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25）梦魇交缠（上）（1/1）

少年的喉结不自觉得上下滑动两下，还是沉下嗓子沙哑地说道：“别闹，明天庞弗雷夫人七点就要来查床换药的。明早我就能回去上课了。乖一点，回寝室去，嗯？”说罢，少年又将头凑近了莫娜，用唇轻轻碰了碰女巫的额头。

女巫却不依不饶地又将身子向西弗勒斯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挤了挤，在不碰到他伤处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像只猫儿似的缩在了少年的怀里。

“不要……明天我六点钟就起来溜回寝室去。没有你在我睡不着。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都有你陪着，让我呆在这儿，就在你身边。好吗，西弗？”莫娜撒起娇来，蜷缩在他的胸口，配合着温热轻柔的气音，柔软的指肚就像猫科动物收起利爪暴露出的柔软肉垫，乖巧地环在腰际，带来一片酥麻的痒。

这样的莫娜是他没有见过的。于是西弗勒斯咬着嘴唇纠结了有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于是莫娜高兴地在西弗勒斯的胸口蹭了两下，轻轻的一声“晚安”像是迷情剂在沸腾的坩埚里蒸腾出的醉人的滚烫雾气烙在了心口。感受着少女柔软的发丝摩挲了几下赤裸的胸口，西弗勒斯的心跳更加快了。

“晚安。”他回答道，努力地动了动还不太听话的胳膊与手指，尽可能地做出了一个环抱着女巫的姿势，然后就静止不动了。他缓缓地沉入了梦乡。

此时他像只幽灵一样漂浮在一间屋子的上空。这间屋子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这里不是蜘蛛尾巷，但是和蜘蛛尾巷一样压抑逼仄，拥挤狭窄。

一个黑色中长发的消瘦背影在墙壁的折角和一张旧书桌中间被挤得像一张揉皱的纸片，缩着肩膀佝偻着，正在桌上书写着什么。西弗勒斯想要靠近一些，却感觉到似乎有一阵风朝着自己的脑后袭来了。他没有躲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被那东西穿过去了——那是一本书，那本书径直飞了过去，砸到了那颗黑色的脑袋上。

黑色的脑袋转过身来了，那是一副全然陌生的东方人面孔，他在魔法史里看到过——黑头发黄皮肤，眼窝没有欧洲巫师那样深，鼻头也是线条柔和小巧圆钝的。只有那双眼睛。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

虽然那双眼睛此刻淬满了愤怒和怨恨，眼角却无力地下垂着，嘴角也向下耷拉着。随即，她的脸又被一只粗糙的手打的向右偏去。西弗勒斯这才转头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那个人不是托比亚，但眼里却有着和托比亚一样的野兽般的凶光。

……

他就这样看着，那个女孩儿在这个男人的折磨下一天天长大。他看着女孩儿穿过狭窄的弄堂，看着她被孤立，被欺侮。看着她坐在阳台边独自落泪，然后伤害自己，看着她将自己割裂成一片鲜血淋漓然后沉入水底。再了无生气。他只能看着，他无能无力。

他看到她死后，有人真心实意地为她流了几滴泪然后离开她的葬礼。有人也表示过忏悔，接着麻木不仁地继续酗酒度日。有人向天神祷告无果找魔鬼做了交易……

西弗勒斯就这样看完了“她”的一生。觉得自己也像要沉溺在一片冰冷的海水里，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一般艰难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