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位缺钱的小世子？（1/1）
江南
孟府
因着这两天审查几个铺子的账本，用过午膳后，孟缱躺在美人榻上小憩了会。
她是被急来报信的秋兰吵醒的，“三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秋兰是她长姐身边贴身伺候的，见她如今着急忙慌的，孟缱便以为是自己长姐孟绾有什么要事。
孟缱院里的房妈妈怜爱的替秋兰擦了擦额角的汗迹，“怎么了这是，瞧你跑的这一头汗，还这般无礼惊着三姑娘。”
秋兰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的失礼，“三姑娘恕罪，奴婢莽撞了。”
孟缱是知道秋兰的稳重的，猜到当下这般定是事出有因。“罢了罢了，你且说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姑娘，崔家的老爷和夫人来了。”
孟缱身边的春月嗔了她一眼，“崔老爷和崔夫人来咱们府上有什么可稀奇的？”
孟家和崔家是世交，两家走动的比很多亲戚还要密切。
所以乍听此话，孟缱的反应和春月是一样的。
秋兰越急越是语无伦次，“不是的，崔老爷和崔夫人是来求救的，听说是玉笙公子在京城出事了。”
孟缱闻言惊坐起，“玉笙哥哥出什么事了？”
“崔夫人哭得几欲昏厥，也说得不清楚，奴婢细细听着，好像是玉笙公子在京城遇到恶霸强抢民女便出手救了人，谁知那恶霸是京城大官的儿子，他们官官相护，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把玉笙公子抓进了大牢。”
孟缱心道不好。
他们这些经商的可最怕遇到当官的，官商之间向来是最难缠的。
一个惧其权、一个贪其财，
最后不出意外肯定是要行商的破财消灾。
以往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但这次——
孟缱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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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正院这边，崔夫人眼睛已经哭肿了，崔老爷也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孟缱之父孟源关切安慰着，“可曾派人去打听到什么消息？”
崔老爷满脸惆怅，“打听过了，笙儿出手得罪的那人是当今沈国公的小儿子沈昱。”
此言一出，孟源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沈国公，可不单单只是有世袭爵位的国公，更还是当今的国丈，而这沈昱也是名副其实的小国舅。
这崔玉笙不惹祸还好，怎么一惹就来个大的。
“京城那边，是要钱打点还是如何，总会有个准信，崔兄可问清楚了？”孟源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狐狸，那些当官的图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一说到这个，崔老爷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他，他们放话，说是不要钱。就是要出气，横竖是要笙儿的命。”
孟缱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从外间走进来，刚好听到最后这句。
孟绾站在父亲孟源身边，义愤填膺道：“这还有王法吗，玉笙又不是犯了什么死罪，他们还想草菅人命不行？”
孟缱冷哼道：“如今的京城是何种光景，谁人不知。”
“圣上昏庸无能，亲小人而远贤臣；世家把持朝政，拉党结派，纵容家中子弟欺行霸市无恶不作，百姓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而这沈家更是仗着皇后的势，平时没少作威作福，在他们眼里，升斗小民的命恐怕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崔老爷附和着孟缱的话继续说道：“是啊，而且这小国舅爷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鬼见愁，吃喝嫖赌那是无恶不作，只不过仗着其父和其姐的权势无人敢动他而已。”
孟绾：“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崔玉笙被那帮小人残害致死，崔家二老就这么一独子，若是崔玉笙有什么事，二老还怎么活。
可是——
就算豁出孟家和崔家的全部，对上沈家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崔老爷这两天也是求亲靠友、各路都打点过了。
要说这崔家也是江南大户，平时行商认识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可这次牵扯到沈国公和沈皇后，那些人自保犹恐不及，哪里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孟缱思忖片刻，分析道：‘“一般的官员肯定是不敢接这茬的，沈国公这只老狐狸，爪牙遍布朝堂，对于违背他意愿者，轻则削去官职重则性命不保，平时咱们两家打点的那些关系此刻肯定是都没用了。”
孟绾：“如此说来，官官相护，那玉笙岂不是没活路了？”
“倒也未必！”孟缱继续有理有据的说道。“朝中虽然党派林立，但也并非都是作奸犯科之徒，自然也是有忠贞明理之士。”
崔老爷无奈的摇摇头，“就算是有，这些人也大多是不受重用的，说话没什么份量，更何况咱们和人家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冒着得罪国公和皇后的风险帮咱们？”
孟绾似乎意会到了妹妹的主意，嘴角悠悠的勾起，“崔伯父这是关心则乱了。”
“怎么会没有办法让他们帮忙？”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天底下谁能不爱财，而咱们两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大把大把的银子砸下去，不怕那帮人不松口。”
崔老爷回过神，心里也慢慢地盘算了起来。“就是不知这钱砸到谁身上最有效？”
“京城中权贵虽多，可是能不惧怕皇后和沈家权势的，太少了！”
此话音刚落，孟源、孟绾以及孟缱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父女三人对视了眼，并没有立刻将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
等到崔家二老回去后，父女三人才又在一处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说说吧，你们刚才心里都想到谁了？”
孟绾清了清嗓子，“父亲，您就别明知故问了。”
孟源白了一眼，干脆也不兜圈子了，“你们是不是想到你们大伯的那个学生了。”
“大伯的学生是堂堂的武安侯世子，朝中最年轻的骠骑将军，那是说话极有分量的人。”
孟源：“人家不过是在你大伯膝下研习过两年治国策论，就凭这点交情，似乎不足以让人家帮这么大的忙吧。”
孟缱孟绾姐妹俩嘴角同步的抽了抽。
“爹爹，您能不装糊涂了吗？这又没外人。”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孟老爷忽然嬉皮笑脸的像个老顽童，“我说，你们俩小丫头，是真敢想，都把主意打到武安侯世子身上了。”
孟缱解释道：“我们可没有啊，只是单纯的想到这层关系而已。”
“而且，京城传言，因为圣上的猜忌，屡屡克扣剥削军饷，武安侯府上好像真的挺缺钱的。”
孟源：“你们俩小丫头主意挺大啊，我可告诉你们，绝对不许你们乱来。”
孟绾诧异道：“爹爹，听您这语气，玉笙哥哥这事您不管了？”
“管自然是要管的，咱们两家的交情在这，不帮也说不过去，但也没必要为了他去牺牲我闺女吧，你爹我可没这么伟大。”
孟缱忍俊不禁，“人家儿子在监狱里受苦呢，爹爹您还说笑。”
“这事说来也是玉笙这小子太冲动了，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多的是咱们不能惹的达官显贵，你说他夹着尾巴把货物安全送到不就行了吗，非要趟这个浑水。”
孟绾义正严辞的纠正道：“爹爹，玉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是做好事。”
“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前提是他有自保的能力，可现在你看，他有吗，得罪了那帮只手遮天的权贵，要他一条小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要是这么冲动鲁莽的就把自己的命交代出去了，他父母下半辈子怎么活，他在一股脑热把国舅爷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孟源混迹商道多年，积累了如今的巨富家业，经历的那些狡诈算计一点也不比走仕途的哥哥少。
所以他比谁都明白，这个世上，不能一味做个纯善之人，须知好人可不长命。
一个人可以行善积德做好事，也可以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但这一切应是在自身有足够能力、而且是不会给自家招致灾祸的前提下，否则这所谓的善良就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莽夫。
本来孟源是挺看好崔玉笙的，两家关系又近，本来再观望两年，让他做个女婿也不是不行。
而现在，此时此刻，孟源觉得，即使崔玉笙能平安度过此劫，他也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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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用过晚饭后，孟源便再次踏着夜色出了门。
孟绾和孟缱姐妹俩聚在一起，商量着崔玉笙的事。
“大姐，你觉得咱们能救出玉笙哥哥吗？”
事关朝廷权贵，孟绾也不敢断言，“尽人事知天命吧，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这事也远远不是砸钱就能解决的。”
“可惜大哥和二姐不在，要不咱们还能一起出出主意。”孟缱叹道。
孟府长公子孟弘和二姑娘孟绮于半个月前前往余杭收账，至今还未返程。
孟绾：“这事啊，还真难办，你说国公府的公子，平时被那么多人捧着供着，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得这么惨，心里肯定憋着口气，欲杀之而后快。”
“这事——真不能找大伯帮忙？”孟缱轻声小心翼翼的问道。
孟绾一怔，而后反问：“你觉得呢？”
孟缱果断摇头，“当我没说。”
崔家和孟家交情再好，那也是隔了一层。
崔家二老今天找上门其实就是想通过孟源求助孟洲，但是孟源全程没搭茬，半个字也没提到孟洲。
别说兄长如今人在青州，鞭长莫及，就算如今孟洲人在京城，在还没摸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也不会轻易让兄长冒险犯难。
沈家不是什么良善之家，沈国公也不是什么善茬，比起世家的世侄，亲兄弟的安稳自然更重要。
这些年，孟洲和孟源兄弟俩，一个京城平步青云，一个江南富甲天下，
一步走来谁都不容易，能自己解决的事谁都不想麻烦对方。
所以崔玉笙这事，看孟源的意思，是宁可自己倾尽家财的帮崔家，也不想找到孟洲那边。
大伯这边不能去叨扰，那——
孟绾摸着下巴，幽幽说道：“你说，那位缺钱的小世子，能不能是个路子？”
孟缱眸光流转，不免好奇道：“武安侯府——真的那么缺钱吗？”
“那还有假，武安侯功高盖主，以致圣上猜忌、朝臣妒恨，所以在军饷和后勤所需方面是屡屡盘削克扣。”
孟绾说到这，忽地压低了声音，左右环顾了下，以手掩唇，“所以现在这位小侯爷可是京城世家公子中的奇葩。”
“怎么说？”孟缱眨巴着眼睛。
“穷得叮当响。”
“噗嗤！”孟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京城王公贵族哪个不是富得流油，这位小侯爷还真是个“另类。”
“但据说这位小侯爷品性刚正，最是嫉恶如仇，他会是那种为了钱财而和人交易的人嘛？”
这一点，孟绾还真不确定。
“要不——试一试？”
孟缱缩了缩肩膀，“爹爹说了不许。”
孟绾略带一丝嫌弃，“你什么时候那么听爹爹的话了，爹爹那个时候不许你去京城开分店你不还是去了。”
孟缱犹豫了，
凭心而论，她们和崔玉笙有一起长大的情分，肯定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孟绾：“这事拖不得，今晚就得拿定主意。”
孟缱：“那爹爹那边……”
“放心吧，爹爹面上那么说，但这两年他也见识过你我的本事了，再说爹爹也是看着玉笙长大的，肯定也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那明天咱们和家里人说一声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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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女莫若父，
孟源对两个女儿提出的主意似乎早有预料，一点意外的神色也无；
彼时崔家二老也在，两人都是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孟绾孟缱一口一个谢。
崔家子嗣不丰，二老年纪又大了，
这会要是孟家不施以援手，那他们恐怕是真的连个走动打点的人都找不到。
别的不说，对两个女儿周旋的本事，孟源是放心的，几个孩子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他若拦着，反而不好，索性由他们去吧。
崔家二老连连道谢 的同时又以最快的速度调来了家中如今所有的现银，以供孟绾和孟缱进京打点所用。
孟氏姐妹做事速率一向是快得可怕，早上和家里人说了这事，午膳都没用，便收拾好行囊启程了。
姐妹俩坐船走的水路，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还带着五十名暗卫和五十名身强体壮身手矫健的护院。
孟绾和孟缱还有二姐孟绮，三姐妹都不是传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千金，相反，她们小小年纪便已随自家商队走南闯北见过好多世面，并非弱不禁风的闺秀，而是极其坚韧有盘算的聪慧女子。
三个貌美如花又机智能干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孟源最大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