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又成了记者(1/1)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身看着她。
“你刚刚怎么不说?”我问她。
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人群里没有他们的人?”
我说,“那么多警察在,他们还敢乱来?”
她说,“别停这,快点进院子。”
铁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长长出了口气。安全感对于此刻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我想到了医院里躺着的丁岳阳,他也是一个可怜人,“他们”不会放过他的,但是现在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问卢越,“你有什么打算?”
她说,“继续住在这儿呗。”
我问,“你不觉得这里很危险吗?”
她说,“他们还能强闯民宅把我带走?”
我说,“你也见识他们的手段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她终于说,“我没地儿可以去了。”
我问为什么,她说,她妈妈照顾国外的生意去了,要三个月后才回来,现在哪怕回家也是一个人。
我问道,你家里有物业有安保的,不比这里安全?
她说她家方圆500米内没有一栋建筑,到处是树林和草坪,跟乱葬岗似的,物业更是跟摆设一样,打电话最快要半小时才能上门,一个女孩子住根本不安全。
我心里大呼好家伙,你哪里是一个人,只要大小姐一句话,我立马言听计从马首是瞻。但是为了男人那点可怜的尊严,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这样也好,你在这我俩还能有个照应。”我说。
卢越一边脱掉长长的靴子,露出丝袜,弯腰问我,“我是不是还没结过房钱?”
“不急不急,”我连忙摆手,“不过结一次也行。”
卢越把靴子扔到我屋门口,从兜里掏出手机,不一会儿我听到了那个动听的女声:您的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我吃惊,“没有这么多的!”
卢越说,“从今天开始我不出门了,吃住都要在这里,就当房费加生活费了。”
她说得对,从今天起我可能就要跟她过那种足不出户的生活了。
直到……直到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警察带来胡可扬被抓的消息?还是袁真带来谜题破解的消息?
就这样过了两天,卢越接到交警的电话,说上次载她的出租车司机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了。肇事的泥头车司机在周边村子里抓到了,在他的血液中检测出过量的仙人球毒碱,是一种甲氧基化苯乙胺致幻药物,简单地说就是毒驾。
卢越问,毒品的来源能查到吗?交警回答说,已经转给刑侦支队和禁毒大队调查了,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这简直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那个泥头车司机仅有的清醒意识让他打了半圈方向盘,卢越应该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们亲眼见过那个出土文物,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可我根本记不起来那个东西是什么好吧。
在一种极端焦虑的心情中,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第三天的时候我想通了,在网络时代,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吸引社会的关注。现在不是以前了,当我还在童年,有个恐怖的名词叫飞车党,那是因为90年代社会治安很不好,时长发生沿路抢劫的犯罪行为。要是在现在这个时代,飞车党应该会成为一群优秀的极限运动主播吧。
我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莉传媒”的公众号,那时候我还不太熟悉微信公众号的用法,还以为对话框对面就是马朱莉本人。
我发了一句话,莉姐,我是小余。
“莉传媒”秒回道,“我们终于见面了,新闻无处不在,我们也无处不在。如果您有宝贵的新闻线索,请直接通过对话框发给我们,我们会及时与您联系。”
原来是一条自动回复的消息。
我想起了以前莉姐手把手教我写新闻稿的时光。我在微信上写道,2008年有一支考古队在河南发掘出土了一座商代的观星器,后来这件文物离奇失踪,有关部门一直没有公布调查结果。2013年以来,当时这支考古队的人员竟然相继死亡,不知这与五年前的文物失窃案是否有关联,希望媒体能够关注此事。
我点了发送,微信上立马收到一句自动回复,莉传媒感谢您的爆料,请保持联系。
微信上再也没有回复,期间公众号还出了一组推送,都是关于明星的花边新闻。我熟悉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我给《中学生作文》投稿,那是一种抱着石头从小船上跳进大海的感觉。
但是自媒体终究不同于纸媒,编辑决定作者生死的时代让位于各个媒体平台的恶行竞争。当天稍晚的时候,“莉传媒”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小余?”
我回复道,“莉姐,是你吗?”
“莉传媒”说,“我是马朱莉,你提到的事情,有证据吗?”
我说,“没有,但我相信这一切不是巧合。”
过了好一会儿,“莉传媒”说,“小余,你写篇稿子,把这件事来龙去脉写清楚。”
是马朱莉无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副说一不二的语气。
我想了想说,“莉姐,你是知道的,我当时也去了那个考古现场。”
“莉传媒”说,“你受到人身威胁了?”
我说,“还没有,但是我很担心。”
“莉传媒”说,“你尽快写出来,我来想办法。”
随后发过来一个投稿邮箱。
我打开word,泡了一杯茶,开始码字。我写了那个遗址发掘的背景,引用当时的新闻报道,详细描述了文物失窃的信息,写了当事人遭遇集体失忆和精神创伤的事实。时间来到今年也就是2013年,当年参加考古队的队员相继离世,活着的几位仍在受到未知的死亡威胁。
但我的故事卡在了几个名字上,始终无法串联起来,它们是袁真,胡可扬和丁岳阳。
胡可扬到底去哪了?半夜开走他车的人是谁?
丁岳阳看见的肇事者为什么是我?
袁真和丁岳阳又是什么关系?
按照新闻惯例,在稿子里我用了化名,丁岳阳的化名是巫湘,胡可扬的化名胡杨,袁真的化名是贾芳。对了,还有卢越的化名是秦楚。
稿子很快写了出来,我给莉姐的投稿邮箱发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我看到莉姐给我发了一大段意见。
她的意思可以总结为三点,一是稿子的文学性太强了,像一篇传统的悬疑,不符合新媒体文章快节奏、高情绪的风格要求,简单说就是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二是胡杨、贾芳和巫湘这三个人的具体动机不清楚;三是调查不够深入,当时考古队还有两位人员,他们在文章当中没有被提及,有失严谨。
她的建议可以总结为两点,一是将稿子往批判的方向写,因为新闻人的精神在于批判,建议深挖文物失窃案中的政府不作为。二是要充分调研每一位考古队员的现状和近况,以展示新闻的严谨性。
我立马回复道,莉姐,我做梦都想把这件事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但是现在有很多实际困难,首先是我的人身安全可能面临威胁,二是我缺乏必要的调查启动经费。
过了半小时,马朱莉发来一封邮件,里面只有简单动听的四个字,账号发我。
两分钟后,我的银行账户入账一万元。几天之内入账两万,已经是我很久都没有达到收入水平了。
马朱莉又发来一封邮件,可以总结为三点意思。一是让我现在马上开始调查,至少要先弄清楚当年考古队全部人员的现状。二是年底之前必须交一篇稿子,这段时间她会让“莉传媒”的团队做一个专题,作为开年第一篇重大报道。三是她马上派一个人来协助我,并保护我的安全。
我看到这个名字,一种惊喜加愤怒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是胡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