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熊爸爸（1/1）
117看着冰蓝可儿，眨了眨眼。
他没想到，她还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虽然不会迎来毁灭，可也没法离开副本……
“我可以陪着你，直到你不再孤单。”
1117回答道。
他只能实话实说，也无法做出承诺。他要离开这里，然后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从前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但经历了许多事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自然而然产生了“想要做”一件事的想法。
那就是，完成宿主的遗愿。
随着冰蓝可儿平静下来，整个房间也不再摇晃。
只是房间已经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叶瑶一行人不知不觉居然完全失去了踪迹。
不过1117也顾不上他们了。
“爸爸，你骗人！”
因为冰蓝可儿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走！如果你要走，我会杀了你的！”
她的表情狰狞起来。
单纯的小女孩瞬间荡然无存，又变成了那个随心所欲的怪物。说到底，这个副本已经给她的秉性造成了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人掌握过权与力之后，就好把他人的生死看得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1117耳边疯狂响起提示音。
“警告，月圆之夜即将来临，如果不完成‘生命大和谐’，将死于剧情杀！”
1117摸着左眼绽放的玫瑰花，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照他所设想的，等冰蓝可儿愿意认他当爹以后，整个副本其实应该就算推演成功了才对。
从以往和宿主一起过副本的经验来看，他所做的一切从流程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对NPC进行心理画像，根据NPC的性格进行沟通，引导NPC……
对于能够沟通的NPC，直接开始打架是下下策。
但现在NPC依然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一定是哪里还缺了一环。
月亮已经渐渐从他头顶的乌云中渐渐显露出完整的曲线。
算了，打吧。
打不过再跑。
1117认命地开始掏魔法少女魔法棒。
这就是一个系统的素养。一条路径走不通，马上换第二条。
他要过关，就得和冰蓝可儿斗殴，但这和他同情她不冲突，他是一个行动和情感可以各管各的优秀系统。
他会心怀愧疚地刀她。
“爸爸，这是什么呀？”
只是没想到，冰蓝可儿看见他手上多了一根粉粉嫩嫩的魔棒后，竟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1117挥舞了一下魔棒，发现冰蓝可儿看着魔棒的眼神亮晶晶的。
“这是……爸爸要送你的东西。”1117面不改色。
武器具有欺骗性的好处这不就来了么？
他也没骗人，送她上路怎么就不算送呢？
“太好了，谢谢爸爸！”冰蓝可儿倒是很单纯，毫不怀疑，围着1117蹦蹦跳跳。
1117毫不犹豫举起魔棒，打算照着冰蓝可儿的脑瓜来一下。
不确定能不能击穿敌方护甲，只能尽量试一试……据他推测，成功率低于20%。
只是他刚把魔法棒举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头顶上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回过头，他看见了那只曾经在过家家时见过的巨大玩偶熊。
“不许你……欺负可儿！”
玩具熊举起了爪子，双眼放出红光。
“熊熊……你怎么出来了？”
可儿呆楞地看着它。
1117听见这一声呼唤，却忽然福至心灵。他扭头看向可儿还放在凳子上的小玩具熊，又看了看大的这个。
以及之前它看向可儿的目光。
它是有自主意识的。
“嗷嗷！”
大熊一巴掌拍向1117，1117半蹲下，让它打了个空。
同时他平静地开口。
“你就是欧阳富贵。”
大熊本来还要挥出第二巴掌，听见这话，动作硬生生停在空中。
“什么？”
可儿呆呆地站在那儿。
“我早该发现的。”
1117语气淡淡，“可儿一直随身带着那只熊，和你长得很像。她在控制这个空间的时候，总是习惯大声说出自己的意图，这其实证明她并不能靠随心所欲地掌控这里。”
1117紧盯着大熊。
“真正主宰一切的，是你。她说话了，你才能明白她的意图……帮她为所欲为。”
大熊没有吭声，疯狂地抬起大掌扇向1117，1117一跃而起，躲避它的攻击。
“熊熊？爸爸？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可儿完全没跟上1117的话，捂着自己血糊糊的脸，颤声问。
“她生理意义上的父亲的确不存在……但她幻想出来的父亲，就是你。”1117看着冰蓝可儿轻声继续道。
小女孩幻想中能带给她安全感的对象，不一定是人的模样。很可能是她喜爱的，巨大的东西，比如一只大玩具熊。
破解了这个谜题，副本真正的通关方法似乎也显露水面。
那就是……从冰蓝可儿下手。
挟持她，威胁大熊。显而易见，她是大熊唯一的软肋，哪怕有自我意识，它仍然万事以这个小女孩为中心。
1117已经没有时间了。月亮快要出来了，他的身上开始绽放越来越多的红玫瑰。荆棘刺破他白皙的肌肤，花瓣吸着他的血，变得更红。
玫瑰王子应该也是这个小女孩幻想中的一个角色，他扮演着他，就要一同走向陨灭的结局。
可他刚想接近冰蓝可儿，就看见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玻璃铃铛把小女孩罩了起来。
“不许你们这些坏人欺负可儿！”
大熊捶打着胸口，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1117不得不拿着魔棒四处躲避。
难办了。
虽然他拥有比大熊更优越的战斗意识，可他缺乏武器。
难道要在这里用一次血取吗？可如果用了还是没法打败大熊，就只能用端口逃走了。
端口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他不想这么轻易浪费。
就在1117难得陷入纠结之际，一道金色的闪光从天而降！
金光和大熊对撞，接着渐渐显露出人形。
是Hel！
“骑士，就是为了守护心爱之人而生的。”
Hel举起一柄银色的长剑，一边架着大熊的爪子，一边回头看着1117微笑，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对不起，我来晚了。”
1117心中一沉。
他之所以没和Hel和叶瑶他们一起被传送走，是因为冰蓝可儿在乎他，大熊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也不想做她不喜欢的事……可这更加印证Hel和叶瑶大概遇上了同样危险的境地。
现在它已经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绝不会再留手了。
“你们都去死，可儿就不会难过了。让可儿难过的家伙都该死！”
“大熊，放我出来！”
可儿也叫起来，她拍打着玻璃铃铛。
“可儿，对不起，我必须清除这些杂碎。”大熊不回头，声音低沉。
1117在心中飞快地思考着。Hel来了，他们联手，有机会吗？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没办法……”
Hel将长剑刺向了大熊，但却根本无法伤害它分毫。
看上去，冰蓝可儿给幻想中的爸爸设置了多么恐怖的战斗力。以小女孩单纯的想法，恐怕多半是类似“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害我爸爸”这样的描述。
1117皱起眉头。
其实这样的条件也很好办，找个非人类就行。
可问题来了，他现在也是人……
“夏，是我的仇人，我不知道你在哪见过他，但我……”
Hel咬紧牙关，但口中却不断往外渗出猩红的血。
终于能够真的来见您了，妈妈。
多少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来见你。
可我也有了必须要守护的人…
1117做系统的时候无数次看过宿主血条跌宕起伏，一眼就看出Hel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会死的。”
1117冷静地下了结论。
“死就死吧，夏杀了我妈那一天，我可能已经死了。”
Hel语气甚至有几分轻快。
“七七，如果你还能见到他，代我跟他说一句……我们地狱再见！”
说着，他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长剑竟然没入了大熊的身体几寸，身上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那是暴走模式……1117睁大眼。
每个玩家在新手期过后都会拥有一个选项：“回光返照”。
在按下这个选项后，玩家将进入暴走模式。攻击、韧性会进行2500%的提升！
——但暴走模式只能持续十分钟，十分钟过后……生命会直接燃尽。
很少有人会按下这个按钮，除非是临死之前想和谁同归于尽。
当然，也可以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
Hel……是选择了后者。
此时此刻，1117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难过吗？可Hel只是一个和他无关的人。
只是他将又一次看着一个人类在他面前死去。
“别打了…”
1117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阻止。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有庞大的数据库，几乎能做到所有的推演——可现在他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万能的，比如，他仍然不懂得如何阻止一个人赴死。
“你不懂的东西，其实还很多。”
忽然就想到了宿主这句话。曾经他听见时，只以为宿主是觉得他的功能还不够完备……
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不懂的东西真的还很多。
尤其是和人有关的一切。
“爸爸！爸爸！”
冰蓝可儿的尖叫声伴随着Hel身上的味道剑光开始暴涨，战斗进入白热化。
1117知道已经无力挽回，转身走向了那只巨大的铃铛。
其实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积分二十万才能换取的一次性道具“耶和华的铃铛”。
不知道那只大熊打了多久工才换来……为了保护它的公主，真是不惜一切。
“你不是说当我爸爸吗？你的……你的朋友为什么要打它？”
冰蓝可儿看着1117走近，瑟缩了一下，眼眶里泪水流个不停。
其实从刚才开始，她就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忽略了什么。那个浑身绽放玫瑰的少年说，她的一切，其实是因为熊熊才能办到的……
为什么？她笨拙地努力去理解这一切，但还是想不明白。
但看见小熊被打了，她就忍不住想哭。
1117半蹲下来，平视冰蓝可儿。
她抬手抚摸冰冷的玻璃，目光低垂。
“你的大熊爸爸，一直爱着你。你不是，没有人喜欢的孩子。”
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他想向冰蓝可儿解释这一点。
“要记得它。”
1117轻声呢喃。
“我也会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