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风起尸横遍野(1/1)
出了大应县城门,三人合计了一下计划,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大约走了有一二里地,这才把车头方向一转,下了官道,转从小路前进,绕了一个大圈,往北边云州方向去了。
若是只有他们三个,崔绣和陈聃有武艺在身,冯缘虽然不通武艺,但也有其他手段能够日行千里,怎么都比坐这破马车要快的多,但此时多了个施县令,便没其他法子。
好在冯缘还有些修行手段,在马车左右车辕上分别贴了两张黄符,黄符之上用朱砂写白云上升四字,此法唤作足底生云法,乃是仙家遁法《鹤羽乘云咒》的简化版本。
这两张黄符一贴,便有云雾自车轮底下生出,将车驾微微抬高二寸,这生出的云雾极淡,若是不细看,便察觉不出来特殊,再加上三人走的是小路,极少有人,也不用担心被人瞧见异常。
拉车的马匹只是寻常驽马,平日主人驱遣它拉车,背上车架沉重,从未肆意跑过,此时突然觉得身上一轻,背上如若无物,也不用陈聃扬鞭催促,唏律律一声长嘶,迈开蹄子便奔跑起来。
有足底生云法起效用,但凡这马能去的地方,车驾都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地形限制,车驾上也无有颠簸,只是每隔个数十里要更换一下黄符。
如此行了数百里,出了沧州,到了云州境内,众人方才寻了处破庙暂做歇息,一来是停下用些吃食,二来也是让拉车的马儿好生休息,毕竟是凡马,纵使背上没有车驾累赘,跑了这许久也有些支撑不住。
三人在破庙里生起柴火,取出带着的干饼,用树枝串了在火上加热,那施县令此时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母羊,惊恐得咩咩乱叫不住扣头,三人也不想管他,弄了根麻绳,栓了脖子系在破庙的柱子上,倒是崔少闲他咩咩乱叫太过烦人,噼里啪啦的打够了二十个巴掌。
这一手连环巴掌的功夫极为巧妙,不仅动作优雅,力道还脆生,打在脸上只疼不伤,在江湖上还有个美称,叫做美人芭蕉扇。
那施县令被这一顿巴掌抽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这才知道眼前都是些歹命的狠人,瑟缩在柱子边不敢再有言语。
三人简单用了饭食,略一合计,便定下了计划,病弥勒李迟虎乃是云州石河人士,原本是云州有名的马商。
原先蛮族南下,乾朝派人来抵御蛮族,这李迟虎还献上了大批良驹以示支持,但大乾朝派来的这名领兵将领高逢鹰却是个十足的草包,吃拿卡要样样精通,对于领兵作战却是一窍不通。
高逢鹰带着军队在云州被蛮族打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但这厮却不知反省,反倒是把目光盯向了本地将领李先猿身上,先是借口李先猿不遵军令,将其斩首,又把战败所有责任全数推到了李先猿头上。
不过高逢鹰不知道的是,这李先猿和李迟虎乃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弟弟李先猿的确是个草包,但哥哥李迟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眼见云州失守,自家弟弟又被奸人构陷,李迟虎一怒之下干脆扯了旗子造反。
这李迟虎先是重金收拢了一批弟弟生前部将,又在云州各地分发粮食,扯起来一支队伍,趁着高逢鹰被蛮军打的抱头鼠窜,直接领兵截杀那支蛮族军队,仗着人数优势又早有准备,不仅杀退了那支蛮兵,顺带把高逢鹰这个草包也给斩了。
云州失守,百姓流离失所,一个个都痛恨极了大乾朝无所作为,李迟虎这边扯了旗子造反,便等若给云州境内心有不平者竖了一杆旗帜,一时间许多有志之士举族来投。
这李迟虎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仗着手上有人有马,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先后使了许多手段,将这许多人都一一分化拉拢到旗下,又收拢了不少原先被蛮族打散的士兵,势力一跃成了云州第一,在麾下谋士建议下,把根基立在石河县,自号斩蛮将军。
云州本身就是出精兵良将的地方,云州铁骑更是少有可与蛮族骑兵抗衡的精兵,若非是那高逢鹰实在太过废物,也不至于被蛮族打的如此狼狈。
正是因为有李迟虎在云州牵制蛮族南边的军队,皇甫老将军所镇守的燕州才得以喘息,不过云州非是富饶之地,不像燕州有朝廷输送补给,李迟虎也不曾苛待手下士卒百姓,眼下全靠了自家积蓄供养,此时怕是也正在头疼军粮饷银的问题。
三人休息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人便又复上路,一路直奔病弥勒李迟虎所在的石河县。
越往北走,所见景色越是荒凉,相比于尚未遭受蛮族入侵的沧州,这云州可以说是满目疮痍,不过一路看过去,这云州的百姓却是让几人眼中生起了一些别样看法。
虽说这些百姓吃穿用度还不如沧州,但一张张遍布菜色的脸上却挂着笑容,身上似乎憋着一股子往上勃发的劲头儿。
与之相比,沧州的百姓虽说似乎物质上要稍稍丰富一些。但精神状态却极为麻木,远远不如这云州百姓来的有生气。
越往北走,遇见的百姓就越少。冯缘他们几个好容易拦住了往南边走的一家人,问询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在李迟虎号召下,百姓纷纷南迁到云州南部,把原地居所都给烧毁,半点也不给蛮族留下。坚壁清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三人换了官道又行了半日,一路上所见景象愈发触目惊心,随处可见战火,许多尸骨就被草草的挖了个坑埋了进去,还能见到露出黄土的胳膊大腿,明明是正午时分,天地间却好像蒙了一层薄纱,连头顶太阳也显得昏黄。
冯缘出声让陈聃停下车驾,自己从车厢里跳了出来,玄阴真气灌注在双目之中,见到此处天地许多阴气飘荡,已经隐有鬼域初成之像。
小道士眉头皱起,随手捡了根枯枝,在路边一处埋尸之地戳了几下,那埋尸之人做的极为草率,只是浅浅盖了几铲子浮土,被树枝略一拨动,便露出了泥土下面尸骨。
这些尸体显然已经死了有些时日,被冯缘拨动,顿时便有一股扑鼻恶臭传了出来,许多已经烂了大半截,样貌十分可怖。
冯缘皱着眉头连拨了几处,果然发现了异常,这边的大部分尸骨已经腐化,但却有少部分维持了死前状态,身上还长出了些许黑毛。此地阴气厚重,再有些时日,怕是就要孕育出尸兵来。
冯缘道了声罪过,取出了泥犁落魂幡来,对着眼前尸骨一挥,顿时便有黑气从旗面飞出,对准漫天阴气卷动,如同鲸吞一般,将四周阴气游魂尽数吸纳到泥犁落魂幡上。
失去了阴气蕴养,这些尸体便不会轻易起尸,不过这法子终归治标不治本,如此多尸体在此,阴气重新汇聚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就算无有诈尸,这许多尸体摆放在此,随着天气变热,生出许多蚊蝇,必然会引起大疫,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到时候死的人怕是更多。
冯缘眉头紧皱,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玄阴真气汇聚在手掌之上,于掌心生出一团绿油油碧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