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错举（1/1）

赵弦走进小型仓库里，翻找着螺丝刀，他的照相机上的螺丝因为摔落在地而松了好几颗。

这时，他突然发现一块长方体状的物品，便立刻放下了眼前的事，伸手取到了那东西。赵弦用力吐了两口气。这是一盒磁带，上面的积灰已经有几毫米了。他借助微弱的灯光，端详着它。

赵弦转身离开仓库，回到家中，将磁带插入了许久不用的磁带机。刚开始播放，就冒出一阵忽强忽弱的尖锐声音，像是刹车声，随后便是一阵意义不明的噪声，背景里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过了几分钟，人声逐渐清晰。

“我是北京市惠明大学第三医院精神科主任，许铭宣。”

“我是...我是傅延渊。”

“就在刚刚，我们不慎驾车撞到了一位行人，现在已经丧命。他的尸体埋在悬烨山半山腰，公路旁的泥土中。此磁带的来源是一台老式摄像机所录制画面的音频，该摄像机同样埋在那里...该你了。”

“如果我或许铭宣之中的任何一人死亡，该磁带将由他人公之于世，我们将共同承担一切后果，包括名誉和...对于死者家属的责任...”

“够了。”

磁带戛然而止。

赵弦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呆呆地望着磁带机。

“怪不得平时许铭宣对傅延渊那样冷嘲热讽，傅延渊都没对他下手...”赵弦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原来是互相都有把柄啊。”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赵弦发现是傅延渊打来的电话。

“喂...”话音未落，傅延渊粗暴地打断了他。

“你有没有看见一块磁带？”

赵弦浑身上下一阵战栗，他怒斥自己竟然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必然会有监控摄像头看守！傅延渊一定已经看到了他带走磁带的画面，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出乎意料地挂断了，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虽然拿了磁带，但是好歹也为您办过事，不至于吧？”李雁鑫劝着傅延渊。

“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连我的磁带都敢拿，这种人留下当祸患吗？”傅延渊轻点着桌子，“狗急跳墙，我一直在利用他的思维漏洞束缚着他，实际上现在即便那挂件在我手上，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却一直生活在那天的阴影下。如果这次把他逼急了，他很有可能觉察到真相，那就会对我们构成极大威胁了。”

“您所言极是。”李雁鑫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头。

赵弦全身颤抖着，双腿完全无法支撑身体站起来。他就这样慢慢爬向门口，喉咙内外不断进出着空气。

眼前就是门把手，赵弦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将拳头握紧，按下把手。门缓缓打开，外面却并没有人。赵弦吓得连退两三步，半靠在柜子上，将刀刃对准前方，紧盯着门口。

怎么办...怎么办...就算他不杀我，我的把柄也在他手上...

不对！赵弦猛然顿悟。既然签订条约的那天傅延渊没有将我的挂件丢在工厂，那现在他又能怎样呢？去报案吗？说“我在工厂捡到了这个挂件”？他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只要我能逃走，一切就都解决了，我能活下来，也无需再为这家伙做事，我...

我可以重新找回自由。

如果我现在去找他道歉，他会同意吗？

（如果他不同意呢？）

逃跑途中，我会不会被他杀掉？

（如果你活下来了呢？）

我究竟要不要自由？

（你究竟要不要完整的人生？）

赵弦夺门而出，嘴里疯狂地念着胡乱的话语，他向楼梯跑去，边下台阶边在心中数着：一阶，两阶，三阶，四阶...

（台阶下完整的人生。）

我要不要完整的人生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的人生我要完整的人生我不想一辈子做他的傀儡我要我要我要我一定我需要我我我我我我

忽然，赵弦一脚踩空，跌落在地，眼前朦胧地显现着以往的画面。

母亲的忽然离世，父亲的抛弃...

在学校，怒殴老师，不守纪律，课上肆意妄为，最终被开除...

暑假，与朋友们在郊外露营...捉鱼捕虾，躺在翠绿的草地上...嬉笑怒骂，共饮几块钱的劣质啤酒...那时候，还没有傅延渊，什么都没有...

少管所，将侮辱母亲的人一拳一拳打到失去意识，一刀一刀砍到满屋鲜血...

然后呢？然后就被傅延渊威胁入伙了。

加入这个邪恶的组织之中，整天帮傅延渊在酒吧里杀人盗窃，还时刻受到生命的威胁，每个晚上辗转难眠，在梦境中逐渐窒息...

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要逃走...我要逃走！我不甘在这里永远做他的傀儡！不甘心！赵弦将手掌紧紧扣在地上，挣扎着爬起身，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头晕晕沉沉。他用尽全力向台阶下跑去。

眼前就是公寓大门，赵弦一步一步地走去。

接下来，只要把这该死的门撞开，我就逃走...跑步，坐车，还是火车？不管它们，到时候再想吧...这时，一支冰冷的手枪顶在了赵弦的腰上。

“别回头。”身后低沉且细微的声音传来，“回头我就杀了你。”

赵弦一动不动。他心里夹杂着愤怒、恐惧和惊讶多种情绪。

“你知道当初傅延渊让你演的那出害你进少管所的戏，”男人的身体在逐渐贴近，“和你互殴的中年男人是谁吗？”

赵弦没有回应，背后的男人冷笑一声。

“你的亲生父亲，赵碧琳。”

“什么？”赵弦如同被针刺中一般，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赵，赵碧琳？”

“你的亲生父亲，”男人拉长了音，“赵——碧——琳。”

“你...”赵弦的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他举起双拳，左脚迈在斜后方，用力打了过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