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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光琢磨不透(1/1)

覃笙是被热醒的。

她看了眼自己过夜的衣服,感觉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总之不太清爽的黏腻。

崔静睡在她的不远处,背对着她,吊带上翻,腰部下陷,臀侧线条暧昧,被子的一角搭在她身上。

看上去就香香的。

她倒是干净,也还真体贴,允许自己这个样子睡了她的床。

覃笙苦中作乐的想,一侧头看见床头柜的一套睡衣,上面还搭了一叠洗脸巾。

她拿着东西轻手轻脚起身。

穿过客厅看见了没有窗帘遮挡,空无一物的窗,天光明朗。地面一个纸箱半敞,泡沫纸、塑料袋和凳子安装说明书丢在地毯上。

整个空间似乎干净而仓促,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气息。

她搬出来了,还是一个人。

覃笙得出这个结论。

......

崔静醒来时,客厅传来的香气将她才清醒的胃唤得饥渴。

“好香,你做的?”记忆中覃笙不像是会下厨的。

“外卖。”覃笙看了她一眼,头发湿漉漉披在身后,她这样带有一种很强烈的清厉,桀骜之气压下几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吃我做的东西。”

“这倒是。”崔静脑海中涌现原崔静吃她做的早餐,吃完两人差点食物中毒拉去医院洗胃。

“我等下去买点东西。”

“嗯。”崔静不在意的说。

“所以,你这算是收留我了。”

“是,姐姐收留你这个可怜人。”

“你算是哪门子姐姐。”覃笙立刻就想笑,可目光一落到她脸上笑容就止住。

她身上有种平稳,像是经历了什么,又被洗去了一些什么。

“我等下要去趟医院看一个人。你自个在家待着。”

“你亲戚?”

“一个受害者,昨天把一个人差点砸到。”

覃笙脸上严肃起来,“不麻烦吧。”

“不麻烦,那人伤不重,还挺好说话。”

“中午去下馆子。”崔静穿戴好衣物预备出门。

覃笙扛着便携梯子站仓库门口,半个身体探进去,卷起的睡衣袖下肌肉线条漂亮,不过分夸张而有力。

客厅暗了几个度。

“你做什么了?”崔静问。

“你这窗帘晾哪里不是晾,直接挂上自然风干好了。”

“没干?我不是用的洗烘一体模式,竟然没干吗?”崔静经过她查看洗衣机,她将一团桌布丢进去,开启启动键,观察上面各项模式的时间,确认脱水模式是存在的。

覃笙放了梯子也过来看。

一眼就看到崔静圆润的肩上挂了一个她从前不会使用的奢侈品包。

不单是因为价钱,也因这款包锁扣处有一个大型的品牌缩写LOGO,她原来会觉得这不够简约,或者说……张扬。

包一直拖到地面。她正蹲在地上,裙下摆崩在腿根,腿下缘勒出高低起伏的痕,带有一种肉欲。

配合阳台四面八方散开虚弱的光,给人一种迷醉的下坠感,像舞台上未开场的戏剧。

那双如今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在洗衣机的按动键上捣鼓。

半天也没捣鼓出什么来。

覃笙头有些眩晕,感觉怪怪的,走过去按下了她的动作,“你去探望受害者吧,我来研究一下这玩意怎么回事。”

又顺手将崔静从地面提起来。

崔静和她打了个招呼便出门探望薛以洁。

……

“嗯?他出院了?”

“是。”护士认得崔静的脸,在她看来,这个姑娘美得简直夸张,昨天护士站还聊了两句她,猜测她平日里用的水乳什么。

“哦,对他给您留了个字条。”

【谢谢你。】

后面跟了一个生动的笑脸小人。

崔静站在熟悉的床边,看完竟然没感觉到太多的意外。原本砸到他就是一个意外,他离开也以一种意外的方式作为结尾。

她想起昨天走之前他眼里的笑,他笑起来竟然有种相当明媚的温暖。

像阴雨连绵的伦敦,云雾被驱散。

他亮的不止是眼睛,还有下眼睑的黏膜,润润地,泛着银白的光。

他的部分忧郁感也是由这带来,延伸出平静看人时烟花易逝的雾感。

……谢谢你。

“不客气。”崔静说着将纸丢入垃圾桶,提包折返。

薛以洁不止放了崔静的鸽子,他还放了昨晚翟阳的鸽子。

【我去看你,在哪个医院。】翟阳正锲而不舍给他发消息。

薛以洁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去,又删掉,他的回复可能会激怒翟阳,删删减减,最终化作两个字。

【别来。】没有丝毫体现他犹豫的进程,冰冷无情绪。

薛以洁发完消息不再看。

他昨夜灵感翻涌,睡不着翻来覆去,又坐起来用下载了好几个手机APP模拟构图。

灵感是转瞬即逝的,所以他必须记录下来。

他伤得不重,要不是因为昏迷才不会转到住院部来,这种小伤口,一般当场包扎完再输点液体就让走了,医生让他赶紧出院好腾出床位。

只是遗憾,自己不告而别。

他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薛以洁颓然的仰靠在木椅上。

他有什么资格。

一个被疯狗盯上的人。

他燃了根烟,猩红的火光间烟雾缭绕,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薛以洁冷眼瞥过去,被烟雾笼罩的优雅面孔带有一种平静的疯狂。

翟阳:【你出院了?】

他果然找过去了,阴魂不散。薛以洁将飞行模式打开。

他失而复得的妹妹来画室看他。

薛以洁那天在街上看到了摘下玩偶头套和妈妈百分之九十相似的人,他当下就走不动路了。

他每天去看她发传单,努力生活,又一次被一个小孩顽皮打玩偶头,薛以洁一个健步冲上去阻止。

女孩非要请他喝奶茶,她走后,薛以洁发现自己袖子上沾了根头发,棕色,有些营养不良。

鬼使神差,薛以洁拿着那根头发去做了亲子对比。血缘关系无限接近于百分之九十九。

薛以洁带着结果找上去认回了她,那天妹妹抱着他哭了好久。

妹妹这段时间经常来看他,看完又去上班,有时候待到下午两点匆匆忙忙走。

“你好像又黑了些。”薛以洁看着妹妹好像又黑了几个度的肌肤,不经意的问。“上班不会迟到吗,快两点了。”

“昨天是周末吧。”

灵魂三问。

在薛以洁的逼问下,她告诉薛以洁,自己失业了,并且总是在找到下家后就被辞退,所以她又去发传单了。

薛以洁摸她的头发,“这不是你的问题。而且我有钱,你不用太拼命。”

“可我不想要哥哥养我,我要自己努力。”妹妹目光倔强。

她走后,薛以洁冷下脸给翟阳打电话,“你在哪里,一起吃个饭。后天?”

翟阳回答:“后天我没时间。”

他后天要按老爷子的吩咐出席一场拍卖,和合作伙伴崔静一起作秀,“明天晚上怎么样?”

“好。”

第二天晚上,翟阳如愿以偿约到了薛以洁。

薛以洁吃了两口就放下刀叉,“收起你那些对我妹妹的小动作。”

翟阳解释,“我只需要你看完一份东西。”他推过去一本协议。

薛以洁心如止水翻完那份婚内协议,对翟阳口中的“等他。”和流露的渴求不为所动。

他开始思索,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愚蠢。

以及自己是否具有和他人构建亲密关系的能力,因他好像无法做到对一个人的爱长久。

离场时一阵风袭卷过,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草木的气息,似有若无,这一次他判断出了具体来源,“你用了什么洗发水?”

很熟悉。

翟阳愣了愣,这是崔静留下的洗护用品,他最近回家几趟凑合着用了,没记牌子。

但对于薛以洁难得提出的请求,他极乐意效劳,“我回去找一下。”

十点。

薛以洁在湖边游荡了一个小时。

又在楼下画室的树林一个人看夜景、伫望、冥想。

凌晨两点他冲到画室,画室的窗没有关,风将室内的树吹得哗哗作响,这一次,他下笔前所未有的顺畅。

落笔的颜色希翼,耀眼得像是大逆不道窃取了普罗米修斯的火种,研磨后混入颜料。

薛以洁双眼亮得惊人,燃烧着大火。

他这几天吃饭喝水都在构思作品,处于一种半脱离的状态,又像没睡醒的朦胧状态,喷涌的灵感过多,他要将那些不相干的东西剔除掉。

如今他终于将那个中心的“锚”找了出来。

他在画室呆了足足三天,外卖顿顿送到门口,爱干净成癖的他手内侧蹭上大片颜料。

他唇上叼着一根笔,那笔头被他啃噬得外层红漆脱落,手上也拿着一支笔。他脑海里闪过从天而降滞空的花盆,高处莴苣公主般垂下的墨发,河流一样的白色床铺。

还有挥之不去的草木气,落在他额头的手携带着劣质茉莉香。

光琢磨不透啊。

薛以洁唇上青嚓冒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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