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莽莽雪山的见证下，她的命运由此为他停留（1/1）

摇光下午回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张起灵做检查。

“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医生，身材娇小，容貌娇俏，摇光认得她，她叫梁湾，某次晚间查房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张起灵的纹身，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吴邪他们忽悠了出去。

梁湾继续叮嘱：“虽然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但还是需要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你们病人家属也要好好照看病人的情绪，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尽快和我反映。”她很专业，也很细致：“还有，最近要注意饮食清淡，这段时间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对肠胃不好。”

胖子仔细听完后，连忙感谢：“行行行，我们一定谨遵医嘱。”

梁湾笑笑：“不用谢，本职工作而已，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她虽然很好奇这个病人，但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能多留。

摇光客气的表示感谢：“有劳了。”

等梁湾走后，胖子又一脸心痛的看向张起灵，惋惜的说：“哎呀，本来胖爷我还想着，请你们吃顿好的，看来是小哥你没有口福啊！”

他戏剧性的重重叹息，好像是张起灵错过了多么不得了的大事，但张起灵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回望天花板。

摇光对吃的没有多讲究，但也顺着胖子的话说：“这口福就留到以后吧，现在先弄些小哥能吃的来。”

张起灵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她看在眼里也是心疼的。

“那成！”胖子闻言点头：“胖爷我先去弄些吃的，这医院的饭菜是真下不了口。”

临了出病房时，他还不忘嘱咐摇光：“你看好小哥啊。”他是高度放心不下这两人。

摇光好笑他的紧张，也不吝啬给他喂颗定心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胖子离开，病房里只剩摇光和张起灵两个人。

摇光正找话题，而这次张起灵主动开口了：“姜......摇光。”

她的名字没于他的唇齿间，摇光一时竟然有些想哭，但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温温柔柔地回应他：“怎么了？”

张起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不是普通人。”

摇光大方点头，张起灵这样的态度早在她预料之中，“但我们也不是敌人，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不过我只能告诉你1964年之前我所知道的事情，因为之后，我就不在你身边了。”

张起灵看着她没说话，好像在评估她话语的可信度。

摇光则主动出击：“你愿意相信我吗？”她向张起灵伸出右手，握手是人与人之间交谈认识的基础，这代表信任与允许接近。

摇光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张起灵才伸出了自己的手，两手交握，他们像朋友一样向对方致意，随即松开，可张起灵觉得她掌心的温度一直停留在他的手里，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触。

摇光和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而张起灵则静静的聆听，眸中偶尔闪过一些极淡的情绪，但大多时候，还是一片茫然。

摇光过往的叙述很快便到了尾声：“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等胖子回来让他和你说说吧。”

说曹操曹操到，胖子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几个塑料袋：“来了来了，吃的来了。”

他将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依次摆开，都是些清粥小菜，下饭一点的也就是一道酱香茄子。

“吃，快吃。”胖子将餐具分给他们：“再不吃就凉了。”

他捧了一碗白粥，拿勺子搅一搅，然后递到张起灵嘴边：“来小哥，我喂你～”

张起灵抿了抿嘴唇，自己接过了碗，胖子自讨没趣，又招呼着摇光：“快尝尝，香着呢。”

摇光尝了几口：“是不错。”比医院里的要好吃。

胖子吃饭的时候嘴巴也没停下来过，摇光也爱热闹，乐得听他说，只有张起灵依旧面无表情的捧着粥一口一口的慢慢喝，他就吃了几口小菜，就很少动筷子了。

摇光时刻注意着他：“不喜欢，也先撑过着一顿，等过了这段时间，想吃什么都依你。”她温润的劝说，又夹了一块酱香茄子到他碗里。

他原本也不是挑食的人，埋头默默吃完了碗里的东西，就将碗放到了一边。

胖子怕张起灵继续躺着发呆，于是就提议道：“才吃完东西，就别躺着了，咱们到楼底下的花园里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天天都在这病房里呆着，人都要憋坏了。”

摇光点点头，张起灵也没意见：“那就走吧。”

胖子收拾了食物残渣，带着一起下楼丢了，然后他们三人又一起绕到了花园里，胖子一路上都在说，他们这几个月的冒险经历，他语言诙谐，肢体动作也丰富，张起灵听着没多大反应，摇光倒是很给面子的附和了几句。

“就是可惜了小哥的那把黑金古刀落在了塔木陀里，现在就只剩下一柄刀鞘了。”胖子感慨道：“现在想起来真是可惜了。”

摇光思忖：“古兵器难得，但也未必再也找不到一柄好刀，假以时日，肯定能在找出一柄好刀来。”

“这话在理，只是谁家会有呢？要不改天胖爷我到古玩市场去淘一淘。”胖子说道。

摇光倒是不着急：“慢慢看吧，这也急不了。”

今天的天气有些燥热，阳光晒得人发昏，胖子受不住，便说：“胖爷我去前面买点喝的，你和小哥在这坐会儿。”他便走还边骂一声：“这鬼天气。”

摇光和张起灵找了张石凳坐下等着胖子，才坐下张起灵就来了一句：“不全面。”

“什么？”摇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张起灵认真的看着她，像要把她整个人看透：“你告诉我的过去，不全面。”

“我和你说过，我只知道1964年前......”摇光想解释，却被张起灵打断。

“不是这个？”张起灵说：“是你。”

摇光顿时无言，她知道张起灵说的是什么了。

张起灵继续说：“关于你的记忆有漏洞。”他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一种说法：“关于......我们的。”

他仔细回顾过摇光给他讲的过去，实际逻辑没什么问题，但她却没有说到她自己，比如他们的曾经，他们的关系，她一句都没提到过。

摇光鼻子发酸，有些想哭，她看向张起灵：“陈述感情，不能像陈述事实这么简单，况且感情是不能陈述的。”说到这，她越发觉得苦涩：“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曾经，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把感情宣泄给你，对你很不公平。”

张起灵微微怔愣，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公平二字，命运好似也从未公平待他，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给了他最大的公平，她给了他选择。

他沉默几息，然后对摇光伸出手：“你就在这里，记忆也是我的。”

他做出了选择，摇光自然也会依他所言：“好，等回去我就告诉你。”

摇光言语上退让了一步，牵住了他的手，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松开，二人静坐着，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胖子已经回来了。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摇光诧异，现场情况让她有些尴尬。

张起灵：“他早就回来了。”

摇光：“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张起灵莫名反问：“为什么要提醒？”

摇光语塞，是啊，为什么要提醒，又不是小姑娘了，大庭广众之下牵手还要害羞。

胖子无语开口：“得得得，瞧你们两个刚才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样子，胖爷我就算站在你们两个面前，你也发现不了。”

摇光被他说的满头黑线：“没那么夸张吧。”

胖子将手里的果汁递给他们：“一人一瓶。”

又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摇光也受不住了：“咱们回去吧，这天气也太闷了。”

胖子抬头看了看天：“京城夏天多雨，看这架势旁晚应该会下场雨，到时候就不会太闷了。”

三人起身，边走边搭茬，当然说话的是胖子和摇光，张起灵只在旁边听着。

回病房的途中，摇光去了一趟卫生间，在洗手池边上她遇见了梁湾。

“你是十三号病房，病人的家属吧。”梁湾主动和摇光打招呼。

摇光点头：“梁医生记性真好。”

梁湾恭维她两句：“你长得这么漂亮，也很难让人忘记的。”

人人都喜欢听好话，摇光也不例外，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梁湾看她挺面善的，便和她八卦几句：“十三号房的病人是你男朋友吧？”

“恩......”摇光点点头，“是，只是他不记得我了。”

梁湾看得出她心有顾虑，立刻化身情感导师：“不记得，就努力让他想起来啊，难道他不记得你就要放弃这段感情了？”

摇光这几天都纠结死了：“也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起以前的事情，毕竟现在我对于他就是个陌生人，我怕他不接受这段感情。”

梁湾听了她的想法，越发觉得自己就是那牵红线的月老：“姜小姐，我觉得你考虑的太多。”她笑着道：“希望你别嫌我罗嗦啊。”

“怎么会。”摇光摆手，她现在正需要一个女性来和她说说话，不然她也憋的难受：“你说。”

得到了摇光的同意，梁湾才继续说：“你有权利维护你们之间的感情，而他也有权利知道他的情感历史，更何况，你既然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那么如果他知道了之前的事情，往后的感情发展不是会更顺利吗？大不了就是在追一次，而且呀，这么好看的男人错过了，未必会再有第二个，你舍得吗？”她暴露了自己的花痴属性。

摇光闻言摇头：“我当然舍不得。”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当然不能轻易放弃，现在听了梁湾的话，她也觉得豁然开朗。

“你呀，是当局者迷。”梁湾说道。

摇光失笑：“是我着相了，谢谢你啊，梁医生。”

“别客气，叫我梁湾就行。”梁湾道。

摇光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们回见。”

“回见。”梁湾挥手。

摇光回到病房门口恰好碰到从病房里出来的胖子：“你这是要去哪？”

胖子说：“我估摸着这天要下雨，先去弄点吃的来，不然待会儿不方便。”他还格外关照一句：“想吃什么，胖爷给你带。”

摇光认真的想了想：“方便的话，带一碗鸡丝面吧，小哥应该会喜欢的。”

白天见张起灵不爱喝白粥，鸡丝面清香不腻也好消化，他应该会喜欢的。

“行，胖爷我去看看有没有卖的。”胖子应承下来。

病房里，张起灵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病床边等摇光。

摇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多少年她都这样看着他，她从不要求他的脚步为她停留，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可人是贪心的，她希望他的心里能有她。

“进来。”张起灵忽然回头，他总是如此敏锐的感觉到她，或者说是任何人。

摇光和他并肩坐在床边，天边渐渐翻起了乌云，阳光被遮盖住大半，但还是有一抹光逃脱了乌云的桎梏，落在张起灵的身上。

摇光看得失神，她喃喃出声:“我见你时，也有一抹阳光照在你身上……”他们的过往由这一抹阳光逐渐展开。

他们相识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川西南，但于摇光而言，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大千世界的轮回际遇总是无比奇妙的，那是她尘封在记忆中的遗憾，曾是她遥望他而不可得的一生。

并非没有过犹豫与迟疑，但她总是执着且坚韧的，当他于石像面前哭泣时，在莽莽雪山的见证下，她便知道她的命运由此为他停留。

“我想和你在一起。”摇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尽管我们分开了许多年，但我们还是重逢了。”

张起灵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他听完往事，却只觉得往日历历，恍如隔世，他们以往的一切都太遥远了。

摇光很有分寸，她不要求张起灵回答她什么，她就像一捧清泉，会随他的拨动而改变形状包容贴合，她可为他解渴，但绝不会让他窒息。

她也深知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的感情，更何况对方是张起灵。

二人虽无言相对，但张起灵明显感觉的到自己的心为她留下了痕迹，或许是因旧事，但有一点他心里明白，眼前的女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