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孩子不见了（1/1）

孙小泯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冷了，妈妈不再早出晚归，他也不再被房东阿姨接回家了，妈妈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板着脸看手机，不复从前那么爱笑。

她每天下午都骑着小电车，准时出现在校门口，身上那件洗的泛了白的粉色羽绒服，好多天都不曾见她换过。下身是加绒牛仔裤，加绒的运动鞋，一身老土的装扮。

这样寒酸的妈妈，被同桌撞见过很多次，每次看见她，小胖都会笑话孙小泯几句，“小泯，你妈妈又来了，今天还是穿着粉白色羽绒服，她没有别的衣服吗？”

孙小泯很扎心，在这天晚饭时，他忽然扔掉了筷子，“我不想吃肉丝炒面，天天就是肉丝炒面。我也不想你接我回家，每天都是粉色羽绒服，丑死了！妈妈，你就没有别的衣服吗？为什么天天穿这件？”

他先躺倒在地上闹起来。

秦笑笑正愁工作，愁生计。愁孩子该怎么安置，哪有闲钱买衣服打扮自己？看孙小泯竟敢跟她摔筷子，还嫌弃她丑，她的心就像被人撕了好几道口子，声音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亏你说的出这个话，妈妈为了你，千辛万苦找工作，如果不是有你，妈妈可以去做夜班的，你不想吃饭就滚！”

她的压力大极了。老公入狱以来，她没有一天开心过。以前好歹有个男人在身边晃着，哪怕不怎么挣钱，不怎么顾家，但是好歹接送孩子她不用愁！

家里的柴米油盐，婆婆出一点，老公出一点，日子勉勉强强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现在，所有的事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能怎么办？儿子的不理解，使得她心理防线崩塌，放声嚎啕。

“该死的孙志伟，我为什么要嫁你，为什么要跟你生孩子！”她狂吼，悔恨在心底蔓延。

孙小泯不知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刚才妈妈的样子对他来说只有恐惧。他不敢跟妈妈撒脾气了，他不敢嫌弃妈妈了，可是他也不愿意再跟着这样的妈妈了。他只是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子，他想有个同桌那样的“好”妈妈，他想换个妈妈。

他出门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空中飘起了零星小雪，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大到暴雪，让人们注意好出行安全。他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则天气预报，他只知道，他跑出来之后，心里面敞亮了一些。

是妈妈说让他滚，妈妈说后悔要了他，妈妈还说......爸爸该死！

他幼小的心里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话，他只知道，那不是好话，不然自己也不会听了之后浑身直打哆嗦。

小雪混着凉风一点一点的飘落，就像人们淡淡的哀愁，无法用语言说出。孙小泯顺着公路越走越远，他好像迷路了。

他记得自己出来后顺着红绿路口往右拐了两个弯，可现在他又往左拐了两个弯，还是找不到回家的道路。天黑，路滑，他不经意间，在人行横道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雪花也从雪粒子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白，不出半个小时，四周的大地全成了白色，这更让他分不清方向。他的衣服好像湿了，感觉有一团冷冷的像冰块一样的东西侵入到了后背上。他心里很害怕，这时好像又想起妈妈的好了。

家里一定很暖和吧！有妈妈给他做的小褥子，小被子，还有烧的热热的地暖，和烫烫的热奶茶。

可是，他该怎么走才能回家？

四周的天更黑了，周边商场和街店的灯，也随着时间推移，一盏接一盏的熄灭。老师经常说的，有事找警察叔叔，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警察叔叔也没在马路上！

他蹲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哭了，他很想妈妈能快点找到他。

秦笑笑停止哭声，恢复了冷静之后，突然发现孩子不见了。

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家里跑了出去，也许是她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也许是她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的时候。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不见了！

出门问了问左右邻居，都说没看见孙小泯时，她慌了，从来没有过的慌。她担忧着下了楼，从门口一路打听到红绿灯路口。

有的人说，好像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也有人说，没看见过。

雪已经没了脚面，同时没了孙小泯出走时，那一串小小的脚印。

她站在茫茫雪地里大喊，“小泯！你听的见吗？小泯！”她每走几步就喊一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所有力气。

路边的行人只当她是疯子，后来在议论中得知她是在找孩子时，瞬间没了声音，都对她同情起来。

秦笑笑边沿着马路边走，边打电话通知了姐姐，哥哥，弟弟......家里的所有人，包括跟她一直不对付的大姑姐和婆婆。现在只要能找到孩子，什么都不重要。

打完一圈电话，又报了警。

能想到的办法几乎都用尽了，可还是没有孙小泯的消息。她后悔了，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情绪崩溃，为什么要骂孩子？她想，这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她。

孙小泯面前的路越来越窄，越走越黑，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人越来越少，雪又越下越大，他像一只迷失在丛林的小鹿，一头钻进了道路旁的大片枯树林中。

他冲着苍茫的四周喊了几声妈妈，可妈妈会听见吗？她嫌我是拖累，她还爱我吗？

他的鞋子被大雪灌湿了，脚冻麻的难受，一步不想走了，他又缓缓蹲下来，忽然想起妈妈给他讲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他也饿，也冷，也像小女孩一样无助。

正感到绝望时，有几声摩托车的鸣笛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几道车灯的光顺着树林照射进来，“那边有一个小孩！”

警察说。他们出警了，调了城市监控，发现了孙小泯的踪迹。他跑到了景区公园一带，眼看钻进了树林，再往后就是监控盲区。

“你是孙小泯吗？”民警问。

孙小泯点头朝他们走来。

他知道，看见警察叔叔就有救了。

“小孩儿，以后别千万一个人乱跑了，太危险了。”一位上了点岁数的民警拉住了他，“我送你回家找你妈妈。”

“妈妈还要我吗？”他冻的嘴唇发紫，声音发癫，上下牙一直打颤，“她不是讨厌我吗？”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民警一声叹，拉上孙小泯回了警局。

秦笑笑得知儿子有了消息，已经在警局的等候室等了多时了。

当民警带着孙小泯出现在视线里那一刻，秦笑笑再也坐不住，一个箭步冲出大门，淌着已然没了脚腕的大雪，一步步艰难跑过去。

“小泯，你跑哪去了，妈妈都急死了！”她冲过去抱住了孩子，眼泪不停的流，头顶上满是白白的霜雪。

胡乱抹了把脸，鼻涕带眼泪混了一手，“以后千万别乱跑了！妈妈都快急死了！”

孙小泯一头栽倒在她胸膛，这热热的温度，才是妈妈，“妈妈，你还爱我吗？还恨我吗？”

“傻孩子！妈妈最爱你，妈妈没有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没有你。”她紧紧抱着孙小泯说。

大姐秦秀和姐夫杨辉手牵着手走近了她，“笑笑，你以后有过不去的坎就跟我说，千万别跟孩子置气。你现在缺多少钱，我给你。”

话刚落音，秦立霄跟秦泗并肩走来，“大姐说的对，我们能帮都会帮你的，以后千万别这样了！孩子还小，在你跟孙志伟这场失败的婚姻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在警察局等候时，秦笑笑跟娘家哥哥姐姐说了自己跟孙小泯生气的经过，家里这些亲人知道了原委，都纷纷指责她，不应该有了困难瞒着他们，更不该骂孩子！

秦笑笑实在没脸再跟姐姐他们要钱，她安定了一下情绪说，“姐，哥，我欠你们实在太多了，我现在还有点钱，先撑着吧，等以后过不去了，我再跟你们说！”

事情了结，秦立霄他们开上车各自走了，秦秀尚未离开，她想着等会送秦笑笑跟孙小泯一起回去。外边，雪下的仍然很大，转眼又快到半夜了，出租车一定打不上。

秦笑笑跟民警道谢的功夫，王姜在孙靓靓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了。

她一走进等候大厅，看见孙小泯安然无恙，几欲喷涌的老泪又憋回了眼窝，“小泯，没事吧？”看见孩子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直心疼。

孙小泯久未见奶奶，今天又在妈妈那里受了委屈，盯着奶奶看了几秒，一撇嘴，又哭了，“奶奶，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