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太上皇是溺毙的(1/1)
仵作来了,事情得以继续。
朱祁钰看向仵作,问道:“你就是仵作?”
仵作连忙下跪叩头,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小的就是仵作。”
“你叫什么名字?”朱祁钰继续问道。
仵作回答:“小人名叫丁春。”
朱祁钰接着问道:“丁春是吧,你做仵作多久了?”
“小的家里世代都是仵作,小的从十二岁开始跟着家父做事,到今年已经有三十六年了。”丁春小心回答道。
“三十六年了,那想来经验是足够丰富了。”朱祁钰点点头,再次问道:“知道今天找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丁春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卢忠,轻声回答道:“不知道,卢大人叫小人来,只说是有事,并未说有什么事情。”
朱祁钰抬起手指向屋子里,道:“既然你是仵作,自然要做仵作的事儿,朕也不怕告诉你,太上皇薨了,尸体就在屋子里,朕要你去仔细查看,确定太上皇去世的原因,看看太上皇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如果是被人害死,你要尽量找出线索来,朕和太皇太后,诸位大人在这里等你。”
“啊?”丁春没想到自己的任务居然是给太上皇验尸,惊讶地抬起了头,不过他立刻就看到了卢忠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立刻再次低下头,回答道:“小人遵命。”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去吧,不用太着急,一定要仔细查验,务必确保结果准确。”
“是。”丁春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往屋子里走。
没想到孙太后这时候却说话了:“慢着!”
众人不明白,全都看向孙太后,只听孙太后缓缓道:“太上皇龙躯高贵,怎能让一个仵作来查验,当命太医院院正过来查验才是。”
众人这才想起来,仵作有些不合适。
这年头,仵作的地位实在低下,基本上就是社会上地位最低的那一群人,虽然属于胥吏,但是却不能在衙门任职,所以并没有月钱,连个长工都比不上,最关键的是,这年头胥吏被人认为心术已坏,三代之内不能参加科举,仵作虽然没有月钱,但是仍旧属于胥吏,所以想要改变后代的命运,基本上也是做不到的,没了未来和希望,地位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朱祁钰却是不管这些,这年头能勘验尸体的也就只有大夫和仵作了,但是论专业,看病的御医肯定是比不过仵作专业的,于是冷声道:“太后这是不希望有人查出来太上皇的死因吗?”
“皇帝,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何不想查出太上皇的死因?”孙太后当即就怒了。
她方才一直在忍着脾气,现在被朱祁钰一挑拨,怒气再次爆发了出来,解释道:“太上皇是哀家的亲生骨肉,在场之人,只有哀家才是最关心他的那个人,所以哀家不会允许一个卑贱之人去触碰太上皇的尸身。”
朱祁钰冷笑道:“这天下查验尸身最专业的人就是仵作,太医院的太医们看病都不利索,一个风寒都要治疗许久,哪里能干得了查验尸身的事儿。”
“现在朕在这里,所以朕最大,朕说出的话就是圣旨,不希望再有人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来反对。”
“丁春,你去吧!我倒是想看看,到底还有什么人敢站出来阻止此事。”
丁春听了,刚想迈步继续走,孙太后却是威胁道:“丁春,你敢?今天你要是碰太上皇的尸身一下,哀家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丁春吓得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常年生活在京师,还总是和官府衙门打交道,自然猜到了这位不让自己去查验尸体的贵妇人应该就是大明的太皇太后。
这位贵人的身份地位太高了,他可得罪不起。
丁春不由自主地看向朱祁钰,希望他能给自己撑腰。
朱祁钰自然知道丁春在害怕什么,于是走上去一把将其推进了屋子里,对着他说道:“丁春,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查验,朕是皇帝,这里朕做主,只要你认真查验,就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既然有皇帝给自己撑腰,那丁春的胆子就大了许多,太皇太后的身份地位再高,也比不过整个大明的天子身份地位高,再说现在都已经进来,丁春也就横下一条心,几步走上去仔细查看起来。
丁春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没过一会儿便出来了,对着朱祁钰恭敬禀告道:“陛下,小人查验完了。”
“结果如何?”朱祁钰连忙问道。
丁春回答道:“太上皇是溺毙的。”
“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皇帝猜对了,太上皇果然是被人谋害的。
朱祁钰倒是没有表露出太惊讶的神色,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确定的。”
丁春回答道:“太上皇的口鼻处有泡沫,面部有淤血,这都符合溺毙之人的特点,而且......”
“而且什么?”朱祁钰立刻追问道。
丁春咬咬牙,这才回答道:“而且小人还闻到,太上皇的身上和头发上有屎尿的味道,口鼻处更浓,所以,太上皇应该是被人溺毙在恭桶之中的。”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惊讶了,包括朱祁钰。
太上皇被人溺毙在恭桶之中,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什么人下手这么狠,居然把他活活淹死在恭桶里,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恨。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朱祁钰立刻追问道:“那你可查到什么线索,可以帮助朝廷锁定真凶?”
丁春点点头,回答道:“太上皇的指甲里有血肉,但是身上却没有破损,所以那些血肉应该是凶手身上的。”
丁春低头向下,臀部高高抬起来,整个人向下,胳膊却是向上挥舞了几下,明显是在模拟太上皇被人淹死时候的动作,接着说道:“太上皇应该是头被人按下去,整个人拼命挣扎,双手挥舞的时候抓到了凶手的脸,所以陛下只要查一下谁的脸上有血痕,那就可以很快锁定真凶了。”
朱祁钰立刻下令:“来人,去查一下瀛台的所有人,看看谁的脸上有抓痕,带伤之人立刻抓捕,不要让他自杀了。”
王成立刻出去安排。
丁春又说道:“陛下,小人以为,凶手应该不止一人。”
“瀛台这里人多眼杂,太上皇的居所又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必定有人守门防风,防止有人无意中靠近,太上皇身强体壮,一个人想要淹死他,小人以为是办不到的,想要控制住他,至少要有两到三个人,两个人控制住太上皇,不让他挣扎,第三个人按住太上皇,将他的头死死按住,这样才能无声无息地淹死他而不引起外面侍卫的主意。”
“小人斗胆问一句,太上皇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最后发现他活着是什么时候?”
朱祁钰立刻看向孙继宗和管事太监金承,金承回答道:“回陛下的话,今日宫中饮宴,太上皇心情不太好,吃完晚膳便歇息了,大概是酉时末。”
孙继宗则是接着他的话回答道:“臣守在大门口,子时初的时候听到院内有人尖叫,于是立刻就进来查看,那个时候太上皇就已经没了气息,后来我马上让人通知了宫中,就回来守在门口了。”
朱祁钰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最后一次有人见到活着的朱祁镇,大概是晚上七点,等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就发现朱祁镇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就在晚上戌时和亥时这两个时辰里,有人杀了朱祁镇,将他活生生溺毙在恭桶里。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这个时间不短了,要知道,淹死一个人,其实只需要五分钟,两个时辰,足够将朱祁镇反复淹死四十多次了。
但是这里是瀛台,住的是太上皇,执行的是皇宫的规矩,入夜之后宦官宫娥就不能随意走动,所以想要避开所有人的眼睛,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那么,只有当夜负责照顾太上皇朱祁镇的当值宦官才有机会。
朱祁钰抬起头看向金承,问道:“今晚当值的都有谁?”
金承一愣,随即回答道:“一共有四个人,分别是王雄、许安、马贵和常真。”
“将他们四个给朕叫出来,谋害太上皇的八成就是他们。”朱祁钰直接吩咐道。
金承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群,叫道:“王雄、许安、马贵、常真,你们四个给我出来。”
没人应答。
金承又仔细看了看,对着其中一个人问道:“娄三儿,王雄和许安平日里都跟你在一起厮混,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娄三儿摇摇头道:“金公公,我没看到啊,他们今晚值夜,连房间都没回,而且我早早就睡了,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啊!”
这番对话朱祁钰自然也听到了,直接看向孙继宗。
孙继宗摇摇头,道:“回禀陛下,臣今夜值守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人从正门离开。”
朱祁钰摸着下巴想了想,叹道:“看来这几个人是已经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