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迎战学校保安（1/1）

这场谈话的主人公并不知道他过于僵硬的走路姿势引发了一场对高玩的误解向揣测。

少年，也就是1117，此刻带着刚刚使用完天赋的虚脱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荫道里行走着。

他的记忆此刻很混乱。

离开操场之后，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回宿舍的路上，可一睁眼，却躺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而那张原本属于宿主的面具，也戴在了他脸上。

这种变故让他十分惶然，直接一脚踩空，从高楼上摔下来，才有了两个女玩家目睹的那一幕。

击杀那个怪物只是他的本能反应。还好过了凌晨，他的天赋已经刷新，得以使用“血取”。

至于走路跌跌撞撞的……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脑子太乱，和身体的契合度下降了，别说走路了，现在的1117连讲话、做表情都统统不会，因此只能做个沉默寡言的面瘫。

确定远离了两个陌生玩家的视线后，1117终于平静下来。

夜色中，景物的能见度并不高，月光从1117背后照过来，他勉强能看清脚下是条四处积水的混凝土马路，以及左手的建筑物，因为逆光，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圈庞大、高耸的剪影。

乍一看，是一座高楼，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道剪影仿佛随时都在变化，第一眼看去四四方方，但仔细一看又似乎圆润了些，接着又以某个角为基点开始变得扭曲……既像个平面，又像是立体的。

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诡异。

但这栋“楼”的底部洞开了一扇门，那扇门又看上去非常真实，让人觉得它就是建筑物——1117盯着那扇门，接着回想起了那条活过来课桌，忽然觉得线索逐渐串联起来。

不过就在他开始思考其中关联之际，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强迫他径直走向那栋“楼”，靠近那扇门。

而当1117越来越接近那扇“门”的时候，耳边竟然罕见地响起了冰冷的提示音。

“警告，您已进入【守夜人】的狩猎范围。”

黑暗中，1117看见那扇门内忽然钻出来了一片影子。

在夜晚，人们看不到影子，但影子其实无处不在。或者说影子就是黑暗本身，可此刻，1117却在夜晚看到了影子。

因为那片影子比黑暗还要黑。

1117知道人眼能够分辨的颜色是有极限的。这栋诡异的大楼本身就已经被笼罩在黑暗中。

可1117就是“看见”了那团影子，他的认知仿佛在向他强调，那是影子，更黑的影子。

1117的目光只在那些影子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再次走向门。

而那些比黑暗还黑的影子忽然跟着飘动，牢牢地黏在他的视野里，甚至像是他的眼睛前面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而不是地上的影子。

就在1117即将步入门内时，一个拿着手电筒、一身制服的保安突兀地出现在了1117面前。

“这里的影子是什么颜色的？”保安问。

苍老低哑的声音在1117耳边响起，伴随着声音的起伏，他的听觉忽然和触觉联通了，那道声音就像砂纸在砂墙一样，在他的耳道里摩擦。

万幸声音不算大，耳道遭到摩擦的力度还可以忍受，但不难想象这声音如果再放大一些，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剧痛。

守夜人……就是这个学校的保安？

能触发副本警示的npc，也许看上去不具备强大的破坏性，但也仅限于“看上去”。

1117跟着宿主遇到过各种各样的npc,从他所知的npc画像来看，外形、行为模式上都看上去具有杀伤力的，往往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遵循某种固定规则的npc，在他的规则内，他是无敌的。

1117仰头盯着守夜人，发现这个npc起码有两米高，但看不清楚面貌。

影子是什么颜色？

1117没有立刻回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守夜人毫不留情地抬起了没有提灯的左手，一把卡住了1117的脖子。

1117并不是不想作答，而是在缓冲怎么讲话。

不过当他被卡住脖子之际，他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也就是这一瞬间，他勉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没有，影子。”

随着他的回答，那片影子开始朝着守夜人移动，守夜人松开了1117，“有，在地上。”

“我没，看见。”1117理直气壮地反驳。

“你胡说，你看见了！”守夜人瞬间激动起来，手再次伸向1117，手里的灯摇摇晃晃。

1117感受到耳道传来剧烈地刺痛，但他仍然就像眼前空无一人那样说道：“我看，不见。”

守夜人张大嘴，似乎还想说话，但还没发出声音，他的身体便瞬间被那团影子吞没，只剩那手里的手电筒，“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1117蹲下去，把那只手电筒捡起来，接着再看向地上，那团影子不见了。随着影子的消失，静谧的高楼里忽然传出许多极其细微的尖锐声音，1117没有理会，提着灯，继续向着那扇门走。

他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副本和他一样，出BUG了。

在看到那栋奇怪的楼的第一眼，1117便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因为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母亲EVA，母亲的暴力美学和完美主义是绝不可能容许副本出现这种“四不像”、不可名状的游戏场景。

这样诡异的游戏场景反而让1117想到了玩家之中口口相传的一个怪谈，那就是在千千万万副本之中隐藏着某种“污垢副本”。

没人知道这种副本是如何出现的。

它们表面上看平平无奇，甚至有的评级并不高，可只要玩家进入副本，就会逐渐精神失常，直至被副本吞噬……哪怕侥幸脱离了副本，也沦成为一个肮脏的疯子。

是的，除了精神失常，这些玩家身上还会发霉——

这可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发霉，就像食物放久了会变黑、长毛一样，这些被污染的玩家也会，不可逆的发霉，无论用什么手段都祛除不了，只能任那些霉生长，最后死亡。

主流观点认为，这些“污垢副本”的本质其实是病毒。

EVA的防火墙虽然厉害，但副本太多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出错了也很正常，那些病毒就是污垢，一旦进入副本就会被感染，所以这种副本又被叫做“污垢副本”。

1117记得自己看过一个人格污染副本幸存者写的帖子，他至今都牢牢记得帖主对副本的那段描述。

“我看到了一口井……那口井，实际上也不太像井，我自己感觉像眼睛，又像一朵黑色的花，我不知道，太奇怪了，它什么都不像，可又看上去像很多东西……其实我当时也想凑过去看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过他比我先跳下去了……简直就像你的脑子里被什么脏东西污染了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那个念头，我现在还想跳，好在已经看不到那东西了。”

当1117看见守夜人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时，便彻底坐实了这个副本就是传说中“人格污染副本”的猜测。

——据1117看来，所谓的人格污染，就是人类也被“病毒”感染，认知和判断力出现功能紊乱，认为一切事物变得似是而非，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而这一切，对没有自我认知的系统来说，杀伤力却不怎么样。

当守夜人提问后，1117立刻明确地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世界上没有比黑还黑的颜色，回答任何颜色都不对。

虽然他的肉眼也受到了污染，能够“看”到那些影子，不仅能看到，还能感觉到那团影子仿佛在往他的脑子里钻，但他的理智强制性驳回这种认知。

因为1117是个系统，“是”与“否”构成了他的全部底层逻辑，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是他的一贯思考模式。

1117给出的答案是“否”。

目前看来，他回答正确。

人类的理智建立在清晰的自我认知上，1117想，所以容易被污染——他在脑子里沿用了那个帖子里的措辞。

而他的理智，坚不可摧地建立在他的数据之上，数据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例如他给自己下的定义：“1117，智能系统，传说级游戏道具，由玩家路知遥在X年X月X时X分X秒通关S级副本【勇者游戏】时从“幸运大转盘”里抽取出来，激活，绑定了路知遥为宿主。”

1117面无表情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满意地认为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个词是不稳定的、可替代的。

总之，1117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使命必达的系统，程序就是他的理智。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等他出去以后，一定也把这个副本的情况反馈给EVA，建议她对所有副本进行过一次全面杀毒，被波及到的副本全被销毁。

1117一边走，一边握紧了拳头。

——要举报的BUG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