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激烈冲突(2)(1/1)
在江雅苑公共区大草坪西南角的长椅处,林茨正在查看杨非凡的伤势,吕西安站在他的身边。
“跟我回去吧。”吕西安对林茨说,后者正在按捏杨非凡的腿部,确认最后一处伤势是否严重,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吕西安在说什么,旁若无人地和杨非凡低声交谈。
吕西安叹了口气,他希望能够用劝告的方法带走林茨,不希望在公共场合和林茨展开战斗,引发骚乱,用着朋友的口吻说:“不要再逃避你的责任。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你已经浪费了两年的时光了。”
林茨拿起笔记本,交给杨非凡,然后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神情凝重地反问吕西安:“你是要请我回去还是要抓我回去?”
“这一次,是我请你回去。”
“那我要考虑一下,我在这里有许多事情还未处理。”
“如果你拒绝,我会抓你回去。”
“你不会这么自信吧?我记得,你可是打不过我的。”
“两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你说的有道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神话时代发生了很多事情——”
杨非凡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看两个大人在讨论严肃的事情,他完全插不上话,只能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他看到两个人平静而又迅速地谈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冷静、淡漠的表情让人不敢想象这是久别重逢的同学、朋友。
两个人语速逐渐加快,仿佛发生了激烈的吵架,直到杨非凡听见吕西安说出了一个词——
“先知。”
林茨立刻打断吕西安,简短而又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
“不!”
“什么?”吕西安不明白林茨突然的严厉拒绝是什么原因,他盯着林茨,眼前的少年比两年前消瘦了一些,原先隆起的颧骨部分变得平滑,脸颊线条更加明显,头发蓬松杂乱,不再是年复一年的平整发型。
“对于你之前的请求——请我回神话时代,我的回答是——”林茨轻蔑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不!”
遭到林茨的断然拒绝后,吕西安沉默不语,他站立在长椅前,像一座精致的人形雕塑矗立在午后的阳光中,直视着林茨。在杨非凡的视线里,两人间的氛围肉眼可见的从温和变向紧张——
照射在两人身上的阳光突然消失,一片乌云悄然出现在上空,覆盖了整个江雅苑,四周变得阴冷昏暗。白色迷雾从乌云中落下,围绕在林茨和吕西安的四周。太阳挂在社区大楼的右上角,射出的光芒在长椅西边止步不前;长椅东边则是乌云遮盖,白色迷雾围成了一个扁平的饼状。
杨非凡缓缓扭头观望四周,发现自己刚好处在白色迷雾的边缘。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看到林茨和吕西安在离他远去,逐渐朦胧的身影往大草坪中心走去。在那里,又有几团迷雾悄然汇聚成团,仿佛天界使者从乌云滑下,落到地面上。
“一定要在这里动手吗?”林茨停在草坪上,向吕西安询问有无避免争斗的可能。
“如果你收回刚才的话,我们可以握手言和。”
“收回刚才的话?我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开心的生活,让我抛弃宁静的生活去令人厌恶的神话时代?”林茨说话时,稀薄的白色迷雾挡住了他的表情,吕西安看不到他的喜怒,但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厌恶和怨恨。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决方式了——”吕西安抬手,四周的灰色迷雾像有了生命一般,汇聚到他的身后,大量的白色迷雾交汇重叠,由白色变成深重的灰色,织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林茨看见那个黑影渐渐成型,变成一个凶恶的灰鸟,张开扁平的锋利双喙,盘旋在吕西安的头顶。当这个诡异的虚幻灰鸟挥开巨大的双翅时,他的耳边响起吕西安冰冷低沉的声音——
【灰鸦】
吕西安话音刚落,头顶上的巨大灰鸟双翅一振,无数羽毛宛如漫天飞箭射向林茨。后者挪动脚步,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做出禁止通行的手势,那些灰色羽毛像是遇到了道路警察,纷纷停驻在林茨的手势前,不敢前进。巨大灰鸟再次振动双翅,又一波羽毛飞箭踏风而来,冲入已失去箭矢锋芒的先行者队列中,冲破它们的残躯,射入林茨划定的禁止通行领域内,往前更进一步。后方的巨大灰鸟再次挥动翅膀,又一波羽毛飞箭呼啸而来,竟像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林茨的单手防线。
林茨抬起右脚往后退了半步,挪动手势,像是顶着一块无比洁净的透明玻璃,换了一个斜方位站着,那如海浪般奔袭而来的漫天飞箭,在到达林茨面前的一瞬间,如同失去平衡的滑冰运动员,顺着那块透明玻璃滑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草坪上,根根绿草被切成碎屑随着风儿漫天飞舞,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林茨一边维持着简单易行的防御,一边神色淡然地看着吕西安,说:“外形变得更加恐怖了,但是杀伤力依然一般。”他对吕西安的进攻不以为然,那只灰色的禽兽甚至可以说是在他的教导下从雏鸟成长为凶兽,如今被它的主人用来对付自己,林茨觉得很有意思,虽然他很想挤出笑容,但他的神态显示出他的内心极其悲凉。
“见识一下。”吕西安神情严肃,他集中精神,控制着头顶上的虚幻凶兽,【灰鸦】收拢双翅,转变了攻击姿态,以虚幻之躯裹挟着凛冽之风,用锋利的鸟喙向林茨俯冲。
吕西安紧盯着林茨,观察他即将做出的反应。当【灰鸦】带着压倒一切的凶狠气势冲击到林茨面前时,林茨闭上了眼睛,似乎完全放弃了防御。
一瞬间,尖锐的鸟喙刺中少年的胸口,庞大的鸟身接踵而至,却像雪球撞上石像,在一瞬间爆裂分解,重归为一团黑雾,渐渐散开落到四周,颜色变浅,扩大了迷雾的范围,让人能模糊地窥视着迷雾内的东西。
林茨消失了!原来他站立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在黑雾的掩盖下,林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当林茨面无惧色迎接【灰鸦】的攻击时,有不少人在目睹这个场景——
在江雅苑公共区上游荡的住户们,行动不便呆坐在长椅上的杨非凡,四面主道上的行人,以及社区大楼馆藏室内布局谋划的法里顿和馆藏室里的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观看这场魔法之间的战斗。
“跑的可真快。”博阿娜一边摇头一边用着轻快的语气说,让人搞不清楚她是高兴还是失望。
“他可没有跑,他藏了起来。”法里顿纠正博阿娜的说法,他探着头,几乎贴上玻璃幕墙,用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映射江雅苑对应的几个位置,然后放心地点点头,说:“还好我们的人都已布置到位。”
“和吕西安玩捉迷藏吗?”博阿娜身材高挑,和五十多岁的法里顿的身高不相上下,但她仍是个充满童趣的小女孩,她不把下面的情况看成严重的战斗,而是自由参加,自由退出的游戏。
“捉迷藏?恐怕吕西安没有这个兴致。”
“那我下去帮他找。”
“博阿娜!”法里顿叫住转身要走的博阿娜,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博阿娜极不情愿地停下脚步,像发脾气的小女孩,快走几步跳着坐到沙发上,后背抵着沙发挪向玻璃幕墙,背对着法里顿,歪着脑袋斜视下方的大草坪。
“看来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找到他。”吕岑望着逐渐弥漫扩散、快要和其余几团灰雾接触融合的以吕西安为中心的灰雾团,心里测算着几团灰雾的范围,估算在这么巨大的一团迷雾里找到林茨需要花费的时间。
“是的,不过我们带了拆骨刀【伊修列尔】,有它的帮助,林茨将无处遁形。”法里顿坐在沙发上,手指敲击着沙发扶手,显得胸有成竹。
“那是什么东西?”博阿娜转过头问法里顿。
法里顿没说话,他望向吕岑,后者见状向博阿娜解释说:“是第一支柱的一部分骸骨,能够压制使用风源魔法的能力,几乎具备亚伦之刃的效果。”
“哦~那林茨完蛋了。”博阿娜说完闭上嘴不再说话,她紧盯着灰雾中心吕西安的位置,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影缓慢地从腰间取下一个东西。
吕西安从腰间抽出一根银色短棍,双手握持,使劲往两边一拉,变成了一根长棍,他拧动棍子的一头,银色外壳旋转掉落,露出乳白色光亮的白刃。
眨眼间,那根银色短棍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根锋利长矛。
在众人的注视下,吕西安右手握持长矛,左臂前弓,弯腰弓腿,上半身后仰,一声低吼后奋力地将银色长矛向空中投掷!
银色长矛飞过灰色迷雾,射穿上空乌云,银色材质的矛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宛如一颗璀璨新星,不停地闪烁光芒,向众人昭示它的存在。当所有人的目光被空中的光芒吸引时,银色长矛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形,然后如坠落的彗星,拖曳着耀眼的长尾,射向灰色迷雾。
在银色长矛落地的一瞬间,吕西安捕捉到了它的落点,在灰雾中以令人惊叹、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银色长矛的落点。当他冲击到银色长矛前时,林茨的身影在灰雾里显露出来,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重重地撞击到林茨身上,后者像插着铅笔的橡皮擦一样,从灰雾中飞了出去。
在其它几团灰雾的中心,五个人形黑影如鬼魅般在灰雾中穿梭挪动,在林茨落地的一刻,汇集到林茨身边,接住了他,分别抓住他的头部和四肢,迅速把准备好的乳白色骨针插到他的四肢上,只有那个抓住头部的青年没有下手,拿着乳白色骨针的手悬在林茨的额头上,他看向缓缓走来的吕西安,等待着对方的示意。
吕西安看着丧失行动能力的林茨,脑中浮现起帝政时代某个阶段的极刑,钳制他的五个人就像是在给他套上死亡套索,然后用五头牛或者五匹马分别往五个方向拉,直到把他的身体撕成五段。吕西安走到林茨的身边,上空的灰色迷雾开始消散,头顶的乌云被一股微风悄悄吹开,他小心地落脚,避免踩到从林茨伤口流出的鲜血。
“这是什么鬼东西?”林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穿透他腹部的银色长矛,它神奇般地射中了他的身体,并压制了他控制风元素的能力,令他在这五个人的面前几乎变成了普通人,更别提已经走到面前的吕西安。
“拆骨刀伊修列尔,取自第一支柱的右翼翼骨。”
“可它明明是一把长矛。”林茨眯着眼睛望向吕西安,腹部和四肢的剧痛令他的声调变得低沉。
“它被重新修整过,主体安装在矛尖,多余的角料插在了你的四肢上。”吕西安俯视着林茨,一边回答林茨的问题,一边心想林茨竟然还有心思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不是少插了一根?”林茨转动眼睛,悬在他额头上的乳白色骨针在视线里是两个重影。
“那根插进去你会死的。”吕西安苦笑着,心想林茨还不知道神话时代为了他发生了多少次的明争暗斗、权力交锋——有些人希望他一死百了,让一切重归宁静美好的从前;有些人则想让他活着,费尽心机从他身上获得相应的利益。
“不妨一试。”林茨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在吕西安等人看来,透露着一丝诡异。
吕西安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给杨非凡伤口上涂抹的药膏,有着良好的凝血作用。他准备把药膏涂在林茨的腹部伤口,止血之后再让共和时代的医生给林茨疗伤,以免他真的因失血过多而死。
“不用费力了。”林茨谢绝了吕西安的好意,吕西安没有停下动作,他以为林茨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嘲笑自己——作为林茨曾经的朋友,如今亲手把一根长矛插进他的身体,还要假惺惺地拿着凝血药膏给他止血。他想,林茨已经抛弃逃跑的天真想法,接受了现实,但是周围人群的躁动让他发觉,他的想法才是天真的——