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武衢司主司——顾长策（1/1）
正天宫外，神官、仙君奔忙的身影转瞬即逝，酣酣日光打在金色神殿顶空，一片祥瑞。
“星回神君，帝君命我带您去您的神府。”
清润玉朗的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百里星回回过头去，一位身着白色素雅仙袍，十三四岁面容身量的小仙君，朝气蓬勃，直挺的鼻尖上点着一颗小痣，奔跑过来，好像山谷里倔强的风，也像河涧流淌清冽的溪。
百里星回礼貌谢过：“有劳。”
仙君引百里星回踏上飞香车一同前往神府，飞香车行驶空中，百里星回俯瞰巍峨神殿。
神界大小寰宇宫殿共千余座，正天宫如众星拱月般屹立在神界最中央。其余宫殿如星海四射散开建立。
各天宫圈环排列，一层环过一层，最内环是神界九司天宫——神官办职宫殿，依次是神官居住的神府，仙君居住的仙府，最外侧的是十二级公府，掌刑狱。
“神君，到了。”
飞香车停在三环神府门口，殿门上方悬挂一黑晶玉匾，隽秀金字：威风殿。
“这名字真土。”
百里星回忍不住出声吐槽，一口气吸进去还没吐出，卡在喉咙呛了一口，还有更土的。
她的隔壁，不知是哪位神官的府邸，牌匾那么长，和殿门同宽，取名：七月七日长生殿。字体飞扬跋扈，不做多想，一定是个武神。
可武神殿起的名字....只能说....事实与理想不符。
另一侧宫殿，殿名起的极其雅致：残花抱影，字体内敛清秀，一定是位女神官。
希望这两位邻官都是好相处的，神官日子漫长，搞好邻里关系日子才好过。
“这威风殿原是哪位神官的府邸？”
百里星回随口一问，答案却让她出乎意料。
“回神君，是上任六界执罚神官——容与神君的府邸。”
百里星回推门的手僵住，面露愧色，在心中连连致歉，原是师父的府邸，见谅见谅，这名字很好，非常雅致，一点都不土。
进入正殿，陈设简练，一架九叠云锦屏风，一个紫檀木香案，一张南藤编椅，一张极简床榻。
百里星回忆起与师父初见，闲倚一枝藤的清冷仙君，飘逸出尘，温柔对她说：“终于醒了。”
她已经几百年没见过师父了，师父辞去神官之位一直云游四方，星回每每回贺兰山，都见不到他。
现在倒是让她入住师父的神府，回忆潮涌而来。
百里星回挥手将殿中陈设翻新，改成她喜欢的风格，屋中瞬时弥漫酒香，小仙君多吸了两口，感到昏昏欲睡，满屋子的酒坛，各式各样的酒盅，这新任神官到底是执罚的，还是掌管酒肆的？小仙君有点懵。
紧接他就更懵了，只见星回神君挑挑拣拣，拎出两小坛新醅酒，递给他说：“多谢小仙君引路，一点酬谢，小小心意。”
小仙君欲推脱，摆摆双手，本就是分内之职。百里星回堵了他后话，硬塞给他，笑道：“果酒，不会醉人。”
小仙君脸红，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只觉得她的笑容艳日高照，照到心底，磕绊谢过：“多..多谢神君。那我就先退下了。”
“我送你。”百里星回追出去。
出了殿门，送走小仙君，一股诡异的风刮过，百里星回隐约捕捉到一抹青绿糊影，花.....花孔雀？
不确定，再看看。
好像是她那位品味土俗的邻居。
传说中七月七日长生殿的殿主。
百里星回回到院中，扒着墙头看过去，还真是，开...开屏花孔雀。
她的邻居是位花孔雀？
不对，上古凤凰神族早已陨灭，孔雀虽是后裔，血脉不纯，只是普通鵉兽，想必是隔壁神官的灵兽。
花孔雀衔住尾翎，鸟喙使劲一扯，拽下一支尾翎，发出愉悦叫声，抖抖身姿，欢欣雀跃的往殿中跑，讨赏去了。
隔壁神君没去司天宫上值，她正好去拜见热络一下。
百里星回从灵戒中掏出她压箱底的好酒，向隔壁走去。
殿门是汉白玉，台柱是金镶玉，牌匾是鲸珠玉，她的这位邻官，怕是神界最财大气粗的了吧。
百里星回轻叩两声，殿门打开，穿过亭亭院落，院中一棵神树吸引她注意，突兀的种在莲池，两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百里星回不知不觉走到画桥上，这棵树好生奇怪。
不种在土里，种在莲池。
不结花，不结果，不长绿叶，不长嫩芽，只长云朵。
“这是攒云树，我费劲千辛万苦弄来的，好看吗？”
开口之人正是百里星回隔壁神官——长策神君，顾长策。
武衢司主司，神界第一战神。
“你就是隔壁新来的神官？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顾长策温润声音回荡院中。
百里星回转身看过去，一身青玉光泽神袍曳地，袖边腰带都以金缕勾勒，两侧肩胛缀饰孔雀尾翎。
不仅他养的灵宠会开屏，他也会开屏。
顾长策嘴角挂着笑容，整体看起来不像武神，像人间的富贵纨绔子弟，桃花眼底尽是风流。
缘是故人来。
“怎么是你？”顾长策惊异。
“竟然是你。”百里星回淡定。
两人相视一笑，顾长策看见百里星回逐渐露出的贪婪目光，急声喝止：“不许打攒云树的主意，你打不过我。”
百里星回挑眉：“你怎知我打不过你？”
顾长策把玩着孔雀尾翎，不屑一顾：“五百年前你就输给了我，难不成短短几百年，你就能打过了？”
百里星回跃跃欲试：“要不要再打一架？”
顾长策问：“现在？”
百里星回将酒坛甩出：“当然不是，我若负伤了，后日大考怎么办。”
顾长策接过酒坛，打趣揶揄：“就带这么两坛酒，来拜见神界第一战神，一如既往的抠。”
百里星回硬气回他：“礼轻情意重，你要什么得不到，但我酿的醉流霞只独我一家，保证你喝过，只会心心念念我的酒，师父都没喝过。”
顾长策问：“你有多久没见过容与了？”
百里星回有些失落：“就上回咱俩打完架就再没见过了。”
顾长策安慰她：“容与就是一叶浮萍，一生自由，半世坎坷，但是呢，人生何处不相逢。”
百里星回释然：“是啊，有缘之人必会再见，何况我们师徒情深。”
百里星回重重咬了咬后两个字，从画桥走下，边走便打趣：“你堂堂一介武神，穿的花里胡哨，住的华丽靡贵，还整些诗情画意的派头，又是烟柳画桥又是攒云树，又是莲池仙葩。”
顾长策：“我有钱。”
.........
没问题。
顾长策又继续补刀：“我是神界最富的，你是神界最穷的。”
百里星回不服：“我怎么就最穷了？”
顾长策将刀拔出，刺得更深：“你不穷？几百年一个行头，你放眼看看整个神界，有哪位女神君，女仙君穿一身玄色劲装，哪个不是仙裙飘飘，玉簪琼配？白瞎你生的一副好皮囊。”
百里星回翻了个白眼：“肤浅，庸俗，不过我的确没什么钱。”
想起正事，百里星回神情严肃，下颌紧绷说道：“我拒绝了食肆神君的任职，越级任职执罚神官，后日参加一级神职大考，只有一次机会。成功，入主审判司；失败，自退神位，永不入神界。”
顾长策震慑不已，手中的醉流霞差点摔落，被百里星回惊到磕巴：“你...你也太有胆量了，衡吾帝君肯应？这可是万年都没人敢破的规矩！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多少人为了飞升成神魂飞魄散，失败的神官不计其数。便是神界扫灵厕的侍君之位，都争的头破血流，三级神职已是莫大荣耀了。”
顾长策仍觉不可思议，缓和一口气接着道：“慢慢从三级神职做起，快则千年，慢则万年，总能做到一级神职。你隔壁那位朝槿神官做到总案司用了两万年，考了十六回，这不是玩闹，大考失败一个不慎是要陨灭的。”
百里星回不会动摇，既是认定的事，陨灭便陨灭罢。
世间万物都是从未知中来，死后回归未知中去，这是天地法则。
无一例外。
百里星回认真问：“你为什么想要成神？”
顾长策没有一丝犹疑：“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成了神就不会在意流逝的时间，和光同尘，拥有无疆的寿命，守护苍生。”
接着说道：“现下你已是神君，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何故舍弃永恒，争夺变数。”
百里星回一如既往的坚决：“我能等，他们等不了，我需要通行六界的无上权力，这个六界第一执罚神官之位，我势在必得。”
顾长策凝眉：“谁们？”
百里星回坦然一笑，同他对视：“和你口中一样，需要被守护的生灵万物。”
紧接顾长策又听到令山河巨裂，长空轰鸣的一句：“都说神无所不能，所以我一定也无所不能。”
顾长策看到百里星回的双眼，捕获重生的黎明，弑尽吞噬万物的黑暗。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