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寻魂导航仪（1/1）
“继续说。”
“这名女孩的灵魂才经过改造不久，但因为过于脆弱所以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这副模样。”
“她大概被改造了多久？”
“不到4时。”
正是两天之内。想来也就是她给罗阳开始信息轰炸的那天了。
他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她真的被绑架了。
而且是被一伙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罪犯当做了最没有尊严的小白鼠。
连决定自己死法的权利都没有。
被他们折磨，实验，改造，最后因为没有价值丢出实验室。
是因为被那群人威胁，为了活命才必须给其他人打电话吗？
想起杨涵死前口中的疯言疯语，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混乱词语突然都有了意义。
“我一直在等你。”
“他们。”
“联系。”
“我不能说。”
还有他没有听清的，杨涵疯之前，嘴唇微动发出的最后的无声呐喊，也恐怕是她仅存的一丝清明。
不是“救我”，
而是“快逃”。
何若蚞无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地上破败的灵魂，似乎依稀看见了她眼角的一抹泪痕。
“伊比莉丝，能帮我找找她灵魂被切除的部分吗？”
“当然可以，我的主。但您，是要帮这名人类女性报仇吗？”
“报仇太肤浅了，不是报仇。”
何若蚞要找到那群畜牲的据点，不仅是区区报仇这么简单。
他虽然愤怒，但说句难听的，他和杨涵的关系并没有铁到豁出命替她报仇的份上。
他是个正常的求知者，不是什么热血少年漫的男主，得到了某些奇异的力量就着急开始用行侠仗义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有更重要的目的。
活命。
“我要治病，伊比莉丝。”
“治病？”
没错，了解完灵魂切割技术之后，何若蚞脑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灵魂切割技术无法治疗普通人类的梦瘟，是因为梦瘟已经深深扎根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普通人的灵魂太脆弱只是一方面原因，但最重要的，是那株植物的状态。
伊比莉丝提供的所有案例中，所有患者无不是被梦瘟寄生，病灶深入骨髓，各色的枝叶长的到处都是，而且强韧异常。
那些梦境植物如同附骨之蛆，毫无节制的啃食患者的灵魂，蠕动的根须盘根错节，在灵魂中构成了复杂了梦瘟根系网络。
甚至绝大多数已经与病人的灵魂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而他身上的不一样。
形如枯槁，面如死灰。那株红叶植物的状态极差。甚至不用切除，他只需要用那台仪器触碰到梦瘟的本体，就可以直接把它拔出来。
伊比莉丝共享着何若蚞的意识，再一次被这个少年的胆识与魄力震撼。
对于人类来说，这相当于徒手把一个已经钻进脑袋的恶魔蠕虫硬生生拔出来。其难度与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虽然听起来疯狂，但并非完全不可行。
因为他足够强韧，
也足够勇敢。
“我的主，您……”
“时间不等人，伊比莉丝，你先找着，等我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咱们立刻就出发。”
何若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腥与人类脏器混合的恶心臭味，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他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3：07。
“时间过的有点慢啊。”
不过想来也是，在死海中度过的时间流速及其缓慢，在里面呆了很久，出来也就过了几秒钟。
但要怎么处理地上这具尸体呢？
地上的血液已经逐渐开始凝固，少女的眼睛还是死不瞑目般的瞪大着，似乎还想继续把这个美丽的世界烙印在灵魂深处。
而这也让何若蚞犯了难。
杨涵尸体破败可不仅仅是灵魂层面上的，他刚才下手的确够狠。
如果被普通人发现，如此程度甚至堪称变态的杀人方式一旦被传到网上，必然在沦城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纵使他有百口千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的冤屈。
按照伊比莉丝的话来说，知晓情况的警察可能会认为他的行为属于紧急避险或正当防卫。但愤怒的民众只会把他当成有钱的二代买通了相关部门，进而对他肆意口诛笔伐，宣泄自己内心的正义。
到时候他的亲人，朋友，都会遭受各种非议，打上各种标签，承受铺天盖地的谩骂。
“不用担心，我的主。梦警很快就会来处理的。”
“梦警？”
“他们是人类之中专门处理梦境案件的清道夫，人类与死海之间的斗争比你想象中的要久远的多。”
伊比莉丝如是说着，各种各样的信息也通过意识通道传到了何若蚞的脑海之中。
如同刑警，交警一般，梦警是为了让普通民众远离死海，处理梦奴和入梦者罪犯的特殊警察。他们是被国家选拔出的入梦天赋者，是人类与死海对抗之中的主力军。
“他们会很快就会来处理尸体，然后进一步断绝普通民众与死海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用删除记忆的方式。”
听到这里，何若蚞倒是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之感，只是觉得理应如此。面对大是大非，政府和国家的执行力一定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高效。
异能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存在，不被管控的可能性才是极小的。
“那看来我们要快点离开了。”
何若蚞看着地上的尸体，各种隐藏手法层出不穷，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梦警终归会找上门来，如果自己刻意去掩盖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让事情变得复杂，倒不如就顺其自然，还能省不少力气。
可这样一来，他就必须更快一步找到那群畜牲的老窝。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半个梦奴，要是被警察抓到，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也许会被当成怪物直接处理掉也说不定。
“不换衣服了，伊比莉丝，检索杨涵的灵魂，那群家伙肯定会把切下来的灵魂保存在据点，我们只要找过去就好。”
“如您所愿，我的主。”
伊比莉丝暂时断开了和何若蚞的意识连接，因为过多冗杂的灵魂信息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她已经决定作为何若蚞的言灵存在，自然会把他的安全放在首位。
伊比莉丝伸出意识的一部分联通杨涵残破不堪的灵魂，上面蠕动的狂言症对普通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但对她来说，人类的意识与死海的意识并无太大的区别，都是信息罢了。
如同在被污染的水缸中提取纯净水，伊比莉丝检索着眼前这只梦奴灵魂中仅存的意识。随后把意识扩大出去，寻找灵魂游荡的痕迹……
“往南走吧，我的主。”
“我知道了。”
伊比莉丝提取完成之后便恢复了意识通道，把杨涵灵魂中仅存的信息共享给了何若蚞。
感觉很奇妙，就好像零星的感觉，心中有一个无名的声音似言非言，冥冥之中让他有了方向感。
深邃的黑夜，何若蚞在街道上狂奔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只有他的影子和摇曳的道旁树枝，老旧的路灯默默注视着一切，静悄悄的不言不语。
按照伊比莉丝对灵魂的感应，他来到了一处烂尾楼。
在他的记忆中，这地方废弃已久。卷圈跑路的地产商无情的抛弃了已经盖好雏形的楼房，坑惨了当初提前交好预定金的住户。
当时似乎还引起了民众愤怒的抗争行动。
原本为了防止其他人误入工地的铁皮围栏早已锈蚀不堪，上面满是各色油漆的痕迹和谴责开发商的语句，但随着时间的侵蚀，也只能依稀辨认。
而工地内部更是干干净净，当时没被用完的水泥，钢筋，砖头都被一抢而空，各自换作了钞票。
何若蚞走在工地里，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脚边溜过，想来也知道，是一只老鼠。
烂尾楼的工地弥漫着垃圾腐烂的恶臭味，但一抹抹白色的线条却突兀的出现在何若蚞的视野之中，高调的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那是灵魂的痕迹。
何若蚞伸手触摸，却如同被这些细线电到了一般迅速缩手。
不安，惶恐，奄奄一息……各种负面情绪一瞬间传进他的大脑，他甚至在这些意识细线中依稀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脸。
歪扭的牙齿，咧嘴大笑的面容，瘦削的五官挤在一起，眼窝深深地凹陷，好像一只行走的骷髅。扭曲的面容比梦奴还要狰狞。
“我的主，您没事吧？最好还是不要触碰这些意识的好，他们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污染。”
伊比莉丝的语气十分关切。
她虽然很想切断何若蚞与这些意识的联系，但似乎何若蚞在拒绝她。
“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所谓的灵魂切割技术对他到底有多重要。”
何若蚞堪堪挤出一个微笑，便停止了对那些无辜灵魂的探查。
不知是怎么，当他踏进烂尾楼的一瞬间，就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种莫名涌上心头的脱节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好像下楼时一脚踩空了楼梯的感觉。
“怎么回事？”
“这里是海岸线，我的主。怪不得那些梦警没有找到他们。”
海岸线，顾名思义。是死海与物质界的交接处，是一片由入梦者开拓出来的独立空间。
原来他们就是借由这个来躲避梦警的吗？
陌生的名词涌入脑海，踏进未知的领域，带给何若蚞的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只有兴奋。
未知是驱使人类探求的动力。
“看起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他放轻脚步，仔细观察着这条“海岸线”。这里的环境与烂尾楼并无太大区别，但明显没有灰尘的地面证明了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活动。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空间深处传来，何若蚞不由得屏住呼吸，躲在了墙角。
空旷的一楼大厅让他们的声音格外清晰，好像是这栋大楼在不断重复他们话语。
是一男一女，听声音，还很年轻。
二三十岁的样子，不知是抽烟还是何种缘故，男人的声音格外沙哑。
“有什么人进来了。”
女人则不以为意的答到。
“你的错觉而已，那群猪崽总是不太安静。”
“是吗。还是去看看吧。”
“你就是太死板了，给那个变态干活，那么认真做甚？”
“他要被抓了咱们也跑不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逐渐朝着何若蚞所在的墙角走来。
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何若蚞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伊比莉丝已经感觉到了，那两人都是入梦者。
如果被发现，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我的主。”
伊比莉丝有些焦急，但何若蚞只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安心的呆在影子里。
男人走过墙角仔细查看，却只看见了一只老鼠窜了出去，虽然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但他还是转身离开了。
“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看着迅速远去的模糊灰色影子紧贴着同伴脚下溜过，他也只是怀疑了片刻，就草草结束了搜查。
“只是老鼠。”
“啊？”
跟在身后的女人却好像吓了一跳，火急火燎的看向附近的地面，随后则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不满的数落起男人。
“老鼠？你要吓死我啊，我最讨厌老鼠了。而且那个变态不是说了吗，这地方叫什么海线，只有异能者才能进来吗？哪里来的老鼠？”
“的确有，而且刚才从你的脚边过去了。”
女人只是跳脚发着脾气，随后就转身离开了。男人则默默跟在她身后，脑海中的对刚才墙角的记忆却愈发模糊。
“为什么刚才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便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片刻，何若蚞则从那个墙角走了出来。
当然没有什么老鼠，那只是他的梦特性能力罢了。
“真是个很好用能力。”
何若蚞悄悄跟在二人身后，伊比莉丝则听话的躲在了他的影子里。
我们把时间倒回一分钟前。
男人其实已经在墙角与何若蚞四目相对，但何若蚞觉醒的梦特性好巧不巧，正需要对视才能发动。
【梦我所见】
幻觉类的能力。可以把自己见过的场景在他人眼中复刻，达到混淆视听，虚幻现实的目的。
他刚才复刻的，自然是进入工地时的那只老鼠。
当然，破解方法也十分简单。
只要发现这是梦境就好了。
人在发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自然会从梦中苏醒。他的能力也一样。
“您的能力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我的主。”
伊比莉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话语，似乎宿主的每一次行动都让她激动异常。毕竟制造梦境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时就会有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灵魂波动，注意力不集中，对塑造的场景不了解，都会引起梦境的动荡。
何若蚞则是翻了个白眼，在心底小声数落自己言灵的拍马屁行为。
刚才他第一次使用能力，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渲染运动的老鼠模型时过于模糊，没有注意隐藏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而且只对男人一个人使用。如果女的走了过来，他二次制造的幻觉恐怕会与现实出现出入，等等……
这个能力跟使用者的想象力成正相关，幻觉中的经历自己越了解，则制造出的幻觉越真实。甚至如果对方处于无防备或高度惊吓的情况下，能力还能进一步留下其他影响。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只要骗过了他们就好。
此时的何若蚞心中只想尽快看看这两位帮凶口中的，制造了“海岸线”的家伙。
想也知道，那个正在做灵魂切割实验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口中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