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双死也是he（1/1）

“我，我不抽烟。”

盛瞳愣住了，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

“不抽烟还随身带么。”

路知遥合上了打火机，微微挑眉。

盛瞳低头，不知道怎么反驳，总觉得这句不冷不热的话里带着几分讥诮。

但是……这算是，搭讪吗？

“反正我不抽。”

心里一紧张，盛瞳语气变得生硬。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不过路知遥靠在墙上，似乎没在意。他从怀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我是来抽烟的，介意吗？”

盛瞳就那么看着好几年不见的故人，放缓了呼吸。

他可以若无其事地站在他面前说话，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心跳如雷。

但怎么

“随你。”盛瞳想走。

可手腕忽然被拉住。

“瞳老师，你生气了？”

盛瞳没做声，想挣开路知遥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挣扎在男人面前如同石沉大海。

盛瞳愣了愣。

越来越搞不懂路知遥想干什么。

“我没有。我们，我们第一次见，怎么可能会生气？”

他越说越结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可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路知遥凝望着他，一字一句开口。

然后他放开了他的手。

理智告诉盛瞳，他应该立刻走人。

可是腿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什么叫见过？

他们当然见过，可是只是他见过路知遥，不是路知遥见过他呀……路知遥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很长一段时间，他和路知遥长久地对视，彼此沉默。盛瞳觉得自己像是枚磁铁，浑身吸附着路知遥的气息、路知遥路知遥的温度、路知遥的目光。

身上变得越来越沉，那些吸附的灰尘和有关他的一切融为一体，渐渐变为了某种……名为往事的东西。

从前在读书的时候，放学回家，他会推着自行车路过满墙的爬山虎。

他走在后面，路知遥走在前面。路知遥不知道他跟着，自顾自走着，可他只是跟着，就很开心。

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永远会这样，鸡零狗碎的回忆也留着一席之地，哪怕理智告诉时光的洪流已经远去，还是忍不住去想，当年的阳光灿烂的几秒里，他时到底片刻曾有没有看向自己。

“对不起。”

路知遥近乎叹息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盛瞳茫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手不自觉握紧。

“是我冒犯了。”

“我们是见过……”

盛瞳鼓起勇气开口。

“我们是同——”

可是话说到一半，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

当他用尽全力想把这句话完整说出来时，心脏忽然剧痛无比。

怎么回事？

盛瞳忽然开始大喘气，看着路知遥，扶着墙，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不对。

他看着那双眼睛，顿时觉得自己就像身在巨大的漩涡，被吸入中心，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

头顶上看见的不是天花板和灯光，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个巨大的眼珠在滚动。

“怎么了？”

路知遥问他。

而与此同时，和他同时存在的、如同万花筒一般的千万个相似的空间内，无数个路知遥一起发出了这句疑问。

盛瞳想逃走，可转身跑，那个空间也就随之移动。

他被困在里面，无论哪里都不能去。

他蹲下来，无比的恐惧。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些黑色的流星雨。

因为这个错误，他们没能相遇。

一切的重逢和偶遇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镜中城池》是他根本没来得及画完的漫画。

因为毕业典礼那天，他被砸中了。烈火燃烧的时候，他的皮肤逐渐碳化，和墙壁融为一体。

隐隐约约能从窗户的裂痕看见外面的那个人，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直到有一道声音问他，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他就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死亡，可也不算活着。

这里的时间是非线性的，他可以随意捏造和路知遥相遇的一万种场景，不合心意的，全部去掉重来，反正最终结果都是“路知遥”会爱上他。

就像数据出现失误，他可以修复一样。

可他又总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他，让他不要死。

是谁？

他沉迷在自己的永无岛里，忽略了那些呼唤。

直到现在——他忽然才意识到，无数次的重来，也是无数次的重置，连同他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经历过的过去，忘记了自己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吃什么，还有那个养育他的老人……

他已经无法从这里离开了。

这里唯一能做的，只有毁灭。

“盛瞳？瞳老师？”

面前的男人仍然在不断呼唤他。

“对不起。”

盛瞳忽然扑上去抱住他。

路知遥一愣，也抬手抱他。

“怎么了？”

“我得永远离开这里，也要永远毁灭你。”

盛瞳在心中勾勒出那些黑色流星的模样，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原本安宁祥和的走廊瞬间坍塌，他们所处的空间变成了一片空旷的荒原，天空中飘散着火星。

尽管是假的，可是要亲手杀了他，还是好难过。

路知遥捧起他的脸。

“没关系，因为我爱你。”

“这一切只是我设定的，因为我希望，所以你才会喜欢我。”

负罪感让盛瞳放声哭起来。

“真正的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因为我没有勇敢地和你打招呼，在死之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自私地创造你，让你喜欢我……”

但路知遥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动容，而是仍然握紧了他的手。

“因为你的想法已经在这个空间具现，所以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很抱歉，作为一个虚拟出来的我，没办法知道我们从前无数次相遇都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我爱上你并不是命运，而是宿命。”

路知遥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回忆并不是虚假的，我继承了你记忆中所有关于他的一切，我会爱上你是因为这件事本就可能发生。”

盛瞳红着眼笑起来。

“你和他不一样，可又很像，所以我才喜欢的……”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早就该死啦，能够有所留恋，已经足够了。”

说话间，天地中的两个人安静地拥抱着彼此。

整个天空和大地都在渐渐消散，可他们谁也没有躲。

*

“2000年，毕业季，被流星砸中的学校彻底荒废，伤亡惨重，其中56名学生遇难，7名学生重伤，还有一名因撞击成为植物人，左腿截肢，本台记者为您报道。”

“2001年，地下城计划开始，为了增加有效实验样本，有关部门将在得到亲属的许可后开始展开对植物人意识传输的工作，这项工作目前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