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邪的胡可扬（1/1）

胡可扬输了。

他对此特别不满，把游戏机面板砸得哐哐作响。屏幕里的男孩一方的英雄在耀武扬威地宣告胜利，而男孩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老胡，咱们得走了。”

胡可扬像是没听见一样，我有些不耐烦，过去掰他的肩膀，没想到他的身子像石头一样固定在了塑料椅上。

“胡可扬？”

胡可扬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左手正在有规律地敲打着游戏机按钮。

我当时心里涌出了两个字：中邪。

“老胡！”我大声喊道，希望把他叫醒。

小男孩说话了，“他输了我十个币。”

“搞什么……我们还有正事！”我用力推了推胡可扬，“老胡！”

男孩说，“我要十个币。”

我走到门口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铜板放在男孩面前，“够了吧！放他走！”

这时，门口的摇摇车启动了。伴随着刺耳的音乐声，喇叭里童声整齐地唱着那首童谣。

“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我有些慌了，疯狂地摇晃着胡可扬的肩膀。他呆若木鸡地盯着屏幕，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哈哈哈哈……”男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哥哥，再陪我玩一局吧，再玩一局就走。”

卢越说，“不好，门口起火了。”

我们来到门口，发现火苗从摇摇车底部冒了出来，黑色的浓烟吞噬了整个车体，直往屋里灌。

“线路老化……”我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灭火器之类的东西，“快来人啊！”

我回头望了一下远处的人群，那一刻竟然无比希望那群奇怪的人能快点过来。

火焰烧到了蓝色门帘，烧得里面游戏机的塑料噼里啪啦作响。我嘱咐卢越照顾好李乐乐，转身冲进游戏厅里。

胡可扬和小男孩正在打拳皇。一台机器起火了，它的面板正在噼里啪啦地燃烧，我拔掉电源，把它推向门外，这样能避免整个屋子起火。

我瞥了一眼他们的游戏屏幕。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妥协，胡可扬正在操作八神，而且是疯了的那个八神，小时候我们叫他“鬼八神”。

“鬼八神”佝偻着腰，带着脚链，身子一耸一耸地揣着粗气。我小时候特别害怕这个人物，总觉得他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并且他攻击的方式也很类似，用手抓，用牙咬。

屏幕里有两个“鬼八神”，原来他们选了同一个英雄，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打得很惨，但是两个人的装扮一样，我竟然分不出来到底是胡可扬还是小孩占上风。

屋里“砰”的一声，那是电视机显像管爆裂的声音，随即又有几台机器开始起火。

“余翱，快点出来，来不及了！”卢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把外套脱下来，拼命拍打着火的游戏机，“老胡，你要死别拉着我垫背，快点！”

耳边传来了“鬼八神”放大招前的笑声，我希望他们马上能分出胜负。但是那声音特别奇怪。我抬头一看，胡可扬身体一摇一晃，“鬼八神”的笑声正从他喉咙里传出来。

屏幕里的“鬼八神”双手交叉，这是他标志性的大招前摇。随着屏幕亮光一闪，“鬼八神”A冲到“鬼八神”B面前，却被后者跳起轻松躲过了。

这次轮到“鬼八神”B双手交叉准备放大招，“呵呵呵”的声音从小男孩喉咙里传了出来。

火顺着电线烧到了游戏厅内部，这下完全灭不掉了。

“鬼八神”B正在暴揍“鬼八神”A，A的血槽已经红了。

屋里浓烟密布，我感觉我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我知道那是因为火灾产生的刺激性气体。门口开始有东西掉落，我不知道会不会把出口死死堵住，将我们活活烧死在里面。

门外的人群越来越近，我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之外，听到了喧闹的锣鼓声，还有唢呐吹奏的声音，这让我想到了在来纣王台村路上，那个迷雾里中听到的唱戏声。背着木柴的老妪说，是有人家在办白事，请的戏班子。

想到那个老妪，我突然觉得她背上背的根本不是木柴，而是棺材用的那种木头。她把棺材从地下挖出来又劈成了柴，上面还带着一些红色黑色的漆。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老太婆？

为什么我会在火场里，在即将被活活烧死命运面前想到这些？

“K——O——”

胜负已分，胡可扬竟然赢了。

“余翱，我在哪，这怎么起火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你愣着干什么，快救火啊！”说毕，他脱下外套开始扇四周。

“来不及了，赶紧出去。”我拉着他往外面冲了出去。

屋里游戏机被烧得东倒西歪，我们避开几处火势凶猛的地方，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门口。前脚刚出门，一根燃烧的木梁掉了下来，把门口堵得结结实实。

“孩子！”刚才跑的时候，我余光瞥到小男孩在跟在我们后面一起跑。横梁砸了下来，把他拦在了火场里面。

“快，从窗户跳出来！”我对小孩说，连忙跑到窗户门口。那是一个老旧的木框窗户，油漆是青色的，薄薄的玻璃簌簌地响，那是屋里的热空气不停往外灌导致的。

我在窗外焦急地等待，过了好一会，看到小男孩慢慢地出现在了窗户里面。

我扒开窗户，伸出手去拽他，没想到他往后退了一步。

小男孩慢慢开口，“我不走，我还要跟他们一起玩。”他说完指了指身后。

我眼睛猛然瞪大了，屋里的游戏机都已经烧了起来，每台机器前都坐着两个小孩。

“老余，你在干什么……”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胡可扬出现在我身后，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怀疑他是否记得刚才是谁救了他。

“你有没有看到里面有小孩？”我问到。

“小孩？没有啊。”

这句话听得我菊花一紧，“那你刚刚在跟谁玩拳皇？”

“拳皇？”他笑着看着我，“那种游戏谁玩啊。”

“那你记得什么？”

“我们两个一到这里，就起火了。”

看来他的记忆被删除了，就像五年前的一样。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等等，他刚才说，“我们两个……”

而我们明明是四个人进来的，我左右张望，李乐乐和卢越都不见了。锣鼓队越来越近，我已经看清了大卡车上巨大的主席画像。

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萌生出来的一刹那，胡可扬的脸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难道眼前这个胡可扬，已经不是他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