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雨欲来（1/1）
在雪地里跪了这许久，夭璃的两条腿已然被冻得酥麻。
不过三尺高的小人儿，两只小短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淑妃见到她如此模样，心头一窒，忍不住责备：
“又跑哪儿玩去了，竟是连身体都不顾了！！！”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肩上的披风，蹲下身，用披风将夭璃裹了个严实。
“娘亲，冷。”
三岁大的娃娃，声音奶奶的、湿湿的、软软糯糯的。
夭璃将脑袋靠在淑妃的怀里，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又偷摸摸地抬手擦拭去。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幼魔还是孩童，她都不曾长大过、却也未曾被保护过。
她从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直到遇见淑妃，也只有在淑妃这里，她才敢卸下片刻的心防。
淑妃见夭璃如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把夭璃搂在自己的怀里，沉默着，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
……
与淑妃一同用完晚膳后，夭璃独自回去了房间。
“出来吧。”
一身黑衣的死士，应声从房梁上跃下，屈身抬手，朝夭璃行了个揖礼。
“参见阁主。”
“如今玄国的粮价如何？”
“禀阁主，约莫五两银子便可以买到一担米。”
“阁中现下有多少可以动用的银钱？”
“数不清了。阁主您这两年将阁中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万两总归是有的。”
“可有联系上隔壁衡阳国的无殇公子，他可愿意提供米粮给我们？”
“禀阁主，无殇公子那边已经答应了。”
“好。”
夭璃弯了弯唇角，这也算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那无殇公子是衡阳国的皇室。有机会搞垮玄国，他自然是乐得其见。
“你去安排两波人，一波伪装成商贩，低价抛售粮食，放出今年粮食过剩的消息，将玄国的粮价再给压低一些。但要注意，这批粮食只单卖给疲于生计的穷苦人，不批发给商户。”
“另一波人，暗中行动，从农民和那些已经随大流降价的商户那里购买粮食，越多越好，买来的粮食都送去衡阳国。哪怕放烂了，也不能给那天杀的武德皇帝留作军粮。”
“是。”死士恭敬地答应下，“只是，我们如此破坏市场，怕是会引起玄国统治阶层的注意。”
“呵～”夭璃冷笑，“放心吧，玄国皇帝昏庸无能，向来无心朝政，即使有人将折子递到他面前，他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属下知道了。另外，无殇公子问您，为何帮他？可有所求？”
“你告诉他，我帮他，是因为玄国的武德皇帝，实在无德。来日衡阳国的皇帝若是也不检德行，我亦会举魔阁之力，灭衡阳国。”
“至于所求，一者不可伤玄国百姓；二者，要帮我保下除武德帝以外所有玄国皇室成员的性命。”
夭璃没有直接说出淑妃的名字，也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后牵连淑妃的情况发生。
她做事向来果断且自信，但是当事情涉及她所爱之人，她绝对不会冒半分风险。
……
衡阳国。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翩翩公子，立于江河之滨，墨衣白发，举世无双。
钟离无殇听完魔阁死士的传话，弯了弯唇角：
“你们魔阁的阁主，倒当真是个狠厉的人物。”
说罢，钟离无殇取下自己常佩戴于腰间的令牌，交给自己手下的侍卫。
“拿去国库，就说我同意的，衡阳国国库一半以下数量的粮草，魔阁阁主想调用多少便调用多少。”
“我代阁主谢过无殇公子信任。”
死士面向钟离无殇抬了抬手，跟随其侍卫前去取粮。
钟离无殇独自一人滞留在原地，眺望起远方——
水光天接，其间是朦朦胧胧、苍茫一片的白色。
“魔阁阁主，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是否能够为我所用呢？
……
所有一切都按照夭璃的计划，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粮价下降，连带不少买不起粮食的难民都吃上了大米；魔阁的人，直接从农民手中高价买入粮食，则使得农民的粮食免以贱卖。
粮草市场秩序混乱，不少做粮食生意、炒粮价的商贩，都因无利可图，被迫低价抛售手中的粮草，改做起别的营生。
又一年春来时，市场上卖粮的，都换成了魔阁的人。魔阁的人一撤，市场上再无粮食可买。
至于国库里存着的那些上一年留下来当作了税供的粮食，从地方到朝廷层层削减，而后又经过一整个冬日的消耗，早就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魔阁，彻底掌握了玄国皇都的粮草命脉。
夭璃派人与衡阳国的无殇公子合计，决定赶在玄国下一次征粮前，里应外合，对玄国发难，直袭玄国皇都。
……
“大娘，这条街上往日吆喝卖粮的商贩，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武德帝的御前侍卫甘霖，在随同武德帝出宫巡访时，发现了异常，与路边偶遇的大娘打听起情况。
“小伙子，富家子吧，连这都不知道。”大娘乐呵呵地说道起来，“去年这粮食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丰收，粮价也卖得十分便宜，现如今，我估摸着，是都在咱百姓家里面囤着呢。”
甘霖闻言，不由疑惑：“这寻常百姓，大多贫苦，又都能够靠耕作自给自足，怎么会有闲钱用来囤粮呢？”
大娘一听，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穷人就活该耕作？活该卖体力？就不能花钱囤粮食了？
我知道我穷，用得着你提醒啊！！！
“小伙子，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你这样的，迟早被人打死。”
大娘说罢，黑着脸，背着手，愤愤地走了。
留下甘霖一人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得罪了人家大娘。
甘霖心中隐隐不安，于是又四处小逛了一会儿，正巧碰上在四处收购粮食的商贩。
那商贩奇怪得很，净是找一些小户人家寻粮，也不讲价，只说是有多少便要多少。
甘霖心下奇怪，于是隐入巷尾，尾随了那商贩一路。跟在那商贩身后，来到了魔阁的囤粮地。
此时，夭璃正在魔阁的仓库里与衡阳国的士兵接洽，安排人将粮食偷运去衡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