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抉择（1/1）

此时，石城。

烈焰翻卷着激荡而过，龙族的亲王们早已被烧为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就连那头天地都为之色变的龙王，也仅余下一具残破的尸体，一座尖头山峰贯穿了它的脊梁，将它钉死在荒土之上！

但清山烈脸上的神色，却比开战前更为凝重。他在城墙的上空降下光翼，又擦了擦身上的血迹，而后，稳稳地立于守城的军士之前。

同时，他的目光也牢牢地盯着前方，寻找着那头在龙王陨落后突然出现，与他恶战了一番后，又突然撤离的灾兽！

那头妖兽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其夸张至极的再生能力，明明他刚刚已经使用了岩系的至高位魔法，湮灭了它的半截身体，但一阵莹光闪烁过后，它居然又能恢复如初！

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妖兽，能够具有如此恐怖的再生能力，哪怕是域外至尊的王下霸兽，亦或是上古时代的那群纯元素生命体，都不应该有如此之强的再生能力！

简直就像……简直就像……

守护灵兽一样！！

但如果是守护灵兽，为何外形会像那般污浊不堪，与它有所联系的心灵法师又是何人，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来袭击边境战城的？

清山烈皱起眉头，只感觉心中的思绪一片杂乱，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论，最后只是把目光望向远方，沉下心等待着。

虽说那头妖兽莫名其妙地突然撤离了，但以它撤离前的状态来看，明显还尚有余力，所以清山烈没法确定它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办法，短暂地隐藏起来，伺机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总军策朴远川已经带领数位军将，前往排查那头妖兽的踪迹，接下来，他只需耐心等待他们的消息便可。

就在他静心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身后却传来军靴踩踏的急促脚步声，军部的通讯官来到清山烈的身后，站定了身姿，有些急切地开口道。

“禀报总军长！”

在看到清山烈回过头，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后，通讯官才继续往下说道：“清城的军部发来了求援的信号，那边也出现了一头凶猛至极的灾兽，驻守清城的武装力量，已经被它轻易地瓦解！”

灾兽？出现在了，清城？？

清山烈的心头一震，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通讯官便语速飞快地继续汇报道。

“目前已经有一位夕照五阶的特级巡查使前往支援了，但根据此前那头灾兽表现出的力量来看，形势仍旧不容乐观，直接点说的话，哪怕是特级巡查使，在那头灾兽面前，恐怕也撑不了太长时间！”

清山烈的面色铁青，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让通讯官先行退下，而后，又把目光望向了远方。

如果，连夕照五阶的特级巡查使，都对付不了那头灾兽的话……

那石城这边，也就只有修为达到了夕照八阶的他，前往支援清城才有意义，其他的军士即便去了，也不过是送死！

但边境战线这边，也潜藏着同等的危机，需要他来应付，这里已经集结了南部军区最为精英的一批军士，一旦这里被攻破，无数妖兽越过边境，后方数座繁华的大都市，都会因此陷入灾难当中！

想到这里，清山烈忽地感到烦躁起来，他看了眼日期，今天正是，4月22日。

……又是，这一天。

又是，这样的状况！！

九年前，他最最疼爱的女儿，死在了自己生日的这一天！

在他颤抖的手抚摸过女孩冰冷的面颊之时，他的儿子，还独自一人待在昏暗的屋子内，孤单地点亮生日蛋糕的蜡烛，他把蛋糕切成一块一块的，还在电话里告诉老爹，他许了愿，要神明保佑，一定一定，要他们平安归来！

清山烈没法再静下心了，他烦躁地来回踱步，燃尽的烟头在脚下散落，一根又一根。

他在等，在等朴远川他们回来，然后告诉他，那头只有他能够对付的妖兽确实已经撤离，只要切切实实地听到这句话，那他就会立刻赶往清城，用最快的速度，哪怕燃尽了灵魂，崩解了肉体，也必定要在纠缠了他九年的噩梦延续之前，成功赶到那里！

但看着面前飘起的青烟，清山烈明亮的眼神也似是被一层烟雾环绕，从里面透出了几分迷茫。

但如果，朴远川回来告诉他，那头妖兽依旧潜伏于这附近，对着人类的领土虎视眈眈的话，那他，又该如何才能做出抉择？

又一根烟头掉落，清山烈一脚踩灭上面残存的火星，又伸出手在兜里摸索着，正当他准备再掏出一根烟时，腰间的军用通讯器突然发出嘀嘀的警报，他顿时感到有些疑惑。

会直接以通讯器联系他的，必定是总部的那群战术军策。

清山烈取下通讯器，等待着对方开口。

“……想必你已经收到了消息，清城那边，也有一头灾兽在肆虐吧？”对方沉声道。

“对。”

“那好，听好了，这是我们的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石城，因为在石城境外的那头灾兽，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发起袭击。至于清城那边，我们会尽力安排另外的人前去支援。”

清山烈皱眉，“什么？”

“从战略位置来说，石城明显要比清城重要得多。”对方的声音很平静，“两边出现了同样的危机，你知道我们会怎么选。”

“战略位置……你们怎么选？”清山烈笑了，“你他妈的，在说些什么？千万百姓的性命，是让你们去选择的？”

“总要有人保持理智。一个仅仅只是颇具规模的城市，而另一个是拦截妖兽的边境军事重地，现在两边出现了同等凶恶的灾兽，我们有必要优先保全更具有战略意义的那一方。”

“……所以，你们就打算放弃清城？”

“我们没有说要放弃谁。”对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只是在告诉你，最坏的打算！”

“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明白吧？石城和清城，到底哪边更重要？”

清山烈没有回答。一缕青烟升起，视线内是一片朦胧。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突然攥紧了通讯器，重重地往地上一砸！！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他暴喝出声，通讯器顿时四分五裂，其残骸沿着城墙边缘滚下，许久后才传回砰的回声！

清山烈猛地回过头，都没有等朴远川他们回来，就向城墙的另一头迈开了脚步，圣洁的光翼延展，照亮了天际！！

“……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家乡，假设它是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城市。”许多年前，征召新兵的教官问过这样的问题。

“如果它和一座军事重地，受到了同等程度的威胁，而你们只有能力拯救其中一方，那么，你们会怎么选择？”

炽热的烈阳下，双目如星辰般璀璨的新兵抬起头，挺直了脊背，高声回答道。

“我不是为了做什么选择，才来参军的……”

“我要的是，让所有人，只要看到我的背影，就感到绝对的安心！！”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天，慷慨激昂。

“为了把这样的目标，变为现实！”

“我一定会成为，此世间，唯一的最强！！！”

“然后，我会，拯救所有人！！”

画面一转，夜幕残月的冷光下，女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那颗炽热沸腾的守护之心，也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刻。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的话……

那这一次，他放下了英雄之名，放下了万众的期待，却再也不要辜负，家人的愿景！

他想明白了，在成为人民的英雄之前，他首先，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说起来，今天可是他清山烈儿子十八岁的生日，所以他怎么可能让那样的惨剧，再度发生！！

“总军长。”

朴远川沉稳浑厚的声音传来，而后，一众军将紧随在他身后，他们在城墙上空降下光翼，身形点落于地面之上。

清山烈没有回头，只是问。

“把情况，都告诉我。”

朴远川垂下眼帘，他没有直接回答清山烈的问题，只是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会守好这座城的。”

清山烈的步伐顿住了一瞬间。

“好。”他说，“那就，有劳各位了。”

随后，清山烈没有多言，耀眼的光翼挥动，带着他射向了天际，随后，他的身上又涌现出风环、电流，火焰在他的身侧聚集，形成推进的涡轮，顷刻间，他的身形就消散在茫茫天地间。

还不够。

清山烈被一片魔法的光芒所包裹，他迎着狂风疾驰着，但他的眉头还紧紧皱着，仍旧不满足于这样的速度。

他的双手合上，迅速地结出几个法印，身后刻印之轮的第七颗奥术之星，也随之光芒大盛，翻卷的层云聚集，气流涌动着，整片天空都随之动荡起来。

魔法序列005，风系至高位魔法。

天满云霞！！

他驾着奔涌的气流离去，天上的一大片云朵都在为其保驾护航，从远处看，简直就像带着整片天空，向远方疾驰而去！！

……

望着那道流星般的身影逐渐远去，总军策朴远川也收回了目光，他的神色淡漠。

远方如山般庞大的黑影在此时笼罩过来，它咯咯地磨着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恐怖的魔力波动荡漾，死寂的气氛环绕。

朴远川扫了眼身后的一众军士，随后，他回过头，猛地拔高了声音。

“你们，怕吗？？”

王震乾、徐潜龙、朱三落等一众军将没有回答，只是在以炽热的目光回应他的呼唤，热血在沸腾，滔天的战意凝为实质！！

朴远川深呼出一口气，他抽出军刀，直直地指向了远处的黑影，毫不畏惧地对上了那空洞的双目，身后镶嵌在刻印之轮上的五颗奥术之星中，第四颗奥术之星闪烁起来，绽放出神圣的光辉！

他说过，而他们也都说过，由他们来守护这座城，他们敢说，就敢做。

“身后就是家园。”

“身后就是家园。”齐声的低吟在风中飘出很远。

随后，城墙上炸起一片耀眼的光芒，一道道凌厉的身躯舒展着光翼冲天而起，各色的星环一层又一层点亮，也有奥术之星在熄灭前，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是军人，就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