抹除不了这段回忆。这时候他才知道,人走了以后,人们就喜欢用景,用物代替思念,对过往经历过的所有场景倾诉完所有思念之后,也就心安理得了。
好好谈一谈能解决的话,李一然也不会选择用其他办法,打官司?徐小磊家里可是镇上政府官员啊。靠这个人脉,在不理亏的前提下要回来一块地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人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在场外聚集,估计是快到了下班的时间。等他们下班,联系他们管事的,既不和当地邻居正面冲突,也命中要害解决问题。
如果问题真的这么好解决的话,爷爷奶奶也不会等这么久了。
员工们稀稀拉拉向山下走去,脸上是喜悦,是满足。后来他才知道这里一天工资三百块,他知道不错,没想到这么不错。
这么说的话,这东西对镇子里的经济条件也有帮助啊。李一然想了想决定仔细看看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养殖企业。开这么高的工资,背后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等人差不多走散了,他和徐寒直奔厂里,周围弥漫的味道让徐寒有些头晕,两个人捂着口鼻艰难走了一路,等离近一点才发现,原来这个养殖场最靠外就是员工宿舍和办公室,关键这味道,不知道他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宿舍是给那些夜班的员工用的,晚上也没有几个人上夜班,毕竟家就在山下,也没必要多为了那几十块钱不回家,而且这个环境,很难休息好,第二天还要干一天活。
这时候一个身着员工服的人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俩是陌生面孔,赶紧笑着恭迎道:“二位是来这儿找人吗?”
李一然上下打量一遍,看不出他的身份,也恭敬着递上一支烟,笑道:“大叔,我们是来找这儿的负责人的,想讨论一下后面这片地的使用权。”
他双手接过李一然递过来的烟。
“啊?我就是负责人,我叫张涛,叫我老张就行,你们说后面这片地怎么了?”
李一然看了一眼徐寒,眼里充满了震惊,就快有些不知所措了。眼前的中年人就是这个养殖场的负责人,穿着和员工一样的衣服,晒得黝黑的皮肤,接过烟的双手那么粗糙。
“您是负责人啊张叔,您晚上就住这儿?”
李一然指着边上的宿舍问。
“当然了,走,咱们进屋里聊。”
老张转过身领着他们俩往里面走,进来以后才知道,外面一圈全是休息区和大门,里面用白色的什么建筑材料隔了起来,传来阵阵猪叫声。
进了员工宿舍更是凄凉,除了几张木床,一个海绵漏了、破旧的坏沙发,还有一张圆桌,没了。
徐寒环顾屋里一圈,看见了墙角的一个锈迹斑斑的暖气片,头顶上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
“张叔,这儿就用这个暖气取暖啊,这山上晚上多凉啊?”
张叔憨笑着伸进一张木床上,掀开一看,是一张电热毯。
接着他又把手里仅剩的一截烟头深深吸了一口道:“这不都早春了嘛,再挺几天就夏天了,也不冷了。咱们这儿电可足了,电费可是不小的开销。”
老张低下头来之接把扔下的烟头踩灭,又恍然大悟问:“刚才你们俩说什么地的事儿?你看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
“张叔,这片地,是怎么来的啊?”
老张皱着眉头,回想自己来到这里这两年,他怎么能知道哪来的呢。
“之前政府要计划养殖业振兴,近几年猪市场情况不错,政府就把我调过来了。我来到这儿的时候,场地已经快盖完了,就直接在这上班了。”
李一然半信半疑看着老张,他心里已经相信他说的了,可是如此简朴的老张让他觉得很奇怪。
“这片地是怎么了吗?”老张迫切得问。
这让李一然更加疑惑,这个反应和态度,不像那种不讲理霸占别人土地得黑心厂家啊。
徐寒赶忙解释道:“是这样,张叔,这里之前是我们家的土地,传了好几辈了,可是我们不在家,爷爷奶奶年纪又大了,这片地也就荒废了,如今奶奶过世了,我们想把她安葬在属于她老人家的地方,没想到到了这儿这片地方已经被开了厂子。”
听到这儿,老张瞪大眼睛,嘴唇不停颤抖着,手也直拍打着大腿。
“都怪我都怪我,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
“您儿子?”
李一然疑惑道,看老张难过的样子,也没继续问下去。
老张缓缓坐下来,给他们俩讲起了这里前几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