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医者仁心（1/1）
“哦？”路远又摸了摸下巴，“如果你说我是在诬陷你的话，那就算是吧，反正都到这个鬼地方了，你到底还没还债也不重要了。”
“你闭嘴。”姜益身旁的女人瞪了路远一眼，“你这个可恶的人渣。”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姜益，“不要相信他，我什么都没做过，相信我。”
姜益愣了一下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收到姜益的肯定答复，女人的情绪似乎也好了一些。
而这名女人和路远的简短对话，正好也印证了姜益之前的推测。
路远有罪，他是靠放高利贷谋生，但是又是谁伤害过他呢？像他这样的人，似乎完全不可能会受到伤害。
等等，难道是杜如月。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姜益的脑海中，就瞬间开始向更深处蔓延。
杜如月杀了人，那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路远正好有一个孩子。
想到这一点，姜益顿觉这个推测十分可信。
因为之前的种种早已证明，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中，绝对不存在巧合。
同时姜益又想到了自己，既然在这里的人都有罪，而且又都是受害者，那他呢？
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他从没犯过罪，也从没因为别人的罪行受到过伤害。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轮到我了吧，现在我来说说自己的故事吧。”这时，姜益身旁的女人终于完全平复了下来。
她没有再理会另一边的路远，而是沉吟了半刻后，准备开始属于她的自述。
而她的声音也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路远的思绪。
“越来越有意思了。”圆桌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神十七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你们倒是越来越自觉了啊。”
“哦，不好意思，请你继续。”神十七把玩着硬币，眼神示意了一下姜益身旁的女人。
“好。”女人点点头，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姜益。
“我叫苏悦己，今年26岁，西京人，我是一名医生。”
“但是我要再强调一遍，路远就是个人渣，你们绝对不要相信他。”
说完这句话，她又恶狠狠的盯了路远一眼。
然后，她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收拾了一下心神，才继续开口。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算了，那就从头说吧。”
“其实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为了供我上医学院，我的父母几乎掏空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当然，我也很争气。”
“在学校里，我的专业成绩，一直都是遥遥领先。”
“可是大学里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在我的那些同学看来，成绩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她们口中更多的是谁又买了个最新款名牌包，谁又去了哪个名胜打卡旅游，谁又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相比起她们来说，我确实要寒酸的多，不管是衣着还是其他任何东西。”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顺利毕业，找个好的医院实习，尽快赚到钱回报父母。”
“但是她们总是说我太傻了，说我这么努力干什么呢？还不如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找个有钱的富二代甚至是富一代。”
“是啊，跟她们比起来，我完全就是个丑小鸭。”
“在童话故事里，丑小鸭最后变成了白天鹅，可遗憾的是，现实不是童话，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白天鹅。”
“刚开始，对于她们所说的话我也并不在意，可是听得多了，难免也对我产生了循序渐进的影响。”
“慢慢的，我也会开始想，我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成为一个医生？为了赚钱？为了回报父母？”
“可是这些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这一生好像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我的父母不是富一代，我也不是富二代，我的孩子也很难成为富三代。”
“当然，我并不怨恨我的父母，因为他们已经为我付出了他们所能付出的一切。”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我就要过比别人差的生活，为什么我就要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这种念头真的很可怕，它就像是一颗野草的种子种在了我的心里。”
“只要风一吹，它立马就会生根发芽，并且最终蚕食掉我的整个身心。”
“是的，从那之后，我学会了嫉妒。”
“我会因为室友又买了新包而感到愤怒，也会因为同学被家里人早早安排进三甲医院而感到痛苦。”
“这种情绪慢慢开始摧毁我的一切，包括我那颗脆弱的心灵。”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当然我心里也明白，我的那些家境优渥的同学并没有看不起我的意思，她们也从来不是在有意的攀比着什么。”
“因为她们本来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她们的所见所闻决定着她们的话题。”
“可是这样却更令我感到自卑和羞耻，有时候，无视往往比歧视更令人绝望。”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是人，她们却要比我过的更好。”
“我不理解，我只能愤怒，只能嫉妒，愤怒和嫉妒最终冲垮了我最后的心理防线。”
“然后我就认识了麻子。”
“据他说，他们公司很正规，不会搞什么裸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来，他跟我签了一份很正式的合同。”
“合同签完后，他给了我一笔钱。”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钱，那些钱闪闪发光，就像是黑暗中的萤火，驱散了我心底的自卑。”
“我开始学着我室友的方式去生活，我开始跟她们出入同样的购物广场。”
“我学会了打扮自己，学会了用高档的化妆品。”
“有时候，看着镜子里这个光鲜亮丽的自己，我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可是梦总归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面前却只剩下了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深渊。”
“好在，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终于顺利从医学院毕业了。”
“毕业后我轻松淘汰了无数竞争者，进入了省直属的三甲医院。”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专业课成绩出众，后来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我才从护士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只不过是因为我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真的很可笑不是吗？但这的的确确就是这个社会选拔人才的标准之一。”
“成为实习生后，我有了收入，虽然微薄，但勉强足够偿还债务。”
“为了赚到更多的钱，早日上岸，我比别人更努力。”
“我没日没夜的加班，拼命的工作。”
“看着一位位因为我的努力而恢复健康的病人，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金钱之外的快乐。”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病人认识了我，他们都很信任我，也很喜欢我。”
“甚至我还经常收到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的锦旗。”
“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慢慢的，我却发现我需要偿还的债务越来越多。”
“那不停增加的利息就像是个天文数字。”
“我去找了麻子，可是他却说这就是正常的利息。”
“他还告诉我，如果我不还的话，就把我欠了一屁股债的事宣扬出去。”
“不，这绝对不行！”
“这会毁了我，以后我的家人会怎么看我，我的同事会怎么看我，我的病人会怎么看我。”
“在他们心中，我应该是个完美的人才对啊！”
“于是，我更加拼命的工作，但是那笔债务终究还是到了我无法偿还的地步。”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一旦打开了贪婪的大门，就永远也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