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笨拙（1/1）
陆离坐在小师姨的床榻上。
距离那次又是好几天过去，师父陆怜音还是不愿意来接他。
他只能呆在小师姨的房间里，抽空回师父门前坐一会儿，轻轻的喊几声师父。
陆离知道，女子师父心中积起的火气消散了不少。
就像昨日，她站在窗户边看他，视线如以往一样柔和，也没有喊他走开。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开门，把他迎入房间。
她或许还是在和自己怄气。
陆怜音不肯轻易心软，也不愿意轻易原谅他。
陆离开始想念起师父的怀抱。
陆怜音之前老是把他抱在怀里，为他讲着故事，双臂摇晃着哄他入睡。
他躺在女子怀中笑着，用稚音数着天上的星星，然后在那一个劲的叫陆怜音师父。
在静谧的星空下，女子抱着怀中人，轻声的讲述那些埋藏在星空下的神话与过往。
“记下了没？”陆怜音每次讲完一个故事都会垂下头问道。
“记下了。”他每次不管是否记住，都会点头应道。
陆离不想让那个女子失望，也不想让那个 女子再多耗精力。
“骗子，这么小就会做骗子了...”那个女子只会捏着他的脸颊，语气很轻很轻的说。
陆离不好意思的闭上眼睛，只能任由那个女子伸手扯他的脸颊。
陆怜音总是说‘不许叫她师父’，可是陆离并不信这些。
那个女子究竟是不想让陆离叫她师父，还是不想陆离只叫她师父呢？
更多的可能性是后者吧。
他不管那些，还是照样叫陆怜音师父。
除了师父这个称呼外，陆离想不到其他称呼了。
陆怜音如果不喜欢他叫她师父，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叫师父，那个女子又要抿唇轻笑呢？
那个女子的面容，那个女子身上的气息，那个女子温软的怀抱和滑嫩的膝枕......
陆离想着女子抹上发膏的纤纤玉手，想着那女子穿在身上的深色睡裙，想着师父那秀美挺直的脊背。
他抓着师父垂在肩后的青丝，脸颊倚靠在女子玉璧般的背上，想着什么时候能长的跟师父一样大，什么时候能将师父抱入怀中。
陆怜音捏着他的脸颊，他靠在陆怜音身上笑着。
在蝉鸣阳光中，就那样又过去了一个夏天。
小家伙，你又长大了一岁。
......
他垂着脑袋，手中拿着师父先前为他缝制的布偶出神。
这是小师姨偷偷给他从师父房中拿回来的，说是给他排忧解闷的。
师父陆怜音给他制作的平安扣还系在脖颈上，未曾取下过。
他不想玩布偶，却又想玩布偶。
因为陆离无法在其他地方找到那个女子给予他的温柔和关爱。
那时，他呆呆的坐在那，吮吸着师父指尖流出的血液，直到再也无法瞧见红色和闻到那种气味才停下。
陆离知道，陆怜音不可能被绣针刺破肌肤。
那些血液只可能是陆怜音故意挤出来的。
可当那个女子将带血的指头放入他的唇中，陆离便会下意识的合住。
他不懂多少次坐在女子身旁，小手抓着那个女子散落在床榻上的头发，眼中除了那个女子的静美睡颜，便再也无法装进其他事物。
陆怜音叫他‘小家伙’、‘小猫’，而陆离只知道叫她师父，也只会叫她师父。
陆离叫她师父后，哪怕那个女子再困倦，也会睁开眼来看他，抓着他的手说话。
他看见师父睁开眼睛看自己时总会笑。
陆离所有的不解都会得到那个女子的悉心解释。
陆离有时候会嫌弃自己的笨拙，有些东西为什么听了好几次还是没有领悟明白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不想麻烦那个女子，但更多的或许是害怕师父因此嫌弃他笨拙。
可是陆怜音除了嫌弃他长的太慢，便再也没有嫌弃过其他。
......
“师父，记下了。”
“不许说谎。”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本以为会得到女子怒斥的陆离，脑袋上却受到师父手掌的小心抚摸。
再下一刻，便是师父将鼻尖抵在他脑袋上，闻着属于自己的小家伙身上的味道。
......
他的每一声记下了，都含着自己的私欲，那就是不被那个女子嫌弃，从而被抛弃。
陆离老是害怕陆怜音嫌弃他，毕竟他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的小手扯着布偶上的手臂，陆离不知道该怎么做。
师父陆怜音还要多久才能消气呢？
他老是怕自己再这样跟小师姨生活在一起，就将那个女子对他的好忘却了。
若是他将师父对他的好给忘了......
陆离无法想象那个女子会生气到何种地步，到那时，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师父，不忘啊...”陆离很小声的念着。
在他心中，没有人的身影比那个女子更加高大，也没有谁能彻底取代那个女子的身影。
他睁开眼睛想的是陆怜音，闭上眼睛想的也是陆怜音。
甚至有时候，梦中也会出现师父的模样。
陆离的脑海中除了那个女子的清冷仙容和温婉仙音外，便再也挤不下其他东西了。
而那个女子却在看了他一眼后便越走越远，走的时候毫不留情，没有顾及被抛在身后的他。
陆离现在已经无法看见那个女子的背影，仿若记忆中的东西只是一场幻美的梦境，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
陆怜音喜欢陆离的笨拙。
他若是太聪明了，女子要怎么骗他呢？
她又要怎么去骗他一辈子呢？
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被她骗一辈子呢？
水池中，当陆离抬起脑袋，怯怯的问陆怜音他们之间的不同时。
陆怜音愣了会，便板起脸道：“不许你问这些。”
从此，陆离便没有再问。
陆怜音不愿意告诉他这些知识。
如果什么都告诉他了，自己的小家伙应该会嫌弃自己吧。
她的小家伙会不喜欢和她在一起，会不再愿意叫她师父，甚至想要离她而去。
若是什么都告诉他了，她还要怎么哄骗自己的小家伙和她玩游戏呢？
陆怜音有时候会为自己的行为不齿。
可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辛苦养大的人，凭什么要给别人用呢?
他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她喜欢陆离叫他师父，可又不想陆离只叫她师父。
我是你师父，可我不想只当你的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