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身世(1/1)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月川拿着玉箫的手颤了颤。
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在月光的镌刻之下,此刻的梁珚就像是印在了他的心里。
心中一扫先前的阴霾,唐月川面上再次浮现温雅的笑意,“回来了。”
“兄长怎么还没休息?”已经三更了,回来竟还能看见唐月川,梁珚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今晚月色正好,休息得早了岂不是辜负了!”唐月川指了指空中高悬的那轮明月,却没有道出他是因为担心梁珚的安全,不等到她安全回来,又怎么能睡得着。
唐月川,看起来温润儒雅的样子,但若梁珚遇到了危险,他手中的箫便不再会奏出美妙的曲子,而是一把锋利的刃,嗜血又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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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期已到,小青如约在第八日清晨出现。
众人服下小青递来的解药,便开始面面相觑。
多日的相处,从小青的言谈和举止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只是,平日里一身粗麻素衣的她,今日一身锦衣华服出现在这里,那衣裙的料子一看就是烟陵城中顶好的,一般的富贵人家都很难买得到,这着实是让众人开始猜测起她的身份。
“珚儿……”小青有些欲言又止。
犹豫了片刻,她终是走到梁珚身前,轻声道:“珚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都借口离开了。
现下房中只有梁珚和小青两人。
梁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唇角挂着微笑,也不说话。
被她这样看着,小青愈发紧张起来,樱唇开开合合,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梁珚忽地“咯咯”笑了起来,“做什么这般慌张,莫不是你这药是偷来的不成?”
这样一句打趣,缓和了小青的情绪,她楚目微嗔,小嘴里嘟嘟囔囔着:“就你这张巧嘴,惯是不饶人的!”
两人虽然只认识了月余,但却一见如故,小青一直想找机会和梁珚坦白自己的身世,但却又不敢。
她在梁珚身边坐下,拉起梁珚的手,轻声道:“珚儿,我……我本姓裴,是当朝丞相之女,因为姑母是西梁先王后,所以我一出生便得西梁王赐名‘菀青’。王上为表对父亲的器重,在我出生时便赐封了县主。”
据传西梁王室曾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但十几年前就已经不知所踪。
西梁王如今只有一个弟弟,就是当今的献王殿下,而献王也子嗣单薄,只有一个世子萧琮。
所以裴菀青自幼便是这烟陵城最尊贵的女子,家中嫡系只有她一个独女,也是皇室之外的唯一一个有赐封的县主。
父亲裴元尚是西梁丞相,亦是国舅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就连西梁王都要忌惮几分。
因而她自小便在满堂金玉中长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品茗论诗、对弈观花,不管是哪家组织的雅集,都必会请这位尊贵的县主坐镇。
但纵使千拥万簇,裴菀青心中自是明了,这些人不过是因着她的身份,因着她父亲的地位罢了。
如若有一天,她褪去了这身华服,那些人自然也会对她弃如敝履、避之不及。
当她遇见梁珚时,她没有尊贵的身份,没有家族势力的傍身,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朋友的关怀,第一次感受到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
裴菀青见证了那晚梁珚身边的人为了保护她而做出的牺牲,那些人,明明已经中毒,力有不逮,却一个个仍奋不顾身,只为了保护身后的梁珚不受到一点伤害。
这样的情义,是她从未曾想象过,也从未曾奢望过的。
她被这样的情感所触动,甚至还有一些羡慕。
与梁珚一众人相处的这月余,是她十几年的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胜过曾经的金樽玉盏,曲意逢迎。
裴菀青不敢对梁珚坦白自己的身世,她怕,她怕她们之间这难得的情义因着她的身份也变了味道。
她对梁珚道出了自己身世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梁珚的反应。
但梁珚的平静让裴菀青的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县主是有品级的,平常人见了需要行参拜之礼,但梁珚却纹丝未动,这也是让裴菀青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梁珚只是淡淡地说道:“所以,那最后一味药,你是亲自去了西梁王宫才得来的?”
见梁珚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讨好,也没有因此与自己疏离,裴菀青心中很是欢喜,她点点头道:“最后一味药是‘蓂荚’。”
“蓂荚?”梁珚一惊,思索了一阵继续道:“据闻这‘蓂荚’只长于深宫之中,每月从初一至十五,每日结一荚;从十六至月终,每日落一荚。”
梁珚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裴菀青,“这七日你就一直在宫里每日守着它?”
这样的千金之躯,就这样为了给他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找解药,竟然亲自守着一根草守了整整七日,梁珚心下也颇为感动。
裴菀青狠狠点头,“一定要一直守着!它结出的荚小又轻,若在它落荚之时不及时收好,可能就被风吹走了!”
梁珚见她这个样子,从那样一个金尊玉贵之地养出来的人,还能有这般至真至纯的一面,实属难得。
梁珚忽然想起什么,不禁问道:“最后一味药困扰了你那么久,你是怎么一夜之间想到的?”
裴菀青将那晚房中射进一直羽箭之事告诉了梁珚,但她略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梁珚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裴菀青道:“有件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来听听。”梁珚拉起她的手柔声道。
裴菀青又思索了一阵才道:“你们之中,有人应是并未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