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长忆（1）（1/1）

老家新盖的房子，离着镇中心的医院不算远，下车没走一会儿，两人便急忙赶到了医院。

走廊中间的单间病房，是季南荷特意求昔日高中同学争取来的。

他跟随着她的脚步，匆忙推开了病房门，却发现此时病房中只有母亲和陪护，而父亲南柯却不知所踪。

见两人进来，一旁正看着手机的陪护阿姨立即起身迎了上来，食指顺便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季老师的女儿吧？大夫给你妈妈开了药，刚睡下。”

季南荷连忙点了点头，想要试着初步了解一下妈妈的病情，便忙问道：“医生怎么说的？严重吗？”

“稍稍有些骨裂，不严重，养一段时日就好。”

季南荷还想再问些什么，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回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宁静如碧潭般的双眸。

“你先别着急，在这好好看着阿姨，我去帮你问下。”还未等她回答，他便开门离开了这寂静的病房，临走还不忘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季南荷极力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了床边，仔细观察起了床上的母亲。

托上天的福，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呼吸均匀，正睡得深沉。

坐在床边凝视了一会儿，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连忙从身侧的挎包中掏出了一个红包，想要塞到护工的手中，可对方却怎么都不肯收。

其实红包是她原本就准备好了的，原本进门之前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送出去，可当她不经意间瞥见一旁桌子上那不带一丝荤腥的饭盒的时候，她还是默默决定了。

拉扯了一番，季南荷终究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只得暂且将钱收了回去，打算再想别的办法。

“季小姐，赶了那么久的路也累了吧，回去休息休息吧，在这盯着横竖也说不上话，不如等醒了我再告诉你。”护工阿姨的话不无道理。

“也好，我回家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带过来的东西……”季南荷犹豫着起身，走出去了几步，忽然折返回头来问道：“我爸爸……有说他去哪里了吗？”

护工愣了一下，犹豫开口道：“今天白天来过，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刚走不久。”

“哦好，还真是不巧。”季南荷没有当回事，打算出去再给父亲打电话。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病房，并没来得及观察背后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

走廊拐角处，她一个走神，差点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需要看就知道是他了。

“走路不要看手机。”他皱了皱眉头，小声呵责。

她不好意思地硬扯出了一抹笑意，眼神看上去十分疲惫。

“医生有说什么吗？”

“只是稍微有些骨裂，问题不大，观察一下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在家静养，按时复查就好。”他说着，顺便朝着她递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还得是顾医生在啊，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他在，她忽然松了一口气，一身疲惫地跌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跟着她坐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那蓬松的头顶。

“走吧，带你吃点东西去，晚点我还要回家收拾东西。”脑子里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她迷迷糊糊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

她望向他，眼神中满是疑惑。

“季南荷，你还好吗？”

“我没事啊，走啦。”她的笑容总是带了一抹苦涩。

老家新盖的房子，是栋三层小洋楼，外面还带个小院子，应该是十里八乡最气派的了，门口甚至还停了一辆老式奥迪车，在当年也是镇子里唯一的一辆。

从小到大，季南荷从来就不是个需要为家庭琐事担忧的人，如今在这不大不小的年纪碰上了急事，倒是难得能保持如此镇定。

主干道旁的米粉店，是季南荷小时候最爱去的一家，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店面依旧没有变。

两人一进门，季南荷就被老板认了出来，两人用乡音寒暄了好一会儿，顾云之愣是没有听懂半个字。

“这家店，超好吃！小时候总是缠着外婆带我来吃，都不敢让我妈妈知道。”回忆起童年过往，她的眼睛肉眼可见的露出了湿漉漉的光芒。

说话的功夫，两碗热腾腾的米粉端上了桌。

高汤夹杂着红油的香气，简直令人垂涎欲滴。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够远处的筷子，却被他抢先拿了过来，打开清理好了毛刺才递给了她。

“难得啊，顾医生这么贴心。”她笑着打趣。

“说这话可就丧良心了啊。”他清理着自己的筷子，头也不抬地回怼道。

“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

回家的路其实并不远，可季南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的路途，竟然如此漫长。

直到——

天色已经几近黄昏。

院子门口的奥迪车依旧停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相比较于交通工具，这更像是一个被尘封在展览馆里的纪念品。

推开院门，除去院子中零星的感应灯，里面几乎不带丝毫光亮，显然，父亲并没有回来过。

她愣了一下，心中难免有些纳闷，却没能说出口。

一脚迈进屋，她凭着记忆摸到了客厅灯的开关。

空无一人的房间，总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沙发在那边，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再收拾点东西过去。”她显然没把他当作外人，随意吩咐了一下，便一头迈上了二楼。

再下来的时候，季南荷身旁仅仅只多了一个手袋。

“忽然想到……后天就出院了，所以就带了点衣服。”

客厅此时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他起身，恍惚间忽然看到了她的脸上似有一丝光点一闪而过。

“季南荷……”他愣了一下，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啊？”她好像突然从什么情绪中回过了神来，下意识地应答了一声。

好像这种条件反射，她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走吧。”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